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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松风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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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风谷又是什么地方?宗政无瑕被动的的跟着他来到王府马厩,又被抱上马,直至骠悍的黑色宝马驼着两人出了王府。风呼呼的拂过发丝,骏马一路飞驰往南城门玄德门,她终于稍稍回神,问:“我们要出城?”而且,这次夜影没有跟来!

    龙天澈点头,解释道:“松风谷在皇城南郊!”

    她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还未偏西,大约也就未时左右。笑问他:“远不远?万一天黑了我们赶不回来怎么办?”

    “天黑就在那里过夜!”骏马飞驰带起地上无数烟尘,寒风袭来,龙天澈收拢手臂,将她整个身子埋在他的披风之中。

    马背上有劲风袭来却尽数被挡在披风之外,靠在他的怀里只感到温暖舒适,完全没有一丝冷冽。她调了调坐姿,好奇道:“松风谷是何所在?你好像一提起它心情颇佳!”

    他笑着,笑得顽皮的卖了个关子。“那里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地方!到了你就知道!”

    “这么神秘?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地方!”

    一路闲聊着,骏马很快来到玄德门,城门守卫正在交接换班,马儿就从他们身后掠过。出了城门后,龙天澈稍稍勒紧缰绳,马儿放慢了脚步。宗政无瑕见他频频回首望着什么,不解的跟着他的视线往后望。只见城门下那几名交接的将领卫兵仍在那里,城门口空空旷旷不见一丝异状,心下迷惑。“你在看什么?”

    “城门上的卫兵比平时增加了不少,连参将似乎也换人了!”他思忖着喃喃自语。

    城门上平时有多少卫兵她可不知道,但他的话却让宗政无瑕心一沉。见她神色有变,龙天澈拍拍她的肩“不用理会!”视线转回前方,往后一拍,骏马又全速前进。

    沿着官道飞驰了大约两刻钟,马儿很快便下了官道,转入一条羊肠小径。

    此处已是人烟稀少,羊肠小径上满面是枯枝落叶,马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小路两旁的树木,大部份落光了叶子,四野平静,一片萧肃。

    望着这初冬的萧条景象,突让她忆起初春那会在凤凰山上所见的满眼青碧,那带雨含烟如诗般的美景让人记忆犹新!心想,不知道仙女峰现在又是怎生的风景?

    “这里是太白山的侧峰,小时候我和大哥常偷偷跑来这里跟禁军们玩捉迷藏。有一次我和大哥躲了三天三夜,把当时的禁军统领柳成急得团团转!”龙天澈指着前面的的山坳说,想起少时趣事,脸上仍有得意之色。

    山坳中小片小片的林木此时皆片叶未剩,看起来显得四野空旷,但若是盛夏时候来必定是绿叶成荫,要藏几个人进去确实很难被发现。“这么胡来?那后来怎么样了?”

    “母后差点以为我们被刺客掳走了,发动了全城所有禁军搜查皇城方圆三百里,连皇榜也贴出来了,但就找不到!后来还是我和大哥玩够了自己偷偷跑回宫去。”龙天澈笑着,又驱马前行数步,接着说:“结果,那一次大哥被父皇和母后狠狠训戒了一顿外加禁足一月,父皇甚至下旨谁也不许去探视,连他母亲也一样被罚在寝宫思过。但我却一点事也没有,只是被训了几句就不了了之!”

    宗政无瑕心道:这也偏袒得太明显了!

    “其实主意都是我出的,也是我拉着大哥一起去,主谋应该是我,大哥完全是被我连累了!那一年我才十岁,大哥十二岁,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跟大哥道过歉!”

    “备受推崇的英王殿下,小时候原来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顽皮捣蛋鬼!”她笑着,心里满是惊讶。那么好的一对兄弟,可今日变成这样僵持的局面到底该怨谁?

    龙天澈闻言皱起英挺的眉。“天天对着书本,之乎者也有什么好?是人在读书,可他们弄得像书在读人!”

    许是置身于山林没有了礼教的约束,让他此刻看起来很像一个不安于室的大小孩。宗政无瑕见状取笑他:“你哟!这话若被我爹爹听到,肯定又是大摇其头!”

