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唐 > 第七十九章翻云覆雨

第七十九章翻云覆雨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光剑影,喊杀连天。

    巴陵城外,唐军发起连绵不断的攻击,但是城中区区二千余人,却组成血肉的长城,拚死顽抗。

    萧铣立在城墙上,再无从容,面色凝重。

    城外广阔的平原上,唐军旌旗似海,一层又一层,杀气冲天。

    目光扫过了疲惫不堪的僧兵,以及士气低落的帮众,萧铣本是极聪明的人,心中已经知道了杨宣凝的打算。

    这时,城外的兵马,已经扩大到了三万,而且,还在陆续的增援。

    一开始,攻击的力度不大,其实就是怕僧兵见势不妙,而立刻出击逃亡,以僧兵之武功,还有许多高手为先锋,别的不说,半数可冲出重围。

    但是现在,已经连经十日,杨宣凝好整余暇,不断运来兵员,进行攻城,烈度并不大,几乎等于实战练兵。

    但是烈度不大,是对唐军总体规模来说,对二千僧兵,二千帮众来说,这几乎就是连休息也不得休息的无日无夜的大战,十日一过,僧兵已经折损了五百,而本来士气不高的帮众,更是已经崩溃,再无战斗力量。

    就算僧兵武功再高,僧兵也吃不了这样的消耗,现在人人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再想突围,已经失去了机会。

    这就是杨宣凝的用心,现在时机越来越成熟了,如果再没有大变,之后几日,就是城破,并且全部歼灭之时。

    萧铣眼望远方,这一刻,他无比的寄希望于奇迹出现。

    “轰隆!轰隆!”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巨响,城墙被投石机炸开一个口子,虽然城墙高十米。缺口不过二米,但是下面唐军,还是一齐喝采,使人震耳欲聋。

    “轰,轰!”唐军敲起了一种有规律和节奏的异音,一下接一下,直敲进萧铣心中,这是进攻的战鼓。

    唐军以三千为一单位的部队,开始潮水一样地移动。

    萧铣冷哼一声。他二话不说,亲自拔出刀来,准备作战,如不能支持到事变之时,就万事都休。

    杨宣凝坐在了一个人工堆积的十米高台上的御座,对战场情况一览无漏,但是他对具体的攻击不发表意见,毕竟罗士信才是专业人士,他作的更好。只是瞟了一眼徐子陵。

    徐子陵目无表情,立于高台上观察战场,虽然他就在杨宣凝周围,但是那虎视耽耽的近卫,毫无掩盖的将精神力量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知道自己只要稍有异动,立刻就是死路一条。至于罗士信的近卫,也同样如此。

    在军中搞事,实在太天真了,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自己任何行动都已经失败,至于军中情报,杨宣凝根本不怕他泄露出去,事实上,越是知道实力,徐子陵越是心惊。

    并且生出一种无可奈何地屈弊感。无论是杨宣凝,还是罗士信的一些动作,远超过他的想象之外,让他不得不明白自己与之的差距。

    罗士信好整余暇的指挥着大军,掌控着数万人的进攻,兵法流畅,自己其实在隋军张须陀属下,虽然张须陀很重视自己,但是自己也不过是一员战将,论官位。只掌一千人,哪想到今日,手掌数万大军,攻城掠地,这是何等人生快意。

    更加不要说,日后封侯拜将,攀上人生的颠峰,再说,自己在唐军中。虽然投靠不算早,以唐王的重视。成为第一大将的梦想就在眼前,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奋起万丈豪情。

    除了缺少武将地杨宣凝,自己再也找不到如此高的起点,各势力之中,早有心腹大将,哪容得自己上位?

