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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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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洵,你去问你二姊,电话讲完了没有?”关母催促著说。眼睛望向紧闭的房间。

    “不用叫她,再五分钟她就会收线的啦!”宣洵这半个月来观察出来的,可以做个纪录

    表了。

    惟婕眼中含著笑意。她撇撇唇,忍住欲笑出来的冲动。

    宣岑一头栽进爱情里,著实让她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爱情力量的伟大。

    想到半个月前那个晚上,她的心一阵阵地又莫名的抽痛了起来。她已有半个月没见到至

    中了。

    “干妈,我吃饱了。我要先走了。”惟婕起身收抬餐盘。

    关母抬眼关心地看她一副苦丧的脸。再望向房间那一头的宣岑。

    惟婕一走,关母立刻问宣洵和宣平。

    “你们知道她们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关母一直在育幼院,及为潘老先生的丧事两边

    忙。

    “二姊她前些天突然要我教她烹饪,她从我这边学六道菜了。”宣平还记得他是一脸惊

    愕的瞪著她。从不碰厨房的大女人主义者,竟会穿戴起围裙,一副洗手作羹汤的家庭主妇模

    样,当然他收到了高额的烹饪费。

    “早上七点二十分准时电话报到,晚上十点电话就消失得无踪影。”宣洵说后面那一句

    是埋怨发牢骚的语气。看着那扇门,自语说著:“五、四、三、二、一——开,出来了。”

    宣岑出来时,迎上他们的三双眼睛。

    随著日子一天天流逝,惟婕一颗心愈来愈悬念至中的人,及他说话的幽默有趣,她的情

    绪也变得烦躁焦虑。

    盯著电话,好几次都想拿起电话打给至中。她想找他的话,也可以藉潘老先生的案情和

    吉斯的下落,就可以名正言顺谈话,或者见个面。她不禁想着是自己的断然拒绝,使他不愿

    再和她见面的。

    她看着手中的案子,一点思绪也没有。

    大概是她的沉吟声和叹气声太大了,引来程伟的侧目和询问。

    “好久没看到方至中了。”的确是没再见到他到事务所闲坐瞎聊,也不知那桩伪装自杀

    的谋杀案侦破了没有?

    惟婕瞪他一眼。他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他是刑事人员。”没好气的提醒他至中的身

    分。

    “干嘛?一张漂亮的脸气成这样。”程伟说著,细细打量她。看向她桌上的案子“小

    姐,你的诉讼书状怎么还是一片空白?”这是他交给她的一件诉讼案件。

    “对不起!我的委任书也还没写。”惟婕根本无心接案子。

    程伟目不转睛的审视研究她。“你是不是和方至中有关?”

    “别瞎猜,好不好?”她不安焦躁地抗议。

    程伟偏不死心,他记得两年前,他也是出现过类似的情形。“爱上方至中了?对不

    对?”

    她气得瞪他。“你见鬼?”激动的站起来。

    程伟眉毛挑得老高。“要不要我打电话”

    “你敢——”惟婕冲向他,压著电话。

    “我是要打电话给王品官,要他委任其他人。”程伟也被她气的激怒了。“你到底有什

    么毛病?心飘到别处,就请个假算了。”口不择言地谴责道。

    一向从不在办公室闹女性情绪:哭,使她眼眶泛满了盈盈泪水。

    “惟婕?”程伟惊骇地瞪著她的眼泪。

    惟婕发觉自己的失态,转过身头抬得高高的,拚命眨掉眼眶里的泪水。走向座位,在皮

    包内胡乱找著,可以擦眼泪的面纸或是手帕。她掏出手帕,这一掏让她悲从中来。她真希望

    能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把内心的“郁卒”排掉。

    程伟悄悄的离开办公室,他不喜欢和内心脆弱、又复杂的女性同处一室。男人从来没有

    学会如何应付这种棘手的眼泪问题,尤其是和感情有关的事。

    至中,接到报案的电话,立刻赶去现场处理。

    当他回警局带回消息时,莫不振奋全体同事的心,更有信心能侦破潘老先生的案子。

    只是吉斯死了,虽然它的死已能断定确实有凶手,但他不知这则消息该不该告诉惟婕?

    他多久没见到她了?

