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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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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怜怜太过专心在山道泥地上,而她身后的林明远,则下意识地不住来回抚着他跛去的那条腿。

    剑影由侧面而来。

    林明远眼尖,低喊:“右面有剑!”

    姬怜怜侧势避开,同时将林明远甩了出去。

    “姬师妹?”来人及时收招,

    姬怜怜滚在地上,右手已经放在靴上匕首了,听见这话,她大松口气。

    “陈师姐!”

    陈冬月上前扶起姬怜怜,往被抛得老远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姓林,叫林明远,是姬师妹的表哥,方才她看得清楚,他跌落地上的同时,连个叫声都没有,翻身半伏在地,长剑他仍紧扣在手,动也不动,藏于黑暗里。

    这番动作算不上流畅,但由一个手无缚鸦之力的男人做出来不禁让人眼前一亮,不由得想到这人不当官,入江湖也够机敏。有一种人,不管最终选择哪一种未来都能游刃有余,说的就是姬怜怜表面这种人?这让平日只欣赏林明远俊俏脸庞的陈冬月,今日终于对上他的双眼。

    这男人的眼睛,黑沉不见底,不是个好控制的人。

    她转向姬怜怜,说道:“刚对那招投石问路你使错了,你弯身该将他甩到你前面才是。刀剑无眼,你会首当其冲。”她指向林明远。

    “你看你表哥,聪明许多,第一时间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来的人不管是不是要杀你,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你身上,也许他就能避开此劫。”

    姬怜怜没有替林明远争辩什么,喘着气道:“陈师姐说的是,师妹受教了。李师姐她”

    “我刚去李师妹那,要她奔高亚男那里,一区传一区。”说到这里,远处响起低微的狼叫声。如果不是青门上下熟透了暗号,必不会认出这是人发出的口技。

    姬怜怜回头看了一眼正一拐拐走来的林明远。

    “那”林明远就不能去李师姐那闲空竹屋了。

    他一人,终究危险些。

    陈冬月说通:“我首要考虑的,是自己人,不可能留下李师妹只为护你表哥。姬大夫从刚才那一声狗吠后,就再也没有声响,可能出事了。赵师姐她们再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得先去寻姬大夫,以防万一。”

    “我明白了。”姬怜怜神色慎重地说:“我让我表面往李师姐那方向走应该无事。分头寻找?”陈冬月点头。

    “我往这头,如果寻着姬大夫,能救就救,救不成,记得暗号。”

    “好。”姬怜怜完全配合。陈冬月没入黑暗后,姬怜怜要拉过林明远,反被他撷住手“姬怜怜,你信不信我?如果我不藏起来,只会拖累你。与其两个人栽了,还不如保住其中一人,以图后路,这是兵法之道你懂不懂?”

    姬怜怜一证,往他有些狼狈的面上看去。这种事隐过去也就算了,说了只会愈描愈黑,难通他不知道?姬怜怜再次怀疑他的智力,但此刻不是谈这事的时候,于是她随口道:“我信你。”她指着陈冬月刚过来的路线。“陈师姐由这里而来,这条路必然安全,你往前走,会看见一间竹屋,那是李师姐住的地方,屋后有一道人踩出来的泥地,再往前走上一段,就是高师姐住的屋子,如果她不在,你继续往前走,见屋子就看有没有人在。她们都看过你,知你是谁。”

    林明远在极短暂的沉默后,才问:“你呢?”

    “我?我是青门人啊,”

    “你傻了你,姬怜怜,你武功根本你别理青门了,”林明远抓着她不放“现在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要豁出去,青门不値得你这样赔上一条命。我们下山吧,直接回大家族,以后都由我护着你。”她表情微妙地看着他。

    “林明远,我在青门住了十年,它养了我十年,等同我的父母。”

    “那又如何?不过是父母罢了,比你的命重要吗?”

