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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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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丽这才想起胜立强临走时的告诫,此时她的好心情一落千丈。

    自己是不是被囚禁起来了,该怎么办呢?正当她心烦意乱之时,听得狗叫声从远而近。

    没过一会儿,木栅门开了,胜立强和两只猎狗陆续进得门。

    只见胜立强肩上扛着的猎枪上,挂着两只刚死去不久的兔子,两只猎狗摇头摆尾地向艳丽表功劳。

    胜立强迅速地把门关紧,见艳丽苦愁眉不展:“姑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出去,对不起,我把门反扣上了,我是为了你的安全才这样的。”

    他把猎枪上的两只兔子挂在木栅门的钩子上,打开木栅门让艳丽站在门外张望。

    两条猎狗本能地迅速站立在艳丽左右,警惕地竖起耳朵望着野外的四方。

    胜立强更是双手抓着猎枪,耳目专注地看着前方。

    这场面倒是让艳丽觉得好笑,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有那么夸张吗,我看你神经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故弄玄虚。”说着便迈出脚步朝野外走去。

    胜立强见艳丽起步,急得他不顾一切的一把紧紧抓住艳丽往门里推,表情严肃地说:“你快进去,野外危机四伏,别一时兴起丢了性命。”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他回来的那条路。

    忽然两只猎狗对着回来的路狂叫起来,它们已作好了作战的准备,好斗的它们曾好几次在狼嘴里脱身。

    立强把艳丽硬推进门里,他又把两只好斗的猎狗也叫进门里,迅速关了木栅门,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对艳丽说:“狼的速度有多快,你想象不到,它们已经在门外了。”

    艳丽见立强一惊一乍,以为是他故意吓唬她的,她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自以为是,我又不是吓大的。”她说着又伸手想去打开木栅门。

    立强见状吓得不轻,他迅速抓住艳丽的手说:“你仔细听,门外有狼在招唤它们的同伴呢。”

    他一扫刚才的惊慌,轻松而又严肃地对艳丽说:“幸亏你没打开门,要真打开了,我们都要葬身狼腹中,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群狼一扫而光。”

    “你要不信,你可从木栅门缝往外瞧,外面不是一两只狼而是一群狼,我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还没意识到吧,你差点儿引狼入室了呢。”

    胜立强动手搬来木梯,将木梯斜架在木栅门旁,手拿猎枪爬上木梯往狼群望去。

    有几只狼用爪子在抓木栅门,发出沙沙的响声,可木栅门牢固得屹立不动。

    还有几只狼眼睛瞪得大大的朝着木栅门的缝隙往里瞧,死死盯着艳丽和她身边的两只猎狗。

    它们的舌头伸得老长老长,口水也滴拉得老长老长。

    胜立强站在木梯上,见艳丽吓成那样,他发出爽朗地笑声说道:“其实你不用害怕,你现在是安全的,木栅门非常的牢固,让那群狼盯着你白流口水吧,不过我也盯着它们流口水了呢。”

    艳丽听立强这么一说,壮了胆子,不再害怕了。

    只见胜立强在木梯上站立不动,举起猎枪朝着门外砰砰的打了两枪。

    她听得狼在哀嚎,并且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

    胜立强从容地从木梯上下来,对艳丽说:“群狼也会欺人,如果我不杀它们,它们就会得寸进尺想要吃了我。我经常跟它们作较量,所以见怪不怪,早习以为常了。”

    “对你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没什么好怕的,可是你别小看这些狼,鬼得很。”

    “如果我不打死它们的同伴,它们会一直轮流地守在门外,直到你放松警惕,出其不意地从隐蔽处窜出来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今天我打死了它们的同伴,很可能是这群狼的头狼,它们会在这附近为死去的头狼哀嚎好些天,一般不敢靠近木栅门。”

    “但也有个别不怕死的狼,对它们的头狼有深厚的感情,就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看它们的头狼是死是活,如证实确实死了,就会依依不舍哭泣着离开。”

    胜立强正说着,艳丽突然惊叫起来:”立强,你看,狼又来了,该怎么办?”

