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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决不会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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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第一次见到树的时候,我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可时间这个东西似乎会很快的在我们周围起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比如,当我第二次见到树的时候,我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了。

    其实,这期间也不过三年的光阴,但它却足以让我发生一系列的骇人变化。我从一个成天吵吵嚷嚷的一刻没得安宁的小女生变成一个成天埋在书堆里目不斜视的大姑娘,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很少去回忆一些没有多少意义却给我人生带来很大伤害的事情,因为我想解脱我自己,我不想被困顿。所以,那三年的时光,我将它选择性地“失忆”掉了。

    树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一直都这么认为,虽然他已经是我的叔叔辈的人物了。但我拒绝一切与我想象不相符合的东西,所以,在我妈妈的面前,我从不肯妥协地叫一声“叔叔”

    他,曾是我妈妈的同事。但,我要说的是,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有时候,我会选择一些假象来安慰自己,因为,只是我喜欢,我觉得这样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无比的乐趣。比如,树,他会是我的假想情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再一次地给我强大冲击力,这要从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说起。

    我在一个遥远的城市上艺专,这是妈妈煞费苦心的安排,可它更是我的。我原本就是个叛逆的孩子,因为我的执拗,我上了一所远离我家乡的艺校,学习我从小就喜爱的漫画。

    说漫画是我的专业,到不如说它是我的一个梦境。我无法想象我的世界没有这些流畅的线条,没有这些纷繁复杂的色彩会单调成什么模样。但,我仍然寂寞,因为我根本找不到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一直生活在自己制造的梦里。

    downbaby是我经常光顾的一个酒吧,我爱它,因为它迷离的灯光,因为它散发出的一种猩腐气味是我想要的,偶尔。我需要放纵,因为我总是,一直,每天都很乖,但,鬼知道我有多么累!所以,这里是我心灵的另一个收容所,在这里,我们都不需要伪装。

    我知道一切被称之为故事的东西向来都不太像故事般的发生了,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树就是在一个我心情灰暗的夜晚,在这个灯光暧昧的酒吧,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件事情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以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分钟的空白画面,然后我才结巴地喊出——树?!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是如此的相遇方式,但他是个很好很好很有礼貌的孩子,是媛媛啊,你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看他这付镇静的样子,似乎我们不过又是在那个千里之外的办公室里遇见,然后随口问了一下天气。

    他整个的变了,浑身的酒气不说,胡子拉擦一大堆就这么不分层次地堆积在下半部脸上,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要不是那深邃的眼眸,我根本不可能认出他。但他始终是一个孩子嘛,在我们以后的岁月中,我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树那天的话很多,不知道是因为他乡逢故知的喜悦或是他原本就是个很爱说话的人,亦或只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的熏人酒气。总之,我们根本丝毫没有回到从前角色的感觉,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一个朋友。也许,我是受了他的蛊惑,眼前的一切似乎真的变得迷糊了起来,像一幕充满烟尘的话剧,肆虐的细菌在我的周身漂浮不定,让我感受到来自一份熟悉生活的安慰。

    我真的不记得接下来的一夜我们究竟是怎样过的。

    我只记得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直地照射到我眼睛上的时刻,我清醒了。但我看到的是一个裸体的自己和身旁一个裸体的男人,还有一大堆的凌乱不堪。我试图努力回忆起我到底做过些什么,至少该有些残余的片段存在,但我发现我还是不要去回忆的好,因为我的回忆彻底地将我的一丝侥幸心理消灭殆尽。疯狂,颤抖和汗水。

    我不知道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会给我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变化,但我至少知道,这种变化必然是暴风骤雨式的。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相信缘分。好也好,歹也好。

    这是我人生中千千万万个星期天中的一个,但也是最最不普通的一个。我虽叛逆却并不堕落,我知道自爱,并且深深的清楚它的重要性,可我做过的事情我无法改变,我只有试图去接受。

