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浪子无情 > 第七章江边世雨悠悠

第七章江边世雨悠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忙累了一夜一日,深夜里,众人都熟睡了。徐苹卧在于磊怀中,却是无法入眠,但她也不吵他,就是贴在他的心口,细数他的心跳声。

    “苹妹,你睡不着吗?”于磊问着,轻柔地抚过她丝缎般的发。

    “吵醒你了?”徐苹轻声说着,怕吵到隔房的四个人。他们特地空出这个小房间,让这对新婚小俩口独处一室。

    “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你看,月光好亮。”月光筛泄入屋,将屋内烘托成一片朦胧柔和的光辉,而他们也沐浴在这片淡柔月色里。

    “好美,我们终于在一起看月了。”徐苹轻喟着。

    于磊低头亲吻她的额“又多愁善感了,我中秋出生的,你看到我,就像看到月亮。”

    “那我看到月亮,是不是也像看到你?”

    “有我在,你还看月吗?”

    “月圆人圆,我都要看,我”突然没有声音,似是感怀幽叹。

    于磊的手在她身上滑移着,所到之处,皆是柔情体贴“你嫁给我,就是我幸福的小妻子,心里想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她扯着他的衣襟,伸手进他的胸膛,摸着了那条长长的、微微突起的胎记,好像是一条蟠在胸口的长龙呵!她抚着、揉着,细声地道:“我不想离开你,我们不要再相隔两地看月。”

    “傻丫头,我们怎么会分开?我们带你爹到山里静养,隐居过日。”

    “不要再流浪了?”

    “不流浪了。”他的脸贴着她的,轻缓厮磨,感觉她的软滑温嫩“浪子被妻子绑住了,要老老实实地做个庄稼汉。”

    “你以前说,天地是你的家,你不想要妻儿”

    于磊亦探进她的衣襟,抚触她柔软的颤动“现在不同了,有这么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我不当浪子了,也不要万里无踪了,我要安居下来,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你,要帮我生儿子。”

    徐苹被他抚得全身酥麻,羞怯难当“谁帮你生儿子了?”

    “怎么?还会害羞?”于磊沿着她的颈项吻下,停在她的胸前“我漂泊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我会遇上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这么爱她、这么需要她”他又一路吻回她的唇,手中已经为她宽衣解带。

    徐苹在他轻柔的律动中,想着未来的幸福美好:父亲身体好了,弟弟也长大成人了;她和于磊守着小屋,养儿育女没有任何江湖仇怨,一切事情都像月光那么平和柔美,也像此刻那么幸福甜蜜。

    月光下,是个安宁无忧的恬适世界。

    再醒来,徐国梁的情况却更恶化了,徐苹和于磊不敢搬动他,决定留下来照顾他,并催促洞庭双雁带徐晨离开。

    徐晨舍不得离开父亲,陶青衣也道:“再待个两天吧!有事我们挡着,让晨儿陪陪他爹。”

    这天,江平浪静,于磊和苏临渊钓了几条大鱼回来加菜,众人围炉吃了,如同一家人团聚般,融洽而愉快。大家心里有默契,避谈徐国梁的伤势。

    是不是都平安顺遂了?徐苹问着。

    隔日,徐苹扶了父亲在屋外看风景,于磊教徐晨打拳,苏临渊夫妇则闲坐一旁,远方传来马蹄声,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卓立。

    王卓立看到徐国梁,露出了笑容,随即道:“你们还没走?”

    徐苹道:“我爹重伤,过两日再走。”

    “这不行,你们得快点走。”他来回踱着“我已经将‘薛氏仙药谱’刊行流传,昨天听说徐姑娘以药方换得徐掌门,可是这不再是秘方了,我怕我爹知道后会再对你们不利。”

    苏临渊道:“我就是担心这件事,不过,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应该还可躲上十天半个月”话未说完,四周传来奔雷马蹄声,众人脸色大变。

    沙尘滚烟,十余人骑同时停下,包围住小小的农舍,来人果然是王棠。

    王棠高坐马上,指着王卓立,怒声骂道:“你这个逆子,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否则凭那一对男女,如何知道我啸月派的门路?锦衣卫在政阳城抓徐苹时,也让你救走,教我面子往哪放?如今你又帮着徐苹出书了?”

    王卓立噤不敢言,低下头来。

    王棠又指向徐苹“好,你诓我?先将秘方流传出去,再骗我抄了下来,幸亏我往应天府路上,弟子通知我市上出了一本‘薛氏仙药谱’,否则我又教锦衣卫看笑话了!”

    徐苹不甘示弱“我诓你?比起你的奸诈,我这是小巫见大巫,药方本是救人,不是让你拿去献宝的!”

    王棠冷笑道:“哼!苞你老爹一样,只会说道理,没用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来人啊!统统杀掉!”

    王卓立奔上前,张开双手挡住师兄弟,大声疾呼“爹,不要再开杀戒,不要再造孽了。”

    “滚开!我们早已断了父子关系,不要再叫我爹,听着,你们连他一起杀了吧!”

