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触控式柜灯,一碰就亮。

    爱情为什么不能像它?

    寂寞时,一点就亮

    梁维诺碰一下沙发边的触碰式落地灯,灯一下子就亮了,但不一会儿,他再碰了一次,整个客厅又归回黑暗。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触碰、离开、再触碰、再离开的动作。在一明一暗间,他看着茶几上那本最近期的杂志对面照片忽隐忽现。

    汪家尉与蒋纬茵的花边新闻,杂志以最醒目的手法处理,并将照片放在对面上。

    梁维诺颐昏昏痛痛地想着:他们进饭店了,在饭店的大门前,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热吻了起来,然后才手挽着手进饭店

    本以为人生没什么事能比死亡再大、再可怕的了。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眼睁睁地看着蒋纬茵变成其他男人的女人,那种痛苦与恐惧,是死亡所远远不及的。

    他失去了她,是真正彻底地失去了她。

    今天他回家来,等待着不确定会不会回来的蒋纬茵。

    他想问问她,汪家尉对她可好?如果真的好,他痛苦的心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深夜一点多了,她还没回来。她会是在汪家尉的床上吗?梁维诺叹了口大气,打算到酒柜拿瓶酒,却在这时候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站在沙发边,看着刚进门的蒋纬茵,几乎要没办法呼吸了。

    她瘦了,半个多月没兄面,她似乎瘦了不少。

    汪家尉是不是没有好好待她?是不是没要她多吃一些?

    他想开口问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可是纬茵却先说话了。

    蒋纬茵进门看见梁维诺时吓了一跳,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即将发作的狂风暴雨,蒋纬茵的眼角余光捕到茶几上的杂志后,顿时有些了然了。

    “明天我们去把手续办一办。你应该有时间吧?”她边说边往二楼的方向走,离他有段距离后,停下来等待他的答覆,眼睛没再看他。

    “汪家尉对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满压抑。

    “好不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蒋纬茵用冰冷的语气回答。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对你好。”梁维诺有些无奈地说。

    这话却惹恼了蒋纬茵,她转身,视线对上他的,怒火奔腾地说:“你是怎么样?你想去照顾别的女人,所以要别的男人好好接替你的位置,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背叛我们的婚姻了,是这样吗?要不要干脆我们开个离婚派对,你找你的新欢洪希芸,我找我的新欢汪家尉,一起昭告我们的亲朋好友,说我们各自找到了新的幸福,这样你会不会离婚离得更安心、更理直气壮一些?!”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梁维诺以开玩笑的语气回话,表情却显得忧伤。

    发怒中的蒋纬茵已经气到看不清梁维诺脸上的表情了,她的心被折磨得很苦,

    想把爱收回,却力有未逮。

    她真的好恨,为何爱得深的人,就注定要被伤害?!

    蒋纬茵气炸了,赌气大吼:“好啊!那就这个星期六啊:你去订‘凯萨’二十一楼,那个地点不是很棒吗?”

    人生真是讽刺,梁维诺求婚那年曾对着她说:十年后要在‘凯萨’的屋顶花园开派对,邀全所有亲朋好友,让那些反对他们结婚的人,知道他们反对错了。他说,一定要让大家知道他们有多幸福!

    哼,幸福?幸福多短啊,根本撑不过十年!

    两年多前还想着要庆祝结婚十周年,可是现在,他们连婚后的第三个周年纪念日都过不去,就已经确定要离婚了!

    既然他说‘开派对’真不错,那就来开啊!难道她会怕吗?一个连爱都收不回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到不了,那就来个离婚纪念好了!

    “好,我去订,就这个星期六晚上,你记得把汪家尉带来。”梁维诺的笑,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明白纬茵对他的情感,他这么做肯定会伤她伤得更彻底了吧?他只希望这绝情的做法,能让纬茵对他彻底死心

    他真的太过分了!

    “梁维诺!你简直太欺负人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蒋纬茵放声吼,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她又气又恨,觉得没办法再跟他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哪怕是短短的几秒钟都没办法!