    当冰冷的水冲过我的身体每一寸肌肤的时候,我是有一丝悔恨的,但我仿佛又感受到一种破茧而出的冲击。我被自己真实的感觉吓住了,我开始痛恨自己了。我无法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我甚至无法战胜自己。

    在我的观念中,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应该就是我的丈夫,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可现在,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有那样一个封建的家庭,他们会同意一个“叔叔”来做我的丈夫吗?况且这个“叔叔”曾是妈妈的同事。

    然而在此刻,我更加担心的是,树,他会怎么样?我究竟是一个三年前的小女孩,还是他的女人,或许还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已经太折磨我脆弱的神经了。

    我真的不知道生活给予我的究竟是痛苦磨难多一些还是快乐放纵多一些了。在树那无辜的眼神中,我无法再说出任何抱怨甚至询问的话语,我们都还只是孩子,而此刻,我们都太累了。

    他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搂着我,从他睁开睡眼的第一刻起。我的心开始轻轻战栗,然后一股无名的火直冲我的脑门。

    我冷冷地拨开他的手,虽然它们是那样有力以致于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们从我的身上抽走。他是那样的懦弱,一滴眼泪顺着我的眼角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我开始将我的拳头暴风骤雨似的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所有所有我触手能及的地方都变成了我的战场,而我则更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欲将一切的一切破坏殆尽。我想,如果连他都不会不舍得,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珍惜?

    但一切暴风骤雨过后,树开始吻我。起初是温柔的,战栗的吻,遂而变成索求的,疯狂的吻。他不会用任何言语,但他会用他的吻,他温柔而多情的武器,就这样深深的攫获了我。令我毫无招架的能力而只能弃城投降,并且心甘情愿的捧上一切。

    我一直是个刀枪不入的人,在别人面前我从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即使是在那曾几乎毁了我的三年中。可只有我自己知道,爱情一直是我的死穴,而树似乎一下子就打破了我二十年所建造的坚固堡垒,令我顿现原形。所谓克星,大概不过是这样的道理吧。他知道你所有的懦弱和不安,给你一种暂时的,假象的安全。我不禁在心底冷笑了。

    我依然是那个安静深沉的我,在学校里。但我开始变了,不安和暴戾的分子,开始一丝一丝地渗入了我的骨髓,没有人发觉出我的变化。只是间或有一两个朋友说,你最近变得很爱笑了,可我们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啊。

    我和树依然在交往,我们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打闹疯狂。我发现树比我更像个孩子,虽然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岁,但大部分的时间里似乎都是我来安排一切,甚至是我们抚摸对方的方式。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我有如此大的吸引力,我爱看他吃饭时撅起的厚厚嘴唇,我爱看他生气时咬牙切齿痛恨我的模样,他的一切哪怕是缺点我都如此的深爱着。也许是我在心底里早已认定的分手结局使我感觉我们的每一次相聚也许都是最后的一次。

    他总是在我最意乱情迷的时刻说出怎样想念我的话,这令我再一次的陶醉。我是个放纵欲望的人,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让我放纵的理由出现,但树的存在使这一切似乎都有了个站稳脚跟的可靠说法。

    你是个让人着魔的姑娘,三年前就是。我为什么要不顾大好的前程,独自一个人跑到远离家乡的地方重新开始?因为我不甘心我们的关系会陷入这样的一个尴尬境地,那我宁愿不让你在我的眼前,没想到缘分终归会让有缘人走到一起。

    在他诉说这一切的时候,我听起来似乎更像个荒唐的故事,而不是真正的什么感动。我为我心底应该有而终究没有出现的感动而忏悔,但这并不妨碍我听见这个世纪最不可思仪的故事,对,我始终都认为这是个故事而没有真正地想要去相信它。

    我无比相信而忠诚于爱情,可我并不相信它的永恒性。存在与否和永久与否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时间还是照样过去,从没为我们的欢喜或是忧伤多停留一秒钟。我是家中的独生女,不可避免的要回南方那片好山好水。这里的同学别提多羡慕我,他们说我们想去那发展都没办法,难道你还不愿回去吗?

