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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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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织随着玄野出城,两人渐行渐远。但即便天色已暗,雨织也认得这不是回羲和园的途径。

    “喂!这不是回府的路,你究竟想带我上哪儿?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

    “别喂啊喂的叫好不好?我可是有名字的,你方才不是欣喜若狂的叫了我吗?就照着那样叫啊。”他正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和她谈谈,否则一回府又是一堆人,他根本无法与她独处。

    “曾几何时你在意我怎么称呼你了,大忙人?你根本连停下来听我讲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会才说有重要的事。”一脱离险境,她又跟玄野对上了,这时才想起他的冷漠,以及自己再也不与他交谈的誓言。

    “我是有苦衷的。”

    “算了,我不在乎,反正我决定再也不同你说话了。”她转身气呼呼地说着。却没发现这一大串的话早就破了誓言,这时才不与人家说话,未免有些为时已晚。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图报。”玄野移身到她面前大声抗议。

    他在乎她的程度早已超越自己的认知。只要能让她像方才那样唤着他的名字、对着他笑、紧紧抱着他,他什么都愿意做。

    “好!那你倒解释一下,我是不是得罪你或说错话,让你近一个月不理我?”雨织板着小脸,仰头逼问,她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很忙天策他一直”

    雨织扭头就走,她才不想费心听他这种烂借口。如果他理由罗织得漂亮些,她倒可既往不究。忙?谁信啊!真是个连说谎都不会的傻瓜。

    “雨织,你别走啊!我重要的话都还没说呢。”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甩掉碍手碍脚的天策,说什么他也得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他不管了,非得让雨织明白他的感受不可。

    “我才不信你能说的出什么重要话。”她推着横挡去路的手臂。

    “你认真一点听我说好不好?”玄野真的急了,捉住她推拒的如藕皓腕,目光炯炯、气势慑人地逼视着。

    雨织被他一喊,倒真的愣住了,只能怔怔地瞅着他,望进他幽深的眸子里。

    由于逼近,玄野这才借着月光,隐约瞧见她脸上的指印,吃惊地将她扯到更明亮的地方,灼灼审视她颊上的伤。

    “这是那个畜生弄的吗?”他手指轻拂她受伤的粉颊。

    玄野的黑眸迸射出那种令人战栗的杀气,所幸少王爷不在此地,否则定会被玄野痛打一顿。

    “嗯!不过已不要紧了,”雨织推开那突然让她心慌意乱的手。“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如果说完了,那我们该上路了,叔叔和婶婶定还在担心着。”

    雨织回身想走。这次不是生气,而是蓦然感觉到和玄野独处在月光下很不妥当,她全身正因这点发现而紧张不已。

    “不是的。”他身出双臂由身后揽住她的柳腰,紧紧地,彷若永不松手,然后俯首在她耳边低语:“我要说的并不只是这样。”

    他的唇灼热地贴着她的脸颊,轻吻那被伤害的痕迹。

    “我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雨织一震,整个人全傻了。说什么

    她还来不及回神,樱唇就被吻住,也因此陷入更深的失神迷乱。

    玄野不想让她开口,惧怕听到斥责、拒绝的言语。他不禁暗自苦笑,自己竟然会有害怕被拒绝的时候。然而雨织就是有那种能力,能让他忽喜忽忧,她的巧笑、流眄、娇嗔无一不牵动他一分心神。

    他可以为她生、也可以为她死。他不回星界了!是他害她下凡受苦的,他要留下来陪她,这一生都不离开她。

    雨织觉得浑身被烈火燎烧着,就好象喝了一大坛烈酒,头晕目眩。

    酒?!她好象记得

    上次他喝醉时也是这般吻她,后来的一个月里却再也不理她。

    他刚才说喜欢!