    即使掌门下令,众弟子岂敢拿刀剑招向掌门独子?倒是王棠的两个女婿磨拳霍霍。而于磊等人亦随时准备应战。

    “你们怎么都不动?”王棠气得跳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翻了几页“哼,序文写得真好,什么薛氏药方济世救人,王徐二家合作完成编写,结啸月翱天两派之谊,全是狗屁!”他将药书撕裂,扬了满天的纸屑“丢尽我们啸月派的脸了!”

    王卓立跪在他面前“是孩儿不孝,孩儿只求爹放过他们。”

    王棠指着徐国梁“他们一家本就是该死之人,我替朝廷清理干净,省得日后锦衣卫大人又来唆。”

    “爹,他们没有罪啊!您为了我们两派的仇恨,已经害死太多人,停止吧,不要再杀戮了。”

    王棠一脚踢开王卓立,怒斥道:“我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个败类?我怎么会有这种忤逆的儿子?”

    王卓立被踢得跌倒,捂着疼痛的胸口,气息紊乱,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徐苹惊叫一声“王大哥。”于磊也赶上前扶住他“王兄,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你们快走,我挡着”

    王棠道:“你挡什么?我先杀了你,”他右掌击出,往王卓立身上拍去,于磊左手扶着王卓立,右掌也往前拍去,两掌相对,势钧力敌。

    王棠瞪视着于磊,掌力不敢放松。这个年轻人,功力竟如此精湛,那双眼睛也是如此深邃,就像他深不可测的武功,可是,那双眼为何如此眼熟,好像是好久以前,曾经凝睇过的一双灵秀妙目他想到了陶青衣,心神一分散,于磊乘机施力,推开王棠,带着王卓立退到农舍边。

    陶青衣扶过王卓立“王兄弟,不要再求他了,没用的。”她幽幽地望向王棠,随即察看王卓立的伤势,如同慈母般地关心照料。

    这一望,又让王棠勾起了深埋心底的往事。青衣?红雁?事隔近三十年,面目都变了。不,她不是红雁,红雁早就死了,多年来午夜梦回,总见到红雁一身是血,幽幽无语,就像是方才陶青衣怨慰的眼神

    “岳父”王棠的女婿打断他的沉思“我们要杀徐国梁吗?”

    “杀,当然杀!”王棠回过神来,目露凶光。

    王卓立擦了嘴角的血,向陶青衣点头致谢,又走向前挡住众弟子“爹,不要杀了,您灭了翱天派,对您又有什么好处?我们两派即使有仇怨,那也是祖师婆婆那一代的事了,却因为她的遗训,让我们两派六代以来的子孙不得安宁,爹,停止吧!停止吧!”

    王棠脸色铁青,挥出一巴掌“你还说?”

    王卓立的嘴角又流出鲜血“爹,权力富贵只是过眼云烟,当今朝政混乱,锦衣卫凶猛如狼,您不要再助纣为虐”

    王棠已经听不下去了,儿子当众教训父亲,这成何体统?他越听越气,数年来的怨怒全贯泄到双掌,强劲力道一击而出“不孝子,专和我唱反调!”

    这一掌力道之猛,震得王卓立狂喷鲜血,仆倒在地。

    于磊赶紧蹲下来扶他,一摸到他的脉象,竟是微弱难寻,于磊抬头怒道:“王棠,你竟然向亲生儿子下毒手!”

    洞庭双雁亦到王卓立身边探看,徐国梁则摇头叹道:“王棠,名利值何价?好儿难再得。”

    王棠自己也是震惊莫名,他虽然不认这个儿子,但血浓于水,骨肉相亲,不是可以轻易切断的。为什么他出手会这么重?难道他也把儿子当成仇人了吗?想到儿子幼时乖巧认真念书的模样,没想到长大后,反而以仁义道德阻挠他的武林事业。虽然他将儿子逐出家门,但他还指望儿子能体谅他的心情,回来协助啸月派,也为他生个王家长孙

    这一掌,打得王卓立严重内伤。他勉强站起,阻止苏临渊为他疗伤,又要走到王棠前面。

    于磊立刻拉住他“别去,他要杀你啊!”王卓立笑道:“父亲怎会杀儿子呢?”神情是自在安详。

    摇摇晃晃走到王棠面前,跪下道:“爹,您的功力很强,很健康记得要喝孩儿为您调配的养生汤不要再结怨了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爹爹”越说气息越弱,蓦地从靴筒抽出一柄短剑,往自己胸口刺去。

    王棠站得最近,却也来不及阻止,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王卓立已颓然倒下。

    临别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为他悲伤流泪的徐苹,他叹了最后一口气,无怨无憾,阖眼而去。

    “天!”于磊抢上前扶着王卓立“王兄!王兄!”

