遗失的古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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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但当她再次遥隔多年回归时，却再也寻找不到当初离家时的那份美丽了，或许应说古朴。
曾记得离家前，村子里的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小径是碎石和着泥土斑驳坎坷不平。下雨天，泥泞水淖积满，双脚踏在上面行走必得小心翼翼；晴天里，便是尘土飞扬，但总是会从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青草和着泥土的清香。而今当一条光洁的水泥路弯弯曲曲延伸在她的眼前时，她有一种恍惚，沿着那条道路行走，似乎是走在一个别样的世界里。只是扬起目光，触目所视却让她有种怆痍满目的错觉。
记忆深处，那些屋瓦青檐，泥墙斑驳，参差错杂在山坳处的房屋总是遮掩在郁树参天的繁茂葱茏中。点点青檐，斑斑灰墙，驳驳檐宇，坍塌半截的旧房残垣古宇皆被湮没在时光深处。靠近群山深处的屋宇皆少了那丝青烟袅袅，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显示经年累月的深锁着，屋前少了人的生迹。曾经村前的两个晒谷坪，一个是泥水扣过的坪地遗失不见，三座矗立而起的半新不旧的楼房，楼房的房顶皆还没有盖好。另一个泥土夯成的坪场堆满了泥土，砂砾。曾经靠村边绿油油的水田被砌成地基，盖起一座座楼房。延着那条窄窄的水泥路两边排成了两列两三层楼高的楼房，一些外表贴着磁砖，一些裸露着赤褐暗红的火砖，一些还没有封顶，一些还只打了地基。幼时村前那种开阔舒旷的景象再没有了，楼房与楼房之间只留有一条细细的排水沟，紧密，压抑。那种站在自家门前便可一望无余的惬意也有了揪抑的感觉。
整个的村庄失却了她记忆里儿时的那种古朴与幽然，彰显着一种新兴社会的面貌，却又处处显示着一种有心却无力的挣扎感与荒凉气息。虽然房子有许多盖好已许久，但似乎少许看到有人在家。放眼田间地头，人影稀少。少有听到鸡犬不宁的声音，少有那种大人骂，小孩哭的吵闹声，村口处也少有看到群小嬉戏玩闹的童趣。愣愣的只看到村口的一两家门前坐着几个老人闲话家常，斜着眼看着从路上走过的她。
她的眼晴迷离而朦胧，远远的看不清何许人，当走近才知那是她的本性家族人。她唤一声：婆婆，再唤一声：伯母，伯伯。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便笑着走过。她分明看到那个伯伯挽着个裤褪，抽着旱烟，脚边放着一把锄头，应该是从田间地头归来，闲话休息的。
离家门越近，她的心越是不安。不知家，那个曾经赋予过她生命的家又是如何呢？回来之前，她已从电话里知之那曾经也是在电话听说过的祖屋烧坏了，被迫建了新房，但一直都是拮据着点点累建，似乎至今也没有完全的建好。她更听说了如今这几年建房的人多了，建筑师，帮工费皆上涨，因而生活也依旧艰难。
村子通路了，与外界相通更方便了，将外界的信息带入村子的同时，也更多的将村子里一些质朴的东西给流散湮没掉。她很是忐忑，在外多年，因为一股心气支撑着让她远离着家乡，让她在外四处漂泊，好不让容易滋生出这次归家的勇气，却又近家心怯。
家的孤独，家的温馨，家的苦涩，从很小很小便沉淀在心间。几回回梦与归家，几回回时光深处念起家，却总是绝傲的不肯低头，不肯向家里妥协。以为家的美丽一直封存在记忆深处，以为不打破那份古朴，心间便总是存有家乡村庄的美好与清幽。虽然儿时的人生与生活，赋予的一直都是清贫与苦涩，但却孕育着她的心气与心性，让它维持保有那份岁月深处的沉静与美好。
她在走近那个所谓的新家时抬眼看着村后掩映在绿荫深处的旧屋。那地方盛载着她几多的相思与苦泪，那檐下荫影里又赋予了她多少无忧与默然。总是在繁杂中念起那份清幽与涩然，不自禁的便沉默，幽然而念起那段时光，那段岁月的美好与孤独。可是，如今再次回归，却旧颜沧桑，斑驳坍塌。那里的鸟语花香，那里的瓜果飘香皆是旧时光年，风华不再，幽然不再。
