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珍重待春风 > 81 加油

81 加油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奉州火车站

    暴雨如瀑,像狂狮在车顶怒吼。轰隆的雨声在头顶回荡。张卓阳坐在车里,身体挺得笔直。他的目光看着前方,透过雨帘,王焕之正跪在月台的地上。

    他赤裸着上身,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

    隔着倾盆大雨,怒喝的日本话像刀子一样割着人心。

    鬼三急红了眼,几次要冲下去,都被张卓阳狠狠拉住,“你要是不想白白送命,就坐着别动!”

    “他们会把他打死的!”

    “不会!日本人是禽兽,但不是没脑子的傻瓜。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一颗子弹足以。用鞭子是想让他记得教训。”

    抽打和辱骂持续了十分钟,王焕之重重摔倒地上。

    “八格!”齐藤扔下手里的鞭子,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白毛巾搽去手心里的汗水,“焕之君,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我不该擅自……行动……”

    王焕之趴在地上,目光所及是齐藤崭新的军靴。雨水和汗水模糊他的眼睛。趴在泥地上,像狗一样仰望他人好像是他生活的常态。

    齐藤弯下腰,用手托起他的脸,老鼠一般的眼睛放出光芒,“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我交代了你要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要惊动。你看你做了些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差一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下次如果再做不好任务,我给你的就不是鞭子这么简单。明白了吗?”

    “是。”

    王焕之咬着舌头,说道:“谢大佐。”

    齐藤拍了拍他的脸,转身走上月台旁停着的火车上。

    五分钟后,汽笛长鸣。月台上的日本军撤得不留一个,空荡荡的只余下王焕之像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少爷!”鬼三跳下车,跌跌撞撞向他跑了过去。扶起他就哭,“少爷——这些混蛋、王八蛋、不是人!”

    张卓阳把王焕之的胳膊扛到自己的肩膀上,“好了,别哭了。快去找医生吧,如果伤口感染可就不得了!”

    听到他这么说,鬼三住了嘴。赶紧搀扶起王焕之。

    ————————

    除了厨房,现在上官家最有人气的就是惠阿霓的小书房。桌上摆满账册,惠阿霓左右开弓手打两副算盘。实事艰难,一厘一毫都要算计着花。她这个巧妇不好当,缺钱是当务之急。有些钱能省,有些钱省不得。把上官家的老底都翻出来,德式军火的钱还差一大截,真愁死人。

    “大嫂——”宜室情急推门,一看见惠阿霓,眼泪就翻涌而出。

    “宜室,怎么呢?”

    惠阿霓刚把账册合上,宜室就扑过来投在她怀中,哭得嘤嘤,“大嫂,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帮你啊?“

    宜室不住地哭,哭得惠阿霓松口表示“一定帮她”,她才住了哭声。

    “大嫂,你帮我把永伦劝回广州。哪怕不回广州,就是上海、天津,无论是哪里都好!”就是不要留在松岛。

    惠阿霓忍不住哑然失笑,道:“啧啧,宜室你这也是太为难我了!盛先生姓盛,不姓上官、不姓惠。你都劝不了他,我怎么能劝得了?”

    宜室急得又要哭,“他在这里很危险。受伤,中流弹又和家里闹翻,身边一个贴心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惠阿霓望她一眼,拿起算盘开玩笑地说道:“心疼啊?要不你去照顾!”

    “大嫂!”

    “哈哈。”惠阿霓抿嘴笑道:“你别恼,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王焕之的影子。你和王焕之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不过,如果你是因为王焕之而不接受盛先生的感情的话,那么不仅对盛先生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宜室,你这么紧张他的安危,可见心里是有他的。何必压抑自己的感情?”

    “我和他不可能。”

    “事在人为。你为何一定要把自己和他的界限框死。也许你在乎的事情,他根本不在意。盛先生对你的感情,我作为局外人都很感动。在这个世界上,至死不渝的感情有,忠贞不渝的也有。但我看得多,听得多的都是女人。像他这样,默默守护,百折不饶,不改初心的男人却很少。你要知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不要做将来后悔的事啊。”

    “大嫂,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你说的话是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而说的话。我把心一横,嫁给永伦,一辈子也能无忧了。但是永伦的伯父呢,还有他的家人会怎么想我、想永伦?他的家人不会原谅我,也不会谅解他!他一生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过两年,伯父就是他的父母一般。我不想他因为我陷入两难的境地。”

    惠阿霓深叹一声,“宜室,你想清楚了吗?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

    宜室慎重点头。她哪里有后路可退?

