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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今生牵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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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在省里参加一次业务培训,东北师大的一位心理学教授讲了一个故事,他谈起他们年轻那个年代,被公认的美女是当时很出名的一个电影中的角色“春妮儿”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就想娶到像春妮儿这样的女孩子,一直坚持到同龄的朋友都结婚了,他千寻万寻终于如了愿。“春妮儿”真的像电影里的“春妮儿”一样美,尽管没有什么文化,没有工作,却温柔贤惠,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又给他生下了儿女。美丽的春妮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也就成了这个家中的“将军”前几十年,春妮儿担起了所有的家务,事事都顺着他,渴了水到,饿了饭到。他说东,春妮儿立刻觉得东方的天空亮了,他说西,春妮便认为最美才是夕阳红。儿女们也将他奉若神灵,有时背地里虽然也为辛辛苦苦的母亲鸣不平,可一见到父亲,全家人像上了弦,谁也不敢言语。大家都以为,他们永远这样了,各自的位置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发生变化了。可是,就有那么的一些时候,事情会发生戏剧的变化,几十年之后,没有青春和美丽的春妮突然学会发火了,对此,朋友在震惊之余却也不敢如以前一样,究其原因,不知所以。最历害的一次,朋友在上海出差,大家相聚到一起,约好一起玩几天,可连夜朋友却坐飞机赶回去了,后来一打听,说:不回去不行啊,孩子他妈过生日,不回去那还了得吗?故事的结尾是老两口儿女的一句话,因为春妮有一次吃完了饭连桌子都不收拾,而朋友却默默去做了,儿女们说,哎哟,真没想到,这老了老了我妈终于由奴隶变成将军了!

    教授还说,哪里有“压迫”哪有就有“反抗”什么事都是有规律的,夫妻间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朝一日也调个个儿。七十岁的老教授非常幽默,他轻松的言谈缓解了我们学习的紧张和疲惫,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整个礼堂不断传来笑声。我甚至伏在了桌子上,笑出了声,旁边的一位男同行愣愣地看着我,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笑成这个样子。尽管来不及调整面部表情,但我还是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看着不知所以然的他,我心里竟然想,看他一脸的惘然,想必目前在家中也是位“将军”吧。

    家庭中真的有这样的规律吗?无从考证。但我却想起了我的父母,虽然和故事中的两位老人家的情节不尽相同,但本质绝对雷同。

    我估计还没有我和弟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吵闹了。我小时候关于家里的记忆很模糊,因为大多时候我和姥姥在一起,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们的争吵。母亲的嘴说起话来像打响鼓,父亲半天一句却像闷雷,表面上看母亲总是占上锋,其实父亲从来就没有输过,到最后母亲总是拗不过父亲,吃亏的总是母亲。我极度讨厌他们这样无休止的争吵,火药味弥漫的空气里,总是叫人心惊胆颤。记得有一次,他们闹得很凶,父亲甚至把母亲推倒在了地上,扬起手还要继续打她,我当时哭叫着扑到了母亲身上,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母亲,父亲果然停手了,母亲开始哭喊,我也开始哭,那时候在我的心里,这样的家庭真是悲哀!但他们还是一直吵下去,大了一点,我稍稍知道情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觉得他们实在不应该在一起,在我的意念里,两个人在一起一天,就要快乐一天,如果这样吵吵闹闹,莫不如分开的好。母亲也总是说,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意思,把离婚挂在嘴边,我是信以为真了。于是,有一次劝母亲和父亲离婚,没想到彻头彻尾、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骂,连一向疼我的父亲也生气了,两个人把矛头都指向了我,不是总吵着要离婚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样,他们离了近三十年的婚,到现在却依然在一起,而且依旧吵,只不过次数和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声调也远不如以前响,那种语不伤人死不休的阵势明显弱了下来。

    变化最大的是父亲,这两年他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事,常常看到母亲悠闲地坐着,等着父亲把饭和菜端上来,两个人还会你推我让的,谁也舍不得吃。母亲还常常说,父亲不让她干重活,不让她剪头发、让她穿好看的衣服什么的,言语之间竟有孩子般的欢喜。每当父亲一个人出去,时间稍长了一点,母亲常常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催我打电话,担心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工作特别忙,我几乎每天去他们那里一次,偶尔母亲也会告父亲的状,我若是说假意说父亲几句,母亲又一定会埋怨我,好像指责父亲的权利永远只是她一个人的。若是反过来母亲有个伤心的表情,爸必然说,是不是你又和你妈顶嘴啦。我会不满地声明:以后内部纷争,不要牵连我。这个方面,弟弟远比我聪明,每次他从北京回来,是我们全家最幸福的时候,当然,也是“感情声讨”会议正式召开的时候。母亲会当着父亲的面把对他的不满讲给弟弟,大多时候是回忆年轻时吃的苦,那苦劲儿就别提了。父亲总是不作声听着,偶尔偷着瞪母亲几眼,母亲一看他,他会立刻像没什么事一样,态度虔诚至极。而趁母亲去厨房的功夫,他会小声嘀咕几句,母亲这时会进来问:你是不是告状哪?少当儿子告我的状,要是没有我——接下来可想而知,几十年的心酸倾刻汇成了海,汹涌而至。这个时候,弟弟总是认真地听着,末了告诉父亲,好好照顾母亲,有赏!母亲抿嘴笑,父亲咧嘴笑,我和弟弟会心一笑,各得其所。

    我和弟弟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起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永远是感恩的,永远是幸福的。我们可以努力给他们看,挣钱为他们花,买哪怕是很便宜的礼物讨他们欢心。这个世界上,有他们我们才有努力的方向和意义,他们常说没有留下什么钱给我们,也没有像有些父母一样有权势可以帮助我们,委屈了我们了。其实不是,他们相亲相爱,双进双出,相偎相扶,平安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份!

    有时身边偶尔有老人去世,我就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父亲或母亲会先走一个人,剩下的那个怎么办?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冷了有杯茶,饿了有口饭,雨中有把伞,风中有双手,就算是吵,就算是闹,也有个伴,也是美好的!因为无论将军也好,奴隶也罢,欢乐也好,忧伤也罢,河东唱歌河西和,爱其实就是其中最本质的规律!“春妮儿”阿姨几十年的迁就是爱,老“将军”的转变也源于爱;我的父亲母亲还可以吵,吵也是在争取对方的爱,因为爱从来没被放弃过,所发生的一切,究其根底,也是万变不离其中。也许现代人很难理解那个时代这样的情感,也不理解这样的方式怎么还有爱的生存?但爱也许真的就这么巧妙,它存在的方式真的有很多种,谁又能有巧手描绘出她的模样呢?

    可爱的老“将军”和他的“春妮儿”我的父亲和母亲,这世上所有左手牵了右手的人们,既然今生牵了手,就一起走下去吧,只要有爱!但是,请善于选择爱的方式,快快乐乐、舒舒服服的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