    王卓立胸口涌出大量鲜血,没有应答,已是回天乏术。

    是死谏!也是不让他背上杀子的臭名!王棠呆住了,杀伐一生,竟连亲生儿子也死在自己手下,再也没有人继承他的家业,除了那五个不成材的女婿,也没有人可以延续他王家的香火。

    于磊悲愤,想抱着王卓立进屋,王棠出声了“把他放下。”

    于磊不依,恨恨地看着王棠。

    那双眼!王棠又呆了,像是红雁临死前的幽恨,也像方才陶青衣的眼。“放下,他是我的儿子。”

    徐国梁喊道:“于磊,让他们处理吧!”

    王棠转移目光,面无表情地命令弟子“带回去料理后事。”

    于磊冷冷地把王卓立交还给啸月派弟子,回到徐苹身边,故意说给王棠听似地“别伤心,王兄解脱了,不必再为这个无情凶残的父亲为难。”

    王棠看了哭泣流泪的徐苹和徐晨,冷哼了一声“死了我啸月派的人,不用你们翱天派来假哭!来人,把这帮人统统杀掉!”

    啸月派诸人犹震骇未平,听到掌门的吩咐,动作不免迟缓,王棠又叫道:“还不快给我杀了!”

    徐国梁站起身“王棠,莫再执迷不悟啊!”不理徐苹拉他,慢慢走上前。

    于磊和洞庭双雁挡住杀气腾腾的啸月派弟子,双方展开一场厮斗。

    王棠冷眼瞧着徐国梁“怎样,还有遗言要交代吗?”

    隔着一群人的刀剑相接中,徐国梁道:“我想告诉你‘翱天贯日’的真正诀窍,让你明白‘啸月破星’的真谛。”

    “好啊!囚你的时候,你果然没有讲清楚,如今你说了,可别指望我会饶你一命。”

    徐国梁笑道:“我也快死了,不怕你再添一剑。”

    “你说不说?”

    “拿剑来,我要以‘翱天贯日’对上你的‘啸月破星’。”

    徐苹在旁听了骇然“爹,不行,您的身体”

    徐国梁示意她退开,又道:“王棠,这是你我最后一次比划。”

    他们两人自年轻起,不时有机会较量,两派剑法,总是不分轩轾,如今王棠见徐国梁伤重将死,冷笑道:“你还有力气跟我比划吗?”

    于磊在旁听到了,一面应付啸月派的弟子,一面喊道:“岳父,让我来,您不要动!”

    王棠讥讽道:“原来万里无踪与翱天派成了一家人了,嘿!徐国梁,好个女婿呵!比起我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蠢蛋,这点你倒是比我强!”

    “多谢夸赞,你也有一个好儿子。”

    刺中王棠的痛,他脸色一沉,唤着旁边的弟子“给他一把剑。”随即也拔出自己的佩剑。

    徐苹拉住案亲,几乎哭着道:“爹,危险,我代您上阵。”

    徐国梁接过剑,推开她“退,翱天派和啸月派的恩怨情仇,也要好好算清楚了。”

    双剑相击,两派掌门针锋相对,原是系出同门,所有的招式几乎相同,但徐国梁体弱,强撑比剑,仗着经验,闪过好几个险招。而王棠有意看他使出“翱天贯日”反而放缓招式,不想立刻置他于死地。

    一声声剑击,刺痛了徐苹的心,爹爹是在做什么?他是在加速消耗生命啊!她紧抓着徐晨,姐弟俩都在颤抖。

    两剑相交,徐国梁喊道:“翱天贯日!”剑如飞虹,长穿至天。

    王棠也立即反应,使出“啸月破星”两剑又在空中相击。

    双剑分开,两人同时落地,徐国梁脚步略为不稳“你看到了,为什么到了这一招,你我都无法再连续出招?”

    王棠长剑仍指着徐国梁,准备随时刺出“为什么?”

    徐国梁倒是收起长剑,微笑道:“当年两派祖师,都曾为了这个剑招伤透脑筋,也因此结下仇恨。我们的‘翱天贯日’孤涩锐利;你们的‘啸月破星’阴沉肃杀,可是,别忘了,一百年前,这可是同一个招式。”

    讲到武学,王棠认真了“各取所长,所以发展成不同的招式。”

    “不,翱天派祖师爷研究这一招时,惦着山下的师妹,也就是你们的祖师婆婆,所以招式中仍有许多瑕疵。而你们的祖师婆婆因丈夫被我们祖师爷所杀,由爱生恨,招式里尽是恨意。所以,两派的招式都有其盲点,无法突破。”

    “你突破了吗?”

    徐国梁长剑比出,从“翱天贯日”的最后一式往下一挥“退一步,海阔天空,日月同光!”又是一个曼妙的退步,破解了百年来的剑招迷思。

    王棠不自觉地跟着比划而出“日月同光?”忽然觉得剑身轻盈,巧妙地刺出一剑。

    他不觉狂喜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数十年来的苦思终于得解,反覆玩味“日月同光”这句口诀。

    徐国梁丢下长剑“日月同光,你我本是同门,恩怨到此结束。”他捂住胸口,连连吐血,生命如风中残烛。

    徐苹和徐晨上前扶住,凄然喊着“爹!”