    “你爹说我是他见过最顽劣的学生!就因为那件事以后,你爹便彻底的不喜欢我这个学生了!”说到此,他忽然一顿,隔了许久才接着说“而大哥从那以后就再不跟我着我起哄了,他开始认真刻苦的学习,文治武功无一不钻研,并且也成绩斐然,你爹在父皇面前直夸他是模范学生!”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心念一动,她问:“从那以后,皇上就疏远你了吗?”

    龙天澈一边催马继续前行,一边摇头:“不,我们的感情依然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好的!只是大哥开始变得正经严肃,还以兄长的身份管教训叱我!”

    “也许皇上是因为那一次之后,意识到了做哥哥的责任应当是多指出并纠正弟弟的行为,而不是跟着你这个放荡不羁的弟弟一起胡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们一起出使北蛮,一起带兵出征,一起巡视江南”空山寂静,只有马蹄声伴着龙天澈低沉的声音。

    宗政无瑕窝在他温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细说与龙天浩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那段——让他舍不得忘掉的岁月!是什么时候开始,这对普通的兄弟彼此站在了对立的地方?又是什么时候,血浓于水的情谊,被矛盾的激化取代,甚至即将荡然无存?

    她没有忽略在他昏迷那段时间,夜半呓语时他一直唤着大哥,他习惯唤皇上一声大哥,可那日太庙广场上,他却掷地有声的喊了一声“皇兄”!

    “瑕儿,你看,前面就是松风谷口了!”龙天澈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抬头往前方看,只见前面山口处,有轻烟笼罩,透过烟雾看进去,似乎有盎然绿意。

    “一会进了谷,我们就下来漫步!”他说着,夹紧马肚,吆喝马儿快跑进谷去。灵性的马儿嘶鸣一声,撒腿,带着两人穿过笼罩在谷口的烟雾。

    穿过那屋烟雾,宗政无瑕放眼望去,第一感觉是烟里烟外两重天。仅仅一层烟雾之隔,谷内和谷外的景色完全呈现出不同季节的风貌。

    “外面是萧疏落叶没马蹄的冬季,这边竟是松姿柏态青欲滴的春天。”她真的是难掩诧异了,仰望着空谷美景问道:“太美了!你怎么知道这里?

    “就是那几天,我和大哥在这片山林四处逛走结果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名字还是我跟大哥一同起的!”望着她兴奋的小脸,龙天澈就知道来对了。

    “松风谷,松风谷,这高崖青松我是在看了,不知这风又是怎么说起?”

    “呆会儿你就知道!”他眨眨眼说:“这里除了大哥和我,还有夜影,其它人都不知道。偶尔,我和大哥还会来这里小聚!不过,自从他登基以后,我就再没见他来过!”说着,他勒紧缰绳驻了马,毫无预警的扶着她飞身下马,吓了她好大一跳,紧紧环着他腰身不敢放。

    待站定,她埋怨道:“要下来也不跟我说声!”

    “先跟你说就不好玩了!”龙天澈又笑得像个顽童似的。她还真是拿他偶尔的调皮行为没辙了,索性不跟他说话。

    “又生气?”他故意在她耳朵边呵着气问。

    她连忙伸手盖住两耳,杏目圆瞪。“哪来这么多的气生?本小姐是不与你一般计较!”

    “我说呢,我的王妃怎么会这么小气!”

    这人真是,给他台阶下他还不要!宗政无瑕又道:“孔夫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王妃也是女子,女子不小气,怎么能配得上孔老先生的赞语?”

    “孔老夫子都出来了,龙某甘拜下风!”他嘻笑着,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牵着缰绳,边说边带她往前走。

    松风谷四面环山,走在谷中,只能看见头顶一小片奠空,峭壁徒立,青松盘根错节,或参天或卧躺,各自恣意生长。谷中有一小溪流,清冽的泉水潺潺流淌,小溪两旁竟还有奇花绽放,花间有蜜蜂飞来飞去忙碌着。他们沿着小溪流往里走,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闲聊。

    来到绿树掩映的谷地,龙天澈突然问:“你知道松风谷为什么到现在还繁花似春吗?”