    吼完后,她立刻回头朝大门跑,想离开这个家。

    梁维诺却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说:“时间晚了,你眼睛又瞎了,这样跑出去很危险。”

    这算哪门子的幽默感?她被拉住,只能转头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你不要哭,我以为这样说能逗你笑。”梁维诺叹气。最近,他已惹出她太多眼泪了。

    他的拇指贴上她的脸,擦去她温热的泪,声音放轻了。“不然我换另一个方式说,是我瞎了眼才会娶你,所以你这样跑出去很危险,因为我眼瞎,没有办法去追你。”

    蒋纬茵笑不出来,觉得心好痛好痛,想挣脱他却挣不开,只好哭喊:“梁维诺!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为什么——”

    他索性将她扯入怀,紧紧拥抱住,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低语:“茵茵,我们不要像对怨偶般恶言相向,我们可不可以好聚好散?再怎么说,我们曾经相爱过,不应该不爱了就互相伤害。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不是为了换得自己的心安理得。你相信我,好吗?”

    蒋纬茵靠着他,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真讽刺,他的拥抱,依然有安定她的力量。

    她抹去还在奔流的泪,吸吸气,退出他的怀抱,抬头,给他一抹伤心的微笑,挫败地说:“就好聚好散!星期六晚上,我会带汪家尉过去,也会请我爸妈过去,我们彻底做个了断,然后你跟我,从此各过各的人生!”

    这话,有一半的成分是因为赌气。离婚派对?哼,有谁希望把离婚搞得轰轰烈烈的?

    然而她也明白,梁维诺说得没错。再怎么说,他们都曾经相爱过,没必要恶言相向。感情走不下去了,好聚好散是让彼此不难看的唯一办法。

    梁维诺这么对她,她真的该死心了

    她也希望真能跟他好聚好散,就算此时此刻她无法完全做到,但她总会做到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办好离婚手循后,我计划跟希芸移居美国,我决定提早退休,跟希芸过着简单的两人生活。”

    “你打算放下你爸的公司?!”蒋纬茵颇为吃惊,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作出这种决定。

    他真放得下?他的父母不可能会答应吧?蒋纬茵既觉得吃惊,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嗯,太累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辛苦,没办法多点时间陪心爱的人。”

    “你算了,反正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该怎么说她心里的感觉呢?是沮丧、是痛苦、还是疲惫?也许,全都有。

    原来洪希芸在梁维诺心里,竟是那么重要。粱维诺对自己,就从没动过这种‘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念头

    这一瞬,她已经沮丧到连嫉妒洪希芸的力气都没了。

    “往后我不在台湾,你要照顾好自己。”梁维诺说,心里好舍不得她。

    她望了他一眼,有一刹那,她彷佛在梁维诺眼里看见了不舍。

    他会舍不得吗?实在不可能。为了洪希芸,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正深爱着别人的他,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她呢?是她多想了、妄想了。

    “我好累了,星期六晚上见。”她疲倦地说,这一次头也不回地,直直朝二楼

    走去。她是真的疲倦了,也完全没有力气了。她的心,已经彻彻底底被掏空了。

    梁维诺一直看着蒋纬茵上楼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然后,他转身,离开家,热泪盈眶。

    泪水伴随着他的脚步,一滴接着一滴,像音符,唱着梁维诺心底最强烈的悲伤。

    残酷的生离与死别,他,全都要面对

    bbscn

    离婚派对?想来会是场灾难。

    蒋纬茵原可准时到的,却故意晚了十分钟,才挽着汪家尉的手走进屋顶花园。

    她不晓得梁维诺请了多少宾客,但一入会场放眼望去,百来个肯定少不了。

    “紧张吗?”汪家尉俯首在她耳边低问。

    “还好。你要有心理准备,等一下我父母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心脏超强壮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汪家尉笑得温柔,轻拍她的手。

    他们亲密对话的这幕,梁维诺远远地瞧得非常清楚。

    迎面向蒋纬茵走过来的,是她的父母。

    纬茵的父亲蒋德良的脸色很难看,母亲方惠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蒋纬茵与汪家尉交挽的手上。

    “你们夫妻俩到底在干么?不回家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现在又叫我们来参加这个鬼派对!那个当人丈夫的,挽着另一个女人来;你这个当人妻子的,也牵着另一个男人来!你们现在究竟在唱哪出大戏?!”蒋德良气急败坏地质问。

    “茵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惠惠问得比较温和。

    “爸、妈,我跟维诺已经在星期二办好离婚手续了。这位是我的新男友,他叫汪——”

    啪!蒋纬茵还没讲完话,一个巴掌就打了下来,在场所有人全安静了下来。

    蒋德良像只狮子般怒吼:“我叫你离婚,没叫你这么快就巴上别的男人!你跟那个混帐小子比烂吗?你自己说,这样像话吗?我是这样教你的,教你当个随便的女人吗?”

