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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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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春天的第一滴泪从窗前滴落,她从我翻开的书卷里走出来,飘飘的长发,如云的衣裳,盈盈的眼波里有着冬天的晶莹剔透,又有着春天的和煦温暖。她象花儿一样睡在窗台上,凝视着灯光,好奇的看着我翻动书页,听着我轻声念的每一句诗,然后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太美了,如果能天天听见就好了。”我问她是谁?她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为他而来。”她用手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树。

    那是一棵死去多年的古树,漆黑的树干死气沉沉,我甚至看不出他原来是什么树。他是那磨的丑陋,我所有的花都不喜欢他,甚至连卑微的小草都远远的躲开他。他和我生机盎然的小院格格不入,我曾经想砍掉他种一株梅,可爷爷告诉我说:“传说这是一棵神树,他会创造出奇迹。”我不信,因为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出一点美丽的影子。我给花儿们浇水的时候,从没想到过给他一瓢;我亲吻花儿们的时候,从没想到过给他一点抚摩。他若有若无的站在那儿,千古不变。

    她飘到他的身边,如玉的手抚摩着粗糙的树干,象母亲抚摩着婴儿,脉脉温情让我止不住泪流满面。她是一个精灵,美丽善良的精灵,她不知自己是谁,她却知道自己要爱谁。难道这就是这棵树的奇迹?

    她又飘回我的窗前,她说:“我要呆在这里,我要和他在一起了。”

    我说:“他是多么幸运的一棵树。”

    “是我幸运,找了几千年,终于找到了。”她温柔地看着他,喜气扬扬的说。接着她回过身,头靠着窗,看着我说:“我在你的书里呆了好长时间,听你读好听的诗,我真的很想永远永远都能听到。”

    我说:“我愿意把我所有的诗,用我的生命献给你。”

    她笑了,她的笑象穿过千年冰川的一缕阳光,我的心在消融,我的生命在消融,我将为她而生,我也将为她而死。

    她从此栖息在枯树旁。清晨,她用采来的第一缕阳光沾着露水为他沐浴。白天,他靠在我的窗前,我用我的生命为她念诗,她把那些动人的诗句埋在枯树下。晚上,她在月下为他唱歌,为他跳舞。她的歌声是那么动听,上帝听了也会落泪;她的舞姿是那么优美,嫦娥见了也会汗颜。

    就这样过了几年几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诗都已念完,我开始用我的血和着泪写诗。她也越来越虚弱,她的脸越来越苍白,天干采不到露水的时候,她就用自己的血去浇灌他。枯树依然,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姿势。

    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枯树活了,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听见了血液流动的声音。那是我们的节日,我感到生命在我身上复苏。我用更多的血和泪写下诗篇,她用更多的血和泪去浇灌。她变得透明了,象海里的水母,可是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闪亮,她的歌声比任何时候都迷人,她的舞步比任何时候都轻盈。

    她捧着我写的诗,泪划过她变得透明的脸滴进我的心里。这是她为我流的泪,我最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我最后的诗篇。我为她呕心沥血,我在幸福中死去。我也将在幸福中复活。

    在她的泪滴里我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少春秋,当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春天的第一滴眼泪唤醒了我。我呼唤着我的精灵醒来,可我的精灵已经不见了,我没有看见她飘飘的身影,没有听见她动人的歌声;我空白的稿纸布满灰尘,她的纤纤玉手没在上面留下痕迹;甚至在她喜爱呆的窗台也长满了青苔。她走了吗?我走出门,于是我看见了他——曾经的枯树。

    我欣喜若狂的抱着他,我呕心沥血滋养过的枯树,他那嫩绿的叶子,带着露水的花苞,无不散发着勃勃生机。他一定是天国里最生动的树。他伸长的枝条在风中摇摆,很象我的精灵在跳舞,花苞上滚动的露珠很象她盈盈的眼波。这是她的树,是她的奇迹,可她到那里去了,她看见了吗?我呼唤着她,大声的呼唤着她。我问天上的飞鸟,是否看见她?我问我的花儿,是否看见了她?我问遍了所有的动物、植物,他们忙着度过他们短暂的一生,他们不知道她。

    积聚了几千年的泪从我眼眶里决堤而出,红红的泪水融进树下的土里,突然,我听见了她的歌声从远远的天边传来。在歌声中满树的花儿开始绽放,那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在她面前天国的花也会黯然失色;她象婴儿一样娇嫩,象少女一样纯情;她吸取了几千年的日月精华,用血和泪浇灌而出;她是最美的诗篇,她是智慧的花。

    于是,在每一朵花里,我看见了她的笑,听见了她的歌声。我知道了,她就是花的精灵。她找到了枯树,在精心培育中完成了她做为花的梦。看着满树的花,看着她,我知道了我的归宿,我幸福的归宿,我将化做一汪甘泉,依偎在她的身边,亘古不变的守护她,滋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