    难得出来放松一下,宗政无瑕也不再辛苦的端着王妃架子,对他眨眨眼,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那是因为这谷底有一个”正待说下去,他的视线却被前方树下栓着的马匹吸引过去。

    “喏,这有马!”她笑弯了眼,意指:有马便是有人,你还说除了你们没人来了。龙天澈扶在她肩上的手一紧,盯着树下那匹正低头吃青草的马儿,似是在再三确认。

    “你认识这马?”从他的神情,她可以看出这点,心里猜测:难道是皇上来了?可能吗?不过很快,前方山壁转角处出现的墨黑色颀长身影印证了她的想法。“皇上?!”

    龙天浩也看到他们了,怔愣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便隐了去,而后望向龙天澈。空山寂静,宗政无瑕来回看着两人的神色,而后轻盈一拜。“皇上万福!”

    这一声让龙天浩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蓦然笑道:“这么巧!澈弟和王妃也来松风谷游玩!”

    龙天澈脸上意外的神情隐去,说:“我以为大哥忘了这地方,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碰上!”

    “我怎么会忘记这里呢?”仰头环视谷顶的参天松柏氤氲在水气中,龙天浩似有感叹!开了个话头,却没再说下去。

    龙天澈也抬头,望向他视线停落的崖壁上那株青松。“大哥也有两年没来了吧?”

    龙天浩点头,反问:“你似乎经常来?”

    “是啊,没事常来!”

    “我刚才去了我们以前的小石洞,里面的床和用具都很整洁!”龙天浩说,似是在解释,又似是怀念起什么。

    宗政无瑕静静的倚在龙天澈身边,听着这两兄弟谈起松风谷的回忆,虽然是只字片语轻描淡写而过,却能听出他们在这里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并且都很怀念这段过去。

    少许,突听龙天浩问:“王妃的伤想必有起色了?”

    龙天澈行前一步,无意识的将宗政无瑕挡在身后,笑着说:“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倒是涵贵妃那天受了不少惊吓,近来大哥一定少不了费神!”

    “有母后在,后宫的事不至于让朕费神!澈弟和王妃偷得浮生半日闲,实在令朕羡慕不已!”

    龙天澈只道:“后宫佳丽三千!大哥何需羡慕?”

    龙天浩笑而不答,行近绑在树下的马,解开栓在树杆上的缰绳,一边说:“朕还有事先走,这里就留给你们小两口了!”

    宗政无瑕见龙天澈忤在原地,也没吱一声,偷偷扯了扯他衣袖。见龙天浩不以为忤的牵着马从他们身边经过,连忙福身。“恭送皇上!”

    原本已经越过他们身侧的龙天浩,闻言又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现在正是松风谷气温最宜人的时候,好好玩,机会不多的!”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跨上马背,而后策马远去。

    龙天澈回头看了一眼龙天浩远去的身影,沉默着将缰绳栓在原来龙天浩栓马的树干上,又对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宗政无瑕无言的走近他,把手交到他掌中,和他相握着前行。

    松风谷中依旧鸟语花香,然而原本相偕出游的轻松愉快如今已经被沉郁所取代。他只是静静的带她慢慢前行,足下踩过湿濡的小石路。她的裙摆拖过路面石缝中长出的青草,没一会已经濡湿了一小片,但她没多加留心!

    走了一会,龙天澈终于出声打破沉默。“到了,你看前面!”

    宗政无瑕也看到了,前方有一汪浅碧刀水,水面上白气升腾,轻烟袅袅,似雾非雾。池边绿草鲜花掩映,有些不知名的花儿甚至将花开到了水面附近,清澈的水面倒映着绿色的山峰还有潭边突出的岩石,闲云朵朵悠游于水下。

    一切皆在蒙胧的烟雾中,显得宛如瑶池仙境,令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感觉到水面传来的湿暖之气,她不太确定的问:“这是?”

    他点头印证了她的想法。“这是一汪天然的地热泉,泉水不深,自从发现这里后,我和大哥经常来这里练功,练完了就在水里泡一泡马上让人疲惫尽消!”

    “难怪你方才那么神秘,原来有这么好的一处!”宗政无瑕想像着在温暖的泉水中悠游,一边欣赏崖上的绝佳景致,心里充满了无限向往。

    龙天澈也看出她的想法,邪邪的一笑,问:“要不要现在下去泡泡温泉?”

