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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牵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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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日子如流水,在平静中流淌着。这个四口之家像许多家庭一样,和睦地生活着,这和睦来得不容易,与原征和丁兰的共同努力分不开的。

    七月里,骄阳似火,热浪逼人,城市里尤其热,水泥路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如一面巨大的铁鏊子,而人就是往复翻滚的烧过了。四点钟了,太阳依旧高高悬在空中,明晃晃的,施展着威风。

    丁冬早早地抱着足球,去学校和伙伴们踢球了。丁兰陪娇娇去看展览,市博物馆里正举办昆虫标本展览厅,娇娇很喜欢,纠缠着爸爸带她去。原征没时间,这一段厂里刚刚进口一台新设备,很多资料等待着翻译整理。各人忙各人的事,只有丁兰为别人忙碌着。

    只剩下原征一个人了,屋里闷得很,蒸笼一般,电风扇呜呜呜地拼命旋转,旋出的风没有一丝凉意。原征索性脱光衣服,只留一条小三角裤头,刚刚遮掩住羞处。

    铺开材料,原征发了一会儿呆,迟迟没有进入工作状态。一个人独处时,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牛颜秋,要是牛颜秋在身边多好呀,一定可以帮助整理资料,多一个帮手总要快一些哩。唉,人世沧桑,世事难料,才华横溢的牛颜秋,撇下他和她的女儿,走了,走得太仓促了,让人毫无准备,有时候又觉得牛颜秋没有走,就在身边,像贴在脑子里的一幅画,形象清晰,面容生动,但不会言语。一股伤痛袭上心头,原征忍不住走进另一房间,捧起牛颜秋的照片端详许久,继而又想到了牛颜秋喜欢的曲子,原征昏昏的,鬼使神差地想打开音响,重温一遍梁祝。就在触摸到开关的一刹那,原征猛然醒悟了,不,不能听。乐曲本身是优美的,但在这个家里,被赋予了更丰富的内涵。每一次如痴如醉的欣赏,原征的灵魂得到了升华,找回了逝去的岁月,却是在另一个受伤的心上撒盐。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家,为了现在的妻子丁兰,为了渐渐淡化另一个人,应该控制着自己。原征果断地返回身,一头扎进密密麻麻的英文材料里,聚精会神地工作起来,以此驱逐走心灵深处的惆怅。

    挨晚,丁兰和女儿回来了,手牵手,亲亲密密。丁兰拎着一捆菜,径直走进厨房做饭。娇娇蹦蹦跳跳窜到原征身边,比划着,叙说着,蝴蝶怎么漂亮,颜色怎么鲜艳,让爸爸分享她的快乐。

    饭做好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冬冬还没有回来。原征要去接他,丁兰不让去,丁兰说,男孩子,泼皮惯了,没那么娇气,淋湿了也不碍事,夏天里雨水不凉,伤不住人。

    原征放心不下“冬冬踢球出一身汗,雨水一浇,要感冒的,不行,我得去一趟,送把伞。”原征口气坚决,似乎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只有他这个男子汉才能担当如此重任。

    “风这么大,撑伞无济于事,你去也没用,也会淋湿的。”丁兰凝视着丈夫,心里暖烘烘的。

    “那,那就披雨衣吧。”原征扭身去找雨衣“我披一件,给他带一件。”

    丁兰心疼地瞧着丈夫,说:“吃过饭再去吧,一会儿就凉了。”

    “回来再吃吧。咳,这天风大,雨水凉,不能再等了,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原征抽身奔了出去。

    丁兰慌忙跟随着下到楼洞口,一股狂风扑面而来,裹挟着雨珠,丁兰禁不住双肩一抖,打个寒噤。雨水凉得很。

    帮助原征披好雨衣,丁兰递过另一件雨衣。

    原征顺势捏捏丁兰的手,笑嘻嘻地“挺软的。”

    丁兰没有理会他的调情,叮嘱说:“小心,快去快回。”

    “回吧。”原征头一低,腰一弯,钻进了狂风暴雨中

    “小心,快去快回。”原征走出老远了,丁兰又叮嘱一遍。回到屋里,丁兰吃不下饭,等得心急火燎,一趟一趟走到窗前,脸挤压在玻璃上,向外观望,始终没有发现父子俩的身影。

    丁兰放心不下,也准备去。这时,原征背着冬冬走进门,呼呼喘着粗气,脸上头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脚下积了一滩水。二人浑身上下湿透了。

    娇娇拍着手冲过来,叫道:“哟,哟,哥哥背我,爸爸背哥哥喽。”

    丁兰连忙递过一条毛巾给原征,原征自己没擦,先给冬冬擦了。

    冬冬一向善解人意,瞧瞧妈妈挂满一脸的问号,害怕妈妈生气,强忍疼痛立起身,解释说:“妈,踢球的时候,不小心,我崴了脚脖子,同学孙全要送我回来,正巧爸爸去了,我不让爸背,爸不听,硬要背我,蹲下身,背起我就走。”

    “唉,脚脖子肿得老粗,根本不能走路,是我坚持要背他的。”

    听着丈夫检讨似的话语,丁兰不再多问,眼眶里一热,两包泪水几乎冒出来。丁兰揉揉眼睛,深情地望一眼丈夫,没说一句话,拧身去厨房端饭。原征对孩子真是没说的,胜过亲骨肉,就是冬冬的亲爹王加俊也不会这样做的,要知道,冬冬将近一百斤哩,背着走几里地,顶风冒雨有多么难,可想而知。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巨大的雷鸣声在头顶盘旋了许久。

    饭菜摆好了,不见了原征。

    娇娇说:“妈妈,爸爸买药去了,他说很快就回来的。”

    冬冬说:“我不让爸去,爸硬要去。”

    丁兰鼻子一酸,坐下来,伸手把娇娇抱到腿上,紧紧搂着。

    饭菜又一次凉了。丁兰没动筷子,丁兰要等到原征回来一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