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堕胎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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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冰儿忙将信笺小心地折好再塞回去,缓缓地坐起身子,披了一件粉色的纱衣,掀起珠帘朝殿外走去。

    天空淫雨扉扉,雨丝细密,紫京正聚精会神地站在屋檐下,十几个侍卫身着雨披坚守自己的岗位,谢雨潼心里涌起几分复杂的情愫,皇宫里除了君临殿,或许就属倩容殿的守卫最多了,就连皇上一直都无比器重的紫京都一直守护在倩容殿,足以证明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无人可代。

    宫中恐怕不乏等着看她失宠的人吧?就像皇后,这个时候,她怕是躲在心里窃笑吧?

    笑她不识抬举,竟然敢将九五至尊拒之门外,笑她不懂进退、恃宠而娇,被皇上宠得都无法无天了,竟然还明目张胆地与人争风吃醋丫。

    她洛冰儿何其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儿,如此的让人不省心,眼睁睁地让人看笑话。

    “贵妃,您怎么起来了?”紫京早就听见里面轻轻的脚步声,听那声音,他便知是洛冰儿的脚步声,平稳中带着小心。

    “睡不着,所以就起来看看,”洛冰儿淡淡地扯出一丝笑容,眼睛却瞟向不停地冒着雨丝的夜空,眼里满是担忧。

    不知皇上此刻到了哪儿?事情紧急,他定是马不停蹄地赶向南方,天气不好,视线也不好,不知他有没有按时用膳?他这个人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东西,之前她每次到了用膳时间都会与他一起吃,可后来,因为那事,便一直对他置之不理,完全将他当空气般晾在一边媲。

    “南方灾情真的很严重吗?”洛冰儿面露忧郁,似水的眸子在夜色中如水晶般明亮。

    “不容乐观,”紫京如实以答,虽然他并不想让洛冰儿担心,但是在洛冰儿面前他也并不愿说假话,他很欣慰皇贵妃认真看了皇上的信笺,起码可以看得出,她的心里其实是真的很担心皇上的安危,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冷漠。

    如果皇上知道贵妃因为他去了南方而无法入眠的法,说不定心里也会很高兴的。

    “噢”洛冰儿的眼的星光渐渐黯淡下去,语气里难掩失落和担忧。

    “不过,皇上都亲自去灾区视察灾情了,相信能较大程度地抚平百姓们的情绪的,”一国之君都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了,而且地方官员也在积极参加救灾之中,及时安置灾民,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他们所需。

    “倩贵妃,您身子要紧,还是回去歇着吧,”紫京看了看深沉的雨夜,忍不住劝道,已近子时了,夜深了,倩贵妃的身子实在不宜久站。

    虽然知道她在为皇上担心,但是他何偿不是,这一次远行,是他唯一一次不能随行,其实有蓝雨在,他也不必太过担心的,他们二人一直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蓝雨的武功也与他不相上下,而且在江湖上素有“冷面修罗”之称,关键时刻杀人于无形之中,动作又快又狠,快到对方已经一命归西,你都没办法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蓝雨使暗器的速度绝对独一无二,让人听了都不寒而粟,知道他的人绝对没人敢惹他。

    洛冰儿看了看紫京,欲言又止,还是径自转身朝殿内走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儿,以免他为自己担心。

    无尽的夜色,浓墨般漆黑,树影婆娑,在风雨中摇曳。

    因为皇上出宫的事还是极为谨慎的,谢雨潼也是第二日清晨从一个小太监嘴里得知的,小太监听命于乐公公,一大清早便匆匆赶来凤仪殿,悄悄地告诉皇后这条绝秘消息。

    打发走小太监,谢雨潼忍不住扯出了一丝笑容,她正愁不知如何向皇上开口说选秀之事呢?

    这下倒好,来个先斩后奏,先将那些秀女定下了,安排在皇宫住下,到时候皇上回宫,恐怕也只有默认了吧?

