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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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缓缓减速,从容不迫的停住。

    打住手煞车后,司机拿起放在座位旁的雨伞,尽速从司机座下车。他绕到后车门前,毕恭毕敬的将车门打开,同时撑起手上的伞。

    “抱歉,让您久等。”

    “辛苦你了。”显嗣微微点头,缓缓的步下车。为了不让主人被雪水打湿,细心的司机便事先在旁备妥雨伞。

    透过雨伞缝隙,显嗣视线扫过眼前的建筑物。

    雪花将大地染成了一片银白,就连建筑物也都笼罩在这淡淡的薄幕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慨,令显嗣不禁微蹙俊秀的眉。

    时间,已过了整整5年。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再度回到这楝房子

    建筑物本身并不会大到令人感到惊讶的程度。

    但也并非意味这只是楝充斥着寒酸气的破屋。

    连细节都力求完美的精密设计,可感觉出这是楝所费不赀的建筑物。房子本身就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但它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这里曾是座监狱。

    视线尽头是空旷雪景中混杂着零星的红。那是倚绕着房子所种植无数的山茶花树丛漾出了红色。现在正是山茶花开得最茂盛的时节。

    盛开的山茶花。

    显嗣轻轻地摇摇头,试图挥开这令人不快的思绪。

    感伤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再度将视线放回眼前。

    就在这时候

    就像早已察觉到显嗣的来临般,眼前一扇厚重高耸的门扉,随着一阵古老的轧叽声缓缓打开。

    当然,门是不可能自动打开的。从门的内侧,开门的人现身。

    “显嗣少爷。”从门内侧出现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

    斑白的银发整整齐齐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三件式的西装,男人叫出显嗣的名后,规矩的朝他鞠躬。

    “欢巡您回来,少爷。”

    “”显嗣不答腔,只是以冷峻的眼神看着跟前这名男子。

    “我并非真的想回来。不过是好久不见了,佐伯。”

    “是的。”一声适切的回应后,佐伯轻轻的点头致意。

    “风尘仆仆真是辛苦您了,请少爷马上进屋休息吧。”

    “嗯。”颌首致意之后,显嗣便跨出步伐。随后的司机连忙带着伞跟上。

    虽只是短短几分钟,就在显嗣观望这楝房子的光景,司机身上那套深蓝色制服及帽子上已积了一层薄薄雪花。

    佐伯退到一旁,将大门完全敞开以便显嗣进入。

    原本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走回这个大门前的显嗣刻意忽视隐约起伏的感慨,走进了大门。

    整楝屋子,跟显嗣当初离去时完全一样,丝亳感受不到岁月的痕迹。

    无论是家俱摆设,或悬在玄关的匾额装饰等,都完全没变。到处充斥着熟悉的感觉。

    “这个家仍旧没变。”

    “这全是依老爷的指示做的所有物品都按显嗣少爷当初离去时的样子,原原本本的保留了下来。”接过司机送来的西装套,佐伯阖上大门后,以一种拘谨却宏亮饱满的声音回答。

    显嗣嘴角稍稍歪斜了一下。

    “这种东西,并没有特别保留的必要。”

    “显嗣少爷的房间,也都原封不动维持当时的样子。如果少爷有什么特别需要的物品,可以随时开口。小的会以最快速度为您准备。”显嗣保持沈默,以点头代替回答。

    在显嗣才刚懂事时,佐伯就已经是西园寺家的管家了。这里的一切,可说都是这个人亲手打点出来的。

    “不过真的是太好了。”

    “嗯?”佐伯言语中那种安心的感觉,让显嗣不禁皱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显嗣少爷终于还是回到了这个家。总算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还是回来了。”

    “我希望你不要会错意。”显嗣以不耐的口吻阻止佐伯的话。

    “我并不是为了继承这个家才回来的。”

    “关于这件事希望少爷不要有这种想法。”即使面对显嗣的冷眼注视,佐伯脸上依旧不显露任何惧色。虽然佐伯已有五年没和显嗣见面了也想必早知道显嗣对这次发生的事情所抱持的态度。

    “不论显嗣少爷心中有什么想法,您毕竟是我们西园寺家法定的正式继承人。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这跟我没关系,请你们不要随便就做这种决定。”

    “显嗣少爷”佐伯以含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

    “小的所陈述的不过是事实罢了。”显嗣眉头深锁,以凶狠的目光瞪着佐伯。但佐伯只是有礼地朝着显嗣看。

    “算了,随你高兴。”显嗣无奈的点头。

    “你们要怎么想我不管。不过既然我是西园寺家的主人,同时也是全御集团的负责人,不管是这个家或是整个财团,都是属于我的,对吧?”

