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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心跳原来是等你出现

作者:沧浪梦一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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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生于何年,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我不是女娲遗下的彩石,也不是神瑛降世的通灵宝玉。或者共公把我从母体剥离,或者天地掬一滴气幻我成形。也许大海曾做过我的家乡,也许江河曾把我轻轻拥抱。没有生命的石头没有记忆,我甚至无法说出我有怎样的风光和悲凄。何时来到这儿里,怎样留在这儿里,我都找不到答案,而答案对我亦没有一丝意义。风儿把远方的灰尘带到我身边,缝制逐渐丰厚的外衣。落叶轻轻地覆盖着我,像一床暖暖的被。我沉睡了何止千年,在这静谧的湖畔?世事轮回,沧桑暗换。春绿秋红,雨落霜降雪又飘。时间对我没有概念,美丽与我无缘擦肩

    一滴冰凉的水落在我身上。那种清泠的温柔的触摸让我不自觉一颤,然后精神一振。雨洗涮掉蒙蔽我眼眸的尘土,身体蕴含的热量让雨泛出丝丝白汽。有薄雾形成在周遭围绕。如烟似幻的飘渺和美丽。轻轻地我伸了个懒腰,突然就看到了灰蓝的天。几朵云轻轻掠过,一种感觉游遍我的全身,那是凉爽?一朵黑色的云正飘向远处,那原来就是雨的宫堡。一滴雨被我吓了一跳,仓皇中想要改变下降的路线,避开我迷茫的眼睛,可是已经来不及,变成了我的第一颗泪。凉凉的,也有,涩涩的味道。这个时节应该是“春归去,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的初夏吧?我听到一声叹息,原来那是刚才吹过的风的低语?我被自己吓住了:一块顽石,怎么有了心跳?怎么能够听懂声音背后的聒噪和无奈?

    一只小鸟落在我身畔,它对我啁啾鸣叫,夸赞我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石头。一条白色的小蛇围着我绕了三匝,依依不舍而去。天空做不了我的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容颜。难道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不仅仅是神话传说?难道我真的脱胎换骨有了灵魂和血肉?但我高兴从此远离了寂寞。我与风儿嬉戏,她再经过不会匆匆飘远,而是稍稍停留抚摸我光洁的面颊,可是末了总是一声低叹:有时,美丽就是一种劫难(可惜我总是不懂);雨儿不再粗暴地冲击我,而是小心翼翼地洗去我身上的沙尘;小鸟在微曦的黎明就开始对着我歌唱,在夜幕稠浓的时刻会对我道声“晚安”;树叶在正午为我遮挡肆无忌惮炙热的阳光,花儿争先恐后让我闻到她们的芳香。蝴蝶用彩色的羽翼为我作扇,蜜蜂请我品尝亲自酝酿的蜜浆。各色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虫匆匆来拜访,又一步三回头施施然远去。一只荧火虫自愿做我守护,只为了在夜里我不必害怕黑暗带来的孤单。

    一天,轻轻的脚步声惊碎我的梦。我正梦见自己在花团锦簇中随风御行,欣赏着满园风光旖旎;梦见一个天使般的男孩将我用力投掷向水面,我在水面上跳跃飞动,荡起一圈圈涟漪;梦见一个美丽的女孩用柔荑素手爱怜地抚摸我,原来我是爱的信物,是她心爱的男孩送给她的一块玉佩我有些懊恼地睁开眼睛,打量身旁的不速之客。在这人迹罕至的湖岸,他的到来让人意外。男孩穿着蓝色西裤,纯白色衬衫,干净、明媚而温暖。浓密的眉,深邃的眼,眼光却清澈柔和。高挺的鼻,棱角分明的唇。好俊朗的一个男孩,如阳光惊起一地尘埃。男孩在我身边停下,手捧一卷翻了一半的书。似乎他被眼前的湖色吸引,定定地望向湖面。阳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有美妙的音符在悄悄弹唱,那是人类听不到的天籁。那棵合欢树倾了身子,将阴凉一点点洒向男孩。男孩儿打开了书,开始翻找,然后用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朗诵一首我没听过的诗。我只记下一句话:“有一种心跳,原来是等你出现”这句话让我全身颤动,惊悸不已。我的心跳,在等谁的出现?一颗石子的心跳,谁会听得见?我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痛,是心痛?穿越千年岁月,谁给一颗石子注入了生命?谁让一颗石子有了爱恨悲欢?男孩没有发现我,静静伫立良久,悄然而去。

