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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劝祥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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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贺圣朝:留别)

    离乾清宫家宴已经数日了,四阿哥又替十三阿哥向康熙告了假,说风害复发了!康熙也并未多问,只嘱咐要好好养病。

    “明日巳时,我来接你!”这是四阿哥从乾清宫里出来,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坐在四阿哥的马车里,心中万分纠结。偷偷地看看四阿哥,他正闭着眼靠在车壁上,我知道,他是不愿意看见我!几次张口,欲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问什么。

    经过检查,安全的出了神武门,我实在是按耐不住,忐忑的问道:“四爷,这是要去哪?

    “十三贝子府!”四阿哥冷冷的撂出几个字。

    听见十三爷府,我心里一抽搐,这是要拉我去见十三阿哥。

    “十三爷,他,他的病怎么样了?”我小心的问道。

    “病?”四阿哥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抬起眼悠悠地看着我,“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我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四阿哥率先跳了下去,马车很高,我正想着要怎么下去,是跟四阿哥那样直接跳下去,还是蹲下来踩在脚凳上。正徘徊的时,已走到门口的四阿哥又折了回来,伸出手扶我下马。我看着他,有些为难,我多大的谱啊?怎么能让一个贝勒扶我下马,更何况还是未来的皇帝!

    “还不下来?”看我还在犹豫,四阿哥催促道。

    “四爷,还是奴才来吧!”赶车的太监一脸陪笑地插话进来,估计和我的顾忌是一样的!

    “滚一边去!”四阿哥突如其来地一声呵斥,吓得我只打了个哆嗦。我慢慢把手交给他,他的手很温暖,跟胤禟的手一样的温暖!唉...我又在想他了!

    “怎么这般凉!”四阿哥小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的把我的手握紧。

    进了府门,一个管家摸样的中年男子忙跑过来。我挣开他的手,虽然不是在宫里,但这样让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四阿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问道:“十三爷呢?”

    “回四爷,我们爷在书房,都已经几天没出来了,也不让人进去,您快去看看吧!”管家给四阿哥说着,一刻不停的领着我们去了书房。

    这府不算大,一如十三阿哥的为人一样,简单豁达。到了书房门前,四阿哥示意管家下去,对我说了句:“解铃还须系铃人,进去吧!”便自行走开了。

    我举步维艰的走着,到了门前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几次手放搁到门上又放下。现在可以断定十三阿哥没有病,但心情定不好到了极点,不然四阿哥也不用冒着被罚的风险领皇上的贴身女官出宫。可是,我该怎样劝他呢?思量了半天,终是推开了那扇门。

    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窜入我的大脑,看见十三阿哥,我有了几秒钟的窒息。十三阿哥仰面躺在书桌后的藤椅上,阳光透过窗子,露出屡屡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身上,苍白的脸不修边幅,有着青色的胡茬,手指被割破了还在向外渗着血,衣衫凌乱大片小片的湿着,书桌上除了酒坛还是酒坛,歪着的,斜着的,书籍、笔墨纸砚在地上散落着,还有破碎的酒坛...

    我仰起头,努力地眨巴着眼睛,吸着鼻子,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送回身体里去。

    听见有人进来,十三阿哥怒吼道:“不长记性的奴才,把爷的话当耳旁风吗?”

    我深吸口气,故作平静的说:“是!曦锦只是个奴才,不值得十三爷您这样折磨自己!”

    十三阿哥听见声音,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来,盯着我,试探性的叫了声:“曦锦!”

    “是奴婢!”

    确定是我,十三阿哥转过头去,颤抖地说道:“出去!”

    “十三爷是要赶奴婢出去吗?”我愣住。

    十三阿哥有些为难,结巴道:“我想换件衣服!”

    见他如此,我噗吱一声,笑出声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扮打扮才出来见人,那么注重仪表,该看的都已经看见了。

    “来人呐,给十三爷端水洗脸,拿件干净的衣服来,再吩咐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我笑着朝门外吩咐着。当我喊完我才发现不妥,弄得我跟这府里的女主人一样!

    女婢们端来了水,拿来了衣服,我轻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我拧干毛巾,递给十三阿哥,让他擦脸,他看着我不说话,接过毛巾擦拭着。待十三阿哥把脸擦好,我伸手去解他的衣扣,他一把按住我的手。

    我抬起眼,双目澄澈地看着他道:“十三爷,奴婢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就让奴婢伺候你这一次吧!”

    十三阿哥立马脸色变得铁青,一把甩开我的手,怒道:“你把我老十三当成什么人了?”

    我迷糊了一会,恍然明白过来,十三阿哥怕是误会了,突然恶意地想逗逗他。我眨着两只大眼睛,作无辜状地看着他,嗲声说道:“十三爷,您是看不起奴婢,觉得奴婢不配伺候您吗?”

    十三阿哥顿时跳脚:“瓜尔佳.曦锦!你怎么可以...”十三阿哥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看见十三阿哥吃瘪的样子,我突然想笑,只有在十四阿哥身上才看到的情景,今儿竟然发生在十三阿哥身上,真是难得!

    我望着他,撅着嘴不解道:“可以什么?”

