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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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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四十四章为亲人复仇  “我的故事从什么地方讲起呢伯爵阁下?”贝尔图乔问道。

    “随便你好了”基督山回答“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布沙尼神甫可能已告诉过大人了吧。”

    “是的说过一点但那是七八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啦。”

    “那么我可以随意地讲不必担心大人听了会厌倦”

    “说吧贝尔图乔先生你可以补充晚报的不足。”

    “事情要从一八一五年开始讲起。”

    “啊”基督山说“一八一五年可不是昨天。”

    “不大人可是这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象是昨天刚生的一样。我曾有一个哥哥他在皇帝[指拿破仑——译注]手下服务曾升到了中尉。他那一团全都是科西嘉人。这个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都是孤儿那时我五岁他十八岁。他抚养我长大把我当作他的儿子般看待一八一四年他结了婚。当皇帝从厄尔巴岛回来的时候我的哥哥立刻就去参了军在滑铁卢受了轻伤随军退到了卢瓦尔。”

    “但这是‘百日’政变的历史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都已记载在史书上了。”

    “请原谅我大人但这些细节都必须讲一下的而您答应过我肯耐心听的呀。”

    “说下去吧我一定信守诺言。”

    “有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我应该先告诉你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洛格里亚诺的小村子就在科西嘉海峡的头上。他告诉我们说军队已经解散了他要取道经夏托鲁克莱蒙费朗蒲伊和尼姆回来假如我有钱他叫我托人带到尼姆去留给他交给一个和我有交往的客栈老板。”

    “是走私线上的人吗?”基督山问道。

    “伯爵阁下人总得活下去呀。”

    “当然啦继续讲吧。”

    “我深爱我的哥哥这我已告诉过大人了我决定不托人带钱去而是亲自带去给他。我有一千法郎我留下了五百给我的嫂嫂爱苏泰就带着其余那五百动身到尼姆去了。这是很容易办到的因为我自己有一条船而恰巧有一船货要运出去一切都对我的计划很有利。但当我们把货装好以后风向却逆转了以致于我们四五天都进不了罗纳河。最后我们终于成功了就逆流向阿尔驶去。我在比里加答和布揆耳之间下船取6路向尼姆走去。”

    “我们现在快要讲到故事的本身了是吧?”

    “是的大人请原谅我但是您一会儿就会知道的我所讲的话都是省得不能再省的了。正在这个时候那次著名的法国南部大屠杀生了。有两三支流寇叫什么德太龙杜希蛮和格拉番的公开地暗杀人凡是被他们认为有拿破仑党嫌疑的都有被杀的危险。您一定也听说过这次大屠杀吧伯爵阁下?”

    “隐约听说过那时候我正在离法国很远的地方。往下说吧。”

    “我一进尼姆真可谓一脚踏进了血泊里因为每走一步我都会遇到几个死尸而那些杀人的强盗还在到处杀人掳掠纵火。一看到这种到处杀戮和破坏的景象我吓慌了——不是为我自己(我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科西嘉渔夫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正巧相反那正是我们走私贩子最有利的时机)而是为了我的哥哥他是帝国时代的军人刚从卢瓦尔军队里回来凭他的制服和他的肩章就够让人处处担心的了。我赶紧去找客栈老板。我的推测实在太准啦:我的哥哥是前一天傍晚到尼姆的刚走到他想借宿的那间房子门口就被人刺死了我费尽心机地去寻找凶手但谁都不敢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实在是吓坏啦。于是我想起了常常听人说起的法国司法机关据说它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就去要求见检察官。”

    “这位检察官的名字叫维尔福?”基督山随随便便地问道。

    “是的大人他是从马赛来的曾做过马赛的代理检察官。他因为对王室忠心所以升了一级据说他就是最先把拿破仑从厄尔巴岛出走这个消息通知政府的人之一。”

    “那么”基督山说道“你们去见他了?”