    再说乐公公也让人传话来了,这次皇上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回宫,这段时间她可要好好地利用手里的权利,好好整治一下皇宫,让皇上一回来,就能看到整个皇宫的变化。

    选秀一事办妥了,她也好向皇太后交待,也更能凸显她的办事效率和能力,毕竟她一个人在这皇宫里若孤立无援的话,是难以立足的,若能讨得皇太后的欢心,以后她在皇宫凡事都会顺畅许多。

    谢雨潼的脸上春风得意,要想让一个人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话,起码得做出一些让人满意的事情来吧?

    紫京用双手揉了揉眉心,微微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虽然没再下空,但天气却阴沉得几乎令人无法透过气来。

    “紫京大人,您先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小伍子呢,”小伍子笑咪咪地朝紫京走了过来,每天的这个时辰他都会去偏殿歇会的。

    紫京抬眸看向精神抖擞的小伍子,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小伍子的肩膀就转身朝倩容殿不远的偏殿走去,别看小伍子年龄不大,而且只是一个小“太监”但头脑灵活,心思慎密,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身藏不露的主儿,身怀绝技,两年前就被送进皇宫,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不过由于小伍子做人做事向来安份守己,而且十分低调,所以他隐蔽得很好,当初主子将小伍子送进宫里也只是为了查一件事,却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两年。

    目送紫京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小伍子轻轻地朝倩容殿走去,只见伶儿正站在桌前毫不淑女地啃着手里的鸡腿,满嘴的油腻也不自知。

    小伍子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忍不住在她的头上拍了两下,瞪大眼睛说道:“你这贪吃的丫头,小心到时撑得跟猪似的,看谁还敢娶你。”这段时间皇贵妃吃得极少,那些好吃的都赏给了他们这些人,所以这段时间倩容殿里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被养得肥肥的。

    特别是那个伶儿,好像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急着要吃回来似的,看她那馋相,真是叫人不敢恭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厚道,自己娶不了媳妇,就咒人家嫁不出去,”伶儿拿鸡腿的手嫌恶地在小伍子白净的衣衫上抹了一把,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这个小伍子平时看不去不错的,可就是没事喜欢损她,当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哪会任由他取笑而不还口呢?

    “谁告诉你我不能娶媳妇的?”小伍子狠狠地掐了掐伶儿粉嫩的脸蛋,朝她逼近了两步,让自己的身子几乎贴向她略显单薄的身子,眼里充满邪恶。

    她竟然将满手的油渍全部甩在他的衣衫上,而且还说他不能娶媳妇,岂有此理,哪来的歪理?

    “你你要干吗?”从未见过小伍子这逼表情的伶儿,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了,看着他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孔,忍不住替他婉惜,可惜了是个太监,要不然的话,也算是长得人模狗样了。

    “放心,我只是个太监能对你怎样?再说就算我是个正常男人,也不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小伍子边挑眉边坏坏地瞟向伶儿的胸部,还夸张地撇了撇嘴。

    伶儿顺着小伍子的眼神看向自己不争气的胸部,血一下子涌上心头,怒从中来,将啃了一半的鸡腿朝小伍子的脸上砸去,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太过份了,竟敢取笑她发育不良。

    小伍子头一偏,轻松地躲过了伶儿的“暗器”见伶儿一张脸儿涨得红通通的,柳眉倒竖,圆目怒瞪着自己,大有不替自己讨回公道不罢休之意,忙用手指了指内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提醒道:“伶儿想吵醒贵妃娘娘吗?”

    果见伶儿泄气似地收回了高高扬起的小手,恼怒地瞪着小伍子,就知道拿贵妃娘娘压她。

    二人打闹间,就见一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里面是一大碗粥,还有几碟开胃小菜,贵妃说过想吃粥,所以就吩咐厨子熬了派送来。

    宫女放下托盘后,没做停留,很快就离去。

    伶儿不敢怠慢,端着手里的托盘就朝内室走去,这个时间贵妃也该起来了,掀帘进去,果见贵妃娘娘已经在铜镜前整理发鬓。

    “主子,厨房送来了你爱吃的小菜和粥,快趁热喝了吧,”伶儿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走到梳妆台前去扶洛冰儿。

    洛冰儿的肚子早就饿了,坐在桌前正准备吃粥,却见小伍子冲了进来,喊道:“倩贵妃,那粥不能喝”

    洛冰儿愣愣地看向小伍子,不知为何他如此惊慌失措,难道她面前的这碗粥有问题吗?