走近那陌生的家门，轻扣门板，听到汪汪的狗犬声从屋内吼起。呵，她轻轻地笑起，心跳加速。还好，那些曾经熟悉的鸡犬之声一一如梦般的传来，响在耳际，她听到了母亲的驯斥声，那声音依然清脆伶俐。
门打开了，她直直地凝望着母亲，唤一声：妈妈。母亲怔愣，倏忽的便笑了，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此后的那些时日里，她听母亲的唠叨，帮母亲做点惯常的家务，便在屋前屋后闲转着，看青葱绿意，听村庄里稀疏的声音，偶尔从村头路口处传来热闹的闲话喧语声。村庄还是那个村庄，但却少了一份古朴，少了一份亲切，家家离得更近，却又锁得更紧，墙与墙相隔几厘，心却遥隔得更远。村里子故有的那份防备与势力之心较之前从前更甚。
每天看着父亲扛着锄头外出田垄间做事，更加的沉默。中间休息期间里，只一个人默默地吸着旱烟，纤陌间少有劳作之人，偶尔走过一些人，那是些曾经很是有名的大伯之辈，却也言语泛泛，相遇时只是几句疏疏浅浅的点头之语。想起儿时的光景，田间地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人儿，干活累了时总会看到父亲与大伯大叔们调侃着上田邀到下田处坐在一起抽道烟，闲聊些或有或无的话语，轻松诙谐，即使清苦亦有些微的暖热。
那时啊，那份古朴总是那么贴切而含蓄，就是一些势力劲头与世仇之家，也不会有如今这种疏离而隐秘感。她时时站在楼顶看着村子，看着纤陌，看着路人村人，那股无法言说的情愫揪结在心头，令她一度的想放弃自己的家乡，再次的远走他乡，不见为净。然而，想想，外面的世界又何足不是如此呢？更何况夹杂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与窒息感。在这里，至少有她最亲的双亲，有双亲的疼爱与关怀。出了这个村，此生便如一片浮萍无处落根，无处安歇。
只是梦里，她依然幻想着那份村子的美好与幽然，怀想着儿时的古朴与寂然。而生活中，她便总是静静的看着父母走进纤陌，又走进家门。久久，心也就安然，静静守着一份岁月，陪伴着世间最爱最疼的人，不再产生过多的情感，不再抱有更多的情愫。
从父母苍老而沧桑的面颜中，她默然解得岁月的无情，人生的无奈。
古朴从此遗失在记忆深处，生活只是那一份劳作与静安。
2010.11.18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但当她再次遥隔多年回归时，却再也寻找不到当初离家时的那份美丽了，或许应说古朴。
曾记得离家前，村子里的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小径是碎石和着泥土斑驳坎坷不平。下雨天，泥泞水淖积满，双脚踏在上面行走必得小心翼翼；晴天里，便是尘土飞扬，但总是会从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青草和着泥土的清香。而今当一条光洁的水泥路弯弯曲曲延伸在她的眼前时，她有一种恍惚，沿着那条道路行走，似乎是走在一个别样的世界里。只是扬起目光，触目所视却让她有种怆痍满目的错觉。
记忆深处，那些屋瓦青檐，泥墙斑驳，参差错杂在山坳处的房屋总是遮掩在郁树参天的繁茂葱茏中。点点青檐，斑斑灰墙，驳驳檐宇，坍塌半截的旧房残垣古宇皆被湮没在时光深处。靠近群山深处的屋宇皆少了那丝青烟袅袅，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显示经年累月的深锁着，屋前少了人的生迹。曾经村前的两个晒谷坪，一个是泥水扣过的坪地遗失不见，三座矗立而起的半新不旧的楼房，楼房的房顶皆还没有盖好。另一个泥土夯成的坪场堆满了泥土，砂砾。曾经靠村边绿油油的水田被砌成地基，盖起一座座楼房。延着那条窄窄的水泥路两边排成了两列两三层楼高的楼房，一些外表贴着磁砖，一些裸露着赤褐暗红的火砖，一些还没有封顶，一些还只打了地基。幼时村前那种开阔舒旷的景象再没有了，楼房与楼房之间只留有一条细细的排水沟，紧密，压抑。那种站在自家门前便可一望无余的惬意也有了揪抑的感觉。
整个的村庄失却了她记忆里儿时的那种古朴与幽然，彰显着一种新兴社会的面貌，却又处处显示着一种有心却无力的挣扎感与荒凉气息。虽然房子有许多盖好已许久，但似乎少许看到有人在家。放眼田间地头，人影稀少。少有听到鸡犬不宁的声音，少有那种大人骂，小孩哭的吵闹声，村口处也少有看到群小嬉戏玩闹的童趣。愣愣的只看到村口的一两家门前坐着几个老人闲话家常，斜着眼看着从路上走过的她。