    白天的案子不断发生,却也减缓对她的思念,只是夜晚相思难熬,烟是一根接一根的

    吸,妈妈已在抗议了。

    “要出去?找那位女律师?我以为你们吹了呢!”光雄只是猜测,一直没问他。

    至中笑了笑。好吧!去找惟婕。至少他有藉口看看她。他在心里叹著气,不得不承认了

    内心无可言喻的挫折感和失落感,起初被她著实的一记封杀,内心滋咪是索然无味的。一天

    天的日子过去,怅然的回味著短暂的相处时光,竟是酸甜苦辣都搅和在他心头了。

    怀著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不知见到她会是怎样的情景。他推开车门下车,一步一

    步爬上阶梯。

    至中从洁净的玻璃门外看见她了。

    惟婕正从方才的思绪中找到自我,她这些天来,让另一个惟婕控制主宰她的感情,投人

    太多私人的感情。身为一个律师,是不该让自己的七情六欲影响到委托人委任的事件,会让

    委托人觉得没有信心,而且也失去客户的信任态度。

    “嗨!惟婕。”至中已推门进来,走向她。

    惟婕从文案中猛然抬起头,天——他竟在她已收拾好苦恼郁闷的情绪时出现了。

    半个月的望穿秋水,霎时全转化为一股怒气,抑制不住的脱口骂著:“你为什么偏在这

    个时候出现?你把我的心绪又搞乱了。”激奋的站起来。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打扰你。”至中全身一颤,霎时顿挫了起来,他不该走这一趟

    的,徒增难堪。“我想告诉你吉斯已有下落,但很不幸地它已遭人毒杀。这是它的验尸报

    告。”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文件,放在她桌上。再深深地看她,贪婪地记忆著她的容颜。

    “再联络。”他是不会再见到她了。他已转过身了。

    惟婕脑子一片迷糊,呆愣地没有反应。

    她颓然地坐下来,茫然地失神了。他只是来交差,因为他曾答应过她,一有眉目得让她

    知道,他并不是专程来看她。原以为他会执著对她的追求,来告诉她他不会放弃,谁知竟是

    这般难堪的场面?

    泪水已悄然的淌下来。

    下午五点半,快下班的时刻,报社的人员特别喧腾忙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忙著誊稿

    交稿,在采访室和总编室间进进出出。

    宣岑早在五点半时已交稿出去,好整以暇地等著至刚的电话。

    当她桌上的电话一响起,女同事都心照不宣地朝她一笑,投来的眼光是既羡又妒;男同

    事则失望地叹声连连,倒也缓和了忙碌紧张的气氛。

    “关宣岑。”宣岑连接电话的声音也是快乐的,掩不住兴奋之情。

    “是我,至刚。”至刚如常的报出名字。

    “你在公司吗?”宣岑耳边彷佛听到汽车频按喇叭的嘈杂声。

    “我在外面。”

    难怪,这个时刻是人车流量的巅峰时刻。

    “我人在台北。”难掩的思慕,至刚话中急切说道。

    宣岑脸上掩不住喜悦。“有比赛吗?”这个陈起轩也不告诉她一声。

    “没有,想你。”至刚的声音充满了柔情。

    宣岑陶醉的、情不自禁的脸上泛起甜美的笑容。柔声轻啐道:“这里是办公室。”正好

    瞧见宇娟投来会心的一笑。

    “我看见你的车了。六点我在报社楼下等你。”至刚现在就在阿立的修配厂。他刚到修

    配厂看见宣岑的车子时,差点就以为会看见她在。

    “修好了?你要开过来?”宣岑今早才将车子送修的。

    “嗯!六点钟见。”

    “嗯!”才挂上电话,宣岑已期待今晚的美好时光。

    “我的大小姐,你烦不烦哪!一天三通电话,上个星期六才见面,不嫌话多以后没得谈

    吗?”宇娟劈头就嚷了起来,拿著稿子在宣岑面前著,嚷著:“帮你冷风降降温。瞧你

    脸红得像猴子的红**。”

    “讨厌,形容词形容的那么烂。”宣岑困窘的娇嗔道。

    汤怀仁一双眼望着透明玻璃外的一个身影,她的笑容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胸口的

    痛楚,连肺带心的撕扯著他。

    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对宣岑坦承感情,即使她没有马上接受,在这五年的相处中,她难道

    不会撤离上司与下属之问的防线吗?

    如今情敌出现了,她的喜她的乐全看在他眼里,他对宣岑的单恋该死心了吧!为什么他

    觉得梗在喉头的痛想倾泄而出呢?他爱她爱得太深也太长了。

    他冷眼心痛地,看着宣岑笑盈盈的走出办公室。

    他转过身立在窗前,从上往下俯瞰地面,看着他熟悉的身影步下阶梯。

    他终于看到那个情敌了——他就倚在她的车旁,然后迎著她的笑容上前和她接触。

    汤怀仁不忍再看下去,拉下百叶窗,让自己隐身在晦暗中。

    至刚一早出现在餐桌上时,把他们吓了一跳。

    除了至中和季翔外。

    昨晚深夜十二点,至刚送宣岑回家后,自己也回家了。

    在前院,他停好车子时,差点被在车上的季翔吓著了,很惊讶他会抽烟。季翔因是潜水

    员,对烟酒几近不沾的。

    问他是不是被妈罚在门外睡觉,他只是吐了一口烟圈,烟雾中看不清那一抹笑容是何意

    味?

