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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女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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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人生突变

    平晓雨出生那天早晨,阴雨连绵,父母就给她起了晓雨这个名字,母亲担心着说,但愿孩子这辈子不要流太多的泪。

    晓雨没有兄弟姐妹,是独生女,父母对她疼爱有加,晓雨过了幸福的童年。

    她的厄运发生在19岁那年。父亲因车祸身亡,母亲也不久因病去世,孤零零的晓雨当年却突然在脸上、身上长出红色斑点。同事远离她,她被公司解雇。

    姨妈关照着她,带着她到处寻医问药,病情却不见好转,在北京一家皮肤病医院,专家诊断此并属于基因性病变,目前的医疗技术难以治愈。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屋内痛哭了好久。在姨妈的百般关心和监督下,她没有了却年轻生命,活了下来。

    好在此病不是传染病,对他人没有危害。晓雨踏上了求职之路。

    没有一家企业肯接受她,原因很简单:怕她的模样吓着同事。她开始在路旁的各种小店以及农贸市场,一家一家挨个询问要不要雇员。人们拿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有的人甚至皱着眉要求她赶紧离开,有个小伙子甚至侮辱她说:“你这个模样,我还敢要你吗?就算你脱得精光,我也不会有胃口的。”晓雨一路逃回家,强忍的泪水流了一天。

    她再次把自己关在50多平米的小屋里,天天发呆。这天,当她要自绝生命时,姨妈及时感到,让她得以活了下来。

    姨妈是带着好消息来的,她把晓雨的情况说给了市里的养老院院长,结果院长答应见见。

    晓雨是带着面纱去面试的,院长亲自面试。院长和蔼地说,你取下面纱吧。晓雨说怕吓着院长,不敢取下来。院长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你就大胆地取下来吧,语气像亲爱的妈妈。晓雨怯怯地拿掉面纱的一刹那,院长愣了一下,但很快慈祥地笑着说,这样很好嘛,人的外表不就是一张臭皮囊吗?这张皮好不好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院长指了指自己的心窝。院长接着说,你姨妈给我看过你的病历,说这个皮肤病对他人无害,明天过来上班吧。

    晓雨上班第一天,还是带着面纱,好在正值春季,倒也不感觉热。养老院的老人们似乎知道她的情况,慈祥地跟她说着一些这里的人和事,却绝口不问晓雨为何带着面纱。晓雨感激地尽心工作着,心里说一定要伺候好这些老人。

    时光匆匆,晓雨在养老院已经工作了半个多月,这些日子里,她细心地伺候、看护着老人们。这天,一个70多岁的丁奶奶身体不适,突然拉稀,结果来不及到卫生间,秽物弄脏了内裤一大片。晓雨急忙帮老人脱下内裤,给老人擦拭身体,内裤也拿去洗了个干干净净。整个过程中,她没有皱一下眉头。丁奶奶感慨地说,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做不到这点。她逢人便说,此事很快传遍养老院,成为了佳话。

    2、摘去面纱

    参加工作一个月后,晓雨搬至养老院住下,50多平米的房子则租了出去。

    随着跟老人们逐渐熟稔,她和老人们之间的感情也渐渐加深。老人们亲切地喊她“闺女”遇到家里的孩子拿来好吃的点心,都要热心地让她吃。

    不知不觉进入仲夏,天气热了起来。

    这天晚上,晓雨感觉异样,老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似乎在渴盼着什么,浑没有平时晚饭前悠然自得、无所事事的神态。

    却听丁奶奶突然嚷道:“开饭了,开饭了。”

    老人们拉着晓雨坐在饭桌前,让她一动也不许动。却见姨妈笑吟吟地走入餐厅,手里拿着一块大大的生日蛋糕,说:“晓雨,祝你生日快乐!”老人们异口同声地说:“闺女,生日快乐!”

    晓雨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两年来,她奔波于治病。在养老院工作以来,更是把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在老人们身上,完全忘却了自己的生日。看着姨妈和花白头发的老人们,晓雨怀念起生前的父母,肩膀不知不觉地耸着,流下热泪。

    “闺女,莫哭,莫哭。”丁奶奶说“这么多爷爷奶奶给你过生日,你还不高兴吗?哭个啥哟?”说着,丁奶奶却摁了摁自己的眼角。

    “爷爷奶奶,”晓雨哽咽着说“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我将永远铭记今天的生日。”

    吹完生日蜡烛,过了花甲之年的方爷爷站起来说:“孩子,你到这里三个多月来,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可受了太多的苦哇。你不说,大家也是心里明镜着呢。”方爷爷顿了一顿,接着说“孩子,你能否揭开面纱,让我们看看你的容貌啊?其实,别人说你的容貌再丑,在我们眼里,你还是美若天仙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的长相,好记在心里。”