    “不过是父母罢了?”她缓缓念着,笑了一声,只重复道:“不过是父母吧,”

    她自他手里轻轻挣脱出来。

    “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啊,林明远,我们始终就在两个世界里。你知道吗?现在你在我心里,就是个人渣。”他蓦地僵住。

    “人渣。”她再说一次。

    他恶很很地盯着她。

    “姬怜怜,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人渣?”她瞪大眼。

    “你在说笑话,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渣?”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小时候的喜欢,难道能延续一辈子?林明远,等你能够做到这点,再来跟我理论。”她答得极快,极为理所当然。

    她这话一出,林明远死死瞪着她,面色密白,难看透顶。

    他一身长衫沾了泥土,姬怜怜跟他是半斤八两,但此时此刻她反而觉得他可怜至极。

    她撇开眼,伸出手。“把剑交给我吧。你要下山我不阻拦,但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惹麻烦了。你先照我说的路去避避,明早我再送你下山吧。”

    忽地,她腰后有臂力拢向前,她吃了一惊,直觉要出手——或许她力道远不如练武人,但她长年练的警觉性足够让她来得及反应。偏眼前的人是林明远,她犹豫片刻,唇上便硬生生被蹭了去。

    姬怜怜傻了。等她回过味来,只不住想着四个字——不过尔尔。

    紧跟着。她嘴上剧痛,不由得闷哼一声。

    林明远仍是死瞪着她。他的唇瓣间有抹刺目朱红,姬怜怜摸上由己的嘴,才发现那是她的血。

    他冷冷笑着:姬怜怜,找什么人渣理由?我在没有断腿前,谁不当我是香谆谆地争?你不过是见我跛了,看不上罢了。你就当我着得上你吗?我不过是要个为我做牛做马的卖命人罢了!姬怜怜面无表情。

    我知道。那个高傲到不行的林明远,怎么会喜欢我呢?顿了下,她叹了口气,

    “别闹了,林明远,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我不能再跟你耗了。”说到此处,她突然顿悟。

    是啊,一直以来,林明远就是一个聪明人,是一个贪欲极重的聪明人,奉行凡事以己为先,他只选择对由己有利的,不是吗?姬怜怜思及此,心安了。他总是懂得为由己做最好的选择。那她也不必太过担忧。

    “记得往那里走,你保重。”她头也不回地。返身潜入山林。

    此时乌云掩去新月,仅露些许星光,映得青山黒\暗中带着不明碎光,虫鸣蛙叫,偶有狗叫声,除此外,就是一片死寂的静。

    碎光反射在湿泥的地面上,落在他的靴旁。

    他来回轻轻抚着左腿,嘴唇抿起时,尝到腥咸的苦涩味,与他在牢里那段岁月里自身被折磨时没有味道的鲜血大不相同。

    人的血味,不该都一样的吗?为什么会不同?是姬怜怜的异于常人?还是他真人渣到连血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了?

    “怜怜怜姬怜怜”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然后,慢慢地,他拾起了赤红的双眼。

    其实她的运道不太好,姬怜怜想。

    诡异笑声跟衣物撕裂声,虽是细微,但在僻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

    姬怜怜半伏于树后。远远地,枝叶交织的缝隙后,有个男人压制着另一个青袍人她眯着眼,确定那青袍人就是姬莲。

    她内心轻叹口气。如果是陈师姐过上,那该多好。陈师姐的功夫或许平平,但绝对比她高,救出姬大夫的机会远比她多,如果她此时转身去寻陈师姐等她们回来时,姬大夫恐怕早没了性命。

    她是青门里普通的弟子。可是她一直很喜欢这里。

    不是因为这里有多好,而是这里是她长住的家:她也喜欢每一个在青门的弟子,不是她们有多好,而是她已经习惯她们的存在。不管少掉谁,她心里都会耿耿于怀——哪怕少掉一个平常感情没有多好的姬大夫。

    道路的尽头,是姬家药庐。只要经过那里,一定会蓿看见姬大夫在晒药或是跟猫拘在玩的她实在不愿意有一天,那间药庐里失去姬大夫的身影。

    她真的不喜欢变动。

    这是林明远无法明白的感情吧。

    她与林明远都因没有父母而被送入三姓大家族,他可以一句:不过是父母罢了。他凉薄无情。但她不是。

    她是不知道有父母的感觉,但她想,那一定是跟青门一样,让她可以安心窝的地方,可以渐渐习惯的地方,可以害怕时躲藏的地方,可以让她抱着峦旧有的人事物不害怕。这些旧有的人事物都是青门给的,等同她的再生父母,她怎能因为她再生父母不会说话,而任人毁去这里?