    她一听提议猛摇头。“不用了!我在岸边欣赏欣赏便可!”开玩笑!先别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他面前脱光衣物下水去,光是她不识水性这一条也够让她望而却步了。就算这水看起来不深,在她这个旱鸭子眼里还是有些让人惧怕的。

    “你当真不下去?”他一脸婉惜。

    “不去!”她头连连摇头。

    “到此一游却不下去多可惜?”龙天澈说着长臂圈上她的柳腰,带着她就要往潭下跳。

    “不要,我说了不下去!等下湿了怎么回去”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身体往下坠,惊得埋首在他胸前不敢往下看。然而,随之而来的并没有她预想中的落水,当双足触及坚硬的地面,她又张开眼来,发现自己和龙天澈正站在潭岸边接近水面处的一块平坦的大石上。

    细一看,原来在一丈来高潭岸下还别有洞天!这块平坦的大石最多只容得下二个人坐着,但平滑如削,临近水面,坐在这里温暖刀水触手可及。她放开龙天澈,开心的蹲下去,两手伸入水中。“这样也不错,我可以坐着泡泡脚!”

    “你不下去,我可要下去了!”龙天澈三下五除二,利落的解开披风、脱下外衣、里衣、鞋子、裤子,很快便脱了个精光。

    没想到他说做就做,一下子已经一丝不挂站在她面前,虽说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她仍羞红了脸,别开眼不敢看他。“你要下去就快点下去,别站着着凉了!”

    见她脸红透耳根,龙天澈笑得更乐。

    她推了推他。“快去啦!”

    他再问:“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下水?”

    “真的真的,你自己快下去吧,我在这泡脚就行了!”她重重的点头,坚持不看他光裸的身体。

    他轻叹:“哎,那我只好”就在她满心以为他就要下水的当儿,突然一股拉力将她往前一扯,扑通一声,水花飞溅,待她回过神来时两人都已经在水里。

    花容失色的她慌忙攀附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腰身防止自己下沉。“我不会游泳咳咳”才说着便被水呛了一口。

    龙天澈连忙将要沉入水里的她提了起来,就见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蹩得通红。“啧,真是旱鸭子!”

    “我说了我不会”宗政无瑕没好气的睨他两眼,在水中浮沉几下,发现足下踩了实。她扶着他试着站正身,潭水竟然只没到处,连脖子都够不到。这水原来这么浅,思及刚才一瞬间的慌乱,脸更红了。

    “这里就算不识水性的人也不会淹死的!美人大可放一百个心!”享受着美人投怀的惬意,龙天澈开怀不已。

    “谁让你吓我!”埋怨的看着他,却见他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猫。“你特地带我来松风谷,不会就为了要来这泡温泉的吧?”

    “是啊!现在不能像小时候常往这跑,但每当感觉身心疲惫时我都会来这里放松放松!”龙天澈耸了耸肩道。“不说这些了!来,把衣服脱了,我教你游泳!”

    “别”她躲开他伸来的狼手,去敌不过他的执拗,全身的衣服最后还是无奈的被脱光。不过,很快她就不再难为情!身上没有一丝束缚,悠游在温泉中,感受着暖流在身边滑动,果真令人身心舒畅。

    偌大的温泉内,只见两人泼水,追逐,嬉戏,无忧无虑的笑声回响于松风谷内,间或还有温情脉脉的软语呢喃传来。

    直至红霞染红了天际,龙天澈抱着宗政无瑕上岸。“先回山洞里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体会何谓‘松风谷’!”

    宗政无瑕穿起他的外衣,再裹上他的披风,一边问:“山洞里还有衣物?”

    “当然,一应生活用品具全!”龙天澈拾起她的湿衣服,带着她飞跃上岸。

    那个小山洞就在离此并不远处,当宗政无瑕跟着龙天澈走进这个窄小却相当洁净温馨的所在,一眼便可见石壁上并排两行石刻的隶书。分别是龙天澈到此一游以及龙天浩到此一游,让她看了发笑,问:“这是什么时候刻上去的?”

    “刚发现这里的时候。大哥提议用剑在石壁上刻下名字,谁写得快,山洞就归谁!”龙天澈笑着跟着她来到那面刻字的石壁前。

    “那后来是谁赢了?”

    “你说呢?”