    君臣相得,夫有何求。

    一骑从军中策来,到了高台下,翻身下马,禀告的说着:“王上,沙伯被杀,洞庭水师大乱。”

    徐子陵心中一动,向杨宣凝望了过去。

    杨宣凝脸色变都不变,只是说着:“恩,寡人知道了。”

    眼见杨宣凝连色都不变,甚至连批示也没有,徐子陵低头寻思,这些日子来,他跟着,也算是见识到了,细细的想来,却是灵光一闪,想明白了。

    现在的大势之下,洞庭水师又算得了什么,别说沙伯被杀,就算是全军灭亡,或者被别人掌控,都没有丝毫动摇战局的分量。

    只要取下巴陵城,失了根本之地的洞庭水师,无论是谁在掌控,都只有投降唐军,或者惨淡收场的结果。

    这记骚扰之策,几乎是微风吹山,对洞察战局的人来说,半点意义也没有。

    徐子陵心中泛起无能为力的感觉——因为他之前想到地策略,就是类似于此,但是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个人的力量,在大局中是何等微不足道。如果就这点,那根本无法扭转大局了。

    别动调动杨宣凝主力了,就算是支部也没有调出。

    就在这时,又一批策骑而来,个个风尘,徐子陵直望上去,心砰砰直跳,他的预感,感知到了传达来重大的消息。

    “禀王上,沈法兴举兵。”

    “禀王上,秦琼兵变,遂安郡事变。”

    “禀王上,杜伏威起兵历阳,攻向宣城郡。”

    这三个消息,都是重镑炸弹,杨宣凝顿时为之色变,他想了想,然后柔声说着:“子陵,你可以退下了。”

    徐子陵接近一流高手,耳目的敏锐度实是惊人,自然不由他在台上了。

    眼见杨宣凝猛的立起,自有一种慑人气度,徐子陵不惊反喜,行礼而过,就告辞而下,下了高台,来到一处小流边上,望着滚滚河水,在二岸细草下奔流而过。

    树木,早就被砍伐掉了,这段河道虽然不大,但是相对狭窄,而且春来发水,河水之上。浪翻水激,倒有点汹涌澎湃地味道,

    更加重要的是,河水瞬息万变,就如战场和世情一样。徐子陵心神激

    视着河水,以及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漩涡。

    心中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有一种无法言辞的惆怅感。

    这时,取来地图的杨宣凝仔细端祥。遂安郡和余杭郡接壤,而宣城郡又兵指遂安郡,实有南下地模样。

    本来他以为,沈法兴,实是不足为虑,原因也很简单,他现在造反,立刻就在江都边上,必受到了杜伏威、李子通、朝廷军、杨宣凝的唐军四重打击。

    现在他敢于起事。实在太出预料之外,隋炀帝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他的近卫军还有十万之众,难道沈法兴不怕朝廷军讨伐?

    同样,杜伏威也有这个问题,杜伏威现在虽然夺取了历阳,但是也受到了朝廷军虎视耽耽的压力,在这个时间点上,根本不可能多发力其它,除非他知道朝廷军不会攻打于他。

    转了几转。他心中沉思,然后又问着:“秦琼兵变,遂安郡的情况怎么样?”

    他早知秦琼有些不可靠,但是人才难得,还是用上一用,虽然如此。但是也布置了不少地手脚,建安宋玉泉,是南方道家的领袖之一,自有子弟,又结合虚行之在军中的厂卫,而且军中根本都是自己缔造的,并无秦琼嫡系,按照道理来说,这个兵变实在发不起来呀,所以要仔细问问。

    “禀王上。秦琼攻下遂安郡,收降二千兵,但是前日,突然之间召集众将,以降兵中骨干为号令,却将众将或杀或囚或收伏,幸亏宋玉泉先生,立刻入军,以王上赐予地号令。与厂卫,一起攻向秦琼。秦琼大败,这时郡外突来一支人马,真是沈法兴的军队,虽然宋玉泉反应迅速,但是一夜大战,也折损二千,现在郡中只有二千人,固守全军,还请王上速速派遣兵马支援。”来报告的人,是都尉,因此知道的很清楚。

    “寡人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兵法谋略到了杨宣凝这个程度,事实上一点就明。

    秦琼得的降兵中,肯定有大批“有心人”如此才能帮助秦琼夺权,可是秦琼为什么要叛逆呢?他不是傻瓜,应该看明白情况,就算他夺了遂安郡又怎么样,四处是敌,他仍旧走投无路。

    这其中关节,真不明白,难道慈航静斋真有无上魅人大法不成?