    “‘先生’我对他说‘我的哥哥昨天在尼姆街上被人暗杀了我不知道是谁杀死他的但查究这件事是您的责任。您是这儿的法院院长法院应该为它以前不能保护的人复仇。’‘你的哥哥是什么人?’他问道。‘科西嘉步兵大队的一个中尉。’‘那么说是逆贼手下的一个军人罗?’‘是法国6军里的一个军人。’‘哦’他回答说‘他用剑杀人就在剑下亡身。’‘您错啦先生’我答道‘他是被匕刺死的。’‘你要我怎么办?’那个法官问道。‘我已经告诉过您啦为他报仇。’‘去拿谁来报仇?’‘拿他的凶手呀。’‘我怎么知道谁是凶手呢?’‘吩咐他们去找呀。’‘为什么?你的哥哥和人吵架是在一场决斗中被杀死的。所有这些老军人都无法无天的皇帝时代大家还能容忍他们但现在可不同啦因为我们南方人是不喜欢军人或混乱状态的。’“‘先生’我回答说‘我来请您干预这件事不是为我自己至于我我痛哭一场或为他报仇就行了但我那可怜的哥哥有一个老婆要是我万一生了什么事那个可怜的人就会饿死的因为她一向靠我哥哥的薪水生活的。请为她在政府里弄一笔小小的抚恤金吧。’‘每一次革命总是有灾难的’维尔福先生回答说。‘你的哥哥是这次灾难里的牺牲品。这是天灾政府对他的家庭是毫无义务的。假如我们从各种复仇法上来判断逆贼的追随者以前曾处处迫害王党现在轮到他们当权你的哥哥在今天多半会被判处死刑的。这种事情是很自然的这是报应的定律嘛。’‘什么!’我大声叫道‘你做法官的也对我这样说?’‘这些科西嘉人简直都疯了我敢断定’维尔福先生回答说‘他们以为他们的老乡还依旧在做皇帝呢。你看错了时代啦你应该在两个月之前来告诉我的现在太晚了。赶快走吧不然我就要用强迫手段了。’我望了他一会儿想看看要是再向他请求会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这个人是石头做的。我走近他低声说道‘好吧既然你把科西嘉人看得这样清楚你就一定该知道他们是绝不食言的。你以为杀死我哥哥是件好事因为他是个拿破仑党而你是一个保皇党!好吧我我也是一个拿破仑党我现在向你宣布一件事就是我要杀死你!从我向你宣布为亲人复仇的这个时候起你就赶紧想法保护你自己吧因为下一次我再碰见你的时候你死期就到了!’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我打开门逃了出去。”

    “啊啊!”基督山说道“看你的外表很老实贝尔图乔先生想不到你竟会对一位检察官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知不知道‘为亲人复仇’这几个可怕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得非常清楚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不带卫队就决不敢外出总把自己关在家里并派人到处抓我。幸亏我躲藏得非常好他找不到我于是他心慌了不敢再住在尼姆了。他要求调职而他确实也极其神通广大他调到了凡尔赛。但是您是知道的一个科西嘉人既已誓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是不管路途远近的。所以他的马车尽管走得快却从来不曾过我半天的路程我步行跟踪着他。最要紧的事情是不但要杀死他因为这种机会我有过不下一百次了并且要杀死他而又不被人觉至少不被人捉住。我已不再是属于我自己了因为我得保护自己和想法养活我的嫂嫂。接连三个月我盯住了维尔福先生那三个月里只要他一出门我就跟着他。终于我觉他偷偷摸摸地到欧特伊去了。我就跟着他到了那儿我看他走进了我们现在的这所房子只是他并不从朝街的大门进来他原是骑马或是乘车来的但他却把车子或马留在小客栈里从那扇门进来您看就是那边儿的那扇门!”

    基督山点了一下头表示他能在黑暗中看到贝尔图乔所指的那扇门。

    “我在凡尔赛既然无事可做就到欧特伊来竭力探听消息。假如我想偷袭他最合适的地点显然就是躲在这儿等候他了。这年房子正如门房告诉大人的是属于维尔福的岳父圣梅朗先生的。圣梅郎先生住在马赛所以他用不着这所乡村别墅。据说房子已租给了一个青年寡妇大家只知道她叫‘男爵夫人’。

    “有一天傍晚我正从墙外向里探望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独自在花园里散步花园里的情形不论从哪一个窗口都是望得到的我猜测她是在等维尔福先生。当她走近时能够辩别出她的面貌了我便看出她才十**岁身材高挑非常漂亮。而由于她穿着一件很松的绸衣又没有什么东西挡住她的身体所以我看出她不久就要做母亲了。过了一会儿小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人那个青年女人就急忙向他迎上去。他们互相拥抱亲密地接吻一同回到了屋子里。这个男人就是维尔福。我当时想当他回去的时候尤其是假如他在晚上回去的话他就会独自在花园里走一大段路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伯爵问道。

    “不知道大人”贝尔图乔回答说“你一会儿就会知道我当时没有时间去打听这件事。”

    “说下去”

    “那天晚上”贝尔图乔继续说道“我本来可以杀死那个检察官的但我对于地形还不够熟悉。我深恐不能立刻杀死他要是他一喊我可就逃不掉了。我把这件事拖到了他下次再来的时候。而为了不使这些逃过我的眼睛我弄了一个窗子对着街道的房间以便随时窥视花园里的情形。三天以后约莫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仆人骑着马疾驰着离开了房子踏上了通往塞夫勒去的大道。我推测他是到凡尔赛去的我没猜错。三个钟头之后那个人满身灰尘地人回来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十分钟之后又来了一个男人是徒步来的裹着一件披风他打开了花园的小门一进去就把门关上了我赶紧下来虽然我还没看清维尔福的脸但从我剧烈的心跳上就可以认出是他。我穿过街道奔到了墙角上的一个邮筒前面。我以前就是用了这个邮筒的帮助朝花园里窥探的这一次只是望望已不能使我满足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小刀来自己先试了一下刀尖的确很锋利然后就从墙上翻了过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看那扇门原来他把钥匙留在了门上但为小心起见他把钥匙在锁孔里连转了两次。那么没问题我可以从这扇门逃出去的。我把地形仔细地观察了一遍。花园是个长方形的中间有一片光滑的草坪四角有枝叶茂密的树丛树丛中夹杂着矮树和花草。要从那扇门走到屋子里或从屋子里走到那扇门维尔福先生必须经过一处树丛。