    于磊等人和啸月派弟子的对决亦告一段落,啸月派门人倒的倒、伤的伤,陶青衣也受了轻伤。

    于磊早已夺过一把长剑,指着王棠“今天决不饶你!”

    “于磊!不要再和啸月派结仇。”徐国梁喊着于磊,又转向王棠道:“你害我翱天派,我当然恨你,可是你作恶多端,必然有你的报应。他们第七代早已解了怨仇,我不要我的儿女再与你啸月派纠缠。苹儿、晨儿,听到了吗?”

    “爹,听到了。”

    “我还要多谢你留我一条命,让我再见两个好孩子,咳咳!”硬撑起来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他又是吐血不止。

    “爹!”徐苹喊着。上天一定要让她承受丧父之痛吗?一定要让她一再悲伤吗?

    徐国梁笑看儿女佳婿,溘然长逝。

    王棠转过脸,他不要听到哭声,他也不要看到哀痛,诚如他一直刻意忘记儿子已死的事实,也许他的儿子仍在那湖畔别院吟诗吧!

    但,回头看到的竟是王卓立的尸身,他心头陡然一痛。报应!这就是报应!

    他唯一的儿子竟死在自己的掌下,他还有人性吗?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他也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日若蒙朝廷赐个一官半职,抑或称雄江湖,脚下也有亲儿的枯骨啊!

    我的儿啊!王棠的心在淌血,铁石心肠骤然软化萎靡,他不想再看到翱天派的人,于是低声吩咐弟子“我们回去!”

    “慢着!”陶青衣仗剑向前,肩上染着方才苦战受伤流出的血“我还有一笔帐!”

    她这一喊,连苏临渊也诧异,轻唤道:“青衣!”

    王棠终于直视她,神情错纵复杂“你果然是红雁?”

    苏临渊惊呼道:“他就是那个人!”

    陶青衣点头“虎毒不食子,他连儿子都杀,难怪那时他要狠心杀我!”

    苏临渊拔剑,与陶青衣一齐攻向王棠。

    于磊将徐国梁的遗体放置在屋内床上,与徐家姐弟一同跪拜。

    起了身,徐苹用力搂住于磊“磊哥,抱我,紧紧地抱我,我受不了”

    于磊抱紧了她,让她依靠“苹妹,事情都结束了。”

    “爹可以不死的,还有王大哥也死得冤啊!”于磊叹道:“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岳父去得很安详。”

    再看父亲遗容,徐苹又埋到于磊怀中哭了。

    “大姐!”徐晨抹着泪道:“外面义父、义母和王棠打起来了。”

    于磊道:“我出去看看。”

    徐苹擦干眼泪“我也去,晨弟,你守在屋内。”

    这一出去,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转捩点。

    门外三人激战,啸月派弟子早已躲得远远的,王棠果然武功高强,两人对他一人,他仍然应付自如,可是他不愿再打下去了,尤其是面对红雁的那双眼。

    一招点倒苏临渊,又一剑格挡住陶青衣“红雁!我无意再伤你。”

    “红雁死了。”陶青衣砍向前,担心地上的丈夫“很久以前,她已经被你乱刀砍死,丢在峨媚山的山涧了。”

    王棠本想收剑,却又不得不出招“是我无情”

    “我是恨你的无情,离开了我,竟还要杀我。”

    “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就像你杀了你儿子一样?只要碍着了你的前途财运,你都要杀?”

    王棠被逼得哑口无言口,只能道:“是我错了。”此时的他,竟是无比苍老,原来的肃杀之气都不见了。

    “错?”陶红雁笑了,笑中带着悲愤的泪“欺骗一个十七岁姑娘的感情,事后又回去杀她?”

    “我怕你会找我”

    “怕我找你,缠住你不放?或者坏了你的名声,是不是?原来,红雁爱上的于七是当时啸月派的少掌门。若不是再遇见你,我一直无法了解,为什么你要杀我?原来,你就是想隐瞒那段落魄的过去,伤重、潦倒、愤世,所以,你也要将知道你那段过去的人杀掉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时你就是被徐国梁打败,落难嘉陵江畔吧!”一面说着,手上的长剑仍然没有停歇。

    年少情事浮现王棠心头,那年他才十八、九吧!他在四川与徐国梁比武,不慎落败受伤,不敢马上回啸月派,只好终日游荡嘉陵江边,竟又失足落水,醒来时,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小船上守着他。小姑娘瞒着所有的人,守了他三个月,而他也在船上住了三个月。

    他忘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情,他只记得,船上三月,是他人生中最旖旎、最甜蜜的时光。那时,他心中只有美丽可人的红雁,所有的仇恨野心,全被抛在脑后。

    三个月后,他不告而别,回到啸月派,却又担心起种种麻烦。红雁说她是嘉陵派的弟子,而嘉陵派一向亲近翱天派,万一有一天,红雁发现他就是啸月派的王棠,而说出那段过去,且他父亲若证实他败给了徐国梁,又是会何等生气?他年轻气盛,不愿认输,更不愿长徐国梁的威风,因此他下定决心,不让红雁说出来!

