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情不知所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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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替她求情。”阑珊转过身子，将知书方才送过来的菊花插进细瓷的白瓶之内，映着瓶身的青花图案，只觉得雅致非常。“是她的罪过，原不致那样的惩罚。”
“为什么？”
阑珊却是笑而不答，为什么？她叶阑珊原本便是自西兹国而来的细作，作为一个大宸之人，对她有敌意，情有可原。二夫人李若兰如此之为，亦在她意料之中。何况……是她自己食言在先，扭曲事实在后，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二夫人李若兰置于死地，那么……她与那安琳还有何区别？
叶阑珊绝非热心之族，却也从来恩怨分明，人家曾与她的伤害，等倍还之便可。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是她所不愿见的，自始至终，她都不想有负于任何人。
原本……对四皇子府内便无半分留恋，若能在此时离去，也算大好吧？李若兰的想法，不坏。然而，她却与西兹国太子有着一年之约，为了哥哥、为了他最钟爱的名工巧艺，她拼尽所有力气、亦会在此呆足一年时日。李若兰是触到她的软肋了啊，于是，她如同一个突然张开谨慎来的刺猬，借生病博取端木涯的同情在前，于帝都城外的苦肉计在后，终算是博得了些微胜算。
然而最重要……便是太史大人那一席话吧？看来……缘君已经到达帝都了。
“七夫人，你在想些什么？”
唉……为什么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总似有着数不尽的愁绪一般，叫人看不透彻？小小的侍女在一旁，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没什么……太阳出来了，我们出去走走吧。”阑珊明眸轻回，望着窗外将云朵破去渗出来的微光，婉言。
“好。”知书立马回屋，又替她拿了一件长袍来。虽然暖阳如旭，可终究……是入了冬啊。
屈指细数，还有四十天……便是一年之期，到时候……她便可以卸下细作之名，远离大宸。所以……她只需要一月余的时间，只要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将李若兰困住便可。至于后来之事，已经与她叶阑珊无关。一旦有了机会，必定遥遥离开这里，再不复返。
这样的尔虞我诈，远没有呆在哥哥身边的恬静安然来得舒适吧？
长长的狐裘披在身上，触及脖上的肌肤，柔若无物。融融的暖意入侵，全身的毛孔都似舒张开来。日光淡淡，触目如同一层轻纱，是这个四皇子府里，难得一见的平静。
“阑珊……”
怀里的风铃贝壳仿佛感应到什么，轻微地颤动。叶阑珊回首，便见着那一张举世之珍的面容。仿佛突然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株可经风雨可避霜雪的巨木，她的心恬然安静。“缘君，你来了。”
“怎么样……他们、没有伤害你吧？”缘君上前一步，指尖触到她面颊，笑容如同今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不忍触碰。
“你来得那样及时，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我？”他高她许多，只得仰头，耀目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而他的脸，映在那样的光芒里，仿似天人。“谢谢你，缘君。”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她却是被他逗笑了，“你我之间？缘君，你倒是说说……这个你我之间又是何意？”
“你我之间……便当是最亲近的朋友之间，可好？”他原为方外之人，于男女之间束缚原不似中原这般深厚，只上前扶着阑珊的肩头，两人寻了处亭子齐齐坐下。
“当然。”她脱口而道，想了一会，又忍不住深深吸气，“不过……真的很险。若是你没有感应到，我恐怕……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一直将贝壳带在身边，有危险的时候，我便能感觉得到？”
阑珊点头。