    有东西在蹭她的衣摆,她低头一看,是一头黄色的狗亲热地凑过来。

    是六黄?小黄?白黄?黄毛?还是其它黄?青山上的黄毛狗太多了,颈间都有名字,但她真的认不出来。

    她慢慢蹲下身,顺着这头狗的头毛。因为怕青门的弟子被狗追,所以姬大夫把这些狗教得不咬人,只亲人;教得太好了,以致现在有人在欺负它们的主人,它们却以为两人在玩耍。

    姬怜怜盯着这头大狗。江湖史上说淫贼擅用迷药,足见功夫不够好,可是连这头其它黄都没有被迷倒难道是点?

    她静静再观察一会儿,姬大夫似乎动弹不得。如果用迷药,姬大夫是长年用药物的医者,多少该有点防备才对。她心里盘算着下意识摸索背上的长剑她苦笑。剑留在林明远那里忘了拿啦。

    她抽掉木簪,任着一头长发散落,用力咬着嘴,将林明远残留在她唇上浅淡气味咬得烂烂的。

    她对着偏头看她、拚命摇着尾巴的六黄或者其它黄,食指搁在嘴上,做了一个坐下的动作。

    它黄还是一脸无辜,但依着她的指蹲下。

    她収敛表情,起身往前走一步。

    咔的一声,细枝被踩断。发出声响。

    泥地上,本来在扯衣服的男人猛地循声看去,手已经攥住腰间暗器了,但当他看见一名年轻的青门弟子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不由得暗地大笑,女人啊!

    姬大夫她太震惊,以致说话含糊不清。姬姑娘快走!泥地上的姬莲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低微的嘶吼。姬怜怜退了一步,想要转身就跑,男人动作极快,疾窜到她的面前,点了她的道。

    姬怜怜顿时立在当场,不能动弹。青门?”男人呵呵笑道:果然小门小派,教出来的弟子真是一群废物。嗯?藉着月光,他看清了姬怜怜的相貌,有点不太满意。他下旬本来要接功夫不成,倒是锁魂的美人窟”。但对着这张可怜兮兮的小脸,他实在说不出美人两个字。

    “淫贼你放了她”姬莲以为自己已经声嘶力竭地喊了,但发出的声音太低微。低微到连求救都星一种奢侈。

    男人又笑了一眼,摸上姬怜怜惊怯的小脸。

    “这么可怜的脸,如果不是你这一身男衫今你添了几分,我还真下不了手。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装的吧?本公子在城里对一名美丽姑娘惊鸿一币,一查之下才知她是青门里的大弟子,这让我心痒难耐啊!小姑娘,可知我是谁?”等了等,没听见姬怜怜的答腔,他摇摇头叹道:“吓傻了是不?姑娘家就是让人疼惜用的,入江湖做什么?听说你们前两个月刚自京城抄江湖事回来,小姑娘可听过夏君的大名?没有?那肯定不是你去抄的。江湖最近赫赫有名的采花夏君就是在下。j

    这男人的手指从她脸上滑到她的颈子,没理会姬莲在后头的嘶吼。他轻笑道:“还没采下赵小姐这朵仙花,先来两盘小菜尝尝滋味也不错。一个一个都是自投罗网,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青门弟子都是一身宽大的袍子,怎能看出你身子的美妙呢。江湖风霜重,再过几年,你就老成皱了,还不如趋盛开时好好享受一番。你道我说的有没有理?”

    宽大的密袍,确实没法感觉到这小姑娘的身腰,但她脸小,肩细,肤感不错,他一时心痒,上前一步,想顺着她衣领滑入感受她的呈然姿色不如刚方那药味女子,但这肌肤真是后头那位没得比那位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