    再找到嘉陵派,他们说红雁失踪了,找了好几个月都找不到。他暗自跟着一个男弟子找上峨媚山,抢先寻着了红雁,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男弟子,似乎就是苏临渊吧!

    王棠低头望向苏临渊,陶青衣赶紧架开他的剑,她的伤口隐隐作疼,长剑竟被王棠打掉,她立即蹲下去扶着丈夫,不畏王棠的凶狠“要杀就杀吧!”

    于磊和徐苹抢上前,想要帮助洞庭双雁,他们不明白洞庭双雁和王棠的对话,只知道又是王棠的一桩仇事。

    谁知王棠收起剑“我不杀你们。”

    于磊扶了苏临渊,推揉他身上的穴道;徐苹则扶了陶青衣,双双退了几步,警戒地望着王棠。

    于磊心知现在是回报洞庭双雁的时候了,他站起身,拿过苏临渊的剑“王棠,不管你和洞庭双雁有何仇恨,今天我于磊是管定了,还有,顺便替翱天派报仇!”讲到最后一句,他望向徐苹,徐苹则露出感激的眼神,却又透着一丝担忧。

    王棠冷笑“万里无踪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是吧?今天你也来杀我这个恶人了。”

    于磊道:“没错,不用老天爷定夺,是恶人就该杀。”不由分说,长剑相接,两人即展开缠斗。

    徐苹帮洞庭双雁敷药裹伤,急着想上阵协助于磊。虽然父亲的遗训言犹在耳,但是,深仇大恨,不报不快呀!

    陶青衣又喊道:“于七,你知道我今天和你算什么帐吗?”

    王棠在剑光中道:“是怪我当年杀你?”

    “是的,我怪你杀我,你好狠,拿着剑猛砍我,砍到我痛得没有感觉了,再把我丢到山涧,还要还要勒死我”

    王棠仿佛又看到了红雁临死前的眼神,她已是满身鲜血,见她一时不死,他抽出腰带,紧紧地勒住他曾眷恋过的粉颈,她绝望地看着他,眼里尽是悲伤与疑问,他无法再勒下去,弃尸而去。而现在,那双眼也在看他,不,那是于磊的眼,为何和她如此相像?

    陶青衣继续恨恨地讲着“我还要怪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儿!”

    孩儿?!王棠一惊,长剑凝住,被于磊一剑砍上手臂。他随即回神,又挡了于磊的攻势。

    “孩儿?”苏临渊也震惊不已“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和他有孩儿!”

    陶青衣垂泪“临渊,是我对不起你,你救活我,为我离开师门;我伤重,你又照料我好几年,我们改名换姓,同结连理,你的恩义,我一生难报,偏偏他杀我成重伤,使我无法再生育,我怕你见怪,不敢跟你说”

    苏临渊表情和缓下来“所以,那时你是避到峨媚山生孩儿?”

    陶青衣点头“这些年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很想念我的孩儿,我我对不起你于磊帮我杀他,我心愿已了”说到激动处,她拿起地上的剑,就要往自己脖子抹去。

    徐苹抢了下来“陶前辈,有话慢说。”

    苏临渊也露出前所未见的紧张,他拉住陶青衣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傻事?你忘了我们的名号吗?”

    “洞庭双雁,双宿双栖,形影不离”

    “一头雁死了,另一头还活得下去吗?他也跟着撞死了。”苏临渊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过去的事,今天就有个结果。”

    陶青衣深深地看着他,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离开我、杀我,我就认了,可是孩儿生下来三天,从此没有娘亲”她想到又是泪涟涟。

    苏临渊道:“我明白,原来你路过峨媚山,总是要上去看看,到静心庵走走,就是在找那个孩儿?”

    静心庵?徐苹心头一跳,那不是于磊出生的地方吗?而陶青衣叫王棠“于七”是哪个于?三天?于磊的娘生下他三天就弃他而去

    陶青衣道:“几年过去,找不到了,庵里的师父也不知道,我想他可能已经死了吧!”她忍住泪,拿起剑“我们去帮助于兄弟吧!”

    徐苹心中出现一个疑团,她道:“等等,你的孩儿是男的?”

    “是男娃,如果他长大了,大概也像于兄弟这么大,唉!”

    “年纪呢?”

    陶青衣叹道:“我每年都帮他算岁数,今年应该二十七了。”

    徐苹耳边听到的仍是于磊和王棠的打斗声,而她的心已经被拧绞,但她还是要问出最后一个疑问“他是中秋出生的吗?”

    陶青衣惊道:“你怎么知道?”

