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痛饮从来别有肠 第三节 只要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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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王仁倒不是坏人，只不过是个守财奴，无益也无害，所以真的是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坏的都发生了，我也无谓再勉强自己去巴着这个连“最低标准”都做不到的人了。
罗涛的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我笑他：“干嘛，好端端的学耗子。”
他不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说：“不过是个普通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什么好奇怪。”
“那就是个睁眼瞎，每天一眼珠子都是钱，估计看病人都没有脸，一个个都是竖着走过来的钱包。”
我笑起来：“可不是，估计这么长时间连我的脸都没看清楚过，看来看去就是一张存了定期的银行卡。”
“你还笑？”
“要不怎样？”我问：“刚呕了血，难道又要泣泪吗？还没到那一步。”
罗涛看着我，忽然红了双眼：“都是我拖累你。”
我笑：“你看，最开始，是我拖累了你，后来，又是你拖累了我，再后来，我又拖累了你，再再后来，你又来拖累我……咱们俩这么算下去，还真是一笔糊涂帐。”
罗涛指指门外：“就让他这么走了？”
“那还要怎样？难道找他要青春损失费？”
“我是说，”他望着我：“你不再随便拉个男人在身边来逃避事实了？”
我沉默，很久，才说：“是。”
罗涛眼中闪出耀眼光华，我忙摇摇头：“不，我并不是接受你。”
“罗涛，”我说，斟字酌句的：“你知道我从沙发上倒进血泊中时，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想什么吗？”
“什么？”
我微微笑，看着窗外：“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很多一直纠结在心里解不开的事，一下子全透亮了，不再让我困惑。比如王仁---你看，所有人都知道，我找男朋友，一向只为了凑数。下了班可以有人一起喝酒，回家时不至于只听电视机哇哇乱叫，穿了漂亮衣服时有人看得见，身体寂寞时有另一种体温相互温暖……我也有很多美好的往事，甚至有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由一段一段的往事拼凑起来的，回忆是美丽的，因为没有现实的考验。于是我就这么混着，过着，觉得挺好。”
我回转头来看着他，眼光温柔：“直到遇见你---你大约不知道，你是头一个让我发怒的人---方柔说，明大小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了也是那副晚娘面孔，永远波澜不惊。可是罗涛，从遇到你，我就变了。我变的会发脾气，会抓狂，会嘴馋，会挑剔，甚至会撒娇，会偷懒。这些都是一般女孩天生拥有的性情，可在我，却都是新鲜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在单亲家庭长大，许多心里的感受，早已学会不向别人展示---方柔说，我没有练门。可遇到你，你成了我的练门。”
罗涛的眼光渐渐平静，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一言不发的听我说下去。他的掌心是如此温暖，使我略略走神。
定一定神，再接着说下去：“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也不太清楚，直到今天，如果有人要说我只是贪图美色，我想我也不能否认---是的，罗涛，有那么一天，我忽然看到你，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你柔软的黑发，晶亮的眼睛，我不知道……说什么也遮掩不掉，是，我爱上了你。”
罗涛大约做梦也想不到，终有一天会从我口中听到这个字，瞬间如被定格，呼吸几乎都停止下来。
我将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出，虽仍留恋他的温暖，但，该说的，始终都要说个清楚：“但，越爱你，就越明白不能爱你。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从匆匆忙忙决定和程刚在一起，到后来和王仁在一起，都是一回事。你大概要笑我，有了程刚，应该已经知道逃避无用，怎么又有了王仁？你知道，有时人是有执念的，人在局中迷---那时我只是觉得恐惧，恐惧怎么会这么在乎你，恐惧会害了你。我想，是不是结婚了，有名正言顺的家了，有堂堂正正的丈夫了，你就安全了？你瞧，成年人一旦恋爱也不过是个傻子，就像我。”
罗涛望着我，眼波如水般温柔。
“该恋爱时恋爱，该结婚时结婚，这是人生任务，我要一项项去完成他---直到我知道，原来感情完全与这些任务无关。昏迷前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看清了自己，我不过是个软弱的，不够勇敢的人，我的怕伤害你，怕拖累你，怕世人嘲讽都是不够爱你的借口---其实，哪怕天塌了，若我足够爱你，一同被砸成肉泥，也是一种甜蜜。”