    “当时九月底风很猛烈。大块的乌云扫过了天空不时地把那苍白的月亮遮住了这时微弱的月光染白了那条通到屋子里去的石子路但却无法穿透那黑压压的树丛人要是躲在这茂密的树丛里是决不会被现的。我就躲在离维尔福必经之路最近的一个树丛里。我刚一躲进去就好象听到在呼呼的风声里有呻吟声您知道或说得更确切些您不知道伯爵阁下一个快要犯暗杀罪的人总好象听到空中有低低的哭泣声。就这样过了两个钟头在这期间我好象觉得又有几次听到了这种呻吟的声音。后来午夜的钟声响了。当最后那一下钟声消逝的时候我看到我刚才下来的那座秘密楼梯的窗口上透出了一点微弱的灯光。不久门开了那个穿披风的人又出现了。那可怕的时机终于到啦为这个时机我已准备了很久所以我毫不心慌。我把小刀从口袋里摸出来准备出击。那个穿披风的人向我走过来但当他走近一些的时候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件武器。我是怕了不是怕搏斗而是怕失败。当他离我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我才看清那武器原来是一把铲子这时他已在树丛边上停了下来先向周围望了望然后开始在地上掘起坑来。为了便于挖土他把披风脱下来放在了草地上我这才觉在他的披风下面蒙着一样东西。当时我承认好奇心和我的仇恨混在了一起我想看看维尔福究竟要在那儿干什么所以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而当我看到那检察官从他的披风底下抽出一个两呎长七八时深的木箱的时候那个念头就更明确了。我等他把那只箱子放在坑里然后当他用脚把土踩结实想消除一切痕迹的时候我就冲了上去把我的小刀一下插进了他的胸膛一面大声说道:“我是琪奥凡尼伯都西粤拿你的命抵偿我哥哥的命拿你的财宝给他的寡妇!你看见了吧我这次报的仇比我所希望的还圆满!”我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听到这些话我想他大概没有听到因为他喊都没喊一声就倒了下去。我只觉得他的血喷了我一脸我当时如醉如狂而那血并没有使我更糊涂却反而使我清醒过来。不一会儿我便挖出了那只箱子然后为了不让人知道我又填满了那个坑把那把铲子抛到了墙外冲到门口把门牢牢地锁上带走了那把钥匙。”

    “啊!”基督山说“依我看这是一桩小小的暗杀抢劫案。”

    “不大人”贝尔图乔答道“这是为亲人复仇外加赔偿损失。”

    “是笔不小的数目吧?”

    “那不是钱。”

    “啊!我记起来了”伯爵回答说“你不是说到过一个什么婴儿吧?”

    “是的大人我当时急忙奔到河边在河堤上坐下来用我的小刀撬开了箱子上的锁。在一块质地很好的纱布里包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他的脸紫小手青显然是被人闷死的但他的身体还没有冷所以我有点犹豫不决不敢把他扔到我脚边的河里。过了会儿我好象觉得他的心脏微微地跳了一下因为我曾在巴斯蒂亚的一家医院里当过助手所以我就照医生的办法做起来——我把气吹到了他的肺里使他的肺部膨胀起来。一刻钟之后我看到他呼吸了并且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喊叫。”于是我也喊了一声但那是一声高兴的喊叫。“那么上帝没有责骂我”我喊道“因为他允许我救活一条人命来抵偿我夺掉的那条命。”

    “你把那孩子怎么样了?”基督山问道。“对于一个想逃走的人他无疑是个负担。”

    “我一点没想收留他但我知道巴黎有一家医院是接受这种可怜虫的。当我经过关卡的时候我便说这个孩子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并问那家医院在什么地方。那只箱子证实了我的话那块纱布也证明他的父母是有钱的人我身上的血可以解释是从别人身上弄来的也可以解释是从那孩子身上弄来的。他们没有刁难我就把那家医院指给了我原来医院就在恩弗街的头上。我先把那块布撕成两片布上原先写着两个字这样一来一个字仍留在包孩子的那片布上一个字便留在了我的手里我来到医院门口拉了拉铃便飞也似的赶快逃走了。两个星期之后我便回到了洛格里亚诺我对爱苏泰说‘你可以安心了嫂嫂伊斯雷死了但他的仇已经报了。’她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把经过的一切都讲给她听了‘琪奥凡尼’她说道‘你应该把那个孩子带回来。我们可以取代他失去的父母给他取名叫贝尼代托[意大利文意思是“祝福。——译注]上帝看到我们做了这件好事会祝福我们。’我把我藏着的半片布给了她回答说等我们的境况宽裕一点的时候再去把他要回来。”

    “那片布绣的是什么字?”基督山问道。

    “h和n上面有一个男爵的花环图纹。”

    “天哪伯都西粤先生你竟用起家谱学的术语来了!你是在哪儿研究家谱学的?”