    随后至中也回来了。

    至刚更讶异看见他脸上的冷峻,皱著眉紧抿著嘴。

    三人抽著烟闲聊了起来。

    妈妈的声音飘进耳朵里,不悦的说著:“要回来也不打一通电话回家,我和你爸爸差点

    就要上台中了。”

    “呃我这里有事,所以就回来了。”至刚支吾说著。幸好宣岑这星期六没到台中

    去,否则若让爸妈看到宣岑在他房中,不逼他结婚才怪。结婚。他心底漾起甜蜜的感觉,似

    乎结婚后的感觉会更好。

    “一个人在那边傻笑什么?”天羽眼尖盯著他的脸,捕捉到他痴傻的笑意,糗著他。

    至刚很少脸红的,天羽大刺剌地揪著他,引来他们的测目。

    “现在可勤快了,以前是半年才会回家来,上上个星期才回台中,现在我看哪,是

    巴不得每天通勤,台中、台北来回两地跑喔!”天羽边说边笑了起来。

    “老大,你就省点油钱,省点电话费,干脆把人娶回来嘛——”方母也早点想抱孙子。

    “她是哪家的小姐?我跟你妈找个媒婆上她家提亲?”方爸是心急如焚。他都已六十二

    岁了,连个孙子都没得抱,老是干瞪眼,羡慕他那些老朋友、老同事满口的孙子孙女经。

    “爸、妈,时机一成熟,我自会上她家求亲的。”至刚还是坚不肯透露。

    “万一你又像上次那样,把奶奶喜欢的关宣岑”方母话未说完,就被至刚打断。

    “妈,我说过,我挑的妻子绝对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我现在很专心在追求这个,你不

    要再提起奶奶说的那些了。”至刚很想看爸妈看到宣岑时的震惊模样。

    方母马上闭口不再说什么了。

    “老二,你怎那不吭声?”方爸放下报纸说著。他注意至中好几天了,他原以为是侦办

    命案事件出现疲惫状态,可是那神情又不像。

    至中看一眼老爸的锐利眼光,有心事是瞒不过他法官大人的眼睛。

    他耸耸肩。“刑警的嘴也该有休息时间,整天提讯侦讯犯人,嘴里还不都是重复那些,

    话。”

    “这也是你当初选择的。”方母不忍责备他。

    “妈,我一直谨记您的叮咛:胆大、心细、小心、谨慎、安全。”至中还是觉得对不起

    妈妈,虽然她笑口常开,但她对每一个子女的安全顾虑,是她最大的烦忧。她三个儿子从事

    的职业都是具危险性的,她却成全了他们三兄弟的梦想。

    “我知道。”方母以惯有的慈爱接受孩子们的心意。她看着他们,突然觉得餐桌上少了

    一个人。

    “咦——采菲人呢?”

    克亚说著:“她不在。到高雄参加同学的婚礼。”

    “她怎么不吭一声就去高雄?”季翔生气的说著,神情是恼怒的。站起来收走餐盘,砰

    的一声,餐盘可怜地被摔进水槽。“害我在外面等了一夜,看她回来我怎么说她?”咕哝的

    咒骂著。

    “真是奇了,你在气什么?采菲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她都二十五,快二十六了,你要她

    嫁不出去啊!”天羽真不懂他的心态,自己有女朋友了,还把采菲绑在身上当他的责任。

    “你懂什么?采菲她算了,我跟你扯那么多你会懂才怪!你专心帮克亚生个孩子,

    别管那么多。”季翔答应采菲不说出她的秘密,她觉得那是件很难堪的事。

    天羽气呼呼的瞪著他,站起来。“站开啦!”天羽每次被说到心痛处时,脾气就来了。

    都结婚三年了,她还是没有怀孕的音讯,跟她同一年结婚的同学,都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了。

    虽然克亚安慰她,是因为太忙碌和紧张的关系,但她确信她很正常,没有给自己压力。

    她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

    “小妹,对不起!”季翔低头看天羽,知道自己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伤害到她了。

    天羽露出戚戚焉的苦笑了一下。“我会再努力的。”