    但是这不重要,重要地是,这很明显,没有朝廷军方面的认可,是不可能如此地,隋炀帝不可能,那就是控制禁军的宇文家了?

    如果得了确定地消息,朝廷军不会有动作,那沈法兴和杜伏威动手,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自己蒸蒸日上,连取数郡,眼见南方大势已成,这二人如果不想从此臣服的话,联合起来对手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这个时候,隋炀帝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算宇文家势大,应该也没有掌控全军,难道不怕打草惊蛇,使隋炀帝警惕?

    就算临时性封锁奏章,也瞒不了多少时间,最多十天半个月吧,事后也必会让隋炀帝所知,慈航静斋,到底许了什么东西给宇文家,让他敢于如此冒险?

    想到这里,他沉声说着:“传令下去,我要知道李阀的消息,以及李密的消息。”

    罗士信也听见了消息,上前问着:“王上?”

    杨宣凝哈哈一笑,说着:“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中,你只要继续按照计划攻打就是,不必有任何变数。”

    罗士信虽然知道未必如此,但是见得杨宣凝气定神闲的模样,却也心中佩服,应了一声,就仍旧指挥大军分批作战。

    顿了一顿,杨宣凝令着:“事急,由内阁暂领会稽军事,自行处理遂安郡。”

    会稽郡是他的目前首都,集中了三万大军,三分军队有其一,虽然训练还差上一个月,但是也差不多完成了,应该可以用兵了。

    从军队进攻方向来说,沈法兴到底不允许杜伏威进入其家族重心余杭郡,这样的话,杜伏威再强,也必须要取下宣城郡,才能成事,这起码必须十天吧

    单对抗沈法兴一方。就算此人家族连绵,按照历史,一夜可集三万军,也难以真正攻下苦心经营,重兵积累的会稽。

    也就是这时,又有几骑策马而来。

    “王上,急报,会稽王宫受到高手袭击,宰相李播负重伤。”

    “王上。急报,李密已经在八日前,攻下洛口仓,招就食饥民几十万。”

    “王上,急报,李渊在十日前,已经在太原起兵。”

    杨宣凝眼前一亮,顿时,天下大局全在心中。一切都了然直掌,他低声说着:“原来如此。”

    心中知道现在巴陵城中,只怕真正地宗师高手全部不在了,而参与了刺杀李播的战役,当下就问着:“先生怎么样?”

    “身中一掌一剑,已经伤重无法理事。”

    杨宣凝冷笑,如果在几个月前,缺了李播,只怕杨宣凝只有立刻撤军,因为没有他。根本没有人能够管理政事,国内非大乱不可,不得不保家要紧,回去亲自管理。

    但是,有内阁在,就完全不同了。少了李播一人,内阁还可正常运转,当下冷笑的说着:“旨意不变,命内阁决二郡军事,加强警卫。”

    “是,尊旨。”立刻有人分路传达旨意,分成三批,回去率领各率三百骑,以免半路被劫杀。

    “李渊起兵情况如何?”

    “禀王上,二月初。李渊上蒙山大佛所在地开化寺拜礼,据说夜梦化佛,满空毫光数丈,因此起兵,突厥派出二千名骑协助李渊起兵。”

    “哼,果然如此,胡教胡人实是可杀!”杨宣凝顿时大怒,给这情报一说,顿时。前世朦胧的记忆清晰起来。

    大业十二年,晋阳西北的龙山上方突放光明。如烈焰冲天,接着,一股紫气直冲西南方向

    这种自然界地奇特现象并不罕见,但它却被有心人记并且作为了李渊起兵反隋入主长安的征兆。

    而李渊上蒙山大佛所在的开化寺拜礼,因此起兵,更是历史上记载的事情,突厥派出二千名骑协助李渊起兵,同样是历史记载的大事。

    这已经清楚说明了李阀与胡教胡人勾结的本质。

    在五胡乱华,制造上千万汉人被杀地隋末,引突厥兵入内,这其实和日本侵华时,有人引日军入华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李渊和汪精卫,或者东北满州国的仪,本质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汪精卫和仪还不是日裔,而李阀本身就是胡种,再加上这时突厥分裂,无力大规模干涉中原,因此李阀才得以更大自由度而自主,并且崛起,日后才得以摆脱主子控制,反过来攻击突厥。

    天可汗,哼哼,这个称号就已经说明了大问题——谁见过非胡种地汉人获得这个?历史上,无非李唐和满清——能够获得这个称号的前提,首先就是胡种!

