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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永远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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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粉]

    粉粉邮给我的信字体总是很跳跃。

    粉粉说,筱小晓,呼,我坐到大太阳底下给你写信,呼,太阳好大,呼,硕大无比,呼。

    其一,我惊讶她用“硕大”形容那轮太阳。当然我的意思并非置疑太阳的大小,——我明白它有多少个地球那么大——我是说,她写这句话让我直观地感受到太阳被我撑在头顶的那种压迫感。俨然汗珠已成串下落,唯留些许攀附于脸颊。

    我读信,真热。

    其二,她居然可以如此频繁地使用“呼”这个字眼,我长时间怀疑她患有哮喘,不过我没问。嘿嘿。

    粉粉是剪齐耳童碎有潮湿笑容的女生,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常常如此这般“呼”来“呼”去只是缺乏安全感的征兆。

    我灌bbs的时候粉粉是不怎么去的,她只问我要了地址就写了信来——在我还不知晓有她这么个人的情况下。

    待到粉粉笔下的太阳由缠绵的雪替换,我的话机开始长时间地运作。粉粉在那边嚼着枣片嘟囔我的名字,筱小晓哦,风好大,我在学校的操场拨电话给你,我有点冷,我很怕刮风的,穿很多,很多同学都感冒了,我没有。我学会保护自己了。筱小晓你听过一首歌吗?它是这样唱的:“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人,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对我好。

    粉粉的声音和着风有些清冷,她像写信时用“呼”字一样不断呵着气,我心里渐渐就爬满了疼痛。

    我要照顾好这个女孩子,一定。

    [柠柠]

    我把柠柠的名字排到第二并非要证明她在粉粉之后才出现,而是有另外的缘故。

    柠柠是我在那个与我有关与粉粉有关与这篇字里将要出现的每个女生有关的bbs里相识的第一个孩子。

    柠柠和粉粉不一样,粉粉是外人望不出忧伤的女子,而柠柠不是,柠柠有着有心人一眼就可以洞察的破碎,她用浓郁的暗红字体发一段段的话给我,告诉我她爱的男子和我们进同一个bbs。

    她说,他们争执,她问我,筱小晓,怎么办啊,我爱他,可是我怎么办。

    你知道一个我努力呵护着的女子这样无望地对我提及另一名男子,我是怎样地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筱小晓,你帮我给他留话吧,我现在同他讲话,他已经不理睬我。

    好。

    于是我给那个叫k的男子的q留言,我敲了柠柠让我带的话,我还加了几个字:请你,务必对柠柠好。

    我从来不知,我的话是怎样的微薄,我只是在努力,爱着这个我祈愿她可以幸福的女子。

    k是这样的:鸭舌帽,染发,韩装,叛逆的脸,偏头狡黠地笑,碎发散着,显出几只耳洞。

    我想,是否女生都中意这样的男子,呵,柠柠,你不该,你明知他们不会因谁而停驻。于是,亦不会是因你。

    我瞧见柠柠的q详细资料里杵凝着这样的诗句: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呢?

    夏雨荷念过给乾隆的。

    不论你信与否,我的眼泪当即就跌下来,不多,一颗而已。

    柠柠,她要等k一生么?

    [tt]

    tt说,粉粉,我们一辈子啊。一辈子。

    tt不知道,粉粉,柠柠,还有筱小晓,才是约定好了要一辈子的啊。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孩子,哦,是的,我没有说清楚,是两年以前了。我们是孩子。

    我们在摸索,那个叫做永恒的词语,我们不晓得一辈子究竟多久长,以为只要诺言就可以战胜一切,却忘掉了没有谁会是谁一成不变的等待。

    于是,k终于丢掉了柠柠,而我们的tt,我三个人共同的tt,她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柠柠的位置,到了k身侧。

    柠柠的心裂了一道长长的缝,可她的q资料不曾更改,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呢?

    我打心眼里憎恶k,呵,他因何,可以给我亲爱的柠柠那样多的伤痛?

    柠柠从bbs里彻底退了出去,再没来过。q里也开始沉默,幸好,她还给我和粉粉说话。我还可以对她好,可以爱她。

    tt问粉粉,你是会站到我这边的,对不对?

    tt,你知道吗?柠柠说,粉粉是她的天使啊,天使怎么会丢下柠柠去到别人那里?

    tt啊,tt。我一直在想,tt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已经有k了啊,可是她还要粉粉,她抢走了柠柠的k,还来问柠柠要她仅仅拥有的粉粉。

    柠柠,你把粉粉还给我好不好?我不要k了,我要我的粉粉,我一辈子的粉粉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就是要k吗,我给你就是,你为什么要走我的粉粉

    柠柠给粉粉说,粉粉,你回去tt身边吧。

    柠柠说,筱小晓,我跟粉粉在要到12点的时候倒数,我说过了12点你就不是我的天使了,我们在之前不停地打字,在还差2秒的时候粉粉的头像忽然就暗掉了,我忽然就像丢失了全世界一般疯了一样地说粉粉你不要走啊不要走柠柠在这里不会不要你。可是,粉粉的头像再没有在我的q里亮起来。