    “再热情一点。”季翔附在她耳边说著。

    “妈——你看小扮啦!他又再说那种”天羽耳根都红了起来。

    “我没有,只是建议而已。”季翔嘴咧得老大,朝克亚眨眼。

    至刚听了拿纸巾抿嘴笑着,心思飘向和宣岑在一起的甜蜜时刻。

    克亚尴尬的轻咳了起来。

    他看着季翔,愈觉迷糊了。采菲和季翔之间真的是令人扑朔迷离。他有季翔的态度分明

    是有种他难以言喻的感觉,会不会是采菲一定弄错了。季翔发那顿脾气,也未免太

    令人心生起疑,似乎是一个先生在生一个离家太太的怒气。他想不出季翔会舍得放下采菲而

    离开的原因。

    如果真是采菲弄错了,那这出戏就有得看了。

    他何不静待些时日,就可见分晓了。如果他揣测得没错,他们是郎有情妹有意。

    每次的别离总是离情依依,难分难舍。

    至刚恋眷的目光不舍移开。

    “宣岑,下个月我们车队,将要参加越野赛车锦标赛的澳洲分站赛,可能没有时间回

    来。”至刚说著。他们车队非常注重这项重要的国际比赛。

    “我听阿立说了,他说这个比赛很重要。”宣岑知道的还有明年二月和年底的房车越野

    赛。

    “希望争取到好成绩。”至刚期待一次比一次的高难度挑战,都有好成绩。

    “我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梦能实现。”宣岑抬头看见他眼中燃烧著希望之光,多么执

    著梦与理想的男人,她深爱的男人。

    宣岑明白知道至刚的梦在哪里,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亚太杯、国际级车赛,他都参与

    了,最终的目标,是放在已有十五年历史的“巴黎——达卡大赛车”他们称之为“超越黄

    沙的精神”

    她要将他的梦拥进怀里,相伴相随共效于飞。

    至刚再一次吻住她再拥著,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想我。”

    宣岑娇笑地眼睛眨著,眼眸流转传达情意。

    至刚看她进门,才将车子驶离关家门口。

    宣岑一进门,很讶异会看见姊姊宣玉。

    “姊——?怎么回来了?”宣岑看她脸上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咦——?宝宝呢?睡了

    吗?”问什么白痴问题?都十二点多了,当然该睡觉了。

    见她没搭腔,宣岑识趣的闭上嘴。

    “妈呢?”她问宣洵。

    “去睡觉了。”宣洵眼睛盯著电视萤光幕。

    “大姊她怎么了?”宣岑压低声音问著。

    “我回来时,她就已经在家里了,我看八成是跟姊夫吵架离家出走。刚才她在房间给宝

    宝喂奶的时候,边骂边哭著,把宝宝骂哭了,妈一生气把宝宝抱走,哄他睡觉了。”宣洵小

    声说著。

    宣玉往她们两人一瞪,拿著无线电话起身走进房间。

    一大清早,关家上下就被宝宝的哭声吵醒了。

    他们想抱宝宝,却被宣玉挡在门外。

    “宣玉,宝宝是怎么了?你不是在喂他吃奶吗?怎么还哭个不停?把宝宝抱出来。”关

    母在房间外喊著。

    门打开了。宣玉的眼睛是红肿的,显然是昨夜等不到电话,哭了一整夜。她将手中的宝

    宝交给妈妈。

    “跟士诚闹扭,也犯不著拿宝宝出气,你以为婴儿就不懂大人的心思吗?你的喜怒哀

    乐,会感染到他的敏锐知觉的。”关母把宝宝抱在手上逗弄著。“你瞧——他不是停止哭

    了?宝宝乖,外婆冲奶粉给你喝。”然后,抬头看着她说著:“这么生气,你不会自己打回

    家,把他大骂一顿消消气吗?”

    “我要他先打过来,是他错在先,也没道歉,也没安抚我的情绪。”宣玉固执地不肯屈

    就。

    “你就慢慢等。”关母摇摇头,不再说劝她的话了。

    另有四双眼睛看着她,宣玉哼了一声将门关上了。

    宣玉一整天的情绪是无常的,妈妈把宝宝带去育幼儿。宣平早上本来还在,下午有课他

    去上课了,就留她一个人在家,她便无从发泄了。

    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半,她的心已经软化了,打了电话到彰化——士诚上班的地方。这一

