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挣扎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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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娥娥你怎么来了……”李景亲自打开了门,正一副谨慎的样子,却见是娥娥在门外站着,一下子就散却了紧张,正欲说什么时,娥娥却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抢先道:“娘娘要对姐姐不利,我们快去救她……”

    “娥娥……”穆敏惊讶的声音,却从李景身后传出来。

    刚刚她和李景本心为,来这里的事,以为仍旧走漏了,所以一有人敲门,倒把她和李景都吓了一大跳。

    谁知娥娥带来这消息,却更加吓人。

    李景便知不对劲,忙拉娥娥进来,又令小九子等心腹,“外面守着,就说朕病了,谁也不见……”然后又道:“太后宫里也去打探一下……”若穆敏失踪,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到波及,李景想到她母后越发权势逼人的架式,眉眼都渗出了冷意。

    这还是头一次,娥娥和穆敏听到,李景只唤皇太后为“太后“。

    三人一时坐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太后接下来会做什么。

    可三人却都明白,太后现在若想要谁的性命,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的吗?

    穆敏前思后想,突然出声,“还是因为蜀地和北方……”李景会意点头,“只是母后竟如此急迫的想杀你……”穆敏又怎么不知道,现在两地的形势虽对于皇太后来说,已是大好。

    但还有太多的不确定,仍然对皇太后而言,存在些隐患。

    不说李廷之与李衍是否已有对策,就算与太后不和睦的上官敬瑭,怕也是个问题吧……

    上官家虽然接受了穆丽娘,可穆敏却怎么想,都觉得上官家接受这婚事,是过于顺利了些……只是这些有利的因素,却只能斩时暗耐着不可能暴发,反而造成了她此时的莫大危机。

    解决这一时之困的人,除了李景,她真想不到其他,“皇上若帮穆敏渡过这一劫,将来穆敏必然会厚礼相报……”虽说是求人,穆敏却不卑不亢,只是那目光中,却流出了别有深意的试探。

    在这种情况下,人心叵测的皇宫中,需要他人相助,又岂是私情能够左右的了的。

    那自然需要有相应的筹码,才能与敌人或者“朋友”谈条件吧。

    只是这条件很隐讳,穆敏为了打这腹稿,可在娥娥身上花费了不少心力。

    果然,娥娥想也不想的就说道:“皇上你就帮帮姐姐吧……”她其实欲说,看在李衍与李廷之的份上帮穆敏一次,抛开她们姐妹情份不谈,就娥娥所知,穆敏生日时,不仅李衍派亲信送来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金玉天衣。

    事后从青荷那里还知道,李廷之也送了一瓶,能化解疤痕的上品灵药,灵药可不能与金银计算,这种种足以说明穆敏在他们心中的份量。

    有脑袋的人都能想到,成为穆敏的救命恩人,可比成为她的仇人更有利于自己。

    而李景虽只听到了娥娥乞求的半截话,后面的信息,就全在彼此相视的目光里意会了过来,再说娥娥平时什么话都要跟他说,李廷之与李衍送礼物的事,他其实是知道的。

    为此,他早就质问过他的母后:将穆敏当成人质之时,母后又是否想过,这个人质究竟是个什么份量……她的份量,可不可能足以为大燕皇朝引来灾祸?!

    在那场责杖之后,李景有意识的警告皇太后,不要再去轻易伤害穆敏,可是皇太后哪里听得进去,反而激怒了她,才给穆敏惹来了这个祸端。

    李景现在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不会对穆敏置之不理。

    “你先呆在朕的宫里,至少在目前,这里是最安全的……”

    三人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太后欲赐死秋堇……”小九子打听到这个消息时,早吓了一身冷汗,此时他这话一出,殿堂里的三人,也同时齐齐变脸。

    娥娥身后的一个小宫女,尖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我是从秋雨的姐姐秋堇、那里得知此事的……“娥娥解释的嗓音,都在发颤。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自己身边早有人监视,那以李景呢?

