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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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泉之旅过后的一个多月,沈拓宇都很忙,很少再主动找凌思渺。

    由于沈拓宇经常连午休的时候都忙于开会,也因为有几次午休时送餐上去,无可避免地被他的秘书、助理看到,凌思渺改了方式,不再在家里做好饭盒替他带上,转成每天都到沈拓宇家替他做好,顺带替他整理家务。

    因为沈拓宇每天晚上回家的时间不定,也为了能让他吃上新鲜做的饭菜,凌思渺都是一大早六点就起床,到沈拓宇家替他现做,然后再去上班。

    “我中午随便吃点就好,你不要这样来回奔波,早上多睡些。”为此沈拓宇是很不高兴的,早上给她开门时总是耸拉着脸。

    凌思渺看他心疼自己,心里颇甜“没有啦,早睡早起对身体也好,而且这时间也不塞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她家离他家公车有五站地,这么早的时候还是很快到达的。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以前有赖床晚起的习惯,只是为了迁就沈拓宇晨起跑步的习惯,才改了。

    关于她对房子的勤劳打扫,他更无奈了“我有请钟点女佣,你也不用每天来替我收拾的。”

    “我高兴!”对此,她只是凑上前给他一个响吻,然后又哼着歌儿去洗衣迭被、做早饭了。

    当然也不是每次都来得及做饭打扫,因为两人休息相亲的时间少了,有时一进他家门,就会被他拉住压倒,一起做上一小时的床上运动,这个频率还颇高,以致好几次她都上班迟到。

    沈拓宇上班是不用打卡的,早上无须准点到公司,可是她不成,月底看着扣掉的钱她心疼得不行,再被他拉进去压倒时也曾努力挣扎、抵抗过,提醒他注意时间。为此他有说过可以交代郑翎关照下,让她不用扣钱,但是让他快一些没门!

    事关男人的能力,他一脸的认真,反而更为强硬地折腾她,好几次一整天她的腿部软得走路都有些哆嗦。

    当她第一次搂着沈拓宇的头颈,一边细吻,一边甜软地在他耳边告白“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的时候,沈拓宇半天不能说话,沉默半晌过后,狠狠地吻她,更深地折腾得她哀哀求饶。

    可是她分明看到他脸上可疑的红潮,感觉很甜蜜,这个男人,竟然害羞了。

    难得周休他没加班,她开始数着手指头在他怀里告诉他,她家有多少人,今年各自多大了,还有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生活趣事。

    爸爸是怎么样的老好人,周围的人有多么喜欢他,她从小是怎么将他当成榜样的,一件一件细数他做过的好事,妈妈和妹妹又是怎么样的精明,从小她和爸爸是怎么样打游击一样躲着妈妈和妹妹的监察

    沈拓宇脸上带着笑容默默地听着,不时回应地点点头。

    凌思渺说了半天,歪着头反问:“你呢,你家里人是什么样子的?”

    “没什么,普通家庭,各忙各的。”沈拓宇淡淡地说。

    “他们也在这个城市吗?”

    “嗯,家在这里,人倒是四处飞。”点点头,沈拓宇似乎对她的家人来了兴趣“你好像很崇拜你爸爸?”

    “嗯,妹妹小,他该更疼辣妹的,可是他却很疼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其实我是我妈带着嫁过去的。”

    “你值得他疼你。”他柔声安抚,一句话就让凌思渺有些低落的情绪回暖。

    “你真好!”紧紧搂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不想泛酸的眼被他看到。

    凌思渺觉得自己很幸福,和沈拓宇一起的日子,简直像调了蜜一般的甜美。

    一直到另一个周日,她提着一堆食物,还有一些在超市买的洗手液、洗净剂、卫生纸等家用品,按了沈拓宇的门铃。

    两人关系如此亲密了,她一直有些奇怪沈拓宇为什么不给她备用钥匙,不过每次前来都会先电话确认过他在家,也没太大差别了。

    门开了,沈拓宇面无表情,眼神复杂地半拉开门,却没有让开身子让她进入。

    “怎么了,让我进去啊。”凌思渺笑盈盈地举了举手上的物品,半是撒娇半是奇怪地说“东西很沉呢!”