    只见小伍子快速来到洛冰儿身旁,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八宝粥,眉头很快拧成了一团,这碗粥被人动了手脚。

    “小伍子,怎么了?”见小伍子手里端着刚送到的八宝粥,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洛冰儿也猜到了几分。

    “是呀,你这个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没见主子饿得慌吗?”伶儿见小伶儿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大不敬地端走主子的粥,给他几分颜色他还真的敢开染坊了?

    “主子,这碗粥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有少量薏米和麝香,”小伍子看了看里面并无他人,只有主子和伶儿,所以压父低声音说道。

    怪不得刚才看那送粥的宫女有些面生,而且眼神也有些慌乱,若不是他观察入微,若不是他们家世代从医,估计这个人的阴谋也会得逞的。

    “薏米、麝香”洛冰儿嘴里反复着这几个字,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皇上这才刚离开皇宫,就有人急着下手了吗?”

    刚才真的好险,自己竟然没有一点危险的意识,如果她真的吃下了这碗粥的话,肚子里的皇儿?天哪,就差一步之遥。

    “薏米、麝香”伶儿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主子说有人急着下手,难道中针对皇子的吗?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刚才那宫女肯定是受人指使的,小伍子还不赶快去将刚才送粥的宫女给抓回来,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见主子和小伍子都是一脸深沉,伶儿心直口快地说道。

    小伍子认同地点了点头,并看向洛冰儿“贵妃娘娘,小伍子这就带几个人去把那个宫女抓回来?”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蓄意谋害皇贵妃肚子里的皇儿,那可是杀头的罪呀。

    “不必了,就算小伍子去把人抓回来,人家也未必会承认是她做的,更何况想害我的人如果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断然是不会轻易下手的,谁会傻到将自己的把柄捏在别人的手里呢?”洛冰儿缓缓地起身,走至窗前,抬眸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地暗忖,果然这皇宫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

    她自认为向来行事低调,锋芒尽收,但还是碍了别人的眼,这次竟然有人公然要害她肚子里的皇儿,若不是小伍子眼尖心细,或许,那个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皇宫里,如此不愿让她胜利诞下皇儿的人又是谁呢?估计大家不用大脑也能想得出来,只是,她真的就不顾忌皇上吗?

    如果真的让她的计谋得逞的话,难道她就没想过后果?

    洛冰儿的心隐隐作痛,她真的不明白,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如此复杂?孩子是无辜的,为何有的人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能放过?

    “可是主子,难道就这样姑息养奸吗?如果害主子的人不得到严惩的话,那下次她还不翻了天了?”伶儿愤愤不平地说道,贵妃娘娘素来善良,但是善良并不等同于好欺负,不是吗?更何况对方是冲着皇子而来的,其罪当诛,怎么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

    洛冰儿摇了摇头,苦笑着看向小伍子,说道:“当然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任她继续胡作非为,小伍子你按我说的去做,”低声跟小伍子耳语了几句,只见小伍子眉眼含笑着点了点头。

    小伍子小心地将桌上的八宝粥端了出去,伶儿的眼里毫不掩饰对小伍子的赞许“平时看小伍子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小伍子竟然有这个本事?”

    想起来就后怕,这碗粥还是她从那宫女手里接过来的呢?可是她还傻乎乎地送到主子面前,差一点就间接害了皇子。

    幸亏小伍子机灵,要不然的话就要酿成大错了,伶儿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皇宫看似威严而奢华,但却充满算计和陷害,如今却连那吃的东西都是不安全的,主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说出去无疑不是一个讽刺,诺大的皇宫看似最安全,却是一个最危险的地方。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洛冰儿淡淡地笑了笑,似是将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

    “也是,不过主子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可不能饿坏了小皇子噢,”伶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主子该饿坏了吧?