    强行按捺住怒火,杨宣凝的思考清明起来。

    自己在南方崛起,极大的改变了天下版图,只有站在历史性转折关头,以及天下形式转折关头的情况下,才能理解为什么胡教不惜兵力如此卖力。

    为了就是制止自己崛起之势,现在关键就是逼自己退兵,如果自己不退兵,巴陵必拿下,那这样一来,失去了根据地地萧铣,在南方再无崛起之力——如果在几年前,想重头再来是可以的,但是在现在的局面下,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和空间来白手起家。

    这样一来,在战略上,连连大胜的唐军,就可以以势不可挡地势头,连取巴陵、长沙,竞陵等郡,立刻就可再现当年三国时吴国的版图,甚至有过之而无所不及。

    这样地情况,是胡教所不能容忍的,倒也并不是怕了杨宣凝,而是此一时,彼一时,只要李阀入得关中,那这点版图还是可以勉强容忍,但是在李阀入关前,就有此版图,那就不得了。

    天下之争,就在于此消彼长,天下数之不尽的英雄,各独立势力,附近郡县,都会投靠最有希望夺取天下的人,因此一旦在李阀入关前,唐军就取得如此大势,那就是天下第一,附近地郡县,以及大批英雄豪杰,就会纷纷投靠而入,立刻成了气候。

    这点关键,不明白的人是永远不明白的,要知道一旦成了这种气候,就如滚雪球一样,再难压制,而且李阀的气运顿时被夺取不少。

    争夺天下,是成是败,这其实是一线之隔。

    当然,一切算计必须是李密,李密一旦夺取了洛口仓,招就食饥民几十万,立刻势大无比,才真正截断了南北交通,李阀崛起才能顺利。

    哼哼,本来历史上还要等几个月时机才成熟,但是现在逼的没有办法了,李密才势成,就在北方用兵,这提前用兵几个月,势必给提前起事的李阀带来许多麻烦,损失会更大一些,但是比起延误战略时间点,还是合算地。

    李密夺取洛口仓,南北切断,李渊起兵,知道内情的人都会判断天下大局,宇文家就算自己不知道,也有谋士为之洞察——在这样的情况下,宇文家也必须加快步伐,不然就来不及了,历史上没有杨宣凝,宇文家的步伐就慢了一些,结果失败。

    但是现在,胡教和慈航静斋才能够以支持其上位的许诺来加快宇文家的步伐,牵制了朝廷禁军,而杜伏威,以及沈法兴才能够腾出手来。

    至于杜伏威的疑问,更是明白了。

    杜伏威夺取了历阳,自称大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后来与十倍于己的李子通义军血战江都,最终获胜,杜伏威顺利地进占丹阳,并建国称吴。建国后,杜伏威进行了一系列变法改革,加强政权建设。他选拔、重用了一批有用的政治、文化人才;鼓励发展手工业;实行赋税改革,实行“薄赋敛”政策;废除残忍愚昧的殉葬法;严惩奸盗及贪官污吏等等。使所统治区域,出现了经济复兴、社会安定地繁盛局面。

    但是这样好的局面,杜伏威不思统一南方,却投靠唐军,降唐后,被封吴王,杜伏威被留居唐都长安,日后被李渊毒死。贞观元年,唐太宗知其冤屈,诏复官爵,以公礼改葬,仍还其子山阳公封爵。

    就这历史,杜伏威如果没有早早和李唐勾结,谁信?