    “思渺。”他声音很低,略带了些慎重,有别于平目的清柔“有些不方便,你先回家吧,到时我给你电话。”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脸色像是不太好。”来之前明明给过他电话啊,虽然说在路上和超市耗了好些时间,但也不过是两小时左右的事情,怎么他就不方便了?

    难道是生病了?凌思渺有些着急,忙将手上拧着的重物一股脑地放到地上,踮起脚尖伸手去就他的前额。

    “没有。”沈拓宇微微闪避没能躲开,凌思渺手温让他不适地皱了下眉,她的手凉得像冰块,么穿得这么少。

    今天早上还很暖和,好像是刚变了天她出来很久了吧。

    凌思渺感觉他体温不算高,却误会了他皱眉的意思,以为他的确不舒服只是怕自己担心,小脸皱成一团,担心得不成,恨不得上下其手将他全身检查个遍,到底是什么地方不适了。

    这时却听到一把年轻,温柔软甜的女声从室内传来“拓,是谁来了,怎么不进来?”

    里面有人?凌思渺皱着眉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沈拓宇却避开了她的眼光,略一沉吟,他脸上带了些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开了路“既然这样,你就进来吧。”

    凌思渺拿起地上的东西,和他一同走过玄关,进屋时紧盯着他的脸看。

    刚才的沈拓宇很陌生,他向来不管遇上什么事,大都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容的模样,可刚才显得有些沉郁,当转身向内走时,又恢复成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如寻常的温文清俊。

    客厅里坐着的一个和她年纪相当的美人,穿着合宜的春装,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茶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画册,美人举着带托的骨瓷杯,似乎刚品完一口浅色的花茶。

    这个人凌思渺认得,好像公司某位大股东的女儿,因为某场慈善晚会上过公司宣传册。

    沈拓宇一进客厅就没有往里再走,漫不经心地斜靠在酒柜边的墙上,一言不发。

    有客人在,凌思渺也不好意思径自进厨房放东西,出于礼貌,她只在进来时扫了那个美人好几眼,然后就挂着有些腆腼的微笑,略有期待地看着沈拓宇,等他替她们介绍。

    当着客人的面,不好意思将东西扔地上,手很酸,很沉啊她努力以眼神催促他。

    “拓,这位小姐是?”美人却没有这个顾虑,大大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后微笑着开口“是客人吗?怎么让人就站在那儿,也不见你介绍下。”口气微带撒娇般的嗔意,还有主人般的善意和礼貌。

    凌思渺感觉有些不对了,刚才美人含娇带嗔地睨沈拓宇那一眼,仰起的侧面有些眼熟,她除了在公司年册看过相片外,似乎还在哪里见过

    沈拓宇一指那位美人,干净利落不带任何情绪地介绍“凌思渺,这位是陈菲。”放柔了嗓音,看着陈菲:“菲菲,她叫凌思渺,是”

    “是沈总公司的员工。”凌思渺冲口而出,抢着在沈拓宇之前说话:“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沈总签字,所以来打扰了。”她想起来了,大概在半年以前,沈拓宇力追一名社会名暖,她曾远远地在公司楼下看到他与她并肩前行。

    当时的惊鸿一瞥,还曾赞叹过好一对壁人,好一个体贴的男人,好有福气的美女。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仅仅听说沈拓宇追求之路似乎有些不顺,对方对他若即若离,但似乎从来没听说过两人分开。

    这几个月这几个月间,她和他的亲密

    凌思渺脸上血色尽退,咬紧了牙关,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间,装着日用品的塑胶袋因为她的用力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双臂已经有了些微颤抖。