    汪家尉没来得及反应,替她挡下那个巴掌,但一巴掌打下后,他立刻站到纬茵

    前头护着她,以防她父亲再有下一波激烈的反应。

    梁维诺看见纬茵挨了一巴掌,心痛死了,赶紧穿过人群,来到他们旁边,拉住正往前逼近纬茵的蒋父,劝说:“爸,你不要激动。”

    蒋德良甩开梁维诺的手,气恼地狠瞪他。“你不要叫我爸!苞茵茵婚都离了,我已经不是你岳父了!惠惠,我们赶快离开这个烂地方,免得被这些人活活气死!”

    蒋德良扯着妻子的手,就要离开。

    蒋纬茵快步跟上,拉住母亲,说:“爸、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茵茵,找时间回家再好好说。你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道你的话。”方惠惠轻声说,很是心疼女儿挨了一巴掌。

    蒋德良看都不看纬茵,也当作没听见女儿的话。

    蒋纬茵望了父亲一眼后,难过地对母亲点点头。看着父母走出花园的背影,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梁维诺兜转到她面前,摸摸她挨打的脸,语气心疼地说:“很痛吧?我去拿点冰块让你冰敷。”

    粱维诺才刚举步,纬茵就阻止了他。

    “不必麻烦了,我没事。我们把该解决的事赶紧解决掉吧,我想早点回去。”

    梁维诺望了她片刻,欲言又止地,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往会场上布置好的讲台走,宣布今天这场宴会的‘目的’——

    “各位嘉宾,谢谢你们拨空来参加这个派对。我跟璋菌——我的前妻,彼此达成共识,已经在这个星期二办妥了离婚手续。为了避免日后造成彼此的困扰,所以我们办了这个派对,在此通知众亲朋好友,让大家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也都各自到新的伴侣了”

    梁维诺不停地说话,蒋纬茵只觉得耳朵嗡嗡鸣响,不晓得是因为父亲的一巴掌,还是他正式对外宣布他们离婚的消息引起的。慢慢地,她已听不清楚梁维诺接下来所说的话。

    不过,她看见了梁维诺的父母笑得比谁都开心,他们甚至还举杯庆祝。

    蒋纬茵觉得好悲哀,她竟是如此失败的媳妇。眼睛,更加刺痛了。

    “不要难过,你现在要是哭,就输了喔。”汪家尉捧着她的脸,知道她快哭了,想也没多想地,直接就吻了她。

    蒋纬茵反射性地立刻伸出双手圈上汪家尉的颈项。这一刻,她觉得好孤单,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弃了。

    她的丈夫不要她、她的父母气恼她、她的公公婆婆厌恶她

    此刻,疼她、站在她身边陪她的,只有这个当初曾经背叛过她的汪家尉。

    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可笑的?蒋纬茵率先结束这个吻,将脸埋进汪家尉的胸膛,让难过的情绪慢慢过去。

    沉淀情绪后,她才慢慢发现会场又安静了下来。她猜,大概是在看她跟汪家尉的表演吧。

    她拉开跟汪家尉的距离,抬头,望见梁维诺正朝着她这边看。

    两人遥远相视,梁维诺对她扯开一个浅笑,接着又对着麦克风说话,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另外,我订了明天一早的班机,我跟希芸决定移居美国。”

    安静的会场,更安静了,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寂静。没几秒,狂风骤起,她看见梁维诺的父母大怒,开口质问,然后漫骂,一切在瞬间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中。

    梁维诺的母亲指着洪希芸,骂她是狐狸精;梁维诺的父亲则跳上高了一阶的讲台,抢下麦克风,宣布宴会结束。

    蒋纬茵注意到梁维诺的妹妹朝她走来,她不想继续参与这场混乱,更不想再面对梁维诺的任何一个家人,毕竟他们不曾喜欢过她。

    她拉了拉汪家尉,说:“我想走了。”