    “骗人!撒谎!”雨织低喊一声,使尽全力推开他。“你又喝酒了,是吗?还是昏了头,别乱说话成不成?”她气息不定地质问着,略带颤抖的声音只让自己听得更加脸红。

    玄野郑满怀绮丽地拥着佳人,遽然被一把推开,简直好似打冷天里被盆冰水兜头浇下,真是冷到骨子里去了。

    果然不行!玄野苦涩地干笑两声,随即掩饰掉狼狈,用着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真是糟糕,竟被你识破了。月色这么美,我忍不住想说两句动人的话来听听,这也没什么不好啊。”

    “不正经!”雨织嗔瞪他一眼。

    天!她到底请了什么样的护卫?他有时会用凛冽凶狠的眼神把人吓得半死。有时会用伤心的眼神望着天上发呆。如今竟然还因月色太美就说喜欢她,把她吻得天旋地转站不住脚。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先说好了。下次就算月色再怎么美,也不可以随随便便说这种过分的话、做这种过分的事。”雨织板着直泛桃红的香腮吩咐着。

    “过分?!”玄野不敢置信地大叫。他的誓言和亲吻竟会是过分的事?“这哪能算是过分?”

    “怎么不是?自从天策来了之后,你忙得连话都跟我讲不上几句,一见着我就溜得远远的。你说你喜欢我,鬼才相信你!”

    “你还在为这件事怪我啊?”他现在才知道,这一阵子以来的举动虽是为她好,却反而造成伤害。“如果我道歉,你肯原谅我吗?”

    念在他之前救了叔父,今晚又救她脱离险境,而现在则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雨织终于大发慈悲的点点头“好吧!我就原谅你。不过下次别再突然不理人。”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玄野朗朗地笑了。

    虽然他回答得如此干脆,雨织总觉得他不知何时又会做出诡异的事,真是个令人费解又奇怪的家伙。

    “回府吧!叔父和婶婶定要急坏了。”这里不是她向来走的路,若没玄野带头,她可回不去。

    “嗯。”虽不想那么快回去,但在这里磨蹭也不是办法,玄野只得动身领路,带她回府。

    两人就在寂寂无人仅有月色相伴的路上走着。

    行行复行行,雨织的好奇心又开始蠢动。

    “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情呢?”她用着温柔的口气试探着。

    “你问吧!”玄野心里有了底,约莫知道她想问些什么,正盘算着如何回答。

    “你和天策都很出色,简直可以说是超凡绝伦——”

    “我真有那么特别吗?”玄野欣喜地插嘴,炯炯黑眸因她的赞美闪烁灿光,也因兴奋过头而忽略人家不单只赞它一人。

    “你别打岔好不好?”雨织没好气地说着,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我想问的是,你和天策怎么都没有姓氏呢?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你和天策的学问及武艺怎么会好得让叔父赞不绝口呢?武艺方面我是不了解啦,可是学问要能让叔父称赞,那可是顶不容易的事。”

    “我和天策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所以有个称呼的名号就成了,姓氏根本没有意义。而我们与生俱来就有比别人强的能力,因此学问、武艺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难事。”

    “原来你们身世相同,才会形影不离的在一起。”雨织谅解的笑了“你们一定很寂寞吧?”

    “寂寞?!”玄野惊愕地停下脚步。

    他从没想到有人会认为他寂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嗒然若失笑道:“寂寞是吗?或许是吧!”

    月白风清,千载如一。那无生无死的平静存在难道不是一种超脱,而是寂寞?

    “怎么了?”她说错话了吗?为何他一副陷入谜团的模样。

    “没事。”他甩掉那令人困惑的问题,因为自己不会有答案。

    “既然你和天策都没有固定去处,那你们留下好吗?在羲和园留下,不要再四处飘泊了。如此一来,我们和叔父、婶婶,以及乔晏、凝秀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雨织雀跃地计画着,明媚的眸子因兴奋而更显灿亮。

    “好,我留下。”他回答的好笃定。

    即使她的永远对他而言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他仍愿意为她的短暂永远放弃回到真正的永恒,直到她可以与他再次回到绚丽的银河为止。

    “太好了!”无法形容的欣悦在心理晕染开,让她全身轻飘飘,像飞入云端似的。

    玄野只是答应留下而已,干嘛乐成这副德行,真是的!雨织暗自嗔怪。

    “看吧!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不会后悔让我留下的。为了更进一步证明我的话不假,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武艺吧!”

    一言甫毕,玄野身手揽住她,双足一蹬,飞越上天。遇林,则穿枝点梢。遇水,则凌波微步。雨织则全然只有瞠目结舌的份。顷刻间,两人便回到羲和园。雨织都还来不及称赞他,就被翘首等待的叔父、婶婶簇拥而入,随即而来的便是七嘴八舌的关怀,待她再回首,已不见玄野人影。

    玄野径自回到琉璃轩,一推开门,却发现天策尚未就寝,还精神奕奕地坐在桌前,一副专等着他的神态。

    “有话说?”