    “就在您这儿大人在您手下当差是什么都学得到的。”

    “讲下去吧我很想知道两件事。”

    “什么事大人?”

    “这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因为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他是一个男孩子贝尔图乔先生。”

    “没有大人我不记得曾告诉过您这一点。”

    “我以为你说过的是我弄错了。”

    “不您没有错他的确是个男孩儿。但大人想知道两件事情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是你被人控告的那件罪案的经过就是后来你要一位忏悔师而布沙尼神甫应邀到尼姆狱中来看你的那件事。”

    “那个故事讲起来很长的大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睡觉的时间是很短的我想你也不见得很想睡吧。”贝尔图乔鞠了一躬继续讲他的故事。

    “一半是由于我忘不了那种种往事一半是为了要养活那可怜的寡妇我就急急地又回去干走私贩子那老行当了当时走私比以前更容易了因为在一次革命之后接着总有一段时期法纪很松弛。南部沿岸的警戒尤其薄弱因为在阿维尼翁尼姆或乌齐斯不断有叛乱生。我们就利用政府给的这个休战时间在沿海一带建立起了联络网。自从我的哥哥在尼姆街上被暗杀以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那个城市。结果是那位和我们有联系的客栈老板看到我们不再到他那儿去了就不得不来找我们他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开了一个分店名叫杜加桥客栈。所以在埃格莫特马地苟斯和波克一带我们有十几个地方可以卸货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在那儿藏身以躲避宪兵和海关官员。走私这个行当只要肯花精力肯动脑筋是很赚钱的我是在山沟里长大的所以我有双重的理由怕宪兵和海关官员因为一旦把我带到法官前面就免不了要审问而一经审问就总是要追究过去的事情。那样在我过去的生活中他们就可能现一些比走私雪茄和无证贩白兰地更为严重的事所以我宁死也不愿被捕。我干成了不少惊人的交易而这些经验不止一次地证明凡是那些需要当机立断果敢执行的计划我们对于自身的过份顾虑几乎是成功的唯一障碍。的确当你拚命想完成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不再是别人的对手或说得更确切些别人也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不管是谁只要下了这个决心他就会立刻觉得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而他的视野也随之开阔了。”

    “谈起哲学来了贝尔图乔先生!”伯爵插嘴说道“你一生中什么都干过一些的了?”

    “噢请您原谅大人。”

    “不不要紧但在夜里十点半的时候谈哲学未免有点太晚了吧。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比有些哲学家说得还对。”

    “我的生意愈做愈远也愈来愈赚钱。爱苏泰照料着家务我们那份小家产渐渐地积累起来。有一天当我要出去远行的时候‘去吧’她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我要吓你一跳。’我追问她是什么事但没用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于是我就走了。我们那次离开了差不多六个星期。我们到卢卡去装油到里窝那却装英国棉花我们顺利地卸了货分了红利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一进家门就看见爱苏泰的房间中央有一只摇篮这只摇篮和其余的家具一比算是奢华的了摇篮里有一个七八个月的婴儿。我高兴地叫了一声自从我暗杀了那检察官以来一向都很快乐只是一想到遗弃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总有点不快。而对那次暗杀我从没有后悔过。这一切可怜的爱苏泰都猜到了。她就趁我出门的时候带着那半片纱布写下我把孩子送到医院里去的日期和时间动身到巴黎去接孩子了。他们没有提出异议就把那婴儿交了给她啊我承认伯爵阁下当我看到那可怜的小东西安静地躺在摇篮里的时候我泪水盈眶心潮澎湃。‘啊爱苏泰’我喊道‘你真是一个好女人上天会祝福你的。’”

    “这就和你的哲学不太相符了”基督山说道“这实在只是一种迷信而已。”