    通电话不打还好,谁知一打去兴师问罪,却换来的是“我去出差,你不知道吗?”气得她

    当下摔了电话,什么混蛋字眼全用上了,她决定绝不原谅他。

    当家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时,她的怒气正欲火山爆发出来。

    宣岑和惟婕避开她,跑到厨房捡菜、洗菜。宣平在配料。宣洵自告奋勇当跑腿买蛋、买

    罐头的。关母在浴室帮宝宝洗澡。

    “噢!他竟然跑去出差,把我当成什么?我前脚才出去他就出差他根本就没想过我

    会不会回家,也一定没费心打电话回去,看看我在不在?我竟然还等他一夜的电话。我绝不

    原谅他。”宣玉双手握著拳,像只笼子里的狮子做困兽之斗,来回踱步著,表情之绝妙可以

    去演悍妇的角色。

    “姊夫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原谅的?”宣平替姊夫打抱不平,只听姊姊的片面之词。

    “很多。”宣王没好气地瞪他,说著:“前天,什么日子?我生日耶!他竟然连吭一声

    也没有,没有鲜花、蛋糕也罢“生日快乐”这一句连吭也没吭的。我想到晚上竟然也

    没有。结婚才两年就忘了我的生日,气不气人嘛?你们评评理!”

    “大姊,姊夫的人是乡下出生的孩子,人比较老实古板,没有情调嘛!”宣平说著。

    “他追我的时候怎么看不出来?”宣玉哼地一声。

    “那是你被迷得晕头转向,哪还看得见?你没看女字旁加了个昏字吗?”惟婕插嘴说

    道。

    宣玉没搭腔的,眼睛倒是瞪得比铜铃大,啧啧称奇的走向宣岑“瞧瞧这是谁呀?不是

    口口声声说——要做远庖厨的现代新贵族女性的关宣岑小姐吗?”半是揶揄、半是讥诮的口

    吻。

    “闭嘴啦你,口水别喷向锅子里头。”宣岑不理会她。“宣平,这样可以了吗?盐会不

    会放太少?”她转向宣平。

    “想抓住男人的胃?别作梦了。某某人回他妈妈家狼吞虎的,好似一个月没有吃到菜

    饭的乞丐,还且夸说“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把太太的脸往哪儿摆?婆婆还以为我虐待她

    儿子呢!”宣玉气得脸都白了。

    “那是有“妈妈”的味道嘛!姊夫也只有一星期才回家一次,撒撒娇自然的嘛!”宣岑

    替姊夫说好话。

    宣玉盯著她的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研究她。

    “你和你们总编走那么近啦?”宣玉听宣洵说了那次高空弹跳发生的事,提到在医院

    时,汤怀仁一步也没离开宣岑。

    “汤怀仁?我跟他?怎么可能?”宣岑倒是很惊讶姊姊怎会知道有汤怀仁这个人。

    “不是他?”

    “你听谁说的?”

    “宣洵。她说你们总编寸步不离,一直守著你,深情的眼神注视著你她说他一定很

    爱你。”宣玉把宣洵告诉她的,一字不差地说给宣岑听。

    “宣洵她眼睛有毛病。什么跟什么?我爱的人又不是他。”宣岑气恼汤怀仁的意图太明

    显,最近有明显的趋势,老是把她叫去总编室。

    宣玉眯著眼睛成一条缝。“是哪个男人让你甘心为他改变?”说著。

    “改变什么?”宣岑真气自己露口风,不搭理她就好了。

    惟婕朝她眨眼,轻笑着。

    宣玉轻咳了一声,看她盘中盛的菜肴。突然迸出话来:“他喜欢麻婆豆腐啊?”

    宣岑顺口就接了“嗯!他喜欢吃”发现她被姊姊吊到话时,她满脸通红的瞪著姊

    姊:“关宣玉!”气得大叫了起来。

    惟婕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妈,宣岑谈恋爱了!”宣玉扯著喉咙叫著。

    “噢!你嚷什么嘛?你干脆贴个红布条,上面写著:关家次女宣岑谈恋爱了。贴在门

    口,够醒目吧!”宣岑真想拿撒隆巴斯贴住她的嘴。

    “放鞭炮?酷不酷?”惟婕难得好心情乘机糗她一顿。

    “帅!”宣平也加入喧闹。

    关母快速地帮宝宝穿好衣服包上尿片,走进厨房,将宝宝交给宣玉,坐了下来。“真

    的?”没头没尾的说著。

    宣岑翻翻眼珠子,装傻的表情。

    “惟婕,你好像知道。”宣玉看她一直笑着。

    惟婕看看宣岑。“要说吗?”

    “我说,我说,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宣岑投降了,坐了下来。

    “我去拿照片。”惟婕突然说著,然后起身。

    “赵惟婕!你敢,我会跟你一刀两断姊妹之情。”宣岑还没有心理准备让至刚在家人面

    前曝光。而且她有点担心妈妈不会接受他是赛车手的事实。

    惟婕马上坐了下来。“喂!你还真绝情。”扯她的辫子。

    宣洵买东西回来了。看他们围著餐桌,眼睛盯著二姊,似乎在审问逼供犯人的凝重气

    氛。

    “我错过了什么吗?”宣洵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也坐了下来。

    “正要开始。”宣平指指宣岑说道。

    “他的名字。”关母首先发难提出道。

    宣洵插嘴进来:“谁的?”