    徐苹茫然。冥冥之中,是否早已注定?是什么因缘,将他们几个人牵连在一起?原是江湖各据一方,天南地北不相见,为何会齐聚此地?又从一段过去的破碎情爱,扯出一个浪子的身世?

    陶青衣捂着伤口,问:“徐姑娘,你怎么了?”

    徐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看见的是于磊和王棠的激战武林,两大高手,一老一少,有着相似的身形,也有着同样的武学天赋,为什么她早没有想到?

    而为什么洞庭双雁要介入她的命运,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是逃不掉的,是该接受的!

    两人战况越烈,于磊一剑划上王棠的背。这是什么场面?父子相残吗?徐苹突然大叫“住手!住手!你们住手!”她倏地捡起起上的长剑,走到两人之间。

    在徐苹喊出之时,于磊已后退一步“苹妹,你走开,我来对付王棠就好。”

    王棠则喘着气,冷眼看徐苹,她是来亲自报仇了吧!

    徐苹转向于磊,面容是前所未见的冷酷“于磊,你今年几岁?哪一天出生?”

    她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喊他,又见她表情冷若冰霜,于磊一愣,心中隐隐不安“苹妹”

    “快说,大家都想知道。”

    王棠和苏临渊不知道徐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惟有陶青衣,逐渐了然于心,将目光投向高大的于磊身上,这么大了

    “我二十七岁,生于八月十五。”

    徐苹又转向陶青衣“陶前辈,你在何处生下你和王棠的孩儿?什么时候离开孩儿?”

    陶青衣怜惜地看着深受激荡的徐苹“唉!二十七年前,八月十五,一个月圆的日子,我在峨媚山的静心庵,生下我那苦命的孩儿,过了三天,夜里孩儿睡了,我到屋外看月,过了中秋,月还是很亮,可是已经不圆满。就在那夜,孩子的爹,也就是王棠,前来杀人灭口,我拼命逃,他一路追唉!我不想离开我的孩儿啊!”忍不住泪水掉落,眼里仍注视着呆愣的于磊。

    “你说什么?”于磊脑中轰轰作响,她在说什么?她为何也在静心庵产子?二十七年前的事,为何在此刻全兜拢一处?天!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棠神色更错综复杂了,嘿嘿低声笑着“红雁,如果那时我知道还有个孩儿,我也会连他一起杀的。”

    没有人说话,于磊喃喃道:“静心庵的孩儿或许另有其人吧!”本是无父无母,怎知突然之间,有人知道他的身世,还可能是他的父母!

    陶青衣轻叹“我也希望另有其人,如果我的孩儿还在世,他的右股有一颗红痣,还有,胸口有一道很长的疤”

    徐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于磊胸上那条“胎记”她抚了又抚,早已摸过无数遍,而红痣,她也是见过的。她开口道:“磊哥,你解开衣服。”

    于磊迟疑着,徐苹却像是急于得知真相,又喊道:“快解开!”

    解开上衣,胸口露出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左肩胛到肚脐之上,淡淡的、细细的,却又隐然若现。

    陶青衣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终于让她找到了“我生下孩儿时,绝望、孤苦、害怕,我想先杀了孩儿再自杀,我拿了割脐带的短剑,往孩儿身上刺下,孩儿突然哭了,他是那么用力的呼吸,那么用力的嚎哭,他想活下来,我无权结束他的生命啊!手一软,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孩儿细皮嫩肉的,一下子流了好多血,幸好,伤口不深,三天后,结疤了”

    她沉静地望向于磊“今日,我不敢认孩儿,也无权要求孩儿认我,只要知道孩儿仍然好好地活着,我别无他求。”

    苏临渊再度握住陶青衣的手,夫妻相望,情深依旧。过往的憾恨将在今日做个完美的了结。

    于磊拉拢衣服,他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陶青衣知道他身上的特征?为什么陶青衣的孩儿出生时地和他相同?孩儿的爹,不是苏临渊,而是当年骗她害她的于七,是是王棠吗?

    “不,我姓于,他们说我爹姓于”

    王棠笑了,凄凄凉凉地“当年我与红雁初识,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用竹枝在湿泥地上写了,王字写到一半,决定隐瞒身份,那一竖就勾了起来,我排行第七,就成了于七。”

    老天开的是多大的玩笑?如果陶青衣是他的母亲,那么王棠就是他的父亲,王卓立则是他的兄弟于磊无法再面对两名可能是他亲生父母的人,他望向徐苹,而她,早已是涕泪纵横。

    今日,她接连遭逢打击,已经伤痛难愈,而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又教她怎么承受?

    于磊想要扶住她颤抖的身子,也想为她拭去颊上的泪水,可她却是长剑一挡,泪眼相看,是决绝。

    王棠撇下剑,仰天大笑,跟在他身边的,全是酒囊饭袋,而不在身边的,一个贤孝懂事,一个英武过人,有子如此,夫复何憾?什么官名利禄,全是身外物!全是转头空!是非成败,就像此刻挂在西边江头的夕阳,瞬间淹没。他想起了卓立孩儿,看到了于磊,僵硬的心完全软化了,泪水滑下布满皱纹的老脸,又是纵声狂笑“生子不肖,好!生子不肖,好!很好!”徐苹横剑在前“你别走,我要为我爹报仇!”