    “唉!大人说对啦”贝尔图乔答道“上帝派这个婴儿来是为了惩罚我们的。从没有哪个人的邪恶的天性这样早地就显露了出来而且这决不是由于教养方面的什么过错。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有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和他那洁白的肤色非常相称只是他的头太淡了一点使他的面貌看上去有点古怪但他却有着极灵活的目光极刻毒的微笑。不幸的是在我们那儿有句谚语叫做‘脸蛋儿长得俊不是好到极点就是坏到透顶。’这句谚语用在贝尼代托身上实在是正确不过啦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表现得极为恶劣。不错我嫂嫂的溺爱也助长了他。为了这个孩子我那可怜的嫂嫂宁肯跑上一、二十里路到镇上去买最新鲜的水果和最好吃的糖果但他不爱帕尔马的子或热那亚的蜜饯却偏爱到一家邻居的果园里去偷栗子或在阁楼上偷吃苹果干尽管我的花园里长的胡桃和苹果可以随他吃个够。贝尼代托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的邻居华西里奥抱怨说他的钱袋里少一个路易按照当地的风俗人们是从不不把钱袋或贵重物品锁起来的因为大人们都知道科西嘉是没有贼的开始我们以为他一定是数钱时数错了但他却坚持说一点没数错。那天贝尼代托一早就离开了家到很晚了还没有回来我们非常焦急后来我们终天看到牵着一只猴子回来了他说他看到那只猴子锁在一棵树下就捡来了。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总是异想天开的想要一只猴子的念头已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个多月。一个路过洛格里亚诺的船夫有几只猴子那个刁滑的家伙引坏了他偷钱的念头无疑也是那个家伙教给他的。在我们的树林里是捡不到锁在树上的猴子的’我说道‘老实承认你是怎么弄来的吧。’贝尼代托坚持着他的谎话而且讲得有声有色听起来根本不象是真话倒是显示出他很富于想象力。于是我火了他却大笑起来。我威胁要打他他后退了两步。‘你不能打我’他说道‘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们始终弄不明白这个要命的秘密是谁泄露给他的我们一向小心谨慎地瞒着他总之这一句把那孩子的全部性情都暴露出来我几乎被他吓住了我的手无力地地垂了下来连碰也没碰他一下。那孩子胜利了而这次胜利使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以致把爱苏泰所有有钱都任意挥霍掉了。他愈是不成器爱苏泰似乎愈是爱他她不知道该如何抑制他的任性也没有勇气限止他的放荡行为。当我在洛格里亚诺的时候一切还好但只要我一离开贝尼代托便成了一家之主一切便都乱了套当他才十一岁的时候他就喜欢混在十**岁的孩子们中玩了而且选中的伙伴都是巴斯蒂亚甚至科西嘉最坏的孩子他们已经闹过不少恶作剧好多次有人恐吓控告他们。我慌了因为一旦被人控告就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而当时又不得不离开科西嘉去作一次长途跋涉我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带贝尼代托一起去希望借此来避免一场临近的灾祸。走私贩子的生活是活跃而辛苦的我希望那种生活再加上船上严格的纪律可以有助于改变一下他的堕落。我和贝尼代托单独谈话叫他同我一起去我努力用种种最能打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幻想的许诺去相诱他。他耐心地听我讲听我讲完以后他当时大笑起来。

    “‘你疯了吗叔叔?’(他高兴的时候就这么叫我。)‘你以为我会用现在的这种生活去换取你那种生存方式——放弃我这种自由自在愉快的生活而去象你那样又辛苦又危险地去自讨苦吃吗?夜里忍受刺骨的寒风白天忍受灼肤的酷热东躲西藏的一旦被人觉就得吃枪子儿这样去赚那一点点钱吗?哼我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只要我要妈妈总是会给我的你瞧我要是接受了你的建议我不就是一个傻瓜啦。’他说得这样厚颜无耻头头是道我简直呆住了。贝尼代托却已回到了他的伙伴那儿我看到他远远地把我指给他们看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傻瓜了。”

    “可爱的孩子!”基督山自言自语地说道。

    “哎!假若他是我自己的儿子贝尔图乔回答说或甚至是我的侄儿我是会想法把他带到正路上来的因为你知道自己要尽责任那样你的力量也就来了。但一想到要打一个父亲死在我手里的孩子我就下不去手了。我的嫂嫂总是为那不幸的孩子辩护但她也承认她曾丢过好几次钱而且数目都相当大于是我就好好地劝她让她把我们那笔小小的积蓄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备将来急用。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贝尼代托已完全能读能写能算了当他高兴的时候他在一天中所学的。比别人一个星期学的还要多。我一心想着把他送到一只船上去干活事前丝毫也不让他知道我的计划只待拟定一个日子然后一清早就送他上船上了船就把他推荐给船长以后他的前途就由他自己去决定了。计划想好了以后我便动身到法国去了。我们的全部货物都得在里昂湾里卸上岸这样干已愈来愈困难了因为当时是一八二九年了。社会秩序已完全重新建立起来了海关关员的警戒已加强了好几倍布揆耳的集市又刚刚开始所以他们这时看管得极为严格。

    “我们远航开始的时候很顺利。我们把船驶进了罗纳河在布揆耳到阿尔之间的一段河面上抛了锚和其他几只帆船混在一起。我们一到达当天夜里就开始卸货在和我们有联络的几位客栈老板的帮助下把货运进了城里。究竟是成功使我们疏忽大意了呢还是我们被什么人出卖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有一天傍晚大约五点钟的时候我们的小船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通知我们说他看见一队海关关员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们吃惊的倒不是他们就在附近因为罗纳河沿岸是经常有人巡逻的而是他们的小心谨慎据那孩子讲他们怕被人看到。我们立刻警戒起来但已经太晚了。我们的船已被包围了在海关人员中间我还看到有几个宪兵尽管我平时很勇敢但这时一看见他们的制服就吓得象老鼠见了猫似的我一下跳进货舱里打开一扇圆窗窜入了河里潜水逃走了只有要呼吸的时候才浮上来一下就这样我一直游到了罗纳河和那条从布揆耳到埃格莫特的运河交会的转弯处。我现在安全了因为我可以沿着那个转拐的边上游而不会被人现我平平安安地游到了运河我是故意朝这个方向游的。我已经告诉过大人一个尼姆的客栈老板曾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开了一家客栈。”