    十三阿哥气得指着我的鼻子,吼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轻浮!”

    我哭丧着脸,咬着下唇,委屈道:“原来奴婢在十三爷眼中竟是这样的人!奴婢只是想给十三爷换下衣服,十三爷是觉得奴婢不配吗?”说着,还拿出手帕装着擦了两把眼泪。

    “你说什么?”十三阿哥突然转变语气问道。

    “没什么,十三爷若是不愿就算了!”我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其实心里在倒数着5、4、3、2、1,看他会在几个数时叫住我。

    “曦锦!”我停住脚步奸笑道,第3个数!

    “十三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过来帮爷换衣服吧!”

    我转过身去,“可是,刚才爷还说...”

    “快点!爷饿了!”

    我撇撇嘴“哦!”

    坐在客厅里,桌上摆着几样小菜。

    “十三爷,来,奴婢知道您喜欢这个!”我拿着酒壶,为十三阿哥斟了满盅,随后又给自己倒上。

    “十三爷,奴婢不会喝酒,但今个就舍命陪君子了!”我端起酒杯,与十三阿哥碰了一下,仰头灌入口中,酒流到喉咙里,顿时呛得眼泪直流。这是什么酒啊?那么辣!二锅头吧?

    “这可是几十年的泸州陈酿,你可别糟蹋了爷的好酒!”

    “呵呵,那么小气!”我斜视了十三阿哥一眼道。

    “对于你,爷可从来不小气!”十三阿哥轻喃一声。

    我苦笑了一下说:“十三爷,奴婢给您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成婚。可到了那一天,他的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书生受不住打击,便一病不起。他的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着就要命丧黄泉。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后,决定去点化一下他。

    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从镜子里看到了茫茫的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了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然后也走了...最后路过一人,他走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书生正疑惑间,画面突然转换,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时,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书生不明所以,便问那僧人是何意?那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2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顿时大悟,唰地从床上坐起,病愈。”

    讲完,看见十三阿哥正盯着我,我笑笑,问道:“十三爷,你可明白了?”

    十三阿哥沉默着,只是眸子里的忧伤淡了很多。

    我又灌了杯酒,说:“十三爷,奴婢就好比那故事中的女子,而十三爷终究不是埋了奴婢的那位!十三爷对奴婢好,奴婢感激在心,却无以为报。十三爷,你做出那样的承诺,我真的很感动,我瓜尔佳.曦锦,这辈子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深恋着,乃我之幸!有时奴婢也想过答应您,可最终没能说服自己!什么国家大事,百姓安危,这些大道理奴婢不懂,可是十三爷,有一件事奴婢清楚,这样的承诺,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饶了奴婢吗?”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十三爷,奴婢求你,不要在这样下去了,你这样消沉度日,这样折磨自己,你让奴婢以后要怎样对待你?你真的想让奴婢一辈子愧对于你吗?就算你不因着奴婢,可还是四爷,他需要你的帮助啊!”听见我说四阿哥,他的眼中猛地闪了一下。

    我一边说,一边拿起酒壶自斟自饮的喝着,酒精顺着喉咙流到胃里,烧得灼热。

    “那,谁会是埋了你的那个?”十三阿哥端起酒杯,思量着问道。

    “呵呵,奴婢也不知道!或许,没有!”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我开始变得悲伤。九阿哥是不会娶我的,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他的妻妾里面是没有姓瓜尔佳氏的!

    “为何?你从没想过要嫁人吗?”

    “嫁人?嫁谁啊?”我喝了口酒,傻呵呵地笑着。

    “这由不得你啊!我们都由不得自己!”十三阿哥许是想起了自己,苦笑着。

    “十三爷,你可要好好的对待若蓝,她可是我的姐姐,你可不许欺负她!”我又饮了一杯,酒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这会竟然不辣了。

    “我会的!”

    “十三爷,你不要恨我,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朋友,我最不想的就是你恨我!”我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不会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我们还是朋友吧?”我给他斟上酒,举着酒杯问他。

    “是!我们永远是朋友!”

    “好!为了我们永远是朋友,干杯!”我开心得笑了,很豪爽地一饮而尽,是朋友就好!人呐,什么没有了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了亲人、朋友!

    “别再喝了!”十三阿哥摁住我还要倒酒的手。

    我瘪瘪嘴,道:“十三爷就是小气!”

    “十三爷,既然是朋友,那我可以叫你胤祥吧?胤祥,叫着多亲切,你说是不是?”我想我是喝醉了。

    “喜欢便叫吧,什么十三爷,我也不在乎!”

    “我就知道,‘拼命十三郎’!呵呵...”我拎着空酒杯,指着他乱晃。

    “哈哈...为了你这一句‘拼命十三郎’,我也要振作起来啊!”十三阿哥说着,豪爽地笑了。我醉眼迷茫的看着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真好!

    “那我要走了!十三爷的酒果然不错,有机会还找十三爷喝酒!”我摇晃着站起身,回头真好看见四阿哥来了。

    十三阿哥呵呵地笑着,道:“好,有机会我们喝上它一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拉钩!”

    “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