    “那当然。”

    “我决定留下,心意已决,你再多说也无益。”玄野先发制人。

    “啧,啧!这么心急,我又没要你离开雨织。”天策调侃地笑着“早料到你会离不开的,不过这时候就算你想撒手不干,怕也由不得你喔。”

    “什么意思?”玄野大惑不解,这阵子天策可是滴水不漏地防止他接近雨织,为何突如其来说出这种话?

    “唉!谁叫你神通广大呢?我只不过晚到三天,雨织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再亡羊补牢也无用啊,所以你得留下来收拾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你说什么?”玄野激动地揪着天策的衣襟逼问道“你为何说雨织喜欢我呢?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亲口告诉你的吗?”

    “喂!你别一提到雨织,就这副失控模样成不成?难怪你看不出她喜欢你!你若肯清醒点,留意一下她的言行举止,哪会有看不出的道理?”

    “是吗?”玄野倏地松手,一脸不信“可是我还是不相信,除非她亲口承认。”

    “当局者迷。”天策咕哝地理着差点被扯得稀烂的袍衣。

    “或是吧!”玄野颓废的在天策对面坐下。

    “喂!你好歹可是个星神耶!别像个丧家之犬好不好?丢脸死了。”

    “好吧!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天策原想脱口而出——把你的心意告诉她。可是却欲言又止的闭上嘴。他们的问题已够麻烦的了,他可不能胡乱加油添醋,到时后出了乱子,玄野说不定会以现在还狼狈。

    “我哪里知道,这种麻烦的事少来问我。”天策连忙撇的一清二楚,然后才一副大发善心样的说道:“不过,我倒可以替你问问星帝。”

    “你要回星界了?”玄野有些讶异。

    “那当然。我这次来是为了阻止你和雨织有任何牵扯,结果任务失败,因为你们在我来得阻止之前早已纠缠不清。”天策极力为自己的失败辨护。“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动作太迅速,而星帝派我下来的动作太迟,所以和我无关。”

    “哼!可会自原圆其说。”玄野撇撇嘴,显得不悦。其实他倒他倒真的庆幸这碍事的小子早早回星界去。

    “你一定正暗自窃喜吧?”天策故意倾身盯着他瞧。“你别昏了头,说不定正有什么惩罚等着你。”

    “我不在乎。”他早已有最坏的打算。

    “你倒真的豁出去了。”玄野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反更令他担心。“就算得留在凡间陪她一生,不能转回星界都无妨吗?”

    “我早就这样打算,所以无妨。”玄野明白,就算如今星帝命令他回星界,他也不会回去的。罚他留在凡间反倒正合他意。

    “真没想到你肯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唉!没救了。”天策无奈的摇头叹气“算了,你这执迷不悟的家伙,就算我说破嘴,你也不会清醒的。我还是先回去交差要紧。”天策说着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玄野连忙叫住他:“你不同他们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不用了!我不习惯那些繁文缛节,你替我向他们说一声。”

    玄野看着天策洒脱的身影,早先雨织问他的话,莫名其妙的脱口而出。

    “天策,你觉得星界寂寞吗?”

    天策猛然回首,脸上那表情就和玄野乍听此话时一模一样。良久,天策才释然而笑“或许是吧!但那又如何?你我都没得选择。”

    是呀!他这话问得简直多此一举。真糟!他好象愈来愈像自寻烦恼的凡人。

    作茧自缚!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这句话。

    天策的身影已在门外消失,回到夜空。玄野准备阖门歇息。他的脑子和心绪再不厘清,就快混乱得无法正常思考。然而就在门扉将掩上时,他却瞥见一个不该会出现的纤巧身影往这边疾趋而来。

    “雨织!”他讶异地叫道。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琉璃轩门前。“还好你还没就寝。有句话一定要跟你说的。”

    “看你急的,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拂理掉落她颈侧的青丝。但理好青丝,他的手却在红通通的香腮上流连不去。