    “你赢了?”她猜,毕竟英王十几岁时就精于剑术和弓箭,先皇明和帝也是马上打江山,因而对他非常宠爱。

    他摇头。“是大哥赢了!大哥剑法精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在石壁上如行云流水般挥剑书写!”

    “原来!极少听说皇上有这方面的专精啊!”她抚摸着石壁上的两行字体。从字里行间看,龙飞凤舞、各有所长,但从力道上看,确是龙天浩那一行较为苍劲有力。

    “过来,先换上衣服,太阳下山后谷里的温度也会降低!”龙天澈拉她来到石洞内设置的简单床铺前,从床边摆着的小木箱里翻出一套男装儒衫给她。

    把衣服换上身,整个松松垮垮的,下摆拖到了地上,她一边理一边打趣:“像不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我是不介意你什么也不穿!”他将她纳入怀中,邪肆地着她的耳侧。

    回忆起方才在温泉里的火热,宗政无瑕脸上立即着火似的烧烫,美目一横,道:“你想冻死我好再娶新人?”

    龙天澈低笑着,笑意在胸间震荡,将她搂得更紧。“我很庆幸没有错过你!”

    “我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宗政无瑕埋首在他颈间。“如果不是太后的意旨,我恐怕已经许了他人,也没机会再认识你了,无论如何这一点我们都要谢谢她!”

    “不要提起她!”原本温存的嗓音,在听到太后二字后立即注入恨意。

    “澈”之前他听到旁人提及太后可没有这么大反应。“是什么事情,让你对太后如此深恶痛绝?”

    “父皇和母后的死都和那蛇蝎女人有关!”龙天澈几乎是磨着牙说完这句话。

    宗政无瑕暗惊,太后,那个慈爱但后,竟然真做出那种事?

    “你不信吗?”

    她摇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龙天澈冷冷一笑道:“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还多着!十一岁那年我生了一场重病,她竟然买通了太医院的人在我的药里下毒药!”

    宗政无瑕惊愕掸头“然后呢?没被察觉有异吗?”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却不知道他和太医蹈话被我听见了。当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皇和母后,自己偷偷的把药换掉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得很高明!直到最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花无缺有心放我一马!”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来说,会这么做显得不合常理。

    “为了大哥!当时大哥不得父皇宠爱,母亲又被冷落了十多年,若是连他母亲也不在了,他不知要怎么活下去!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她也没有再对我不利,所以事情便不了了之!”

    很难去想象他口中所说的人便是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太后,但经历了祭天的大火,宗政无瑕心里有一个直觉的声音告诉她:知人知面不知心!

    从他怀里抬起头,忽见他脸色冷凝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当下巧笑倩兮的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何谓‘松风’吗?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龙天澈低头,落在她脸上的眸光转柔——这个聪明的小妖精,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呢?“我更喜欢夜晚的松风谷!”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往洞外走“肚子饿不饿?要不顺便带你去吃野果?这的果子味道很独特!”

    吃野果,这真是宗政无瑕十八年的大家闺秀生涯中从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儿,光是想象就感觉新奇又有趣得紧!“好啊,是什么样的野果?”

    “现在这时候,野果多着呢!各种各样,甜的酸的,任君挑选!”

    “这下可有口福了,我通通要偿一遍!”

    “行,只要你不嫌弃!”

    两人手牵着手出了山洞,抬头可以看见谷顶红霞满天,这样的绮丽天色两人曾经在北郊围场的断崖下一起欣赏过,但现在和那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这夜,龙天澈和宗政无瑕留在了松风谷直至天明时分才快马回王府。

    他们坐在高高的松树枝上,听着夜晚的山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他们连袂飞跃于风中摇曳的松枝间,他带她体会了乘风来去的自由和惬意,只是一夜,她便爱上了那种感觉!她暗暗决定,如果有一天,他们如愿浪迹天涯,一定要学会这绝妙的轻功!

    他们几乎畅谈了一整夜,谈起彼此的童年,少年,现在,以及将来。论古谈今,从儿女情长到天下局势,但最多的是龙天澈和龙天浩关于松风谷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

    夜鸟呜咽典鸣声,月轮高挂松间,松枝上有情人喁喁低语,他不是英王,她也不是王妃。这夜是宗政无瑕有生以来记忆最深刻的一夜,第一次,她有了陪着龙天澈直到地老天荒的想望。

    她对他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