    李景对她摇摇头,他的确能够保证,他跟前很干净,但是殿外到底有多少只眼睛看着,连他也说不清楚。

    穆敏砰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们很快就会查到这里来,我不能坐以待毙……”皇太后高高在上,杀死她就像捏死只虫蚁,她自然不会傻得去与之评理,那么现在唯一可走的一条路,就只有……

    李景早就思量到她留在宫里的原因,于是忙开口,“不要急时用那最后一途……“又道:“朕先去见了皇太后再说……”现在能让皇太后打消杀穆敏的,就只有李衍与李廷之的势力。

    但皇太后恨他们入骨,现在谁说也没有用,也许……也许只有她的儿子,能够赌这一赌……穆敏都等了这么久,又岂会在意一时半刻是否得失。

    立刻向李景点头。

    穆敏和娥娥一直等到下午,殿外才有了动静。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景神色无异的扶着皇太后走进了殿堂,一时间全殿上下跪了很多人。

    穆敏还真猜不准,李景怎么和皇太后同行。

    但看皇太后的神色,虽然眉眼冷漠,带着厉色,却并没有杀意,可看她身后带的人,却是李太监等十几个一脸肃然的公公。

    也许李景虽然说通了皇太后,却不信节外生了枝?

    就这时,皇太后掠过跪了一地的众人,她目光讽刺的盯着穆敏,“你还真会找地方……”大大的哼了一声,声势之凌,却再无下一句话可济。

    穆敏就肯定,至少在李景面前,皇太后不会再杀她了,就只管把脸埋得更沉了些……她前世的所有经厉,让她很是明白,上位者若想杀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借口,现在在皇太后面前,她只能识实物的虚与委蛇。

    皇太后看她全身透着卑微后,这时脸上才和了一和,转而就对李景和颜笑道:“母后就把人领走了,皇上……”她说着,还拍了拍李景的手背。

    这动作让娥娥非常熟悉,她猜测李景为了保穆敏一命,估计已经和皇太后重修旧好,可是让穆敏离开这里,娥娥却非常的不放心,就忙笑说道:“母后……”她撒娇的勾住皇太后另一只手臂,“我在宫里太无聊了,能不能留下姐姐跟我作伴啊……”

    李景听闻,不由生出一股希望,其实他能做到的也就是眼前这个承诺而已,但若转过背他母后就失言,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之外,又还能做什么。

    穆敏听出来,也看出来了,皇太后这一次怕是要收押她了……

    难道是怕她再跑了吗?

    还是因为李景……穆敏仿佛恍然大悟,对于皇太后来说,再尊贵、再权势滔天,那都需要有一个先前媒介,就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儿子李景。

    没有李景,除非她想学武则天,否则她就什么事也做不了。

    所以李景的相求,她会点头应允,但是又不放心自己,所以要将她押走……此时,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但是穆敏相信,皇太后也是不愿意,李景与她彻底失和才对……

    那么她这一去,多半会受些皮外伤,不会危机到性命。

    穆敏意会以这些,也就知道,皇太后不可能答应娥娥。

    果然……

    “……娥娥嫌寂寞,那就常来陪陪本宫和丽娘……”一阵说笑,李景和娥娥,倒与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而穆敏就这样被带走了,“……秋堇做错事,本宫罚了她,估计没十来天是下不了床,本宫身边正缺个体贴的人儿,穆二小姐应该不会拒绝吧……”

    理由还是充分的,穆敏想象着以后做宫女的情形,边就大声应了她,“……是穆敏的荣幸。”怎么不是荣幸,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折磨,总比现在就玩掉小命的好吧。

    皇太后又与李景和娥娥说了些话,然后定下晚上一起用晚膳,这就令李太监带着穆敏离开了。

    李景与娥娥担着心,一直送她们出了殿门。

    “姐姐这一去,怕是……”

    “放心,朕提醒过李太监……”他二人也唯有相信皇太后一回,否则就凭他们也能与皇太后作对么?或者让穆敏走那最不得已的一步吗?

