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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同心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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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月半之日,自从端木沁离开挽风阁之后,整个四皇子府显得清冷寂静得多。更加上一向聒噪的四夫人安琳被送逐出府,六夫人程新月又闭门思过,长时间不得步出屋子,诺大的四皇子府更是静得落雪有声。

    天外悬着一轮冰盘似的满月,洒下银辉如水注入大地,满目流光彩然。

    叶阑珊手里执着一枚写好的纸笺做成的小小飞鹤,行至揽月湖边,轻手放出。那是儿时哥哥教她的小伎俩,叠出来纸飞鹤可以飞愈十里而不歇。照计划行事,那么春语此刻应该已经候在了离江之边,等着那飞鹤落入手中,然后再千里迢迢送往西兹。

    阑珊直看着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在暗府里渐渐消融无形,才放心地转过身来,抬头赏着暗夜里的春色如许。

    “夫人。”冷不防一个清幽的声音传来,阑珊整个身子一震,回过头来,竟然是花锦。果真是痴了,竟然连她的声音亦未辨得出。

    “姨娘,这样晚了,你还没睡?”阑珊莞尔,一双眸子在夜里如同明珠亮润光泽。

    “夫人都没睡,我们怎么能越矩。”花锦展颜而笑,“又是月圆之夜,浪费了岂不可惜?”

    “呵……也好,这般的大好时光,若是能与姨娘一同赏些月色,倒也是十分不错的。”阑珊点头。

    花锦却摇首,“恐怕夫人是没有那个时间来赏花了,我啊……还只能寻知书来作陪。”

    “呃?姨娘这是什么话?”叶阑珊不解。

    “四皇子殿下方才已经派人传过话啦,说是请夫人今日夜里月圆之时务必到府内含香院去一趟。看看时辰,可不就是现在么?”

    “端木涯?他叫我去做什么?”阑珊皱眉。

    “这样怡人的景色,绝非坏事,夫人快些打扮妥当,随着候在阁外的知琴一道过去吧。”

    阑珊低首看了看自己身上随意的一件烟霞色长裙,轻轻一笑,“既然是端木涯让我前去,那么定当不是什么好事,何来打扮一说?”面上只作淡然,远远地见着知琴,便同她一道往含香院而去。

    方方踏入院门,知琴便已经悄然退去,阑珊只见入目的一片莹莹灯火,状作一簇梨花的模样,夺目非常。细细看去,竟然是无数的烛火闪耀,美到极致。含香院里原本便是鲜花万朵,如此一来,便直如人间仙境。

    阑珊神思一滞,好一会儿才反神过来,四处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这个端木涯,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思至此,摇曳的灯光中便行出一个人影来,却是方方退下的知琴,手里捧着一样物事,缓缓行到叶阑珊面前。“七夫人,这是殿下给您的关睢琴,还请收下。”

    “关睢?”阑珊认得那一日里,被知琴拿过来又叫端木沁给退了回去的关睢,心中竟然一乐。原来……端木涯竟果真把端木沁的话给当真了,择了一个月圆之夜,点满了烛火,只是……

    阑珊突然微微一笑,脸上闪过饶有兴致的表情,“为什么不是端木涯亲自送过来?又为何不是吟着诗、唱着歌儿拿过来?”

    终于,那个隐在暗处的、长身玉立的人影走了出来,脸色至极难看。“叶阑珊,你不要得寸进尺!”

    阑珊星眸一张,盈睫一颤,“怎么是我得寸进尺?难道不是你自愿依照沁儿的话一一来办的么?”

    “沁儿?那不是你的要求?”

    阑珊笑靥如花,倒是已经接过知琴手里的关睢,“自然不是,袅音阁里的这把琴,我很喜欢,若非那日沁儿在场,我早早便收下了。”

    语罢依旧把玩琴弦,拨弄一声,悠悠扬扬。“还没谢过四皇子如此好礼。”想到这里,她又向他微微一点头。“嗯,这里烛火摆成的梨花形状,也很漂亮。”

    见着她那般的模样,端木涯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就是这些?”

    她不明白他语中含义,“那么还应该有哪些?”

    唉,看来……花费那样多心思来做的这一切,依然无法消除她心中与他的不满呀。端木涯叹气,幸而这些烛火并非他亲手所置,否则……恐怕又要怒不可遏吧?

    倒像是天公不作美,此时突然刮起一风来,眼看着就要风雨雷作。灯烛被风抚得四处翻滚,滑向含香院的各处,莹光大作。

    登时之间,院里竟然响起一声大呼,一个人影自花丛里闪身出来,似乎是被火烧着,四处逃窜。

    “啊……”知琴也吓了一跳,原本收捡着残局的她立时往旁边躲去。

    阑珊微惊,待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更是失声,“五夫人?”

    衣角被烧得焦黑的那位女子,可不正是五夫人刘芳菲么?

    “芳菲,你在这里做什么?”另边厢,端木涯已经冷声喝问起来。他堂堂大宸朝四皇子,头一遭给女人送礼物,竟然被她瞧了正着,如何不怒意横生?

    “殿下……芳菲只是偶然在这里赏花。”刘芳菲吓得花容失色,她原本便是个不擅谎言的,此间更是面容苍白。

    “是吗?那么……那是什么?!”端木涯面色变得阴翳起来,冷冷地看着刘芳菲逃窜出来之时无意间落下的一物,竟然是……一个同心结!

    “殿下……我……”刘芳菲一见着地上之物,直吓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同心结向来为青年男女定情之物,现如今……她又该如何辩驳?!

    “呵呵,好啊……这样东西,是自何处而来的?!”

    “殿下,你那样的语气,倒把五夫人给吓着了。这枚同心结,是我昨日里闲过无意时想要学着编织,苦于没有样本,便央着五夫人替我寻了一枚来……还未来得及送到挽风阁去。”叶阑珊行到刘芳菲身边,娓娓道出如此一言来。

    “叶阑珊,你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叫我这般连累了五夫人,快请起吧。”阑珊未答其话,自顾自将刘芳菲扶了起来。“未来得及向四皇子殿下言明,还请殿下恕罪。”

    饶是如刘芳菲这般的直肠子,亦是明了阑珊乃出手相救,报以感激地一笑。“七妹妹说得是,这原本是给妹妹拿的样本。”

    “那么……你为何要躲在这里,形迹可疑?”端木涯的神色没有半分缓和之态。

    “因为……看到七妹妹与殿下在这里说话,所以不敢上前打扰。”刘芳菲想了想,答。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端木涯冷笑一声。

    阑珊瞅着个机会,再次上前劝道,“四皇子,五夫人也并未触何王法天规,人非圣人,熟能无错。倒不如……原谅她吧。”

    “是吗?”端木涯黑如苍墨的眸子一闪,吩咐知琴,“拿过来给本殿下看看。”

    不过是由浅兰色棉线编织而成的结,缀以淡紫色宝珠,接着同色的穗子,倒也算得清雅。端木涯便只是瞟上一眼,其本意便不在于追究此物有何意义,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怒意罢了。府中这样多的女子,若是个个管来,岂不费去诸多心思?

    更何况……她们心中念着何人,他原本便不甚在意。回头将同心结扔到叶阑珊的手中,“既然是你的东西,拿去便是。”

    阑珊一惊,继而笑道,“五夫人,还不快谢恩。”

    刘芳菲立即跪首,“谢殿下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