    “伶儿别忘了倩容殿可是有厨房的,这段时间小乐子也太清闲了些,你这让吩咐下去,让他做几个拿手小菜端上来就是了,”洛冰儿说罢,再次回到贵妃榻上侧躺着,近来身子真的很容易乏,站得久了,腿也会麻。

    伶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笑道:“主子,你先歇会儿,伶儿去去就来。”看她这记性,差点就忘了倩容殿可是与别殿不同的,也幸亏皇上英明,早就吩咐人在倩容殿的偏殿设了厨房,只不过,平时很少用到罢了。

    若不是因为这次的膳食被人动了手脚,主子恐怕也不会想到要用倩容殿的厨房,不过,这下哥哥也可以好好露一手了,他本来厨艺就不错,还擅长做她家乡的家常小菜,也该让他回报主子的大恩了。

    若能让主子胃口大开,无疑不是一件大功,这段时间主子心情不佳,一直与皇上闹情绪,吃得挺少的,害得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小乐子听说主子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咧着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伶儿你就先去贵妃那回话,包准让娘娘满意。”

    伶儿对自己哥哥的厨艺非常自信,叮嘱了几句,便一阵风似地回到了倩容殿。

    选皇妃的事正在皇宫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谢雨潼认真地选了八位女子,这些女子不仅都生得如花似玉,而且出身也都是极好的,有三朝元老的亲孙女,还有的出自将门之女,无论品貌和才气都是出类拔尖的。

    暗自选好后,谢雨潼亲自将自己所选的名单送到了皇太后面前,皇太后也认真地看了又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赞道:“这整个皇宫,只有雨潼办事才是最令母后放心的。”

    “母后过奖了,为皇上和母后分忧是臣妾份内之事,”谢雨潼笑靥如花,内心却有些忐忑,虽说皇上此刻不在宫中,这选妃之事她也算是顺水推舟,但是,真的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她的心里是没底的。

    皇太后点点头,却没有忽视她眼里的忧郁,安抚道:“皇上那边若是要问起,自有母后担着,她只管放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谢母后”谢雨潼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内心却波澜起伏,太后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连她心里想什么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太后凌厉的双眸透着精明的光芒,令人不敢忽视,更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夜色已深,臣妾也该回殿了。”

    “去吧。”皇太后微微挥了挥手,慈祥的面容带着微笑。

    从慈宁殿出来,谢雨潼吩咐若雨跟在自己身边,其余人先回凤仪殿。

    “皇后,一切都很顺利,”若雨加快两步,紧紧地跟在谢雨潼身后,她当然知道皇后独留她一人在身旁的目的了。

    “做得很好,”谢雨潼点点头,眼底闪出一丝寒光,哼,在这皇宫里还没人能与她斗呢,她绝不允许那个贱人生下皇子,要是那样的话,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恐怕她的中宫之位也难保。

    她谢雨潼绝对不可以输,而且是输在洛冰儿手里,她不甘心,也绝不给她这个机会,再说这次的事情,做得很谨慎,而且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有人发觉的。

    就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也查不到她的头上。

    “这一次一定不会出差错,”想起上次的事,若雨心有余悸,所以这次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也绝不敢再次轻易下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主仆二人的心里都忍不住一阵窃喜,似乎已经能看到洛冰儿痛失皇儿后又失宠的惨境了。

    二人趁着夜色缓缓地朝紫宣殿走去,那些入选的秀女们都被安排住在紫宣殿,紫宣殿是历代秀女入住的地方,凡是入选的秀女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分派别的居所。

    至于谁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讨得皇上的欢心,则只能看各人的造化了。

    带秀女的姑姑淑贞见了皇后,远远地便欠身行礼。

    “起身吧,这些秀女就有劳姑姑了,”紫宣殿灯火通明,或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显得生气勃勃。

    “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皇后请放心,”淑贞小心翼翼地回道。

    离开前,谢雨潼再次隔着窗子看向里面的倩影,或许,皇上的后宫真的会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