    “哦,是公司的同事吗?”陈菲眼光在凌思渺手上拧着的几个大包小包上一转,笑着点头,礼貌地将她的惊诧与疑问掩饰起来。

    “嗯,是同事。”咬字咬得很重,沈拓宇干脆就双手环胸,笑容间多了几分嘲弄,他并没有看着凌思渺,似乎她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只是顺着凌思渺的话向陈菲解释“可能公司那边真有什么文件急着要签吧,看她估计刚买了菜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你们公司也真是的,周日还让人这么拚,你这个当老板的很不对。”陈菲的话虽然是指责,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打情骂俏。

    “你觉得不好,那我就改。”他笑声带了些愉悦,还有宠溺,温柔地看着陈菲。

    凌思渺心里最后一分希望也渐渐熄灭下去,还想什么呢,刚才他开门前的不豫,还有进来时迟迟不愿介绍,不就已经说明了他不愿意陈菲知道自己的身分了吗?也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再回忆起半年前的事,她才会冲口而出替他解围。

    只是当时心里还是期待着,希望他反驳,希望他说不仅仅是同事,希望他斥责自己拿公事来乱说这段时间,原来自己一直当了第三者。

    可明明是他说过,他希望两人关系再进一步,还有之间情暖意浓的点滴,难道全是在骗自己?还是说,曾经陈菲真的和他断绝过,所以他转来向自己寻求安慰,而现在陈菲又回头,所以他才犹豫隐瞒起来?

    在心底,凌思渺希望是后者,她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自己曾经当了破坏者这个角色,可就算是后者又怎么样,一样不能抵御现在心里发狂一般的疼痛。

    最可悲的,她牙关就快咬得出血,还是不愿意看他为难,在全身泛冷,头脑空白的片刻,仍然迅速想好了借口,去替他掩饰。

    那边沈拓宇已经走向陈菲,两人低声说话小声笑,凌思渺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像是在看一场差劣的电影,画质模糊,收音不清,看了听了却完全没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凌小姐,你不是说有文件要给拓签吗?”甜蜜得像一幅画般的两人,陈菲首先想起还有人在,脱出画面回到现实,善意地招呼凌思渺“东西很沉吧,先放下吧。”

    凌思渺机械地松手,因为紧握,也因为指甲的深陷,她的手指几乎僵硬没有知觉,几大包东西在她终于放开手指后“咚咚”几声掉在地上,有两袋日用品袋口一歪,幸好里面的东西都包装得好好的,没有散落四处,而她此时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但那些声音似乎又隔着什么,云里雾里一样,听不真切,如同现在给她的感觉,很不真实,或许,是梦吧,她哪能拿出什么紧急文件,这只是正恰好想出的借口而已,禁不起推敲。

    说实话,陈菲没有对地上的大包小包,还有她进门时的那分熟悉感脱口成疑,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凌思渺的四肢都似乎有千斤重,声音也涩在喉头,动不了,也再说不出什么打圆场、解释的话了。

    “我看应该是人事部弄错了,签好的调遣通知,我在上周五已经让人送到人事部去了,下月起凌思渺你就会被正式派遣到日本分公司,学习半年,今天是不是接到人事的电话后,高兴得犯了糊涂?”

    沈拓宇的声音适时响起,算是中和了凌思渺僵在原地带来的诡异感。

    调派日本分公司学习?日本分公司的公关部很强,自成一格,许多同事都以能去那边进修为荣,这是奖赏她今天的识相,还是对这几个月来的歉意?公费出国充电,他认为她会很高兴吧。

    凌思渺眼前已经模糊,拚命抿唇吞咽,想将已经冲到眼眶的泪水堵回,她哽了好几回,才勉强从嗓子里发出细微的声音,胡乱地点头,这场戏注定不会完美,可她已经顾不上了。

    刚才已经看过,客厅原来她放在沙发上的卡通靠枕已经不见了,想必整间屋子里,属于她的痕迹也已经被收起来了凌思渺手忙脚乱地弯下身去收拾散落的东西,脑子像是不断有火车开过,徒留耳鸣的声响。