    雨织无法开口当他手指轻刷过唇角时。他瞧见她的轻颤,若有所思地笑了,熠熠黑眸掠过神秘光彩。

    “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他用着有如温柔风般的低嗓音问着。

    “唔”雨织拂开他的手,连退两步,终于能说话了。“多谢你救了我还有你是最好的护卫。”

    “真的?!”玄野的心狂跳如擂鼓,这难得的赞美让他高兴的晕头转向,再也顾不得雨织的叮咛,健臂一伸就将她扯入怀里拥吻。

    雨织的脑子里尽是灼烧的迷乱,推拒他的纤手虚软无力,彷佛所有的力量以被游移在她的颊上、唇上、耳畔的吻吞噬得一乾二净。她害怕着这种像掉入深不可测的泥淖里的感觉。

    “我喜欢你,雨织。”随着喃喃情话,他的唇由耳畔滑向粉嫩细颈。

    猛烈的颤悸让雨织惊跳地推开他。当她发现玄野的黑眸烧得有多狂烈。而她的心跳得有多急促时,立刻像受惊小鹿般疯狂逃开。

    雨织逃回落月轩却久久平息不下狂乱的心。上了床榻,她辗转反侧,怎么也挥不去玄野的脸孔,以及他的碰触所带来的慌乱。

    “可恶!停止!不要再想了。”雨织懊恼地连连敲击那不听使唤的脑子。

    折腾了大半夜,她才筋疲力尽地沉沉入睡。

    “小姐!你快些起身啊,不好了!”雨织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非但不起身,反而更往被褥钻。有什么了不得事叔父会处理,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但巧儿可不顾得这些,一扇门敲得像打雷,就差没把门拆了。

    雨织只得在半昏睡的状态下,头重脚轻的起床着依、开门。“吵死人了。一大早的。”她闭着眼睛嘟嚷着。

    “小姐,那个少王爷派人下聘来了,你还睡得着啊!大人已经去了司天监,夫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才命令我来叫你的。”

    巧儿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雨织早在她提及下聘时就被吓醒,冲到镜前梳妆,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别杵在那里,快去告诉婶婶,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雨织随便梳了两下青丝,迅速撩起绾上,再信手抽件嫩绿绣蝶罗褥,搭上杏黄罗裙。她根本来不及端坐镜前淡扫翠眉、轻点胭脂,只能掬水抹两下,算是净脸。

    整装完毕,雨织旋风似地赶往大厅,她才一现身,话都还没说呢,那身大红袄的媒人就笑吟吟地凑上来,两眼发亮地打量着。

    “果然是花样姑娘,瞧瞧这细白粉嫩的肌肤,难怪能把少王爷迷得神魂颠倒。我说邢姑娘,你可真是福气耶。能让这么有钱有势的少王爷看上,而且还肯明媒正娶的,可是少之又少的喔。来!你快来瞧瞧,人家少王爷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这么阔绰。”

    雨织挣不脱那只亲昵扯着她的手,又插不进话,只得无奈地被脱往大厅的桌前。桌上摆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锦盒,媒人掀开其中的盒盖,黄澄澄、亮得晃眼的光芒立现。

    “你瞧!这可是一百两黄金耶!”媒人流露出垂涎的神色,笑得谄媚。“这两只一模样的,共有两百两。而且少王爷还说,这只是昨个儿的赔礼,正式的聘礼一时还未准备得不齐全,随后他就会派人送来。”

    雨织冷哼一声,挣脱媒人那像巴着财神爷似的缠人双手,不假辞色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少王爷,就算他财大气粗,也别想用银两砸死人。”

    那媒人脸都差点绿了,但她可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过活的,岂会如此轻易放弃?她不死心地堆足笑容劝道:“邢姑娘,这门亲事可是别人一辈子巴望不到的,你怎好往门外推呢?而且你若点头许了这门亲事,对你叔父的仕途可是大有帮助啊。”

    媒人才说完这话,雨织就瞧见婶婶投来求助的目光。原来婶婶无法一口回绝这门亲事,是他们又用叔父的仕途为要胁。

    “这算什么?”雨织将那两只锦盒往媒人身上推。“你回去告诉你那高高在上的少王爷,我们高攀不上侯门权贵,请他另寻他人。”