    以后的日子,男孩总会在午后出现,吟咏一首首诗篇,深情而热烈。我不知道他是吟给面前的湖还是心中的某一个挂牵。一首首诗句让我心莫名起落,喜悦或者抑郁。这个湖究竟有着怎样的容貌,让他如此流连?我的心越来越燥动难安。好想看看那片湖,那片我陪伴了不止千年的湖。可是我无法如愿。于是我问吹过的风,问飞过的鸟,问爬过的虫,求他们告诉我湖的模样。风说湖是一面镜子,只有它能让她泛起波纹;鸟说湖是纯静的陷阱,它只敢在湖畔小敛翅羽,饮一滴甘甜的水。虫儿说湖很可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它吞噬毁灭。听它们如此描述,我更加迷茫,不明所以。心中的迫切如此难捺,却没有谁能给我一丝丝安慰。

    不久后的一天,男孩带来个美丽的女孩。那一定是他心爱的姑娘,因为我看到往日没有的脉脉温情。女孩也被这片湖迷住,禁不住赞叹声声。他们依偎在一起,说着甜言蜜语,竟比蜂儿送我的蜜更甜腻,让人心旌荡漾。这,就是俗世的爱情吗?一缕忧伤缠缠绵绵绕上我。我,在等谁出现?我,为谁而妍?

    有一天他们开始玩闹,女孩呵着男孩的腋窝腰畔,男孩笑着闪躲。他们跑啊,跳啊,笑声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音乐。男孩忽然发现了我,将我握在手里。他的手心灼热,让我一阵晕眩。他将我举给女孩看,女孩露出欣然的微笑“哇,好美哦。”无暇感受她的喜乐,我看见了那片思思念念的湖。平坦如镜,深邃如潭,静美如少女。那蓝色的眼睛,是大地的明眸吗?望着那片湖,我的心如此安宁,好象跋涉的旅人找到了梦中的依靠。我的心跳,原来就是等这一刻出现。还没等我来得及跟湖水招呼问候,女孩已将我放进包里,黑暗的狭小的一个空间。第二天,我挂在了她的胸前,如梦一样,缀满他们爱的誓言。日日听着她的心跳,我心的渴望和述说她却听不见。但每天下午,我都可以看见那片湖,我心中的天堂。我知道,我的命运终究与这湖相连,有一天,我终究会回到她的怀抱。

    他们在湖畔开始争吵。女孩大滴大滴的泪落在我身上,让我的心也跟着紧缩疼痛。原来男孩要出国深造,要女孩等他三年。女孩子摘下我,狠狠地摔向男孩儿,哭喊着:“如果爱,就为我留下;如果不爱,就别让我等待。”男孩子竟然也泪流满面,泛着微白的脆弱的光芒,无声无息,烫得我心疼。嗞嗞的碰撞,他们如何听得见?男孩握紧了我,越来越用力,我能感受自己已刻进他的骨肉,一种腥咸的液体让我充满恐惧。他举起我,痴傻地望着,眼神如此空洞,眼底的痛楚让我忍不住想给他拥抱给他慰藉。男孩手臂一扬,一道优美的弧线凌空划越,我向着那片湖飞去。那是我的家乡,是我此生的方向啊。在临水自照的那一刻,我终于看见自己的容颜,兴奋让我容光焕发,流光溢彩而那个男孩还在低泣,落落哀怜。我知道他们会团圆,因为他给了我幸福,那是我留给他的最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