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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明月险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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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值得千陌对他的爱,而他,已经辜负了他对他的感情了。

    诸神浩淼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那般和煦,却带着一丝不祥和扭曲。就算他辜负了,又如何?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对千陌,他势在必得。

    由于顾清汐和“龙婉之”的身份特殊,当顾清汐这个新郎倌被送去洞房后,他的婚宴仍迟迟不散。陆如风和郗月合算是顾清汐的情敌,因此他们并没有去婚房伺候,而是在席中候着,偶尔趁别人不注意抓几块点心甜嘴巴,倒也其乐融融。只是吃得太多了,肚子也跟着闹了起来,只见郗月合皱着张小脸,跟陆如风说了一声后,就往茅厕跑——他这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出了问题。

    郗月合长相出挑,眼波流转间勾出无限媚意,早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只是顾及着他是落颜公主的陪嫁宫女,不敢造次。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识好歹,太子顾仁睿就在其中,他看郗月合落了单,就悄悄尾随他离开,想要对他不轨。

    郗月合一看到有人拦住他便知道不妙,见那人色迷迷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他的衣着,不是高官就是皇亲,是他小小一个“宫女”惹不起的,遂转头就跑,希望跑到人多的地方,好让身后紧追不放的色鬼不敢当众调戏他。

    可谁知,他竟越跑越偏僻,一路上不仅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还终于被追到了。顾仁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暧昧地揉掐着,那恶心的声音差点让郗月合吐了出来:“小美人,你真会选地方啊,冷宫这边,绝不会有半个人找来,我们可以好好地玩玩。”

    郗月合心急如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冲顾仁睿一笑,很明显地听到了某人咽口水的声音,他心下更是气愤,语气也不怎么好听:“我可是落颜公主的陪嫁宫女,是四皇子的人,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就不怕惹四皇子不高兴么?”如今,他也只好把顾清汐的身份搬出来压人了。

    顾仁睿本就嫉妒顾清汐娶了琥国唯一的公主,听郗月合此言,更是冷笑连连,道:“孤是堂堂的太子爷,他一个罪妾之子还敢跟孤抢么?孤不妨告诉你,别说你是落颜公主的陪嫁宫女,就算你是落颜公主,孤也不怕!”说着,就要往郗月合脸上亲。

    郗月合大惊,连忙侧脸躲过,拼命地挣扎起来。若他还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戏子,或许他会很高兴攀上太子这样的高枝,可是他已经是千陌的人,对千陌虽然还不到爱的地步,但至少是喜欢的,除了他之外,他不愿意和其他人产生这样的关系。

    顾仁睿见他如此不知好歹,心中大怒,一耳光扇在了郗月合脸上,口中不干不净道:“你还装什么贞洁烈妇?孤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若伺候得好了,孤不介意赏你一个侧妃当当,等孤当了皇上,你就是皇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孤做了皇上,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你的那个个四皇子!”

    顾仁睿用力之大,郗月合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咬着牙,只是死命挣扎着,心想着决计不能被这样的人占了便宜去。可是,他原来只是个戏子,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又哪敌得过比他力气大了不少的顾仁睿?正当他心如死灰,走投无路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冷冷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原来,陆如风见郗月合久久没有回来,心下有些担忧,便催动蛊虫循着郗月合的踪迹,跟着找到了他,却撞见了这样一幕。他不由有些愤怒,虽然他和郗月合并没有什么交情,可他们都和千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姑且可以算做是“自己人”,而自己人却被一个陌生人轻薄,他怎能不生气?他下定了决心要给那个登徒子一点颜色看看。

    郗月合听到陆如风的声音,微微松了一口气——陆如风虽和他一样不会武,但他用蛊十分在行,一般的高手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花架子顾仁睿?顾仁睿乍一听到这个声音,也被吓了一跳,可见来者不过是个小太监,遂放了心,又见陆如风的模样也分外清秀可人,也对他起了歹心,他拉着郗月合的手,淫笑着靠近了陆如风,故作风流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暗恋孤,看到孤跟别人亲热,于是吃醋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掐陆如风的脸。

    陆如风嘴角一抽,轻巧躲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心下不耐,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只冷冷地说道:“你看看你脖子上缠着的是什么。”

    顾仁睿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一看差点吓得他跌倒在地——不知何时,他脖子上竟多了一条浑身赤金的金线,那条金线正瞪着一对金色的眼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还耀武扬威地冲他吐着淡红色的信子,似乎只要他敢有所动作,就会用他尖利的牙咬穿他的脖子!

    那金蛇长着一个三角形的小脑袋,只一看便知道是剧毒。

    “你你你……快把这蛇收回去,你可知道孤是谁吗?孤可是太子!你若敢伤了孤,孤一定让父皇诛你的九族!”顾仁睿牙齿打着颤,强作镇定地冲陆如风嚷嚷道。

    “我的九族,早已经被诛杀完毕了。”陆如风阴森森地说,“以奴才这条贱命,换太子爷的命,怎么想就怎么划算啊。”

    顾仁睿这回是真的怕了,语无伦次地说道:“只要你把这条蛇收回去,你要什么孤都给你!求求你,孤还不想死啊!”

    陆如风冷哼了一声,对顾仁睿的表现颇为不屑,他瞟了郗月合一眼,道:“你还不快放开他!”