    “邢姑娘,你这不是为难老身吗?这我回去怎么交代啊?我说少王爷长得可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有财势,对姑娘也是一见倾心,你何不多——”

    雨织实在听不下去,硬将兀自说个不停的媒人往外推,直至将她推上马车。

    “邢姑娘,你再琢磨琢磨,少王爷可没这么容易死心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亲事呢!”马车都已远去,那媒人还不死心地回头喊着。

    “真是的!一大早就扰人清梦,害我头痛死了。”雨织暗着抽痛的鬓角,喃喃抱怨,浑然不把少王爷求婚的事当回事,她认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一旦被拒绝,就不会再自讨没趣的登门求亲。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理会那种才见一次面的野蛮人。更何况她还记着他的那一巴掌呢。求亲?下聘?她看八成是他闲得慌,才会做出这种穷极无聊的事。

    “邢姐姐,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咕些什么啊?”凝秀的声音阻断了雨织的胡思乱想。“刚才走的那辆马车上坐的是谁?”

    “不相干的。”她随口搪塞,没心思解释那不重要的事。待回眸向凝秀时,却发现这小妮子今天似乎特别用心装扮,忍不住戏谑道:“瞧你!妆点得这么可人,存心让你的乔晏哥哥移不开眼睛是不是?”

    凝秀顿时绯红小脸,明明是被说重心事,却跺着纤足,不依地嗔道:“你存心作弄我是不是?好可恶!你别跑。”

    雨织笑着躲开“哇!这么凶。小心我到乔晏面前告状喔!”

    “我才不怕呢!”凝秀有恃无恐的笑道“乔晏说他喜欢我。”

    “真的?!”雨织惊喜的大叫“哈,老天保佑,这愣书呆总算开了窍。”

    凝秀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要喊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这有什么关系?你们一个是淑女,一个是君子,恰好配成双,再好不过了。书上不是也说了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经雨织这么一提,凝秀喜形于色的雀跃立即减了三分。一见不对头,雨织连忙道:“怎么了?明白了乔晏的心意,不是在好不过的事吗?”

    “可是”凝秀面露忧色。“我爹一向对乔晏有成见的,就算乔晏喜欢我,爹也不会应允这门亲事的,如此一来,倒变成我负他。”

    一时间,雨织也答不上话。

    原来不是两情相悦,就表示所有的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唉!这可是棘手难题呢!

    乔晏两袖清风,除了一屋子的书,啥也没有。凝秀她爹可是大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布商,光是布庄就有四、五家,更别说其它的田地

    叶伯父人不坏,就是有一点市侩、势利,可是商人原本就有着斤斤计较的德行,也怪不得他。只是他一向看不惯乔晏的穷酸样,所以乔晏虽然日日往羲和园跑来,又算是凝秀的夫子,但与叶家上下生疏得紧。思及此,雨织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好事还有得磨呢!

    “别光是叹气,你倒说说我该怎么办嘛。”凝秀使劲摇晃着雨织,若连雨织都想不出法子,那她和乔晏的事根本毫无指望可言。

    “别摇了,你摇得我头昏,根本想不起任何法子。”

    “对了,乔晏他可有法子?他可是男人耶!总不能说句喜欢,其它事就丢着让你操心吧?”

    看着凝秀低头不语,就知道事情像她想的一样。

    乔晏歇尽心力实践圣闲传讯的美好德行。他是雨织见过最没有罪恶、污点的人,保有着最真诚的赤子之心。但他也是雨织所见过,最不懂得营生的人,现实里该友的利害得失他全然不会。这种人怎能奢望他想什么计谋?

    “要不这么办吧!我请叔父过去探探你爹的口风,看你爹有何打算,我们再来盘算该如何做,这样可好?”

    “嗯!嗯!我就知道邢姊姊最有办法了,谢谢你!”凝秀笑逐颜地搂着雨织又亲又谢。

    “喂,行了!行了!要亲去找你的准相公去,少弄得人家一脸唾水。”雨织嚷嚷地闪躲着,唉!凝秀的单纯比起乔晏是有过不之而无不及。这两个要是成了亲,倒挺让人担心的。

    “重要的事?”雨织一头雾水。这人一个月来对她不理不睬,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这会儿突然说有重要的事,她倒想听听这事怎么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