    “听就是了。”宣平要她噤声。

    “他的名字他叫至刚,方至刚。”宣岑说出至刚的名字了。

    方至刚?这不是惟婕呆愣著了。至中曾大略地提起他家人的事——“我大哥是

    越野赛车手”他说时,她并没有将照片上那个至刚联想在一起,天——这太巧合了吧?

    他们兄弟似乎不怎么相像。

    “他是干什么的?职业呢?”宣玉倒是乘胜追击似的问题衔接而来。

    “至刚他是”宣岑就知道姊姊较重视金钱、职业方面的问题。她看了惟婕一眼。

    惟婕了解她有所保留的难以启口。

    “不会是见不得人的职业吧?”宣玉更加疑惑地激她,直视她的眼睛。

    宣洵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思索著,偏著头看向宣岑说著:“二姊,照片上那个赛车手是不

    是方至刚?是他吗?”她好几个月前,在翻找她的占卜星座的书时,不经意看到的,她当时

    也只以为是某个男模特儿的照片。

    “宣洵,你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宣岑生气的怒瞪她。

    “他是赛车手?”宣玉当她是怪物似的瞪著她。

    “对!”宣岑睹气的回瞪她。

    “你没脑筋吗?赛车手——跟刺激、危险为伍的男人。”宣玉摇摇头,不明白也不了解

    她这个妹妹。

    “妈——?”宣岑希望看到妈妈会接受的表情。

    关母没回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说著:“吃饭、吃饭。”

    宣岑好生失望,食不知味的吃这顿晚餐。看妈妈连提也没提了,脸上也看不出她的心

    思。宣岑一颗心沉下去了,黯然的。

    她得找个时间和妈妈谈,她想知道妈妈接受至刚的意愿如何?

    她真希望姊夫快点把姊姊接回去,否则她在这里加油添醋,扰乱妈妈的心,那如何让妈

    妈接受至刚呢?

    惟婕难得迟到,而且是迟到一个小时。

    昨晚和宣岑聊到凌晨一点才睡,两个人都忘了今天不是星期六。

    “怎么又是离婚案件?这件交给地院家事法庭审理就可以了嘛?”惟婕揉著一侧太阳

    穴,头痛的说著。

    石瑞明看她睡眠不足,一双黑眼圈极为明显。“大姊,你今天可真丑,黑眼圈像猫熊的

    那对眼睛。”说著。

    惟婕没好气地瞪他“谢谢你喔!好了,言归正传,这个太太的诉请离婚案子,为何被

    家事法庭驳回?”

    “她拿不出丈夫殴打她的验伤单证据。”瑞明说著。

    “为什么交给我?”

    “我去找她问明详细原因时,她丈夫在场,而且我看她很害怕的样子,直说找错人了。

    后来,我接到一通由她十一岁女儿代母传话的电话,说明其母被她爸爸严禁不准外出的苦

    衷,她还说她爸爸对陌生男人有敌意,希望能由女律师接手。”瑞明感叹十一岁的小女孩已

    这么成熟懂事,在言谈中另有隐情,不敢坦承。

    “听起来是懂法律那一套的丈夫,殴打太太的部位不至于造成要害,先是威胁、恐吓,

    就足以吓退一个软弱的妇人。一定有办法找出恐吓要胁的证据。好,我来接手。”惟婕一口

    应允。现在的精神虐待,还不足以构成离婚诉请要件。

    “啊!对了,惟婕。你听潘老先生说过,有土地买贾这档子事的交易吗?”程伟突然说

    著。

    “没有。他只委托我——代保管土地所有权状和其他文件证明。怎么突然提起?”惟婕

    几乎忘了她代保管的事了。

    “有个自称是土地代书事务所的负责人找你。他说潘老先生曾和他接洽有关土地买卖一

    事,一位建商看上那块土地,想知道要如何购得那块土地?”程伟说著。这倒是棘手了,潘

    老先主已无亲人可以继承土地、房子和一切有关的资产。

    “他怎会知道我是潘老先生的委托人?他留下电话了吗?”惟婕有些疑惑。

    “对了,潘老先生死的前些天曾来找过你,记得我告诉你他来找过你的,有没有?一定

    是为了土地买卖的事。或许来找你拿回代管的文件。”程伟分析说道。

    惟婕想想,下班后回去问干妈,或许问问邻居,或是老人会的那些他的老朋友、棋友。

    桌上的电话响了租来。

    惟婕接了起来。“程氏法律事务所,赵惟婕,哪位?”她说著。

    “我是方至中。是赵惟婕赵律师吗?”至中的口气有些淡漠。

    惟婕听到他淡然的语气此不觉讶异。“是,我是。有什么事吗?”倒是自己,握著话筒

    的手微颤著,声音亦然。

    “想请问最近是否有建设公司,或者是土地仲介业者找过你?”