    最大可能就是,李阀早早和他联系,支持其叛乱,这也是乱天下的一步棋,当然,如果杜伏威崛起,而李阀反落其后,那当然是棋子变成主人了,但是事实上,李阀入关中,得突厥之助,迅速统一北方,虽然杜伏威有一战之力,但是的确弱势,因此就投降了,当时自觉功高,封王爵,却想不到日后只有被毒死的下场。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这时,城墙之上,突然高喊万岁,士气大震,显是城中已经知道了消息,他们必会誓死抵抗。

    杨宣凝呆了半晌,长长吁了一口气,摇头笑着说:“好算计,好算计,但是,我会撤军吗?罗士信,不必留手了,给我强攻巴陵城,所有投石机,全部上!”

    你攻我的,我攻你的,看谁先得胜,先缓过来气来。说到最后,声色皆厉,眼中杀机闪烁,显是下了决心。

    顿时,投石机将其巨石和火油运上,杀声震天,发起了强攻。

    没有多少时间,城内城外,冒起数十股浓烟,唐军如潮水般涌入,直扑上去,以他们鲜血和生命,来争取破城的机会。争分夺秒,战略一线就在其中。

    轰隆!轰隆!”

    数十投石机连连攻击,只见一连串震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本来已经伤痕累累的城墙,在漫天沙尘碎石中,轰然倒塌了一片。

    烈焰腾奔而起,方圆数十里内的高空,覆盖着浓厚的乌烟。城墙被撞破多处,缺口潮水般涌入唐军,剩余的僧兵拼命抵抗,誓死搏斗。

    萧铣身披的重甲,已经伤痕累累,手中的长刀染满了鲜血,不过,他的身边,还有上百卫士,在此等生死存亡之际,仍紧紧伴在他身侧。

    这些卫士,实是当年西梁国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火种,若非有他们的支持,萧铣也走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万岁,万岁,万万岁!”外面唐军的声音震耳欲聋,战鼓一下接一下,大批有生力量,在号令之下,一起攻入城中。

    一名身穿将军战冑的大汉,带着着十多名亲兵,迅速来到萧铣面前,躬身施礼的说着:“二当家,城墙已破,还请二当家速速退出,我等掩护二当家出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萧铣眼光掠过左右,双目厉芒闪动,这时,只见下面高举“唐”、“杨”、“罗”的大旗,高出其他战旗一丈,正集中大量兵力而徐徐进入,战鼓的震响愈来愈密,叩动着整个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弦。

    萧铣全身一震,感觉到了英雄末路的预感,当下就点头,准备突围。

    生死拼搏,虽然连战十余日,早已经筋疲力尽。但是这时,萧铣手持长刀,奋起余力,策马离开,就在离开的一瞬间,他已经抛下成败,一时间,心灵进至无波无浪的境界,知道自己武功大进,如是获得修养的机会。必可上窥本门最高玄妙。

    但是,这时,却半点喜悦也没有,长刀所向,凡是正面对抗地唐军顿时被砍杀。

    这时,墙破处,已经涌入大量唐军。后面的将士,已经纷纷倒地,但是也冲到了北门,命令开门,然后厉啸一声,杀入敌阵,直破出城。

    但是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声号令,唐军阵势分开。三百骑弩兵,一起举弩。

    只听见“蓬!”的一声,漫天箭雨,朝他们洒来。

    “二当家!”剩余的三十余卫士。纷纷上前,以身体阻挡住弩箭。

    只听“噗噗”之声不绝,弩弓穿入他们的身体,一转眼之间,还剩余的卫士就死伤狼藉,立在数千唐军之前,竟然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萧铣狂喝一声,持刀直扑而上,直冲向唐军,但是这时。“嗤嗤”声又是连绵不绝,数百上千的弩箭,像雨点一样向他射去。

    萧铣身上不知中了多少箭。又冲了数米,才轰然倾倒,立毙当场。

    命令强攻,已经第三天了,才攻下了巴陵城,听到了萧铣死亡的消息,已经入城,并且据有太守府的杨宣凝,端坐不动,心中思潮起伏。

    争霸之路绝非一条康庄大道。

    不但前途渺茫难测,崎岖难行,随时有粉身碎骨之祸。而且歧路甚多,一个不小心,便错失直最关键地机会,而失去了争夺天下的一线之机。

    战略时机,实是最关键,幸亏自己洞察天机,论得眼光,天下无人能比,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王上!”罗士信上前,打断了他的思考。

    杨宣凝醒了过来,柔声说着:“罗爱卿有何事要禀告于寡人呢?”