    “是差不多该走了。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去吃大餐吧。”

    汪家尉笑着,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像在逃难般,奔出那美丽的屋顶花园,将一切混乱抛诸身后。

    这一天,对梁家来说,算是个‘先喜后悲’的夜晚。

    但对死了心的蒋纬茵来说,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bbscnbbscnbbscn

    半夜时分,蒋纬茵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星期二办离婚手续时,梁维诺坚持把这栋房子给她,她原意是想搬出去的,毕竟这屋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

    但在梁维诺的坚持下,她不得不接收这栋房子。那天他表现得像是她不要房子的话,他就不肯签字似的。

    蒋纬茵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想着宴会时,梁维诺在讲台上看她的眼神。他的笑显得有些悲伤

    明天他就要离开台湾了,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敌不过想再跟梁维诺说说话的念头,她放弃挣扎,投降了,盘坐起来,扭亮床柜上的小灯。两点多了,这时候打扰他好吗?

    蒋纬茵又挣扎了起来,好半晌后,她深呼吸,决定拨打梁维诺的手机。

    通话铃才响一声,她就想挂断了,不料电话却立刻被接通,并且有了回应——

    “茵茵?”梁维诺问得很不确定,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蒋纬茵的心跳得好快,出不了声。

    “茵茵吗?”梁维诺又问一次,有点着急了。

    “是我。”蒋纬茵应了声。

    “怎么了?还没睡?”听见回答,梁维诺松了口气,好怕她怎么了。接着才觉得惊讶,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他刚刚也一直拿着手机,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说说话,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讲电话了

    “我睡不太着。你行李整理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些时候。

    蒋纬茵拿着话筒,觉得自己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挑哪一句?赌气过后,她清醒了许多。

    回归内心最真实的意念,她躺在床上,最想的人还是那个已经跟她离了婚的梁维诺。

    “你明天搭几点的飞机?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蒋纬茵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赌气了,决定顺从心底的想望。她想送他,想平心静气地祝他幸福。

    梁维诺沉默不语,握着手摇的指节都泛白了。

    “不方便吗?”蒋纬茵问得很小心,也许他是真的不方便吧。

    “汪家尉也会陪你来吗?”

    “没。我想一个人去送你们。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说过的话——好聚好散。我想了又想,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根本像出闹剧。我们其实不算真的好聚好散。让我去送你们,能够带着微笑送你们,是我能给你们的祝福,好吗?”蒋纬茵真心诚意地说。这一刻,她不恼梁维诺,所有赌气的情绪,也都沉淀了。

    “明天我们八点半会到机场。长荣航空。我在柜台等你。”

    “维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茵茵,我们不要谈这个好不好?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现在问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爱就是不爱了。”

    “对不起。”梁维诺这句抱歉,涵盖了他对纬茵的所有歉意。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茵茵我刚刚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

    “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他话里的温柔,让蒋纬茵的心蓦地又发疼,悄悄地流下眼泪。那种与爱割离的痛,真的让她好难受。

    蒋纬茵没说话,话筒又传来粱维诺低沉的声音。

    “汪家尉看起来对你很好。茵茵,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眼泪在奔流,她却用轻快的音调掩饰,说:“嗯,他是真心对我好,也改变了很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这次我应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那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爱已至此,不能相聚,就祝福吧。

    “谢谢。”

    “不跟你多说了,晚安。”

    “haveasweetdream,dear。(祝好梦,亲爱的)”

    “bye。”

    bbscn

    桃园国际机场

    蒋纬茵跳下计程车,直奔长荣柜台。

    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直到清晨才合眼。她原只想稍稍睡一下的,没想到竟睡沉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起来机场,也已经八点五十了。

    梁维诺会不会不等她就入关了?由入口到长荣柜台,还有一段距离,她飞快地跑着,很喘。终于冲到柜台,却没看到人。

    她绕着柜台转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人。

    也许他已经划完位、将行李托寄,进海关了

    蒋纬茵站定不动,心好慌乱。

    “我以为你后悔,不来了。”

    是梁维诺!那声音从蒋纬茵背后传来,她惊喜地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他,兴奋地说:“我以为你们进关了!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她笑,然后松开拥抱,问:“划好位、寄行李了吗?”