    是不是杀了王棠,就可以故意忘记他是于磊的生父?万里无踪,你不是无父无母吗?我不是自由自在吗?为何牵扯出这段身世缘由?原来,不能随意爱上身世不明的浪子,她错了,不该爱,从来就不该爱的,而她竟然爱得如此深刻,甚至还和他成亲了。

    王棠笑着,并不舍剑“来报仇吧!”

    徐苹语气如冰“翱天派有多少条血债,我就向你砍多少剑!”

    一剑砍出“当”的一声,竟是于磊出剑挡住,好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作痛,也震得她柔肠寸断。

    她的心乱了,从来不曾这么乱过,忍着手上的痛,不愿再看到于磊,又是往王棠的要害刺去,见他不回手,她就把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坏蛋杀了吧!

    剑势疾猛,充满了恨意与无奈,蓦然,旁边又是一剑挡住,同样以疾猛的力道格开她的剑。

    那剑挡得又又快又急,剑气刚烈,一下子收势不及,竟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大腿。

    “苹妹!”于磊误刺徐苹,惊叫一声,慌忙弃剑,就要上前扶住她。

    血流如注,心亦淌血,徐苹再也承受不住,击剑乱挥,哭道:“不要过来。”

    他曾说,他要为她挨刀,但是,今日他不但没有为她挨刀,还刺她一剑,

    这一剑,刺痛她的心,也斩断了他们的夫妻恩情!

    “苹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于磊焦急慌乱,他怎能伤害心爱的妻子?他怎能让她陷于痛苦矛盾中?“你流血了,让我看看”

    “走开!”眼泪也像那漫开在裙上的血渍“你不要我杀他吧!你们是亲生父子,我算得什么?不相干的人罢了!”

    “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再娶就有,亲生父亲只有一个。”徐苹想到了尸骨未寒的父亲“我的亲爹也只有一个啊!他死了,被他害死了!”她颤抖地指着王棠。

    陶青衣感慨,年轻时候的一笔糊涂帐,竟也牵累下一代跟着受苦,她心生愧疚“徐姑娘,不关于磊的事,是我的错啊!”“你没有错,错在我们不该相识,我和于磊、我和洞庭双雁,全都不该相识”徐苹十分激动。

    “苹妹,不要这样。”于磊的心又疼了,早知身世如此,他何尝希望揭开?

    无知无觉,是不是会更快乐?

    “走开,你们”徐苹环视周围诸人,一一看过陶青衣、苏临渊、王棠、还有她难割难舍的于磊,相爱至深,却是不该爱的人,苍天啊!你是如何作弄人间?摆错了棋谱,也点错了鸳鸯,痴痴迷迷,让人走入了绝境啊!她的心绞痛着,几欲撕裂,长剑一抛,大声喊道:“我恨你们!”

    她回头往农舍跑,推开站在门口惊诧的徐晨,进了门,用力关上。

    于磊慢了一步,擂着门板“苹妹,苹妹,我无意伤你,你让我进去。”

    里头只有哭声回应他。

    “苹妹,是我不小心,让我看看你的伤。”

    自己的行为,怎能不让她误会?在她刺向王棠那一瞬间,他闪过的念头是不能杀,所以,他才连续挡了她两剑。可为什么不能杀?是因为王棠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他愤然回头,望向王棠,此时落日隐没,天色成了的灰,王棠站在混沌中,身影孤傲,只听得他道:“还有人要杀我吗?”

    于磊捏紧了拳头,全身发抖,这人这人竟是生他的父亲?他不相信,他也不愿相信,可是他挡徐苹那两剑,却说明了他的相信。

    没有人理会王棠,王棠自顾自地干笑两声“没有人要报仇了吗?哈哈!第七代结成儿女亲家,注定这一代就要消泯仇恨!”他喊了远处的弟子,牵来坐骑,上马离去,一行人渐行渐远,还不时传来他的笑声“消泯仇恨,日月同光!”直至声音消失在黑暗中。

    于磊目送王棠,久久呆立着,手指骨节掐得咯咯作响,指甲也刺入掌中,渗出鲜血,徐晨看了惊恐,叫着“姐夫!”

    姐夫?是了,他是徐晨的姐夫,也就是徐苹的丈夫,他和苹妹立过婚盟,他与她,才是要相守一生的伴侣啊!

    他又转身敲门,里头还是没有回应,他又喊着“苹妹,不要这样,你还是我的妻子”

    苏临渊脸色一变“糟,没有声音。”他与陶青衣绕过屋子,欲到屋后窗边一探究竟。

    于磊脑袋一空,是发生意外了吗?她流血过多死了吗?毫不考虑地,立即撞破大门,一片薄板轻易被撞开,他进了屋,踩到木屑破片,也踩到地上的湿滑。

    屋内黑暗湿冷,没有气息,只有徐国梁的遗体躺在床上。

    于磊急急点了烛火,见到床榻前的血迹,满满的湿红,是徐苹跪在床前所流下的吧!可是她人呢?