她的眼晴迷离而朦胧，远远的看不清何许人，当走近才知那是她的本性家族人。她唤一声：婆婆，再唤一声：伯母，伯伯。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便笑着走过。她分明看到那个伯伯挽着个裤褪，抽着旱烟，脚边放着一把锄头，应该是从田间地头归来，闲话休息的。
离家门越近，她的心越是不安。不知家，那个曾经赋予过她生命的家又是如何呢？回来之前，她已从电话里知之那曾经也是在电话听说过的祖屋烧坏了，被迫建了新房，但一直都是拮据着点点累建，似乎至今也没有完全的建好。她更听说了如今这几年建房的人多了，建筑师，帮工费皆上涨，因而生活也依旧艰难。
村子通路了，与外界相通更方便了，将外界的信息带入村子的同时，也更多的将村子里一些质朴的东西给流散湮没掉。她很是忐忑，在外多年，因为一股心气支撑着让她远离着家乡，让她在外四处漂泊，好不让容易滋生出这次归家的勇气，却又近家心怯。
家的孤独，家的温馨，家的苦涩，从很小很小便沉淀在心间。几回回梦与归家，几回回时光深处念起家，却总是绝傲的不肯低头，不肯向家里妥协。以为家的美丽一直封存在记忆深处，以为不打破那份古朴，心间便总是存有家乡村庄的美好与清幽。虽然儿时的人生与生活，赋予的一直都是清贫与苦涩，但却孕育着她的心气与心性，让它维持保有那份岁月深处的沉静与美好。
她在走近那个所谓的新家时抬眼看着村后掩映在绿荫深处的旧屋。那地方盛载着她几多的相思与苦泪，那檐下荫影里又赋予了她多少无忧与默然。总是在繁杂中念起那份清幽与涩然，不自禁的便沉默，幽然而念起那段时光，那段岁月的美好与孤独。可是，如今再次回归，却旧颜沧桑，斑驳坍塌。那里的鸟语花香，那里的瓜果飘香皆是旧时光年，风华不再，幽然不再。
走近那陌生的家门，轻扣门板，听到汪汪的狗犬声从屋内吼起。呵，她轻轻地笑起，心跳加速。还好，那些曾经熟悉的鸡犬之声一一如梦般的传来，响在耳际，她听到了母亲的驯斥声，那声音依然清脆伶俐。
门打开了，她直直地凝望着母亲，唤一声：妈妈。母亲怔愣，倏忽的便笑了，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此后的那些时日里，她听母亲的唠叨，帮母亲做点惯常的家务，便在屋前屋后闲转着，看青葱绿意，听村庄里稀疏的声音，偶尔从村头路口处传来热闹的闲话喧语声。村庄还是那个村庄，但却少了一份古朴，少了一份亲切，家家离得更近，却又锁得更紧，墙与墙相隔几厘，心却遥隔得更远。村里子故有的那份防备与势力之心较之前从前更甚。
每天看着父亲扛着锄头外出田垄间做事，更加的沉默。中间休息期间里，只一个人默默地吸着旱烟，纤陌间少有劳作之人，偶尔走过一些人，那是些曾经很是有名的大伯之辈，却也言语泛泛，相遇时只是几句疏疏浅浅的点头之语。想起儿时的光景，田间地头，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人儿，干活累了时总会看到父亲与大伯大叔们调侃着上田邀到下田处坐在一起抽道烟，闲聊些或有或无的话语，轻松诙谐，即使清苦亦有些微的暖热。
那时啊，那份古朴总是那么贴切而含蓄，就是一些势力劲头与世仇之家，也不会有如今这种疏离而隐秘感。她时时站在楼顶看着村子，看着纤陌，看着路人村人，那股无法言说的情愫揪结在心头，令她一度的想放弃自己的家乡，再次的远走他乡，不见为净。然而，想想，外面的世界又何足不是如此呢？更何况夹杂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与窒息感。在这里，至少有她最亲的双亲，有双亲的疼爱与关怀。出了这个村，此生便如一片浮萍无处落根，无处安歇。
只是梦里，她依然幻想着那份村子的美好与幽然，怀想着儿时的古朴与寂然。而生活中，她便总是静静的看着父母走进纤陌，又走进家门。久久，心也就安然，静静守着一份岁月，陪伴着世间最爱最疼的人，不再产生过多的情感，不再抱有更多的情愫。
从父母苍老而沧桑的面颜中，她默然解得岁月的无情，人生的无奈。
古朴从此遗失在记忆深处，生活只是那一份劳作与静安。
2010.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