    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的挽留我,我知道他所做出的努力,只是我都假装视而不见而已。一家小型的网络公司愿意留下我当一个部门助理,我丝毫也不会相信他们是瞧上了我的哪一点才能,当然我并非愿意看轻自己的人,这样的工作我会把它做好,只要我愿意。

    我很自然的拒绝了它,因为我知道妈妈为了让我回去,比这个工作好很多的职位多的是,我根本不用操心没有工作的问题。如果有很多人眼红的话,那怪也只能怪这个社会的运转规律,可怪不得我。

    分别不可避免的来临,我到是可以坦然地面对它,因为这样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上演过不下百遍。我该冲向树紧紧的拥抱他,在他面颊上留下最后深情的吻,然后给他我最灿烂的笑容,转身狂奔向列车,再也不回头,直到列车远远的驶去。

    我恐怕是小说电影看多了,因为现实中的分手根本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浪漫。我清楚的记得我哭花了我为分别精心涂描了一个上午的眼影,并且在树雪白的衬衫上留下了一滩又一滩的红色,绿色的糊状物。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弄清哪一滩是我的口红印,哪一滩是我的眼影印。

    而且,从离开我的宿舍到我登上列车远去,他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那样看着我,看着我,似乎这样我就不会离开一般。但在激动无比的我的眼里,那种眼神是冷漠,是淡然,是对于我的放手。

    而以后,在我平静的工作中,每每想起这样的眼神我便心痛不已,我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羞愧。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可以无比决绝,却发现到头来最不潇洒的还是自己。我便只有苦笑。

    很自然的,我有了男友,同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但对我也是无可挑剔的好。我的心被掏空了,我发现似乎每个人的真爱只有一次,在那段特定的时刻,对于某个特定的人。我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但我可以选择我喜欢的,至少是我不讨厌的。

    曾听人说过,如果嫁人还是不要嫁给最爱的人,这样才会比较幸福。于是,我相信了这样的话,而且算命的说我还是25岁前结婚比较好,这样不容易婚变。

    我怕一切的不知祸福的改变,我宁愿平静。于是,我选择了我现在的男友,一个好人品好家世好学问的好好先生。我也相信我会把握幸福。

    我开始拉上我的一帮朋友逛街,挑选婚纱礼服。我想如果我不能选择同我最爱的人结婚,但至少我还可以选择做一个世界上最美丽最令人羡慕的新娘子,不是吗?我开始试着对一切都泰然处之,我开始学习处变不惊的本领。

    在一个婚纱影楼里,我看见了一件我最爱的婚纱,因为它的领口有着一片树叶的形状,它令我颤抖而欣喜。这样的一种样式一件的婚纱竟然可以将我的身材包裹的曼妙无比,仿佛它就是天生为我订做的一般,我骄傲的穿着婚纱走在华丽的影楼里,它必定是属于我的。

    我决定买下它,不管用多少恶俗的金钱,因为我不想让属于我的东西在这里租恁给另外一个等待丈夫的新娘子,哪怕她是属于快乐的。当我欣喜地穿着这珍贵的礼物问老板价钱时,老板却板起脸说,这是不租也不卖的,它是我一个朋友的幸福,当他遇见这个幸福时,他会亲自给这个有缘人穿上。

    我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可爱的一个童话,在这样一个世俗的现实中,竟然也有人会以这样的一个方式等待一个童话的出现,这让我相信了这世间的美好。

    那个老板迅速的扫视了我,然后对我说,等一下,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这位朋友,如果你觉得这件衣服十分适合你的话。说完,他转身进入了后面的暗房。

    我开始百无聊赖地坐在茶几旁的躺椅上,翻开一本本记载美丽和幸福的像册。

    就是这样的时刻,我和树的故事又开始了

    因为我听见幸福的脚步声和熟悉的气味在向我靠近。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但我知道,这一次,我绝不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