“那怎么还那样笨，竟然将血滴到贝壳上，你以为……身体里的血很充沛么？常人尚且会因着失血过多而亡，何况是你？”他的语气里又是责怪又是怜惜，“独自呆在深宫大院，自己不疼，又等着谁来疼你？”
“呃，不是还有你么？”阑珊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在除了哥哥以外的男子面前，露出可爱的神色。
一句话，如同一声雷，炸响在他耳边。阑珊啊……你究竟是不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若、如若你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对你一见倾心、恨不能掏出所有之时，还会愿意这样言语么？
唉……她，那样冷漠，却又是那般替旁人着想，不希望有任何亏欠。如若叫她知道，会不会……这一生的维系就此终结？“是啊，有我……可是，终不会形影不离地留在你身边，所以……凡事终是靠自己。”
“我明白。”她抬眸看天，突然又说了一句，“谢谢你，缘君。”
“又谢我作什么？”他回首，目光一顿。
“谢谢你，救了沁儿和闵子骞。”她俏然一笑，拾起蓦然飘入亭内的一片枯叶，又扔回半空。
“你对她，倒果真是好。”缘君语声清幽，如同若隐若现的花香。
“因为……她是端木涯的妹妹么。”她无奈地一摊手，笑不露齿。
“就只是这样？”
“那么……应该有什么样的理由？”阑珊长睫轻闪，如同薄薄的蝶翅。
终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端木涯……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确切地说，应该是取得他的信任，很重要。”阑珊思忖了一会儿，对他敞开心扉。
“那么……你很想留在四皇子府么？”
“不、不想……但是，我必须留在这里。嗯，还有四十天，便可以永远离开了，到时候……缘君，可愿意去西兹？那里，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壁画木雕哦。”叶阑珊明眸善徕，柳眉月弯，“还有、全世界最灵巧的木匠大师，相比于帝都城，那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是吗？叶子彦已经到了这样闻名遐迩的地步？”缘君显然有些吃惊。
“什么？！你……认识他？！”阑珊则更觉惊世。
“呃？”缘君眉目轻轻一转，“不认识，不过……是路过西兹之时，略有耳闻，第一次见他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木匠。”
“是吗？那个时候，只怕……我还未能记事吧？”阑珊轻轻叹气，撇唇而笑。“缘君，我让知书沏一壶茶过来。”
“不必了。”
“是皇上前些日子赏下来的大红袍，味道极妙。”阑珊眉目间大有却之不恭之意，目露神秘地拍了拍他的肩。
“是吗？那么，昨天为什么没有拿出来，给夫君尝尝，我的阿阑。”冷漠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刮过，两人都闻得耳边一阵呲呲作响，那是冰棱子的声音。
端木涯目光很是不悦，明明是极致柔软的话，到了他嘴边，便显得那样怪异。“缘君，你不是……永远地离开大宸了吗？”
“永远？”缘君剑眉一动，玉容轻皱，“四皇子殿下，缘君恐怕没有说过，永远不再回来吧？更何况，阑珊还在这里。”
“阑珊？！阑珊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端木涯轻哼一声，走到阑珊身边，与她零距离接触。“别忘了，她是四皇子府的七夫人。阿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嫁作人妻，如何能跟旁的男子这般亲近？！”
“你叫我什么？”阑珊被端木涯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不明所以。
“阿阑，怎么了？”
“好难听！”叶阑珊很不高兴地退向一边，不去看他。
“看来……四皇子的话还有待考证。”缘君轻轻一笑，缓言。
“不叫你阿阑，那应该叫什么……总不至于，和那些芸芸众生、凡夫俗子一般，叫你阑珊吧？”端木涯微微一笑，将手置在阑珊肩上，凑得近了一些。“一大早便去寻你，竟然是同他一道出来了么？”
“如何？”
“没什么，不过……是沁儿派人邀你去赏花，我想着，你定然不会拒绝的吧？而且……她很快便要过来，说是亲自接你去闵府。”端木涯嗅着她身上的幽幽花香，说道。
“沁儿过来了？”阑珊显然有几分讶异。
“这样吃惊？”
“阑珊，既然你要去赏花，我便先告辞了，来日再见。”缘君向阑珊微微一笑，算作辞行。