    “是的”基督山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想他是你们的同伙吧。”

    “一点不错”贝尔图乔回答说“但在七、八年以前他已把他的店顶给了一个马赛的裁缝因为在他的老行当上几乎破了产所以想换个行业重起炉灶。我们对于新旧店主当当然是不分彼此的所以和他签订了同样的合同我当时就是想去这个人那儿躲一下的。”

    “他叫什么名字?伯爵问道似乎对贝尔图乔的故事颇感兴趣。”

    “葛司柏卡德鲁斯他娶了一个卡康脱村的女人除了她的村名以外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她当时正着一种寒热病似乎正在慢慢地死去。而她的丈夫倒是一个很壮实的汉子年约四十至四十五岁他曾在危险中充分证明了他很有头脑和勇气而且不止一次。”

    “你说”基督山插嘴道“这件事生的那一年是”

    “一八二九年伯爵阁下。”

    “哪个月?”

    “六月。”

    “月初还是月底?”

    “三日傍晚。”

    “啊”基督山说道“一八二九年六月三日傍晚。讲下去吧。”

    “我当时就是想去要求卡德鲁斯给予庇护的。我们是从来不走前门的所以我决定不破坏老规矩而是翻过花园的篱笆在橄榄树和野生的无花果树中间爬了进去。我怕卡德鲁斯那儿有别人就躲进了一间小屋里我以前常常在那间小屋里过夜它和客栈正屋只隔着一层墙板墙板上有洞我们可以从洞里向里偷看等候机会宣布我们的到来。我的意思是假如里面只有卡德鲁斯一个人我就告诉他我来了在他家继续吃完那一顿刚才被海关关员打断了的晚餐趁着那快要到来的暴风雨回到罗纳河去打听一下我们的船和船员的情形。我走进了那间小屋而幸亏当时我那样做了因为当时卡德鲁斯正巧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

    “我耐心地等候着并不是想存心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我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况且这种事以前也是经常生的。那个和卡德鲁斯一起来的人显然不是法国南部的本地人他是个到布揆耳的集市上卖珠宝的商人那次的集市要持续一个月有很多从欧洲各地云集而来的商人和顾客一次集市每个珠宝商人通常可以做成十万到十五万法郎的生意。卡德鲁斯匆匆忙忙地进来看到房间里空空的只有那只狗在那儿就叫起他的老婆来。‘喂卡特娘们!’他说道‘那位可敬的神甫没有骗我们钻石是真的。’于是便听到了一声欢呼楼梯就在一种软弱的脚步下格格地叫起来。‘你说计么?’他的老婆问道脸色白得象死人一般。‘我说那颗钻石是真的这位先生是巴黎的头等珠宝商他肯出五万法郎买我们的钻石。只是为了想证实它真是属于我们的他希望你也象我那样来讲一遍究竟那颗钻石是怎样不可思议地落到我们手里的。现在请坐吧先生我去给你倒一杯酒来。’

    “那珠宝商仔细地察看着客栈内部看出对方显然是穷人而他们要卖给他的那颗钻石简直象是从一位亲王的珠宝箱里弄来的似的‘讲一下你们的故事吧太太’他说道无疑是想利用那丈夫离开的机会使后者无法影响他妻子的故事看看两篇话是否符合。‘噢!’她答道‘这是天赐的礼物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我的丈夫在一八一四或一八一五年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名叫爱德蒙唐太斯他是个水手。这个可怜的人卡德鲁斯已把他忘了而他却没有忘记他他临死的时候把这颗钻石遗赠给了他。’‘可他又是怎么弄到的呢!’那珠宝商问道难道‘他在入狱以前就有那颗钻石了吗?’‘不先生好象是他在牢里认识了一个有钱的英国人。当那人在牢里生病的时候唐太斯象亲兄弟般地照顾他那英国人在被释放的时候就把这颗钻石送给了唐太斯而唐太斯却没福气他死了于是这颗钻石就由他拜托一位好心肠的神甫转赠给了我们就在今天早晨才送到这儿来的。’‘说得一样!’珠宝商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故事最初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或许倒是真的。我们现在还没有讲定的只是价钱了。’‘怎么还没有讲定呢?’卡德鲁斯说道。‘我以为你已经同意我要的那个价钱了呢。’‘我出的价钱’珠宝商回答说‘是四万法郎。’‘四万!’卡康脱女人大声说道‘这个数目我们是不卖的。神甫告诉我们它值五万还不连那托子呢’‘那位神甫叫什么名字?’那不怕麻烦的商人问道。‘布沙尼神甫’卡康脱女人说道。‘他是个外国人吗?’‘意大利人我想大概是从孟都亚附近来的。’‘让我再来看一下这颗钻石’珠宝商答道‘宝石的价值第一次看的时候常常会估错的。’卡德鲁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黑鲛皮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把钻石交给了珠宝商。一看到那颗象榛子般大的钻石卡康脱女人立刻显露出贪婪的目光。”

    “偷听者你对这个美丽的故事怎么看?”基督山问道“你信不信?”