    胜立强自信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我说的那些不怕死的狼,它是前来证实它的同伴是真死还是受伤。”

    他说着又举着猎枪爬上木梯。

    艳丽见状,她急得连连对胜立强说:“你你,别再打死它了,它失去同伴已很可怜了。”

    胜立强站立在木梯上对艳丽说:“好心肠的东郭先生,我听你的不打死它,但我得放放空枪吓吓它,让它离开。”

    他举起猎枪,可当他想到艳丽的安危时,临时改变了主意,他还是果断地朝狼开了枪,这才爬下梯。

    不怕死的狼被立强砰砰两枪,倒地抽搐而死。

    艳丽对这只不怕死的狼感到十分惋惜和难过,她责怪胜立强:“你说话怎么出尔反尔?你说不打死它,怎么又打死它了?”

    胜立强对艳丽无奈地说:“打死这个不怕死的,就不会再有不怕死的前来,我这么做反倒救了它们,难道这不更好吗?”

    艳丽似懂非懂地笑了,笑得那么纯粹。

    胜立强见艳丽笑了,也跟着笑了说:”你笑的样子真好看,你一定有一个跟你人长得一样美的名字吧?”

    艳丽对眼前的丑陋男人像是拉近了距离,对他的害怕也少了些,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姓何,你叫我艳丽吧。”

    胜立强像是早知道她的名字似的说:“我果然没猜错,多好听的名字,我艳丽,名副其实,不愧是王婆卖瓜。”

    艳丽知道胜立强在故意逗她开心,笑着说:“我姓何不是姓我,并且我也没王婆那本事会自卖自夸。”

    胜立强憨憨地笑着说:“群狼已散去,我们趁这时可以收战利品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木栅门,把两只死狼从门外拖进门里。

    他对艳丽说:“艳丽,你想出门四处看看,这都可以理解,谁都会有好奇心,现在群狼散去,但它们还没走远。”

    “我带你在附近瞧瞧,免得你好奇,其实门外没什么好瞧的,你一出门就会迷路。”

    艳丽跟着胜立强走出木栅门,她只是想看看是否有回家的路。

    胜立强走在艳丽前面,他手握猎枪没有丝毫的放松,两只猎狗在后面保护着艳丽。

    艳丽见到门边有一小块平地,平地有一边做了木桩围栏,围栏下陡峭悬崖,看着惊心动魄。

    平地上铺了些碎石块,木栅栏门左右两边都长有丛麻,丛麻长得叶大枝粗。

    艳丽站在围栏边放眼远望,只见山连着山,茫茫森林望不尽,出门有路走无路。

    艳丽失望地对胜立强说:“你说的没错,门外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一会群狼又来了。”

    山里山外都是山,林树密密望不尽

    居上孤独茅屋间,出了柴门见野色

    胜立强叫艳丽先进门,随后他和两只猎狗也进了门,并迅速关了上了木栅门。

    尽管艳丽已经欣赏过菜地里的一切,但她还是禁不住感叹着:“好一片绿油油的的庄稼地,长势这么好的庄稼太喜人了。”

    她停住脚步转身问:“立强,你种的庄稼品种不少,你一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

    胜立强指了指他身边的两只猎狗说:“这里哪只有我一人吃,跟我在一起的所有动物都要吃喝拉撒,没有肥料,庄稼哪能长这么好,再说,长寿叔家的粮食不够吃。”

    “尽管路遥路险,他每次上山,总会带些杂粮回去,其实这些种地都是长寿叔开垦出来的,没有长寿叔就不会有这里的一切,我只是承前启后种出好庄稼而已。”

    他余兴未尽的接着说:“好的庄稼何止这里,就是遇见你的那地方……”

    他突然见艳丽没在意听他说话,觉得有些失落。

    他想起两只死狼和打猎拎回的两只死兔子,得赶紧收拾完这些才行,就进屋去灶上烧水。

    艳丽触景生情,她想起自家的那块自留地里种的瓜菜也跟胜立强种的一样,一片绿油油的。

    自家人看着煞是喜爱,别家人看着多是羡慕,家里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就隔三差五挑去集市上卖。