    在弯下身的那一刻,泪水就着脸颊滑落,之前强忍住的,也早就在鼻端渗出,抿在口中,又苦又咸,心脏的位置一阵阵揪闷的疼痛,似乎装入太多的重负,沉甸甸的垂溢出来,麻木了神经却减不了痛感。

    从来没有如此笨拙过,捡起了这袋再去挽另一个袋子时,另一边没拉好的袋耳却又掉落,东西晃来晃去,终于有一个塑胶袋不堪重负“嘶啦”一下撕裂,家庭装沐浴乳重重地掉落,砸在她的脚背再弹起掉在地上。

    “好痛!”终于有个理由,可以尽情地流泪,可以不再咬唇去抵住哽咽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笨!”终于他也动气了,声音来得好快,似乎从沙发上一跃而来,已经到她的身边“明知道这么沉,不会拿好一样再一样吗?怎么样,砸得很痛吗?”

    是很痛,不过不是脚背

    他低头去替她捡东西,却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不由一怔。

    趁这当口,凌思渺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将破损塑胶袋里的东西,全部扔进没破的袋子里面,剩下装不下的,就打开背在背后的背包,一股脑地收进去。

    “沈总再见,陈小姐再见。”头不抬起,凌思渺小小声地道别,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等等,我送你。”沈拓宇却将她的手臂一把扯住,拉起她往门外走。

    “别废话。”

    出了门,凌思渺一反刚才的麻木,用力甩开沈拓宇的手。

    沈拓宇没料到她这举动,有些恼“长脾气了是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凌思渺突然感觉很可笑“别碰我,我嫌脏。”她声音也是低低的,平平淡淡不再有任何情绪。

    这不是沈拓宇意料中的反应,从刚才看到她的眼泪开始,他也开始纷乱烦燥起来,听到她的话,心里隐约感觉一下刺痛,钝钝的,却忽视不了,下意识就说出刻薄的话:“笑话,之前这么多次你可是很享受。”

    原来以为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人会麻木原来仍然会惊讶地发现,你根本不够了解曾经很亲密的那个人,或者,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过。

    凌思渺的眼泪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流,流到连自己都感觉可耻。

    “你该庆幸,我刚才没有在陈小姐面前,甩你一记耳光。”她冷冷地开口,以为自己在笑,嘴角却只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因为我不能让另一个女人受伤,就算不是我存心去做,我也没法否认我插足过,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

    很好,她这记反击的确够狠,沈拓宇看着面前泪流不止,却如同斗士般昂首的凌思渺,想起她也曾经去挑战过人事部的权威。

    她从来不是胆小的人,只是一次一次,她的勇敢都是为了别人。

    “很好,够善良,找你当情人果然没错,不用担心你会不上道的纠缠不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分带侮辱的赞美,想去撕碎她脸上的冷漠。

    “你让我恶心。”有一种想将五脏六腑都吐个精光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他,还有对自己,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进一步关系,情人

    可笑自己竟然会以为那是一种追求,以为这几个月,他们只是碍于上下级关系而不能曝光的男女朋友。

    她还在不久前对他示爱,对他说尽数自己的家人,自己认定的幸福,想必当时他也在偷偷地笑自己傻瓜,竟然以为两人会有未来,暗示他要以结婚,组织家庭为目标。

    的确是傻,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

    手臂很痛,她惹怒他了,他正紧紧捏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她以为自己手骨快要被捏碎了,如果不是陈菲在里面适时叫他的名字,估计她的手真的会断掉吧。

    她的眼里因为不停地流泪和痛苦发红,他的也不遑多让,双眼圆瞪似乎想要吃了她。

    终于,她也能够让他恼羞成怒,让他受伤了。

    “放手,我不想吐在你身上。”她的眼神让他相信,如果不是忌让陈菲发现,她真的会吐他一身,看他的是厌恶,瞥向门内时,却似乎有些担心和怜悯。

    她在可怜陈菲,在这个时候,想的竟然是陈菲!