    奔到前夜温存的小房间,也是查无影踪“苹妹?你在哪里?”

    苏临渊在屋后窗外道:“于兄弟,她走了。”

    “什么?苹妹走了?”于磊身子探出窗外。

    陶青衣稍微倾身,用火折子照出地上几个脚印,旁边仍有点点血迹“徐姑娘从窗子走了。”

    于磊大惊,立即翻出窗外,走?她可以走到哪里去?她的归宿,她要走到何处?!

    他抢过陶青衣手上的火折子,飞步疾奔。天太黑,他不时弯下身察看脚印,迤逦绵长,来到了江边。

    江边漆黑一片,冷风飕飕,哪有徐苹的影子?于磊大叫着“苹妹!苹妹,你在哪里?”

    风声呼啸,呜咽地回答他。

    江畔足迹凌乱,湿泥洼洞也漾着血水,是她在这里仿徨哭泣吗?她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她受了伤,跑不远的,四顾苍茫,无影无踪,惟见长江奔流无语。还是还是她已经投江?

    “不,苹妹,快出来啊!”于磊一遍遍地朝江面喊叫,热泪滚滚而下,心如刀割。傻丫头!你怎可寻短?你怎可弃磊哥而去?你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啊,我们要一起看月,一起生活,你怎忍离开我?

    他大叫一声,即要投入水中寻人。

    洞庭双雁赶到,陶青衣忧急地道:“你做什么?”

    于磊呐喊道:“苹妹不见了,她一定投江了,我要去找她!”

    陶青衣道:“江水湍急,你下去很危险。”

    苏临渊亦道:“是的,徐姑娘不一定投江,青衣,你沿着西面寻去,我往东边找,于兄弟,你在附近搜寻。”

    两人各自离去,于磊站在江边,急得团团转,心绪全乱,泪眼看天,幽黑的天际能告诉他答案吗?

    造化弄人,命运天定,相识是为了分开吗?但曾刻骨铭心,除非挫了他的骨,撕了他的心,化做肉屑灰烬,或许才能稍稍解开他的深深爱恋吧!

    他还是跃入大江,想要在波涛中寻回爱侣。但是,春寒料峭,风大浪急,一个个大浪涌过,他在水中载浮载沉,什么都看不到、抓不着,更遑论寻人了。

    即使水性再好,也搏不过命运的风浪,于磊在水里游累了,湿淋淋地爬上岸,失魂似地在江边来回游走,天太暗,看不清前景,寻不着伊人。

    风吹身冷,心也冷。

    一个月后,还是找不到徐苹,没有踪迹,也没有尸体。

    于磊终日在江上寻找,潜水、打捞、询问船家,没有人看过她,也没听说有人投水。

    几次到官衙认尸,于磊皆是快慰地离开,不是苹妹,就表示她还没死,可是?她又在哪里?

    洞庭双雁亦到处打听,仍找不到徐苹。

    每到夜晚,于磊总坐在门外痴痴望天,直到夜深了,才由陶青衣劝回房。

    他们葬了徐国梁,这日,洞庭双雁带着徐晨向于磊道别“我们带晨儿回湖南老家休息一阵子,也该给晨儿上学,教他功夫了。”

    于磊道:“有空我会去探望你们。”

    苏临渊道“我们也会留意寻找徐姑娘。”

    于磊落寞地道:“还请前辈帮忙了。”

    徐晨拉着于磊的手,抬头看他,仍是崇拜的眼神“姐夫!大姐一定没死,她最爱管教我,如果她死了,早就到梦里来唆唆了。”

    于磊露出难得的笑容,拍拍他的头“傻弟弟!要听义父、义母的话喔!”

    陶青衣道:“你放心,我们会照顾晨儿。”

    于磊看着她的温婉容颜,想到这此百子来她对他的呵护,孺慕心起,终于生涩地叫了一声“娘!”随即跪落磕头。

    陶青衣扶起了他,含泪笑道:“孩儿,要保重身子。”

    四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各自踏上自己的道路。

    又一个月,城里传出消息,王棠死了。

    江湖有各种传言,说是王棠杀人太多,厉鬼索命;有的则说是思念独子过度,悲伤而绝;也有的说是他良心发现,以死赎罪;还有的说是他与锦衣卫闹翻,被暗中做掉。啸月派弟子则传说,掌门夜夜练剑,走火入魔。

    夜半无人,街道空寂,于磊走到啸月派大门外,望看丧家悬挂的白灯笼。

    两个多月前,他才从这扇大门九死一生地逃出来,带着岳父、带着徐苹,如今一死一去,独留他一人,而里头的人,也死了。

    他朝紧闭的大门深深一揖,拜别了生身之恩,也告别了所有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