    “信的大人。我并不把卡德鲁斯看作是一个坏人我以为他是不敢犯罪的即使连偷东西的事也是不敢做的。”

    “这只能证明你的心地善良可不是证明你的阅历深贝尔图乔先生。你认不认识他们所说的那个爱德蒙唐太斯?”

    “不大人我以前从没听人说起过他后来也只听人提起过一次那还是我在尼姆监狱里看到布沙尼神甫的时候他亲自对我说的。”

    “说下去吧。”

    “珠宝商接过了那只戒指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钢钳和一个铜制的小天秤把钻石从托子里拿出来仔细地称了称。‘我给你四万五’他说道‘半个铜板也不能再加了而且这颗钻石也只值这些钱我身上又刚巧只带着那个数目。’‘啊那没关系’卡德鲁斯回答说‘其余那五千法郎我跟你回去拿好了。’‘不’珠宝商把钻石和戒指还给了卡德鲁斯答道‘不再多就不值了我已经后悔给得太多了因为这颗钻石里面有一条裂纹我刚才没看出来。但是我说出的话决不反悔我可以出四万五。’‘至少你得把钻石装回到戒指上面去呀。’卡尔贡特女人厉声说道。‘啊是的。’珠宝商回答道于是把钻石重新镶好了。‘没有关系’卡德鲁斯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盒子放回到了他的口袋里‘你不买别人也会买的。’‘是的’珠宝商又说‘但别人是不会象我这样好说话的别人是不会相信这种故事的象你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一颗钻石是不大合情理的。他会去告你的。你就不得不再去找布沙尼神甫而把价值两千路易的钻石送人的神甫是不多的。法院会把它拿去而把你关到牢里过三四个月再放你出来到那时这只戒指就会不见了或是给你一粒价值三个法郎而不是四万五千法郎的假钻石不错它也许值五万五但你必须承认做这笔交易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呀。’卡德罗斯和他的妻子焦急地互相对看了一眼。‘不’卡德鲁斯说道‘我们不是有钱人五千法郎的亏实在是吃不起。’‘你随便吧亲爱的先生’珠宝商说道‘你看我是带着亮晶晶的钱来的。’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金洋故意把钱的光射到客栈老板那一对看花了的眼睛里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叠钞票。

    “卡德鲁斯的脑子里显然在激烈地斗争着在他看来他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这只鲛皮小盒子其价值显然是不足以和那吸引他目光的那一大笔钱相匹敌的。因此他转过去低声问他的妻子‘你觉得这事怎么样?’‘卖给他吧卖给他吧!’她说道。‘假如他空手回布揆耳他会去告我们的而正如他所说的谁知道我们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布沙尼神甫呢?’‘好吧那么我同意了!’卡德罗斯说道‘你就出四万五千法郎买下这颗钻石吧。但我的太太要一条金项链我也要一对银纽扣。’珠宝商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扁扁的长盒子来里面装着几种他们所要的东西的样品。‘喏’他说道‘我这个人做生意非常爽快你们自己挑吧。’那女人挑选了一条约值五个路易的金项链那做丈夫的则选了一对大概可值十五法郎的纽扣。‘我希望你们现在不会再抱怨了吧?’珠宝商说道‘神甫告诉我它可是值五万法郎的。’卡德鲁斯自言自语地说道。‘来来把它给我吧!你这个人真奇怪!’珠宝商说着一边从他的手里把那钻戒拿了过来。‘我给了你四万五千法郎也就是说每年可有两千五百法郎的进帐我倒很想这样的一笔财而你还不满足!’‘那四万五千法郎在哪儿呢?’卡德鲁斯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来我们先来看看钱吧!’‘钱在这儿。’珠宝商回答说于是他在桌子上数出一万五千法郎的金洋和三万法郎的钞票。‘等我先把灯点起来’卡康脱女人说道‘天黑下来了说不定会数错的。’“的确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有那半个钟头以来一直气势汹汹表示快要降临的暴风雨也和夜晚一起来了。远处已隐约可听到隆隆的雷声但那珠宝商卡德鲁斯或是卡康脱女人似乎都没有去注意它他们都象是着了魔似的。当我看到这么多金洋和这么多钞票时也觉得有点入迷了真象是在做梦象在做梦时常常生的情形一样我觉得自己已被钉在了那个地方了。卡德鲁斯把金洋和钞票连数了两遍。在这期间那珠宝商在灯光下查看着那颗亮晶晶的钻石钻石出来的光使他没去注意那暴风雨的先兆已反射到了窗户上。