    老人们全体附和,晓雨便低着头揭开了每日里不离脸面的面纱。当她羞怯地闭着眼抬头的那一刻,老人们的表情愣了一愣,但很快响起了一片掌声。晓雨胆怯地把眼一点点睁开,发现了老人们由衷的喜悦之情。

    方爷爷接着说:“为了晓雨闺女揭开面纱,让我们看到了可爱的面孔,我建议,大家干杯!”大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方爷爷又说:“闺女,别人认为你很丑,或者说你认为别人把你当作丑八怪,你的这个心理爷爷明白。但是啊,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眼里,你是美艳绝伦的。丑与美,只是人的心理感受,相处久了,再漂亮的脸蛋,只要她所作所为让人恶心,那么,她的脸蛋也是让人看着丑陋不堪,恶心人的。反之,再不习惯的相貌,相处久了也会让人感到美丽的。”

    丁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我这个老太婆子啊,早早丧夫,辛辛苦苦地一手拉扯大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不肖女儿要嫁人,嫌我这个老妈子麻烦,16年前把我扔到养老院。外孙女呢,学他妈的样,据说傍了个大款,早就把她妈妈扔到一边了。”老奶奶擦一把眼角,继续说“闺女,在我眼里,你可比我的亲闺女亲多了,也漂亮多了。老奶奶有个心愿,希望亲你一下。奶奶可以亲一下吗?”

    晓雨流着泪说:“谢谢奶奶。只要您愿意,就亲我吧。”

    随着丁老奶奶亲吻晓雨的脸,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方爷爷说道:“闺女啊,今后,不许你戴这么个面纱。难道,你认为爷爷奶奶们讨厌你的相貌么?我们可是想天天看你呢。”

    晓雨再次流下热泪。脸上,却凉爽得很,心里更是感觉安宁、甜蜜。

    3、意外财富

    过了生日不久,方爷爷把晓雨叫到外面草坪处。

    俩人在长凳上坐定,他说:“闺女,我们相处也不短了,你的为人爷爷心里有数。今天啊,爷爷想跟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接着,老人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年轻时,老人因机缘巧合,挣了一笔可观的钱。不幸的是,老伴去世早,他便一边做着买卖,一边拉扯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争气,都考上了大学,毕业后日子过得倒也安稳。随着岁月流逝,老人渐渐发现,两个儿子都只顾自己的小家,对老爸只是场面上应付了事。孩子们偶尔也来看望老人,每次却总是变着花样要钱花。遇到老人想念儿子了,要看看他们,老人就得拿出钱来,摆上丰盛的一桌。要不然,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都难得上门看望老人。

    两年前,老人跟儿子们说自己在生意上赔了钱,变成穷光蛋了。从此,儿子们越发不见了踪影。其实,老人并不是真的在生意上赔了钱,而是查出自己得了绝症。老人本指望孩子们听到父亲穷困潦倒,经常过来安慰,没成想,一文不名后孩子们反倒断了足迹。一气之下,老人变卖房产,住到了养老院。

    卖房子时,儿子们跑前跑后,着实忙活一阵子,出了不少力。哪想到,两个儿子是为了分得财产。弄得老人离家前再次伤心。

    晓雨默默地听着。

    “闺女,爷爷要托你一件事。”方爷爷热切地望着晓雨说道“我将不久于人世。我有一笔钱要交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可信赖之人。”

    晓雨惊呆了,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事情临到自己身上。

    “我要把300万块钱交给你。我知道,你会花好这笔钱的。罗嗦一句——我希望你把这笔钱除了自己的生活开销外,尽量用在老人们身上。”

    300万!这么多的钱!晓雨再次惊呆了。

    到了秋季,方爷爷离开了人世。去世前,他对晓雨说:“闺女,你是好孩子,祝你今后幸福!爷爷最后嘱咐你一句: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遗产说给任何人知晓,要不然,万一让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知道了此事,他们会不惜打官司抢走这笔钱的。你太善良,争不过他们。”

    方爷爷给养老院也捐款数十万。他知道,养老院的收支情况常常让院长操心。仅仅靠政府的财政补贴,养老院的老人们是很难过好的。

    方爷爷去世不久,晓雨离开了养老院。离开时,她和老人们彼此热泪两行。

    此时的晓雨,身价已经是300万了。

    4、归宿

    绿荫葱茏的城市边缘,建起了爱馨养老院。

    养老院的收费不高,很多没有去上政府养老院的老人们,蜂拥着进入了这里。最为显眼的是,爱馨养老院建成不久,接近无依无靠边缘的丁奶奶,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像丁奶奶般的老人,还有好多,这些老人们过着不花一分钱也能安享晚年的生活。

    每天晚上,养老院的大厅上,电子琴声悠悠响起。老人们伴随着琴声,有的翩翩起舞,有的坐在椅子上尽情欣赏美妙的音乐。

    弹琴的是婀娜的女孩,只是,她总是带着面纱。每当望着她,丁奶奶就慨叹:多好的姑娘啊!