    “禀王上,我军已经控制四门,占有全城,只是零星僧兵,持有武功,各据要点,还是拼死抵抗。”

    “无妨,再过一二日,自然可清理掉,我军伤亡多少?”

    “禀王上,三日强攻,我军伤八千,其中至少有三千或者战死,或者重残,不可再用。”

    “嘿嘿,真了不起,二千僧兵,在我三万大军之下,还能够重创我如此之军。”杨宣凝冷笑的说着。

    按照现代某个粗浅的模型,假如个体战斗力量相当,那敌军有话——我军出兵100,,。到65人,而出兵150,。少40人,出兵200,。00伤亡是17人,出400,。00,来地伤亡变化。

    当然,这是理论上的粗浅模型,现实中有许多因素影响,但是也可以看见里面的道理,也就是说,本来三万对二千,应该只损失几百就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却反过来损失八千,虽然其中有五千可以恢复,但是这个数字也极其惊人了。

    不过,这样的军队,到底少见,倒也不必担心太多了,因此杨宣凝命令的说着:“我给你一万兵,并且所有伤兵也留给你,你给我清理郡内,并且控制和收编水师,一月之后,我会给你旨意,横扫附近郡县。”

    “臣遵旨。”

    顿了一顿,罗士信终于开口问着:“王上,是不是要立刻回去讨伐呢?”

    “正是如此,你想问的是秦琼吧,此人已率数百人,进入沈法兴军中为将,爱卿对此,有什么意见呢?”杨宣凝森然说着。

    “秦琼背弃主上,死不足惜,但是念在是一员大将,有益王上大业的份上,还请王上给个机会。”

    “给个机会,怎么说?”杨宣凝语气转柔。

    “臣写信一封,劝之重投王上,戴罪立功,还请王上天恩。”

    “若是他不肯呢?”

    “若是不肯,就是他自弃忠义,我和他的兄弟情意,就此一刀斩断,以后各为其主,绝不容情。”罗士信凛然说着。

    “好,爱卿有忠有义。公私分明,寡人怎会吝啬,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自可去办,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臣告退。”

    等他离开之后,杨宣凝哑然失笑,果然,

    名青史者。都不简单,想必罗士信知道秦琼谋反后,思考和犹豫,图谋怎么样化解,毕竟秦琼和他同出一军,又是同乡,论关系实是不浅。

    只要杨宣凝稍有几分猜疑。罗士信的前途就可忧,但是如果一点也无动于衷,又使人觉得此人无情无义,让人心寒——现在如此求情,不但表现了其人有情有义,仁至义尽,而且也表明了自己最后忠诚于主上地决心。

    如此短短几句,也真难为他了,其实这仅仅是走过场。秦琼犯了这样大的事情,岂会因为一信而回来?

    就是一种情义地仪式。

    —

    这事处理完毕,又有御卫进门,恭身施礼说着:“徐子陵求见王上!”

    杨宣凝一呆。他从窗口望出去,就见得远远的庭院入口处,就是徐子陵,他点了点头,说着:“让他进来。”

    徐子陵这时,立在庭院口地一棵大树之前,这时,已经三月初,春光明丽,春芽发来。欣赏着其中勃勃的生机,他感到心胸扩阔至无限,人世间一切你争我夺。都变成永恒中无足道的小事。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唐军之中,见多了杀戮。

    这一次,更是见得了无数僧兵,一个个横尸在地,却半点也救不得。

    这种感觉,顿时使他生出了无比的厌倦心,这是第二次人生的重大打击,别人是无法理解他心中这种沉重而无奈的感觉。

    自己在扬州,知道寇仲死后,是第一次受到人生的打击,似乎生命中失去了一个无比重要的部分,再难完美,在失魂落魄地情况下,他遇到了东溟派,并且被选中,他当时只想离开伤心地,因此不顾一切的上了船。