    “没错。”

    “既然这样,我要把这一切全部处理掉。”

    “请问少爷这话的意思是?”

    “很简单,既然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理就是我的自由。首先我要解散财团。接着就是把父亲的遗产一并处理掉,包括这间屋子。”这件事正是显嗣这次回国的目的之一。

    显嗣对自己才刚过世不久的父亲日本代表性大财阀全御集团的总裁西园寺弓三郎,心中丝毫不存任何亲情了。而且,他对亲生父亲甚至可说是抱持着一种憎恶感的。

    西园寺弓三郎是杀死了显嗣母亲的男人。

    被禁足在这楝屋子里,并以忙碌作籍口,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在丈夫长期的冷酷对待下,显嗣的母亲就这样死了。她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就在当时正就读高中的显嗣面前。

    母亲逝世后那段期间发生的事情,显嗣心中只有模糊的记忆。亲眼目睹生母惨死的事实,冲击性是难以言喻的。在等同于和母亲一并被舍弃的环境下成长,对显嗣而言,自己的母亲是他唯一景仰的人物。

    精神上的打击使他几乎成了废人。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后,显嗣才慢慢恢复,不过也因此造成记忆障碍。他不仅是丧失那段期间的记忆而已,就连幼年回忆也只剩微弱印象。

    填满他残缺记忆中空白的,是对害死自己母亲的父亲西园寺弓三郎的满腔恨意。

    显嗣在恢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个家。

    他到美国留学,在那里获得学位,同时从求学时代起经营的事业也一步步蒸蒸日上。

    不论全御集团也好,西园寺也好,对显嗣来说毫无它恋,不过是一段他想早日舍弃的陈旧包袱罢了。

    依照弓三郎的遗言,显嗣成了他亲嘱的法定继承者。但显嗣打从心里根本不想接受弓三郎的这份“遗物”他不仅没参加父亲的葬礼,当初甚至连回国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显嗣毕竟是法律上的正式继承人,讯息联系一件件的接踵而来。原本显嗣并没有对这些文件做出任何回应,直到一份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所有相关资讯中,这也许可说是最不起眼的一项了。

    但是

    用于打开以西园寺弓三郎名义租借的保险柜钥匙失踪了。

    看着这简短的报告,显嗣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幕光景。

    那是母亲仍在世时,一面微笑,一面谨慎地握着一把钥匙的光景。

    虽然显嗣的母亲从未亲口提起,但不知为什么,他相当肯定母亲当时手中握的锁匙,正是那把失踪的保险柜钥匙。

    在显嗣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踏出那屋子半步。当时会偶尔外出的显嗣,也都不曾在外头遇到母亲。

    所以,这段记忆可以肯定是发生在那楝屋子里的景象。

    还有另外一项证据能够证实这个推测。就是在弓三郎的遗言中,特别吩咐除了显嗣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触碰屋中的任何物品。即使财产管理人必须用到那把钥匙,如果东西藏在屋子里,也是没办法进去找的。若缺少显嗣的帮助,光想进去那楝屋子都不可能。

    假使钥匙还在的话,一定是藏在屋中的某个地方。

    在显嗣记忆中,母亲总是以一种很不自然的表情对自己微笑。那是一种感觉很勉强,并非发自心中的笑容。

    只有一次,显嗣看到母亲露出充满幸福的笑靥。能让母亲有这种笑容的,正是那把钥匙。看来可以为母亲带来笑容的物品,应该就藏在必须用那把钥匙才能开启的保险柜之中。

    显嗣很想知道,那项物品到底是什么?

    能发掘出这个秘密的,唯有显嗣本人。因此显嗣决定不假他人之手,亲身回日本一趟。同时,他打算趁客居日本期间,顺便把西园寺家的资产总额进行处置。

    显嗣丝毫没有继承西园寺家的想法。如果有其他亲兄弟想继承这笔遗产的话,显嗣很乐意无条件把全部财产拱手让给他,但偏偏显嗣却是家中的唯一独子。

    既然是没有人愿意继承的资产,那就没有任何遗留的价值。

    “你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吧。”显嗣仍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佐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