“昏迷的时候，我躺在这里，身体没有知觉，但思维却一直不停。我想，又何必非要不承认爱你？难道承认了爱你，就十恶不赦？就万劫不复？如果我这一刻死了，人生中唯一憾事，也只是没有亲口告诉你，我同你，感受相同。”
“但，同时，我也清晰的看到---我们不能在一起。不止是年龄的问题，而是我方才说的，原来，我不够爱你。”
罗涛一怔，正要说话，我按住他：“而你，小罗涛，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你好好想一想，你，是否，也，不够爱我？”
“或者说，我们还没达到爱对方的资格---我说的不是年龄，而是心智---也许，在感情上，我也只是个小学生，你也是---你看，我们分明为对方好，但，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全是伤害。不，我不是说我们不可以在一起，而是说，最起码，现在，我们并不合适在一起。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深深觉得疲惫，甚至疲惫到想长睡不醒---这是正常恋爱应该有的感觉吗？还是我太累了，困惑了太久了，突然失重，像从楼上栽下来了似的，筋离骨碎，找不着方向了？”
“今天，我不怕你笑我软弱，也不怕你笑我没用，我想，在活着时候，坦诚的告诉你我的感受，对你我而言，是一样重要。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想，让自己静一静，平静的，成熟的，理智的，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再来决定，是否在一起？而不是在这样疲惫无力的时刻，匆匆往对方身上寻求安慰？”
他沉默许久，才说：“我没有想过这些。”
“我知道，我也没想过，直到离死亡那么近。”
他握住我的手：“我还有可能？”
我轻轻回握他：“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瞒不过你。”
他低下头，许久才说：“其实我并不同意你说的，我们的爱不够。但，我无法去说服你什么。也许，我太年轻太稚嫩，不足以让你相信我。但，这没关系，只要我还有机会证明，就够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们早已应该在一起。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好。”
“谢谢你。”
“不用，能有一点希望，我很满足---今晚我在这儿陪你，等医生说你没问题了，我再走。”
我点点头：“你最近没有秀？工作重要。”
“要到下周一才有新工作---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否则以后怎能让你相信我可以照顾好一个家？”
明明是很幸福的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悲凉。
其实王仁倒不是坏人，只不过是个守财奴，无益也无害，所以真的是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更坏的都发生了，我也无谓再勉强自己去巴着这个连“最低标准”都做不到的人了。
罗涛的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我笑他：“干嘛，好端端的学耗子。”
他不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说：“不过是个普通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什么好奇怪。”
“那就是个睁眼瞎，每天一眼珠子都是钱，估计看病人都没有脸，一个个都是竖着走过来的钱包。”
我笑起来：“可不是，估计这么长时间连我的脸都没看清楚过，看来看去就是一张存了定期的银行卡。”
“你还笑？”
“要不怎样？”我问：“刚呕了血，难道又要泣泪吗？还没到那一步。”
罗涛看着我，忽然红了双眼：“都是我拖累你。”
我笑：“你看，最开始，是我拖累了你，后来，又是你拖累了我，再后来，我又拖累了你，再再后来，你又来拖累我……咱们俩这么算下去，还真是一笔糊涂帐。”
罗涛指指门外：“就让他这么走了？”
“那还要怎样？难道找他要青春损失费？”
“我是说，”他望着我：“你不再随便拉个男人在身边来逃避事实了？”
我沉默，很久，才说：“是。”
罗涛眼中闪出耀眼光华，我忙摇摇头：“不，我并不是接受你。”
“罗涛，”我说，斟字酌句的：“你知道我从沙发上倒进血泊中时，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想什么吗？”
“什么？”
我微微笑，看着窗外：“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很多一直纠结在心里解不开的事，一下子全透亮了，不再让我困惑。比如王仁---你看，所有人都知道，我找男朋友，一向只为了凑数。下了班可以有人一起喝酒，回家时不至于只听电视机哇哇乱叫，穿了漂亮衣服时有人看得见，身体寂寞时有另一种体温相互温暖……我也有很多美好的往事，甚至有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由一段一段的往事拼凑起来的，回忆是美丽的，因为没有现实的考验。于是我就这么混着，过着，觉得挺好。”