    “我刚听程伟提起。是有人打电话来找我,一个自称是土地代书事务所的人。”

    “他问了什么?”

    “潘老先生那块土地。他说曾和潘老先生接洽有关土地买卖交易的事。怎么?有什么不

    对吗?”她听出语气中的疑虑。

    “你曾提过潘老先生死的前些天有找过你,为了什么事,你有什么线索?”至中他们已

    将箭头,指向打潘老先生土地主意的建设公司和土地仲介公司。

    “我想应该是土地所有权状一事吧!因为我受委托代保管他的这些文件。不过,或许也

    不是。我想问问他那些老人会的朋友或是邻居,他生前是否提过土地买卖的事?”惟婕就打

    算在下午,和那位诉请离婚的太太见面晤谈后,就去拜访那些老人会的会员。

    “我们已经打探过了,他没有提起。倒是曾提过要把那块土地和房子捐给育幼院。”至

    中调查这件命案接触的人,莫不称赞潘老先生是个乐善好施的老人。

    惟婕并不讶异,只是没听潘老先生提起。她得回去问问干妈知道这件事否?

    “你在听吗?听著,你不觉得事情有些突然?突然冒出自称土地代书的人。既然他们知

    道所有权状在你手上,或许会从你身上下手,你自己要提高警觉。”至中告诉她事情已有了

    变化和危险,歹徒已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潘老先生,恐怕会来硬的强抢或是霸占。

    惟婕惊骇的战栗著,令她想起潘老先生死去的面孔。

    “惟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我已请局里的同事保护你的安全。我不希望有

    到你受伤。”至中听见她惊恐的抽气声,他恨不得能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谢谢你!我很抱歉上回对你的粗率无礼”

    “我没放在心上,人总有情绪不佳的时候。我要挂断了,有紧急状况。再见。”说著,

    匆忙的挂上电话。

    惟婕想说小心的话硬是梗在喉咙,就被他硬生生的挂了电话。

    她挂上电话,茫然失神的眼睛落在渺无一物的空气中。

    “回神哪!”程伟挥手在她眼前晃。

    惟婕眨了眨眼,视线定在他脸上。“看什么?”瞪他一眼。

    “他是你黑眼圈的原因?”程伟盯著她疲惫脆弱的脸上神情。

    “不是。这是昨晚和宣岑聊到深夜凌晨一点,而留下来的。”惟婕白他一眼。

    “两个女人这么无聊寂寞啊!”“小心我告诉宣岑。宣岑她很苦恼,怕干妈不能接受至刚是赛车手。”惟婕没有告诉宣

    岑——她认识方至刚的弟弟。说了徒增感伤。

    “至刚?赛车手——宣岑谈恋爱了?”程伟发出很不可思议的惊讶声。

    “关宣岑有男朋友了?”瑞明是宣岑的爱慕者,暗恋心仪她许久了,可是每次都被她拒

    绝。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惟婕无辜状的眨著眼。“耶——瑞明,你没事吧?”她看他似

    乎受到很大的打击。她忘了他一直在追求宣岑,宣岑是一点机会也没给他。

    “我得请教调酒师,有没有香蕉皮掺著的酒?我要给它取“失恋失魂失心酒”这个名

    称。”瑞明苦涩的自我嘲讽说道。

    “快说这段罗曼史,是怎样浪漫趋近的经过?”程伟催促说道。

    瑞明呻吟了一声,痛苦的表情。

    “我看还是不要刺激他。”惟婕同情地看瑞明一眼,摇头说著。

    程伟走向瑞明,重重的在他肩上拍著。“男人才失恋一次怕什么?你会找到可以参与你

    的现在和未来的伴侣的。”

    瑞明揪了他一眼,难为情的说著:“这是第二次失恋。”