    她是再不能回头了。前路茫茫,后路尽断。

    惠阿霓道:“这件事我本来还在犹豫,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宜室,我准备送你们三姐妹去欧洲留学。你觉得怎么样?”

    —————————

    从惠阿霓的小书房出来,宜室的精气神恢复了一半。

    目前的形势看,出国是她最好的出路。上官家的情况坏得不能再坏,出国是一条路,进可攻,退可守。她去了国外,盛永伦也能死心回广州。

    宜室央求阿霓,一定要把她去欧洲的事对外瞒住。阿霓点点头。

    宜室走到楼下,正好遇到岳锦然和宜画从从外面回来。他们嘻嘻笑笑,聊得十分开心,岳锦然手里提着三层铁皮饭盒。

    “锦然,”宜室急急地叫住岳锦然,“他还好吗?”

    不用指名道姓,宜画和岳锦然也知道她问得是谁。宜画把嘴一撅,“好得不得了。猴一样,在医院上窜下跳,吵着要出院,医生都烦死了。”

    “就出院啊?为什么不多住两日?”宜室的关心溢于言表。

    岳锦然笑笑,道:“盛先生是皮外伤,所受惊吓远远大于实际伤害。在医院住两天,平复心情自然就想出院。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再怎么也比不上家里舒服。”他扬了扬手里空荡荡的饭盒,道:“喏,他把你做的小菜都吃光了。”看到宜室囧红的脸,马上补道:“放心,我们没有告诉他是你做的。他说菜挺好吃——”

    “他才没有说好吃哩!”宜画做一个鬼脸,道:“盛永伦说菜好咸。我说,咸是因为里面加了宜室的眼泪!”

    “宜画!”岳锦然蕴含轻责地伸手拍了拍宜画的脑袋,把她从宜室面前拨开。

    “宜室,你别听宜画胡说。盛先生挺好。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去看他。独在异乡为异客,他一个人在松岛举目无亲又遭横祸。如果你能去看看他,对他的病情一定大有助力。”

    宜画也道:“看他也挺可怜的。出了医院就住饭店,身边连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有。我就想不明白,他跋山涉水,大老远从广州来松岛图什么!”

    宜画和岳锦然一唱一和,把宜室的心唱得乱纷纷。

    她回到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从柜子里翻出外套换上。

    “呦,我的好小姐,你这样要去哪啊?”萍海着急地拦她,“你的病还没好透不能出门!看看你的脸,惨白得像鬼似的!可快不要吓着人啊!”

    宜室听到这句话,到了门口又转身返回来,来不及化妆,就对着镜子狠狠在扑打自己的脸蛋几下,用力地揉出血色来。

    “小姐!”萍海目瞪口呆,追着她一直来到大门,“好小姐,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不要跟着我!”宜室凶恶地对身后的萍海说道:“我现在要去出去一趟,谁也不许跟着我!”

    萍海退缩地说道:“不跟可以,你总要告诉我们要去哪儿吧?”

    她不说话,拿出小圆帽子把自己的脸遮去一半。

    “小姐,好小姐——”

    “萍姨!”惠阿霓把萍海挡住,“让她去吧。宜室心里比谁都苦。我们的苦还能说出来,她连诉说的权利都没有!”

    宜室感激地看着惠阿霓,头也不回地迈步出去。她走到大街上,揉了揉眼睛。岳锦然的车又一次停在她身边。

    “宜室,我送你去吧。”

    这次宜室没有犹豫。她坐上车,岳锦然问:“是去看盛先生吗?”

    “是。”

    “盛先生出院了,他告诉我们他还住在中央饭店。他是不是以前就住中央饭店?”

    宜室眼睛发潮,不敢说话。

    岳锦然把车停在饭店门口,她道了声谢谢,下车刚走了几步。

    “宜室!”岳锦然突然高喊一声。宜室回头,他在车里向她挥了挥手,笑道,“加油!”说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宜室望着他的车影,半晌没有领会他要她“加油”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