    轮到他甩开她的手“很好,我和菲菲的婚礼会在近期进行,相信我不用期待来自你送的礼物了。”说这话时,他敛了怒气,一派的彬彬有礼,似乎刚才差点把她手捏断的人不是他,而他们只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没法再待下去了,他赢了,凌思渺跌跌撞撞地离开。

    沈拓宇的笑脸只挂到凌思渺进了电梯,看着阖拢的电梯门,他面无表情地维持着同一个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菲出来,看到他僵在门口时,也是一楞。

    “见过你那么多次,这次最不干脆。”她开口时略显迟疑,声音仍然温柔,却少了刚才凌思渺还在时,她对他的甜腻。

    沈拓宇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对陈菲说:“已经解决了的事没有什么可讨论的,风大,进屋吧。”

    陈菲识趣,不再言语。

    派遣去日本分公司进修的事,虽然是临时拍脑袋想出来的。但沈拓宇并不打算食言,实际上他也一直在思考将凌思渺外调一段日子,等这事淡了。看开了再另行安排,不是日本,也会是美国或其他地方。

    不管以后凌思渺能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有被派去国外驻扎的经验,都是履历上好看的一笔,这事虽然有很大一方面,是为了沈拓宇的名声和面子着想,但也有真心为了她好才做出的安排。

    那天凌思渺满面泪水的样子,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困扰着沈拓宇,忙碌的时候还好,闲下来时,总像有针刺的感觉,隐约的疼痛,闷堵。

    如果说之前放不开她,是因为欲望,现在却与此无关。

    如果不是她太傻,太过于对两人的关系执着,又是那样的纯真美好,他俩的关系没准还能继续持续长些时间,他对稳定下来的关系以及婚姻,都没有期待。

    正式通知还没发,人事部却回复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凌思渺辞职了,知道这消息后,沈拓宇没能止住冲动,挂了电话就往楼下冲,直接杀到市场鲍关部。

    他不管此时黑着脸怒气腾腾的样子,暗地里吓到了多少人,眼神扫了一圈,原来凌思渺所坐的那个角落,只有一张桌子空空荡荡。

    “对,是我批了她的辞职,即时生效。”面对他的责问,郑翎分外沉着,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

    “理由?”强压着心里翻腾失控的怒意,沈拓宇阴着脸,拉开郑翎面前的椅子坐下。

    郑翎支起手顶在下巴上,沉默地与沈拓宇对视。

    此时沈拓宇看上去已经完全的平静,似乎刚才没有敲门就直接扭门而进,还用力带门引发巨响的无礼突兀,就只是错觉。

    郑翎终于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私人原因。”

    “这不合流程,没有特殊原因,公司要求员工必须有一个月的交接期。”

    “是最多一个月的交接期,她表现向来不错,手头上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丢不下的专案,我没有什么理由不放人。”

    “如果人人这样做,公司的人事制度会被破坏。”

    “她自愿放弃这个月的薪水,等于已经赔偿了公司,这和当初签定的合同也算符合。”

    员工合同上的确有这样一条规定,员工如果因个人原因离职而不提供交接期,需按年资赔偿一个月薪水的比例对公司进行赔偿。

    凌思渺进公司还不满一年,按规定也只需要赔偿一个月的薪水。

    沈拓宇脸色更沉“那你也可以先和我商量一下再签字。”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过多干涉,所以这次我也没感觉出来有这个必要。”郑翎真心笑了,如果说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太傻了。

    事实上,当凌思渺周一时挂着两个黑眼圈,满面憔悴地进来递交辞职信请求马上离职时,他就已经猜到大概了。

    很好,狠狠地睨了郑翎一眼,沈拓宇知道这个老同学兼好友并不怕自己“我要知道她用什么理由打动了你。”

    “你是以公司老板的身分问吗?”郑翎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皮痒,但不问不快。

    “郑翎!”