    第二年初夏,30多岁的男子前来应聘,口口声声非要在这里工作。

    “我是个伤心男人,让我在这里救赎我的灵魂吧。”他说。

    晓雨望着他,他也看着晓雨。只是,他那一双大睁着的眼睛空洞而没有内容。男人自称三年前自己成了瞎子,是睁眼盲。

    男子姓钱名方。钱方说:“以前,为了发财我绞尽脑汁,可总是失败。最后,我打主意打到了生我养我的母亲身上,要把她的房子强自转到我的名下,让她出去住,好出租挣俩钱花,惹得母亲抑郁而亡。我不是人啊,连畜牲也不如啊。”

    晓雨望着他,心想,一个盲人,在这里能做什么呢?

    钱方似乎懂得了晓雨的心事,说:“来这里以前,听说了‘爱馨养老院’的名声,我要在这里工作,就是冲您来的。您放心,我们盲人的记忆力特别好,只要让人领着走几次,我就能把这里的路径记清楚。”

    钱方工作以来,吃苦耐劳,兢兢业业,对老人们更是体贴入微。他的眼盲,也让一些老太太们可以放心地在他面前更衣。有一次,晓雨更衣时也让钱方撞见,初时晓雨无比慌乱,但很快想到他是盲人,便坦然地继续更衣。心里却想,自己这浑身上下的疙瘩,要是让他人看到了,可怎么得了?今后可要小心再小心。

    天气一天天热下去,晓雨却突然感冒了,可能是夜睡时吹空调着了凉。感冒很严重,头昏沉沉的,又不断地打着喷嚏。照顾晓雨的担子主要落在了钱方身上——因为他眼盲。这次感冒来得快,去得却慢,晓雨足足病了半个月才完全痊愈。

    过了春节,晓雨已经24岁了,丁奶奶为晓雨的终身大事整天心事重重。可是住在养老院,跟外界极少联系,帮不上什么忙,害得老人长吁短叹。钱方知道后说,大娘,院长会有归宿的,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男人爱她呢?

    在晓雨生日这天早晨,钱方找到晓雨,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晓雨——我爱你——嫁给我吧——好吗?”

    晓雨就感觉自己的心一颤。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人对她说“爱”这个字眼。虽然她那颗年轻的心也渴望得到爱情,但是想到自己的皮肤,她就把异性之间的爱深埋在心底。她觉得,爱,对她来讲过于奢侈。现在,居然有男人对她说“爱”虽然对方是盲人,她还是非常感动。

    晓雨摇摇头,说:“谢谢你钱方。但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钱方说:“我以前做的孽太重,亲生妈妈都因我郁郁而死,还有,我是个盲人。我是配不上你。不过,我是真心爱你的。”

    晓雨说道:“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

    “你不知道,我的皮肤有多不好”说着,晓雨冲出屋门。

    午饭前,丁奶奶找到晓雨,说:“闺女呀,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奶奶一直干着急。现在,钱方实心实意地爱着你,你不该拒绝他呀。”

    “奶奶,你也是知道的,我浑身不定期地长出红斑”

    “皮肤不好怎么了?又不是传染病。再说,钱方眼盲,他也看不到你身上、脸上的红斑。”

    下午,晓雨和钱方促膝长谈。生日晚餐时,丁奶奶给大家公布了二人确立恋爱关系的消息。顿时,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年十一国庆时,晓雨和钱方喜结连理。婚礼是在养老院进行的。

    结婚不久,钱方道出了自己眼睛的秘密:其实,他并不盲,他只是一直在装着盲人。

    晓雨吃惊地说:“你这是为什么?”

    钱方淡淡地说:“我这个人,一直财迷心窍,没有尽到一点点的人子之道。母亲去世后,我恨不得自己也死掉,也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其实,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是一日三餐,吃下去的也就那么一点点。偏偏很多人,让无限膨胀的欲望迷了双眼,抛弃最宝贵的人间真情,一味地追求那些没有情感的钱啊什么的。”

    晓雨感动了,觉得嫁给这么个男人,此生无憾。

    猛然地,她问道:“那么,在我感冒期间,你已经看过了我的胳膊上和脸上的斑点?”

    钱方颔首道:“是啊,刚开始时有些不习惯,但看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丁奶奶是不是早早就知道你不是——”

    钱方点头说道:“是的,她早就知道我不是瞎子。她,是在你生日那天知道的。为了娶你,为了请她撮合我们俩的事,我说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