    顾仁睿闻言,手一松,郗月合重获自由,立刻跑到了陆如风身后,狠狠地瞪着顾仁睿,似乎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陆如风又瞥了顾仁睿一眼,曼声道:“小金,回来。”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缠绕在顾仁睿脖间的小金蛇霎时消失在陆如风的袖口里,他冷冷地睇着还没有反应过来顾仁睿,双眉一皱,叱道,“还不快滚!”

    顾仁睿如蒙大赦,也不敢摆谱了,飞快地离去,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般。望着他狼狈的背影,陆如风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问郗月合道:“你没事吧?”

    郗月合摇了摇头,满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陆如风见他半边脸红肿,头发散乱,衣服也在刚才的拉扯中被撕碎了一角,那样子看起来邋遢至极,哪还有平时娇娆柔媚的模样?心下叹了一口气,陆如风幽幽地说道:“咱们算是一家人,你不用谢我,说不定以后我也有需要你的地方。”

    郗月合闻言,心下一热,他早年流离失所,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嘴上虽说“四海为家”,自由自在,可漂泊的苦处,也只有自个儿知道。郗月合一直渴望有有一个家,家里有爱护他的亲人,而陆如风口中的“一家人”,无疑博得了郗月合的好感。

    “宴会也差不多要散了,我先带你回去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见不得人。”将郗月合的表情看在眼里,陆如风不动声色地说道。他敢肯定,等明天千陌看到郗月合脸上的伤,一定会大发雷霆,哪管对方是不是太子,敢伤他的人,就要有承担严重后果的觉悟——千陌虽表面上看起来冷情,可就陆如风的观察,却是个十分护短的主儿,根本不用他动手,他就已经可以想象太子今后的悲惨模样了。

    郗月合跟在陆如风身后走着,心里却下定了决心——等找着机会,他一定要缠着他的老板学个一招半式的,免得又像今天这样被欺负——他这次侥幸被陆如风所救,但他不会时时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他绝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作为四皇子的正妃,第二天一早,千陌不得不按照翰国的习俗,在顾清汐的陪同下去给皇上皇后以及他的兄弟姐妹们请安。顾真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受方,怕他累着,因此也就没怎么为难千陌,早早地打发了他们下去了。接着,他们又乘着软轿,去了太子府。在去的路途中,千陌得空拉住扮作宫女的郗月合,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着他右颊上的红印,脸上乌云密布:“这是谁干的?”

    郗月合闻言,眼圈霎时就红了,他看了顾清汐一眼,咬着水润的唇,不肯说话。

    千陌遂望向顾清汐,顾清汐则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千陌无奈,只好对陆如风道:“如风,你来说。”在他的新婚之夜,郗月合一直跟陆如风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陆如风应该最清楚不过,所以他才会让他来说。

    陆如风嘴角一抽——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他飞快地看了千陌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千陌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问。顾清汐脸上却是数变,太子顾仁睿的习气,他自是在清楚不过,只消一想,便大概猜到了缘由,不过他此时倒不好说出来,只有祈祷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自求多福了。

    且说顾仁睿昨夜逃也是地回到了府上后,想到自己竟被一个下贱的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实在是丢尽了脸面,心里对顾清汐的嫉恨便又深了几分,他知道今天顾清汐会携“落颜公主”来给他请安,有心想让千陌难堪,可是见化了妆的千陌貌美如花,他也难得地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决定暂且放他一马,只针对他那两个从琥国带来的侍女和小太监。在他看来,龙婉之这样的美人,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他父皇“大材小用”地将她嫁给了他一向看不起的四弟顾清汐,本就是打了他的脸,他向龙婉之讨了她的宫女太监做补偿,也是应该的,于是,他趾高气扬地说道:“弟妹,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昨夜趁你不在,竟敢对孤无礼——不如你将他们送给孤,让孤好生调教调教?”那语气,好像是让千陌受了多大的恩赐似的。

    千陌闻言,霎时就明白那个伤郗月合的人是谁了,他眸光一寒,脸上却是笑容可掬,他转过头去,只见郗月合那张俏丽的脸都快要气红了,心中的愤怒更添了一层,他开口问道:“月合,你告诉本宫,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郗月合原本还担心千陌会为了琥国和翰国的和平牺牲自己,听千陌这么问,霎时就知道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松了一口气,瞪着顾仁睿的眸子里快要喷出火来:“是太子想要对奴婢不轨,被小陆子撞见,就吓唬了一下他,他可是毫发无伤,倒是奴婢,平白无故挨了他一耳光,脸上还沾上了王八的口水!不只这样,他见小陆子长得不错,还想欺负小陆子……”

    陆如风被郗月合左一句“小陆子”右一句“小陆子”说得脸色发黑,偏生在现在这个场合,他又不好发作,只好将这笔账,全都记在了顾仁睿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干脆就给他下和公子无心差不多的蛊!当然,顾仁睿贵为太子,给他的蛊自然也要比公子无心的要“好”得多……

    千陌的目光越发森寒了,他冷冷地盯着顾仁睿,一句话也没说,但那视线,却是一刀一刀地将他凌迟。

    顾仁睿本来听郗月合暗讽他是王八,气不打一处来,可触到千陌的那寒瘆人的眼神,霎时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色厉内荏地冷哼了一声,道:“孤想宠幸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难不成还是孤的错么?”

    千陌冷笑了一声,大声道:“很好!本宫再不济,也是琥国唯一的公主,皇兄从小对本宫爱护有加,岂料本宫嫁到翰国才一天,就有人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看来翰国并没有与我国结盟的诚意——小陆子,”说着,他望向了陆如风,“你马上回琥国向皇兄报告此事,本宫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呆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