我回转头来看着他，眼光温柔：“直到遇见你---你大约不知道，你是头一个让我发怒的人---方柔说，明大小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了也是那副晚娘面孔，永远波澜不惊。可是罗涛，从遇到你，我就变了。我变的会发脾气，会抓狂，会嘴馋，会挑剔，甚至会撒娇，会偷懒。这些都是一般女孩天生拥有的性情，可在我，却都是新鲜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在单亲家庭长大，许多心里的感受，早已学会不向别人展示---方柔说，我没有练门。可遇到你，你成了我的练门。”
罗涛的眼光渐渐平静，他轻轻拉起我的手放在掌心，一言不发的听我说下去。他的掌心是如此温暖，使我略略走神。
定一定神，再接着说下去：“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也不太清楚，直到今天，如果有人要说我只是贪图美色，我想我也不能否认---是的，罗涛，有那么一天，我忽然看到你，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你柔软的黑发，晶亮的眼睛，我不知道……说什么也遮掩不掉，是，我爱上了你。”
罗涛大约做梦也想不到，终有一天会从我口中听到这个字，瞬间如被定格，呼吸几乎都停止下来。
我将手轻轻从他掌心抽出，虽仍留恋他的温暖，但，该说的，始终都要说个清楚：“但，越爱你，就越明白不能爱你。所以我一直在逃避，从匆匆忙忙决定和程刚在一起，到后来和王仁在一起，都是一回事。你大概要笑我，有了程刚，应该已经知道逃避无用，怎么又有了王仁？你知道，有时人是有执念的，人在局中迷---那时我只是觉得恐惧，恐惧怎么会这么在乎你，恐惧会害了你。我想，是不是结婚了，有名正言顺的家了，有堂堂正正的丈夫了，你就安全了？你瞧，成年人一旦恋爱也不过是个傻子，就像我。”
罗涛望着我，眼波如水般温柔。
“该恋爱时恋爱，该结婚时结婚，这是人生任务，我要一项项去完成他---直到我知道，原来感情完全与这些任务无关。昏迷前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看清了自己，我不过是个软弱的，不够勇敢的人，我的怕伤害你，怕拖累你，怕世人嘲讽都是不够爱你的借口---其实，哪怕天塌了，若我足够爱你，一同被砸成肉泥，也是一种甜蜜。”
“昏迷的时候，我躺在这里，身体没有知觉，但思维却一直不停。我想，又何必非要不承认爱你？难道承认了爱你，就十恶不赦？就万劫不复？如果我这一刻死了，人生中唯一憾事，也只是没有亲口告诉你，我同你，感受相同。”
“但，同时，我也清晰的看到---我们不能在一起。不止是年龄的问题，而是我方才说的，原来，我不够爱你。”
罗涛一怔，正要说话，我按住他：“而你，小罗涛，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你好好想一想，你，是否，也，不够爱我？”
“或者说，我们还没达到爱对方的资格---我说的不是年龄，而是心智---也许，在感情上，我也只是个小学生，你也是---你看，我们分明为对方好，但，一直以来，发生的事，全是伤害。不，我不是说我们不可以在一起，而是说，最起码，现在，我们并不合适在一起。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深深觉得疲惫，甚至疲惫到想长睡不醒---这是正常恋爱应该有的感觉吗？还是我太累了，困惑了太久了，突然失重，像从楼上栽下来了似的，筋离骨碎，找不着方向了？”
“今天，我不怕你笑我软弱，也不怕你笑我没用，我想，在活着时候，坦诚的告诉你我的感受，对你我而言，是一样重要。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想，让自己静一静，平静的，成熟的，理智的，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再来决定，是否在一起？而不是在这样疲惫无力的时刻，匆匆往对方身上寻求安慰？”
他沉默许久，才说：“我没有想过这些。”
“我知道，我也没想过，直到离死亡那么近。”
他握住我的手：“我还有可能？”
我轻轻回握他：“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瞒不过你。”
他低下头，许久才说：“其实我并不同意你说的，我们的爱不够。但，我无法去说服你什么。也许，我太年轻太稚嫩，不足以让你相信我。但，这没关系，只要我还有机会证明，就够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们早已应该在一起。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好。”
“谢谢你。”
“不用，能有一点希望，我很满足---今晚我在这儿陪你，等医生说你没问题了，我再走。”
我点点头：“你最近没有秀？工作重要。”
“要到下周一才有新工作---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否则以后怎能让你相信我可以照顾好一个家？”
明明是很幸福的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