“你要去哪里？”阑珊猛然回头，惊声问道。
“我们很快，便会再次见面。”缘君轻轻摇头，整个人已经退了出去。只怕……他也不希望，沁儿再次见着他吧。
唉……阑珊对愁而叹。
“怎么？很舍不得他？”端木涯不高兴了，放开搂着她腰的手，冷问。
“不，不是我替她求情。”阑珊转过身子，将知书方才送过来的菊花插进细瓷的白瓶之内，映着瓶身的青花图案，只觉得雅致非常。“是她的罪过，原不致那样的惩罚。”
“为什么？”
阑珊却是笑而不答，为什么？她叶阑珊原本便是自西兹国而来的细作，作为一个大宸之人，对她有敌意，情有可原。二夫人李若兰如此之为，亦在她意料之中。何况……是她自己食言在先，扭曲事实在后，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二夫人李若兰置于死地，那么……她与那安琳还有何区别？
叶阑珊绝非热心之族，却也从来恩怨分明，人家曾与她的伤害，等倍还之便可。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是她所不愿见的，自始至终，她都不想有负于任何人。
原本……对四皇子府内便无半分留恋，若能在此时离去，也算大好吧？李若兰的想法，不坏。然而，她却与西兹国太子有着一年之约，为了哥哥、为了他最钟爱的名工巧艺，她拼尽所有力气、亦会在此呆足一年时日。李若兰是触到她的软肋了啊，于是，她如同一个突然张开谨慎来的刺猬，借生病博取端木涯的同情在前，于帝都城外的苦肉计在后，终算是博得了些微胜算。
然而最重要……便是太史大人那一席话吧？看来……缘君已经到达帝都了。
“七夫人，你在想些什么？”
唉……为什么这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总似有着数不尽的愁绪一般，叫人看不透彻？小小的侍女在一旁，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没什么……太阳出来了，我们出去走走吧。”阑珊明眸轻回，望着窗外将云朵破去渗出来的微光，婉言。
“好。”知书立马回屋，又替她拿了一件长袍来。虽然暖阳如旭，可终究……是入了冬啊。
屈指细数，还有四十天……便是一年之期，到时候……她便可以卸下细作之名，远离大宸。所以……她只需要一月余的时间，只要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将李若兰困住便可。至于后来之事，已经与她叶阑珊无关。一旦有了机会，必定遥遥离开这里，再不复返。
这样的尔虞我诈，远没有呆在哥哥身边的恬静安然来得舒适吧？
长长的狐裘披在身上，触及脖上的肌肤，柔若无物。融融的暖意入侵，全身的毛孔都似舒张开来。日光淡淡，触目如同一层轻纱，是这个四皇子府里，难得一见的平静。
“阑珊……”
怀里的风铃贝壳仿佛感应到什么，轻微地颤动。叶阑珊回首，便见着那一张举世之珍的面容。仿佛突然间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株可经风雨可避霜雪的巨木，她的心恬然安静。“缘君，你来了。”
“怎么样……他们、没有伤害你吧？”缘君上前一步，指尖触到她面颊，笑容如同今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不忍触碰。
“你来得那样及时，怎么可能有人伤得了我？”他高她许多，只得仰头，耀目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睛，而他的脸，映在那样的光芒里，仿似天人。“谢谢你，缘君。”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她却是被他逗笑了，“你我之间？缘君，你倒是说说……这个你我之间又是何意？”
“你我之间……便当是最亲近的朋友之间，可好？”他原为方外之人，于男女之间束缚原不似中原这般深厚，只上前扶着阑珊的肩头，两人寻了处亭子齐齐坐下。
“当然。”她脱口而道，想了一会，又忍不住深深吸气，“不过……真的很险。若是你没有感应到，我恐怕……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你还记得不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一直将贝壳带在身边，有危险的时候，我便能感觉得到？”
阑珊点头。
“那怎么还那样笨，竟然将血滴到贝壳上，你以为……身体里的血很充沛么？常人尚且会因着失血过多而亡，何况是你？”他的语气里又是责怪又是怜惜，“独自呆在深宫大院，自己不疼，又等着谁来疼你？”