    程伟啊的一声,没有安慰的下文了。

    惟婕一离开事务所,光雄的待命变成行动了,他尾随在她车身后,保持距离跟著她。

    当她进去一栋民宅时,光雄在外面待命等候。

    这时车上的呼叫器响了,光雄立刻用无线电回答呼叫。

    “光雄,立刻到现场支援,至中中了枪,伤势不明,听到即刻行动。通话完毕。”是他

    们的小队组长紧急呼叫支援。他们正在围堵一个流氓集团的场所,双方在交战中。

    “听到了,立刻行动。完毕。”光雄关上无线电。正准备离开时,看见她出来了。他走

    向她。

    “赵律师,我是至中的同事。我现在要赶去支援,你自己小心防范四周。”光雄没告诉

    她至中中枪的事。

    惟婕还来不及跟他说谢谢,他行色匆匆的坐上车子,车子急驰的呼啸离去。

    眼看时间还没到下班时刻,惟婕顺道到育幼院去。她想起至中说的捐地、房子一事。

    惟婕到育幼院时,院童们已有的放学回来了。

    “赵姊姊!”院童们熟稔的和她打招呼。“好,乖。”惟婕亲切的和他们寒暄几句。

    “惟婕,你怎么来了?”关母说著。她们正在整理刚收到的旧衣物。

    惟婕也动手帮著摺叠已分类好的衣物。

    “干妈,潘老先生他有没有提起要卖地、房子的事?”惟婕问道。

    “没有。他怎会卖掉嘛?他常说要把那块地和房子捐给育幼院住。不信,你可以问这里

    的修女,他和院长谈过土地和房子过户的事。”关母谈到这事也不禁感到遗憾。

    “干妈,你怎么连提也没提嘛?”惟婕反倒怪起她。

    “怎么啦?看你面色凝重的。”

    惟婕将程伟提到的那通电话和警方调查结果,说给她们听。

    之后,惟婕问了院长,有无文件可以证明潘老先生捐地和房子的口头,或是任何签名字

    据。

    “有。一个代书写了有关土地和房子的签约书,我签了名,潘老先生也签了,只等办完

    过户手续,就完成移转。”院长回答道。

    “这名代书没与你联系吗?”惟婕更可以确定潘老先生找她是要拿回文件。

    院长摇头。“潘老先生死后,我想过户手续也没办法办理了,所以没有提起。”对于潘

    老先生的死感到欷吁不已,没想到会有人加害他。

    惟婕在回去事务所的路上,脑中不停地运转,想确切抓住每一个疑窦,有可能是出在代

    书那个人的问题,他的职业道德令人起疑。

    惟婕一踏进事务所,就看见程伟神色凝重的朝她走来。

    “惟婕,方至中出事了,他身中两枪,送到医院急救中”程伟才刚挂上王光雄的电

    惟婕全身血液顿时凝住,脸上血色刷白了的,脑袋一片轰然

    她也不知怎么到医院的,让程伟拉著她上车,拖著下车到急诊室询问。

    她是慌乱、恐惧交集地六神无主。

    她看见王光雄走过来。“赵律师,程律师。”

    “至中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惟婕心焦的抓住他的手。

    “惟婕”程伟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光雄,他们是?”闻讯赶来的方爸和方母。季翔人在垦丁,已联络上他了。至刚

    那儿,大成会转告他。

    “赵律师和程律师。他们是至中的爸妈。”光雄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惟婕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气氛下和至中的爸妈见面。她微微一惊,她认得至中的爸爸——

    方学维法官。至中没说他父亲是位法官。

    “伯父、伯母你们好。”惟婕迎上他们感激的面容。

    程伟没有留下来陪她,歉意地向至中的爸妈表明另有要事要告退,他先行离去。

    在等候的时刻,是沉寂得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当手术房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们推著病床出来。

    “医生?”方母颤抖的发不出声音。

    “子弹已取出,但还仍需观察。”医生说著,接著又说:“下次出任务支援时,最好能

    穿上防弹背心,这一次令郎命大,两枪均是从背后中枪,没有伤及背椎和其他要害。”他的

    言语中,也透露出警方在安全措施方面的缺乏。

    方母泪眼斑斑的望着面无血色的至中“你还说记得我的叮咛”疼惜怜爱的抚著他

    的脸颊。

    惟婕悲从中来,将方才欲哭无泪的紧绷和无力感发泄出来。她掩著面对著墙壁做无声的

    哭泣,她还能忽略心中对至中的爱吗?

    至中已被推进加护病房观察。

    惟婕感到肩膀有著一双手重压的力道,她微怔的抬头一看,是至中的父亲,迎上他安慰

    的暖暖眼眸。

    “好了,孩子,别哭了,至中他已脱离险境了,他会好起来的。”在方爸的心里想着

    的,是至中难掩的怅然失落之神情,原来和这位赵律师有关连。

    光雄急著回局里,报告至中已脱离险境的消息,便向他们告辞。

    不久,唐氏夫妇和采菲也赶来了。

    他们在病房外守著,等至中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