    ‘喂’珠宝商问道‘现款对不对?’‘对的’卡德鲁斯说道。‘把皮夹子拿给我卡康脱特娘们再找一只可以装钱的布袋来。’“卡康脱女人走到一只碗柜前面拿出了一只旧皮夹子和一只钱袋她从那只皮夹里子抽出了几封油腻腻的信把钞票装了进去又从那只钱袋里摸出了两三个值六里弗的艾居这两三个艾居多半就是这对可怜的夫妇全部的财产了。‘好了’卡德鲁斯说道‘现在虽然你叫我们亏了一万法郎但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是诚心诚意请你的。’‘谢谢你’珠宝商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必须赶回布揆耳去了。我的太太要着急了。’他摸出表来大声叫道‘啊唷!差不多九点钟啦!唷我得半夜里才能回到布揆耳了!晚安亲爱的。要是布沙尼神甫碰巧回来别忘了提起我呀。’‘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离开布揆耳了呀’卡德鲁斯说道‘因为集市过几天就要结束了。’‘不错但那没关系。写信通知我好了写巴黎王宫于皮埃尔街四十五号埃阿内先生收就得了。我会专程来拜访他的。’“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同时擦过一道强烈的闪电几乎使灯光相映失色。‘啊唷!’卡德鲁斯大声说道。‘这种天气你可不能走了吧。’‘响我是不怕打雷的!’珠宝商说道。‘那么强盗呢’卡康脱女人说道‘在这条路上碰到这样的集市时期是向来不十分安全的。’‘噢至于强盗’埃阿内说道‘我这儿有样东西可以对付他们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上满子弹的小手枪来。’‘喏’他说‘这就是两只又会叫又会咬的狗谁要是想垂涎你的钻石就得尝尝它们的味道卡德鲁斯老爷。’“卡德鲁斯和他的妻子又互相交换了一个意义深长的眼色。看来他们好象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似的。‘那好吧祝你一路平安!’卡德鲁斯说道。‘谢谢你。’珠宝商回答说。于是他拿起那只靠在一只旧碗柜旁边的手杖转身向外走去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立刻扑进来一阵狂风差一点儿把灯吹灭了。‘噢!’他说道‘这种天气真是太好了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走六里路那才妙呢!’‘别走了吧’卡德鲁斯说道‘你可以睡在这儿的。’‘是呀真的别走了吧’卡康脱女人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接上去说道‘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不我一定得到布揆耳去过夜。所以我再说一次晚安!’卡德鲁斯慢吞吞地跟他到门口。‘我什么都看不清啦!’珠宝商说道他已到了门外。‘我应该向右走还是向左走呢?’‘向右走’卡德鲁斯说道。‘你决不会走错的大路两旁都有树。‘好行啦!’听那个声音似乎已到了远处。‘把门关上’卡康脱女人说道‘我不喜欢在打雷的时候把门开着。’‘尤其是当家里有钱的时候呃?’卡德鲁斯回答说把门上下都闩好。

    “他回到了房间里走到碗柜前面取出了钱袋和皮夹子于是两个人又开始第三次数他们的金洋和钞票。跳动的灯光照亮了那两张脸我从没在人的脸上看到过那种贪婪的表情。那女的尤其可怕她本来就因为烧一天到晚都在索索地抖这时抖得更厉害了她的脸变成了铅白色眼睛象炽热的煤炭。‘你干嘛要留他在这儿过夜?’她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干嘛?’卡德鲁斯打了一个寒颤说道‘咦免得他一路辛苦地回到布揆耳去呀。’‘啊’!那女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回答说‘我还以为是为别的什么原因呢。’‘女人哪女人哪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念头呢?’卡德鲁斯大声说道‘即使你有了这种念头你又为什么不把它闷在自己的心里呢?’‘哼’卡康脱女人顿了顿说道‘你不是个男子汉!’‘你这是什么意思?’卡德鲁斯说道。‘假如你是个男子汉你就不该让他走出这个门。’‘女人!’‘或者不该让他到布揆耳。’‘女人哪!’‘这条路有一个大转弯他不得不顺着大路走而沿着运河走却有一条近路。’‘女人哪!你触怒上帝啦!喏!听!’正当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连串轰隆隆的雷声银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房间然后那雷声渐渐地远去了似乎有点不情愿离开这该诅咒的房子似的。‘耶稣呀!’卡德鲁斯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胸前划十字。

    “正在这时在那常常随雷声之后而来的恐怖的沉寂中他们听到了一阵叩门声。卡德鲁斯和他的妻子都吓了一跳惊骇地互相望了一眼。‘是谁呀?’卡德鲁斯大声问道并站起来把散开在桌子上的金洋和钞票拢成一堆用双手把它压住。

    ‘是我!’一个声音喊道。‘你是谁?’‘呃没错的!珠宝商埃阿内呀。’‘哼你还说我触怒了上帝!’卡康脱女人带着一个可怕的微笑说道‘咦正是那好心肠的上帝又把他送回来啦。’卡德鲁斯脸色煞白吓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一下子跌回到了他的椅子里。卡康脱女人则正巧相反她站起身来跨着坚定的步子向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请进来亲爱的埃阿内先生。’‘说实话!’那浑身被雨淋得透透的珠宝商说道‘看来我今晚上是无法回布揆耳啦。蠢事愈早结束愈好亲爱的卡德鲁斯。你则说愿意留宿我我接受了所以我回来准备在你这儿过夜了。’卡德鲁斯一面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卡康脱女人在珠宝商进来以后就把门上下都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