    艳丽又想起有一年,种了个的很大的南瓜,等南瓜老了,便把它摘下来,但一个人抱不了,就只好把绷手吊眼叫来一起抬。

    抬着不好走,结果两个人都摔倒了,大南瓜摔成两半,两人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着。

    第二天把摔成两半的老南瓜,拿到集市上切成好几份来卖,竟然也卖了个好价钱,没买到的还觉得遗憾,因为这么大的老南瓜十分少见。

    她的情绪又一落千丈,如今不仅失去那块自留地,还失去了家、丈夫和孩子。

    她看到地上几只悠然的鸡,对胜立强投的玉米爱搭不理,她想想自己那俩个饥饿的孩子。

    她的孩子还不如这屋里的鸡,这屋里的鸡对食物居然还挑肥拣瘦,自己的孩子却是饥不择食。

    这里自由自在,没有人整人,没有没完没了的批斗,想干活就干活,多劳多得,不会饿肚子。

    她想到这里又回到了现实中来,于是起身帮着胜立强去灶里添柴烧水。

    胜立强拿来一只大木桶,他把死狼和死兔放进大木桶里,他对艳丽说:“你在想什么呢?锅里水早已烧开了的呢,你不用再加柴烧火了。”

    他边说边舀开水放到木桶里并不断的搅着死狼死兔,他抬头见艳丽面黄肌瘦的样子,心生怜惜:“艳丽,锅里还有地瓜和鸡肉,你去吃点,去床上休息吧。”

    “你要是害怕我进你睡房里,就把门关好,上好闩,安心地睡好了,别看我长得这副模样,但我知道为人的道理。”

    “艳丽,你可是个大福星,今天又是兔子又是狼,我不怕忙,我就是怕不忙,我收拾完它们,做好晚饭然后再叫你。”

    艳丽哪好意思睡,她瞧了瞧立强丑陋吓人的脸,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就随口说:“时间过得真快,都过了中午了,要不你也吃点再干活吧。”

    胜立强尽量用半边完好的脸对艳丽笑着说:“你先吃吧,我还饱着呢,我现在已经把它们烫过毛了,就必须趁铁打热把它们的毛退下来,不能等,时间一过,毛就退不下来了,就更麻烦了,等忙完我自己会吃的,你放心,饿不着我的。”

    艳丽不再跟胜立强客套,既来之,则安之,便依了胜立强,她一人先吃了,便回屋里睡了。

    她不好意思关房门,更不好意思上门闩,但她一想到,胜立强那可怕的身影和更可怕的面孔,怎么也睡不踏实。

    但她非常虚弱,需要好好休息,经过内心的斗争,最后,她还是把房门关了并上了闩,这才安心地睡去。

    艳丽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陌生而又充满神秘,还带点恐惧的深山老林中的住处。

    深夜里,她时常会被野兽的叫声惊醒,开始她非常害怕,总会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把桌凳都顶住门。

    日子久了,就不那么害怕了,看胜立强的眼神也自然了很多。

    别看胜立强长得那副丑陋模样,但他说话风趣幽默,声音雄浑宏亮,总会说些别出心裁的言语逗她开心。

    有一天,胜立强试探性地问及艳丽的家人,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艳丽满脸泪水难过地说:“过苦日子的年代,疯子当道,父母兄妹都在过苦日子时饿死了。”

    “其实是毒死的,饿急了,采了有毒的蘑菇吃了,都毒死了,唯有我为了让妹妹多吃些才没被毒死,活了下来,不过,我也是个死了好几回的人了。”她哽咽得无法再往下说。

    秋菊花开香满庭

    夜晚寒露醉初醒

    家书珍贵无处达

    往事凄惨不可提

    胜立强见艳丽伤心得那样,他后悔不该多嘴多舌提及艳丽的家人,也只好陪着垂泪,怨自己不好,引人伤心。

    艳丽擦干了眼泪说:“你不要自责,怎么能怪你呢,你不提,我也常常想他们时流泪,今天有人陪我伤心落泪,我得谢谢你才是。”

    “我阿妈活着的时候,也跟你阿妈活着时说的一样,孩子,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在你身上,都要挺住,要好好地更坚强的活下去。”

    胜立强同感身受地说:“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们要活下去,要坚强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