    “都好了。一直在等你,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粱维诺忍着像触电般的激动感觉。她突然的拥抱,让他震撼。

    他的心弦震荡、心神飞驰,表情却那样自然,彷佛那只是个朋友对朋友的美式拥抱。

    难怪转一大圈都找不到人!蒋纬茵终于从见到他的惊喜中恢复过来,想到现实,她收敛了几分笑意,也意识到方才的拥抱不甚恰当。

    这时她才明白,习惯是多可怕的约束。人总在不知不觉间,依循习惯动作。

    以往,她总是一遇到快乐的事就会拥抱他,这已经是累积了两年多的习惯。

    而她刚刚竟完全忘记现实,在乍见他的快乐中,冲动地抱了他。

    “洪小姐呢?”她问。

    “我让她先入关了。你吃早餐了吗?”

    蒋纬茵摇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要进海关?”

    “还早。我请你吃早餐好吗?”

    “会不会让洪小姐等太久?”

    “不会。她要去逛免税商店,买些化妆品。”

    “喔。”蒋纬茵挣扎着要不要答应他?

    “走吧。”梁维诺明白她在挣扎,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半强迫地拉着她的手离开柜台。“过四十分钟再进海关也还来得及登机,你若不陪我吃早餐,我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蒋纬茵的视线胶着在他牵着她的手上,两人朝一家咖啡口bar走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两年多来,他们出国十数次,每回托寄行李、划完位后,他总会握着她的手,来这家咖啡bar喝咖啡、等登机。

    这次,同样的地点、同样是他牵着她的手,不同的是,她是来送行的,而他将跟另外一个女人远走高飞、共度余生

    梁维诺找了位置要她坐,然后跟服务生点餐。

    “总汇三明治一份,再两杯热咖啡。”

    蒋纬茵看着他脸上自然的笑容,跟着注意到他的脸颊瘦削许多。她很久没这样仔细看梁维诺了。

    等服务生离开桌边后,蒋纬茵说:“你好像瘦了。”

    “大概吧。”梁维诺满不在乎地说。

    沉默延续片刻,直到服务生送来餐点后,蒋纬茵才又开口说话。“你们打算到美园哪里?”

    “l。a。”

    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慢咀吗,一口一口地将早餐吃完、咖啡喝完。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有吃饱吗?l梁维诺问。

    “饱了。”

    “食量变这么小,想减肥吗?你又不胖。”

    蒋纬茵没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原本食量确实不小,梁维诺也很清楚。可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从他变心后,她就常常食不下咽。

    “谢谢你来送我。”他没打算跟她说什么,只想这样看看她、这样一起再吃顿早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将她最后的温柔存进回忆里。

    “时间差不多了吧?”她问。

    “嗯。我该要入关了。”

    “我陪你走过去。”蒋纬茵站起来。

    梁维诺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开口问:“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你的手?”

    蒋纬茵突然又想哭了,但还能勉强忍住。望着伸向她的大掌,她将手往上叠。

    梁维诺对着她笑,手掌卷起,将她的手紧紧圈握住。

    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海关,谁都没再开口。

    通关前,梁维诺拿出登机证、护照,缓缓放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去找我妹,她其实不讨厌你。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梁维诺不舍地摸摸她的脸颊。

    蒋纬茵笑了笑,梁维诺不是要她找他,而是找他的妹妹。他对她究竟是无情?

    还是有心?她真的分不清楚。

    “好。”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去找他妹妹,这不过是礼貌性的回答。

    梁维诺了然地笑了笑,没揭穿她的敷衍。

    “我该进去了,自己保重。”

    “你也保重。”

    她看着他转身步向海关、看着他往前通过海关、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望着梁维诺的背影,这一刻,她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无论发生什么事,给了梁维诺的爱,不会更改,也不会减少。

    蒋纬茵哭了,隔着玻璃、隔着遥远的距离,知道已走远的梁维诺绝对听不见她最真的心意,她低声说:“梁维诺,我爱你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爱你、我爱你”说完,蒋纬茵举步转身,离开机场。

    梁维诺突然回过头,望着已转身远去的纬茵。他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心头有些什么在激动着。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电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