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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战争――就让灯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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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的灯坏了。

    是租住的房子,客厅只有一只40瓦的日光灯管,天黑时打开,就是满屋子白昼一般的明亮。

    可是晚上加班回家,她按了几次开关,依旧是一片漆黑。她摸索着走进卧室,打开卧室的灯。还好,亮了。她于是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工具箱,从一大堆螺丝刀扳手榔头中间,找出一支手电筒,打亮了,去客厅检查。

    灯管的两端都已经黑了。应该换一只灯管了。家里没有多余的灯管可换。到楼下街上的五金店去买一只新的换上应该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下楼。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已经整整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很累了,实在不想走下去。她住在八楼,没有电梯的八楼,对于已经体力透支的女人,实在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唉,明天再说吧。反正现在除了洗澡睡觉,她什么都不想做。

    他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一如既往,他很小心地,轻轻锁上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拖鞋。

    他伸手去开灯,没有亮。

    奇怪,再开几次,还是没有亮。怎么搞的?住进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事。

    他于是摸索着走进卧室,打开灯。

    她在床上睡得很熟,对他的归来,对灯光,没有一点反应。

    他蹑手蹑脚地换了拖鞋,洗了澡,也睡了。

    第二天的清晨,她照例早起,急急忙忙地收拾一番,去上班。

    走进办公室,她找到一张纸条,写上“买灯管”三个字,贴在电脑显示器上备忘。

    同事走来一看,笑成一团,说:“这事还要你管啊?”

    女人笑笑,这样的小事,老公通常是不问的。

    几个同事走过来,议论纷纷:就是你管得太多了,你自己说说,上次洗手间的灯泡是你自己换的吧?你老公连知道都不知道。女人啊,就是不能太强,这样会把男人惯坏的。而且,现在煤气罐也不用他扛了,有人送。这样爬高上低的活,不给他干,他还有什么事可干?这次你不要管,跟他说,让他换。

    女人想想,也是。而且老公回家,正好从五金店门口经过,顺路就买了,省得自己专程跑一趟。

    女人拿起电话,打给老公。你今晚回来时,顺路买个灯管回来吧,我们客厅的灯管坏了。

    男人说好,没问题。

    放下电话,女人心里美滋滋地。虽说平时老公什么也不管,需要他时,他还是在那里的。

    女人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还特意去买了些菜,做给老公吃。

    两个人都在外打工,都很忙。早餐是胡乱在上班路上将就的,中午各自在公司吃一个盒饭,只有不加班的晚上,才可以如书中描述的“举案齐眉”

    男人今晚没有应酬,七点钟就回到了家。

    听到开门声,女人从厨房跑出来看,他正在弯腰换鞋,两手空空。

    女人有点不悦,问,灯管买了没?

    哦,我忘了。男人很平静地回答,明天吧。

    女人没有说什么,将饭桌移进卧室,说开饭了,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再上班,有同事开玩笑,灯换好了吧?

    女人低头,说他忘了买灯管了。

    一定要坚持哦,你不要一心急又自己搞定了,没意思。

    女人说是。

    女人又打电话,不要再忘了,再忘了我们黑着灯吃饭。

    男人说,好好,保证不忘。

    这天的晚上,男人走过五金店时,什么也没有想起。今天工作进展得很顺利,部门开会,自己又得到上司表扬,脚步格外轻快。

    走进家门,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很黑,哦,灯管。怎么又忘了。

    老婆,我又忘了。男人主动承认错误,我答应你,明天,明天一定不忘。

    女人什么也没有说,明显不高兴。

    两人黑着灯在客厅吃了饭。男人本来一腔的喜悦,要和女人分享,看到女人不悦的神情,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里,什么也没有说。女人心里一肚子委屈,心想,你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家里的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转过来的白天,女人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底,就是不要管。

    这一天灯黑着。

    再一天还是黑着。

    再一天,还是黑着。

    男人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每次走过五金店都毫无感觉?居然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起走进去,买一只灯管?

    女人照旧做饭,然后两个人黑着灯吃。

    女人没有埋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管,就让灯黑着。

    半个多月过去了。

    第十八天,是个周末。

    两人一起出去逛街,傍晚才回来,都有些累了。

    经过五金店,女人期待地看看男人,想总该记得了吧。

    令她失望的是,男人仍旧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头都没有歪一下。

    女人追上去,老公,我们买个灯管回去吧。客厅黑了半个多月了,已经。

    男人愣了一下,感觉到女人的情绪,心里很不耐烦,这样的事,也值得你不高兴吗?你去买吧,我先回家了,我累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含着泪,望着男人的背影,无话可说。

    女人买了灯管,爬上八楼,回到家。

    男人已经脱掉外衣,倒在床上了。他背对着她,她无法判断他是否已经睡着。

    女人叹了口气。搬来一个凳子,爬上去换了灯管,然后下厨房做饭。

    这天的晚饭,灯是亮的,显得两个人的脸色,格外的黑。

    再来的白天,女人成了同事们取笑的对象。你就是那个命!

    女人摇摇头,叹口气。反正灯已经亮了,以后不会为这个灯烦恼了。老天保佑,不要再有下一个灯坏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