    我说,柠柠,粉粉会回来的,我们等等好不好。柠柠,筱小晓还在啊。

    却,我没有办法取代粉粉,我知道。

    粉粉也没有回去找tt,毕竟,失掉了的,如何得以重来?

    tt,粉粉,柠柠。

    就是这样彼此丢失。

    粉粉、柠柠和我承诺的三个人的永远永远,也是就此不见。

    [绝舞]

    两个365天前的夏,筱小晓有粉粉和柠柠。

    365个日升月落前的夏,筱小晓身边多出了可可和小俏。

    柠柠和粉粉,哪儿去了呢?粉粉似还是在的,只反倒柠柠,自此没再来。

    不同的三个人,说好不承诺永远,又说好会一直一直,一直在。

    一直,呵呵,多直?

    反正就是不断地,绵延不绝吧?

    是的,是的。

    筱小晓,你要忘记掉,忘记掉因那些不再可能的永远残留的泪。

    我给小俏说起安逸的时候,小俏说,筱小晓,要放得下啊,不要像柠柠那样,不要扔下我们再走掉。

    我说好的,好的。

    小俏就在q那边放歌给我听,常常会想起你离开的时候,我悄悄把寂寞放在阴暗里的角落,大雨分割你离去后的路线,眼眶里除了泪什么都看不见。

    我脸上那些水钻愈加落得飞快。

    小俏说,筱小晓,哭吧,哭够了,就要忘记他。

    可可不像小俏那样说很多话,她只是反复地强调着,筱小晓,小俏,我们三个,要好。要守着“绝舞”一直,一直。

    那段,最大的习惯便是将我们三人的名并排地列在坛子上。

    筱小晓,可可,小俏。

    小俏,可可,筱小晓。

    可可,筱小晓,小俏。

    小俏在帖子里问我们,你们两个会不会感到不安,太幸福的话,上帝是会嫉妒的。

    我说,是吧,是吧?

    可是可可说,管它啥的,反正我就要!我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在我的笔记本上写过这么一个句子:不是说好吗?要一辈子相爱。

    [筱小晓]

    上上个夏起始,筱小晓进了个bbs。

    记下了一些人的名,那些深深爱着的女子的名。

    粉粉,柠柠,可可,小俏。

    安逸是喜欢的男生。

    也是最终离开了的男生。

    我守侯了他三年,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若是要走,任你守侯也是无补。

    不得不。我记得初中的外教老师说“不得不”的英文是have to,我英文一直不好,可我始终都记得这个词组。

    不得不。没有一丝丝可能了,对不对。

    粉粉在给我的信里说,筱小晓,亲爱的,一个人离开后再回来就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了,曾经悲欢共、生死同的人转眼就不见,时光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断回头盼望,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在那里等我,带我离开,我便决定独自一人。筱小晓,安逸,关于安逸,我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你。并且我知道也许你需要的并不是安慰,我从未如此认真虔诚地去喜欢一个人,没有过这种坚持,我想我也许就此一生。

    我知道那些她笔下不再回来的人里有一个定是柠柠。

    粉粉给我买我喜欢的姐姐的书,走非常远的路,她说,因为我爱姐姐,而她,爱我。

    可可和小俏在上个夏天走完就悄然从坛子里蒸发掉,小俏说,她找到了幸福,我不明白,她说不可以像柠柠那样扔下我们再走掉,可是她找到幸福的时候,我们被置到了哪里。

    “绝舞”是免费的bbs,一个月内有300发贴量方可存留,在我们将发贴量撑到310时,那里再没谁去理睬。

    可可不再说我们一直,她只是还会叫我,亲爱,亲爱。再有,偶尔写信。她用深红的笔,她说,筱小晓,那是暖色,暖色。

    可可,很冷是不是?我不问,嗯。我们取暖。

    柠柠于这个夏临近也有回来,我同粉粉与她说话,却是不痛不痒的字。柠柠,早不是最初的样子,她为k,已然遍体鳞伤。

    夏,夏。

    夏,是劫难。

    我们于夏,道恒久不变,最末,任何也没能留住。

    安逸在栀子花盛放的芳香里问我,筱小晓,回来,好不好。

    我想起了柠柠的k,我说,不好。

    我已经弄丢那样多人,这个回来的安逸,像粉粉说的那样,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我将粉粉的名列在第一因了至今惟她还在,我们偶尔还会讲一些字,她依会嚼着枣片嘟囔我的名字,筱小晓,粉粉还在,你看,我们到了现在还在,会不会就是到最后也在了呢?

    我不再作答,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那个勇气再去承诺什么一成不变。

    亦再寻不到,来时的路。

    我录了一段自己的声音贴到曾经那么那么爱过的bbs上,我在那里面反反复复吟着几行字:你还记得吗,记忆的炎夏,我终于没选择的分岔,最后又有谁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