“呃，不是还有你么？”阑珊睁大了眼睛，第一次，在除了哥哥以外的男子面前，露出可爱的神色。
一句话，如同一声雷，炸响在他耳边。阑珊啊……你究竟是不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若、如若你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对你一见倾心、恨不能掏出所有之时，还会愿意这样言语么？
唉……她，那样冷漠，却又是那般替旁人着想，不希望有任何亏欠。如若叫她知道，会不会……这一生的维系就此终结？“是啊，有我……可是，终不会形影不离地留在你身边，所以……凡事终是靠自己。”
“我明白。”她抬眸看天，突然又说了一句，“谢谢你，缘君。”
“又谢我作什么？”他回首，目光一顿。
“谢谢你，救了沁儿和闵子骞。”她俏然一笑，拾起蓦然飘入亭内的一片枯叶，又扔回半空。
“你对她，倒果真是好。”缘君语声清幽，如同若隐若现的花香。
“因为……她是端木涯的妹妹么。”她无奈地一摊手，笑不露齿。
“就只是这样？”
“那么……应该有什么样的理由？”阑珊长睫轻闪，如同薄薄的蝶翅。
终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端木涯……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确切地说，应该是取得他的信任，很重要。”阑珊思忖了一会儿，对他敞开心扉。
“那么……你很想留在四皇子府么？”
“不、不想……但是，我必须留在这里。嗯，还有四十天，便可以永远离开了，到时候……缘君，可愿意去西兹？那里，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壁画木雕哦。”叶阑珊明眸善徕，柳眉月弯，“还有、全世界最灵巧的木匠大师，相比于帝都城，那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是吗？叶子彦已经到了这样闻名遐迩的地步？”缘君显然有些吃惊。
“什么？！你……认识他？！”阑珊则更觉惊世。
“呃？”缘君眉目轻轻一转，“不认识，不过……是路过西兹之时，略有耳闻，第一次见他之时，还只是一个小小木匠。”
“是吗？那个时候，只怕……我还未能记事吧？”阑珊轻轻叹气，撇唇而笑。“缘君，我让知书沏一壶茶过来。”
“不必了。”
“是皇上前些日子赏下来的大红袍，味道极妙。”阑珊眉目间大有却之不恭之意，目露神秘地拍了拍他的肩。
“是吗？那么，昨天为什么没有拿出来，给夫君尝尝，我的阿阑。”冷漠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刮过，两人都闻得耳边一阵呲呲作响，那是冰棱子的声音。
端木涯目光很是不悦，明明是极致柔软的话，到了他嘴边，便显得那样怪异。“缘君，你不是……永远地离开大宸了吗？”
“永远？”缘君剑眉一动，玉容轻皱，“四皇子殿下，缘君恐怕没有说过，永远不再回来吧？更何况，阑珊还在这里。”
“阑珊？！阑珊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端木涯轻哼一声，走到阑珊身边，与她零距离接触。“别忘了，她是四皇子府的七夫人。阿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嫁作人妻，如何能跟旁的男子这般亲近？！”
“你叫我什么？”阑珊被端木涯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不明所以。
“阿阑，怎么了？”
“好难听！”叶阑珊很不高兴地退向一边，不去看他。
“看来……四皇子的话还有待考证。”缘君轻轻一笑，缓言。
“不叫你阿阑，那应该叫什么……总不至于，和那些芸芸众生、凡夫俗子一般，叫你阑珊吧？”端木涯微微一笑，将手置在阑珊肩上，凑得近了一些。“一大早便去寻你，竟然是同他一道出来了么？”
“如何？”
“没什么，不过……是沁儿派人邀你去赏花，我想着，你定然不会拒绝的吧？而且……她很快便要过来，说是亲自接你去闵府。”端木涯嗅着她身上的幽幽花香，说道。
“沁儿过来了？”阑珊显然有几分讶异。
“这样吃惊？”
“阑珊，既然你要去赏花，我便先告辞了，来日再见。”缘君向阑珊微微一笑，算作辞行。
“你要去哪里？”阑珊猛然回头，惊声问道。
“我们很快，便会再次见面。”缘君轻轻摇头，整个人已经退了出去。只怕……他也不希望，沁儿再次见着他吧。
唉……阑珊对愁而叹。
“怎么？很舍不得他？”端木涯不高兴了，放开搂着她腰的手，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