    无论是哪一条路,都像是有去无回。

    只有这一条,才是充满了万种可能……

    离开李景的宫殿,穆敏知道接下来,就得全看自己了。

    皇太后在李景面前还是要颜面的,自不会太明目张胆,但若不是今天早上扑了个空,穆敏此时恐怕已魂归九天,皇太后现在又何必为她苦恼。

    所以一来到皇太后的宫院,“……你主仆二人私出宫院,违反了本宫的规矩,不过念在景儿的情面上,本宫只是小惩大戒便可……你们主仆白日去辛者库做事,晚上再来本宫身边服侍……”

    李景与娥娥通常是一早来请安,晚上来用膳,白天没有事,只要皇太后一个随意借口,谁也不知道穆敏现在的处境。

    辛者库是最脏最累的地方,可是穆敏此时却觉得这里让她心安。

    一不用时时服侍皇太后,就少了很多失职落罪的危机。

    二是皇太后这种安排,无不透出对李景的在意,那就说明她当初用劲儿的地方,是完全使对了,只要渡过眼前这个危机,她的生机必然是迟早而已……

    “是,娘娘。”穆敏忙俯下身体接下了命令,随后跟李太监去报道了。

    皇太后看穆敏这么顺从,心中还是有些舒服……现在为了她的儿子,她决定了暂且留下穆敏的小命,等待北方和蜀地完全在她的控制范围后,举时要杀李廷之、李衍,以及穆敏这个叛逆,还不是顺利成章的事。

    但穆丽娘却很不能理解,更不想等待机会杀穆敏。

    在她多方试探后,终于明白皇太后的心意,真的无人可以改变时,她暗暗咬紧牙,反去找了辛者库的官事宫妇过来……

    青荷紧紧拽着穆敏,她们边走入辛者库,青荷边极不安的注意着周围、来去劳作的女人们,对穆敏很小声的说道:“刚刚那管事的宫妇,看小姐那眼神就不对,你看这来来去去的人,好像就更有问题,小,小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啊……”青荷的声音,就被一声惊吓取代了。

    两个人正走着,真是天上飞来横祸,叠堆在院子里的那四五丈高的染缸,突然轰然倒塌了下来……青荷还在尖叫,穆敏就手脚灵活的抱住她,一起跌在地上极快的滚了开去。

    几十个缸子,稀里哗啦,全碎在了她们的身边,青荷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似的,双手勒着穆敏的脖子,全身抖若风中残叶,“小,小姐,我怕……”

    是,的确是让人害怕,刚才要不是她够机警,此时怕已命丧辛者库了吧……穆敏抚慰着青荷的后背,慢慢的扶起了她,紧跟着听到这等响动,立刻围满了,原先在这里洗纱,染布和挑水劈柴的宫女们。

    “刚才可真危险,差一点就伤到了我……”众女人七嘴八舌,全是一脸惊吓,若非穆敏她们来,刚刚那么大的危机,也不可能就发生在她们的身边。

    所有人都怨恨的看穆敏二人,加上这件危险来的蹊跷,都是宫里的老人,又特别是责罚宫妇的辛者库,有些思路清晰,顿时明白了什么,再看穆敏主仆时,那目光就带着别有用意。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冲到穆敏他们跟前的、就是刚刚那管事宫妇,此人精瘦矮小,皮肤黑黄,豆大的斑点儿,长满了整个鼻梁,实在是个不堪入目的女人。

    但这个女人的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奸诈。

    青荷都看出这个宫妇的不对劲,她又岂能没有感觉……穆敏微微带笑的听着对方训斥,半晌后,对方估计真是说累了,停下来欲罚穆敏主仆时。

    “这位嬷嬷你好……”穆敏笑眯眯的对上她怨毒的双眼,“我叫穆敏,相信这个名字在宫里也不陌生,如果嬷嬷实在不知我的来厉,可以派人去未来皇后宫里问一问,当然也可以去皇上跟前的小九子处求证……”简单的两句,已挑明了她的立场。

    穆敏想过,皇太后现在可以虐待她,但绝不可能弄死她,刚刚这场事故的导演者,怕是另有其人。

    只要那人身份高不过李景,贵不过独孤娥娥,这些人就得给她几分面子。

    果然现场一片安静了下来,刚刚跳得八丈高的管事宫妇那眼中,却满是算计,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穆敏又岂能给她再对付自己的机会,但这些人摆明是小人得志,她自是不会冷脸得罪,而是用她最多、也是最无用之物解决这件事。

    一个眼神飘到青荷身上,青荷怔了半晌儿才会意过来,忙从她的荷包里拽出了一张一张,让众人看了无不露出惊容的东西。

    “五十两……”第一个接到这东西的宫女,愕然大叫起来,“这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