    “如果是以上司的身分,我只能告诉你,她家有急事让她回去。”

    “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沈拓宇不信他听不出自己咬牙切齿,很想诉诸暴力的冲动。

    “好吧,她妈替她安排了十场相亲,据说要在半年内将她嫁出去,时间比较紧”话没说完,就听到对面一直形象温文清雅的男人,爆出一串限制级的脏话,夺门而出。

    等又剩下郑翎一个人时,他拿起电话,拨通后,忍着笑迫不及待地分享:“喂,安荞吗?我告诉你哦”凌思渺失恋那晚怎么也没能睡着,泪流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我失恋了”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换来整整一个小时凌母带着心疼的劝慰,以及目前社会男女比例、男婚女嫁的分析,最终带出总结“没事,回家来我帮你安排相亲,我女儿不愁嫁不出去。”

    “妈,我想辞职,你会不会嫌我回家白吃白喝?”哽咽着,凌思渺说出自己的打算。

    凌母的声音高昂:“早就让你回家来了,没事,工作不急,慢慢找,要不,我们先找个人嫁了再说。”

    凌思渺递了辞呈,在郑翎洞犀一切的目光,以及有心护航下,很快办妥了离职手续,一个人安静地收拾了必要带走的物品,发现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将近一年,实际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太多。

    原来产生的归属感和他一样,都只是迷惑她的假相,在这个城市,在他的心中,她都只是一个无关要紧的人。

    回到家里投入妈妈的怀抱,凌思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之前一直只是默默泪流,只有在家人的怀里,才能够像幼年一样无所己惮地痛闹一场。

    没有将失恋的过程一一交待,家人也体贴的没有问,大家都不打算追究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鼓励她向前看。

    就算这样,凌思渺也整整将自己窝了三天,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外,都只躲在被窝里哭了睡,睡了哭,她需要好好地发泄疗伤,才能坚强地继续向前看。

    第四天,家人终于看不过眼了。

    “思渺啊,你告诉爸爸那个混蛋小子住在哪里,爸爸去替你找他算帐,虽然爸爸不崇尚暴力,可年轻的时候我也学过几招咏春哎,我话没有说完呢”这是凌父,欺负他女儿的人,不在他好好先生容忍的范围内,可惜话末说完,就因为太没有建设性,被凌母和凌家小妹两人扯走,不被允许再进凌思渺的房间。

    凌家小妹不屑地冷哼“笑话!我姊这么好的条件,用得着回头找他,妈,你来,我去看好爸爸。”临走前加大嗓门:“凌思渺你快点振作起来,房间被你窝得都有股酸馊味道了!”

    凌思渺从被窝里伸出脑袋,声音微弱但立场坚定地反驳:“我天天都有洗澡。”

    “好了,你妹妹她是担心你。”凌母好笑地看着她,拍拍她的脑袋“女人啊,喜欢一个男人时不要放过,得努力去追,省得留下遗慨;恋爱的时候,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不要给机会他逃掉:可是一旦分开,就得头也别回,坚定地往前看,将这个人塞到回忆的角落。为了里子面子,这时候宁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要整天伤心惹来笑话。”

    这时候凌思渺已经坐了起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两眼肿得像核桃“妈,什么时候有相亲?”凌母说的很有道理,她能听懂,还是忍不住悲伤,埋不下痛苦,那就找些事情来忙碌好了。

    “等你样子能见人的时候。”凌母直截了当地表示了对她此时形象的嫌弃。

    “给我两天时间。”

    点点头,凌母像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抽出一本相册“其实哦,我这两天已经联系了好多姐妹淘,收集了一堆资料,我都从网上打印出来了,你看看这些相片,哪些感觉好的,让老妈替你安排。”

    勉强收拾精神,凌思渺认真地和凌母一同翻阅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两小时,不时能听到凌母精神十足的点评,还有凌思渺无所谓的附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