    在东溟派,他获得了武功地传承,虽然只是二流功法,但是却也使他越来越愈来愈沉醉于武道的探索里,只有这样,才能忘记一切伤痕。

    随着他武功的进步,吸引了东溟夫人和公主地注意,威胁到了尚明的地位,因此暗箭冷刀层出不穷,他又厌倦这些,离开了东溟派,转流浪天下。

    偶然地机会,他遇到了师妃暄,并且获得她的赏识,获得了一卷宁道奇注译的道经,因此打开了通向无上武道的大门。

    也因此第一次品味到了爱情的滋味,对他来说,这是继寇仲之后,生命里最难以承受的东西,每当想起她,他便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

    因此他才答应,为她作些事情。

    但是经过这次战斗,亲看见上万人就这样死去,感觉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又离开军中,不自觉之中,来到了西湖边,也许这时因为大战的缘故,宽阔地西湖上,出奇地不见片帆只船,惟见西湖滔滔,滚流不休。

    就在这时,日落西山之下,夕阳的馀晖,照得西湖水霞光泛彩,有种永恒不灭的美,徐子陵看得心神皆醉,停步负手静观,只觉整个人的精气神无限腾升,与万化冥合。

    在这刹那地光景中,他再无内外之分。

    顿时,他明白了。

    天下这种事,并非他这种毫无所求的人干得来,师妃暄,也并非是他可以获得的,在这个时候,他只想抛下一切,单身云游天下,甚至到塞外去,探索这个奇异的人世,探索武道的最高境界,勘破生命的奥秘。好好体会生命中的一切。

    所有的以前,就算一时忘不了,也不再是他的负担,终有一日,他会真正获得自由。

    “徐子陵到!”

    御卫的唱喏声,打断了他地冥想,他已经到了门口。

    “唐王!”徐子陵平静的施礼,在这一时,他再无半点勉强,也无半点波澜。

    “子陵三日不见,竟然气度大变,恭喜了。”杨宣凝见得了他,不由生出一丝异光来。

    春光灿烂下,徐子陵,平静如水,不见半点情绪波动,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似乎飘然于世上,形成奇特地魅力。让他生出初次认识徐子陵的怪异感觉:“不知子陵今日前来,有什么事情呢?”

    “唐王过誉了。”眼见精气凝聚,卓立不凡的杨宣凝,心中涌起难以形容地感觉。

    这时的杨宣凝虽穿黄金盔甲,佩带长刀、外披白色大披风,眸中神光凝聚,当真是英气逼人,自有极慑人之处。

    顿了一顿,才说着:“如今巴陵已下,唐王也用不着我了。我想告辞了。”

    “哦,子陵怎么突有此意?今日我也要回会稽,不如和我一起走吧?”杨宣凝讶然说着。

    “不了,这等事情,本不是我所能够办的,我只想追求武道。”徐子陵如此说着:“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自吸取了高达十个宗师的元精后,杨宣凝的境界虽然仍旧停留在一流高手的境界,但是却自有一些特殊的感应。

    在他的感应中,徐子陵此时,字字说真,竟无半点虚假。

    心中一动。欣然说着:“子陵必是三日悟得,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既然子陵无意军政。那我也不勉强,只要子陵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大门都为你敞开就是。”

    又说着:“子陵,你游得江湖,也需要一些金银,来,我就为你取得一些。”

    说着,低声命令几声,顿时。没有多少时间,一个侍卫就捧出了一盆金叶子,金叶子每叶重如一两。里面正有一百叶左右,放入特制地囊中。

    徐子陵知道推辞了反而麻烦,当下洒然一笑,接过了,再行一礼,然后飘然出门。

    转眼之间,除了禁卫外,大厅和庭院之中,都空无一人,阳光斜透进来,一片宁和,杨宣凝默然而立,心中泛起难以说出的感慨。

    然后他又叹的说着:“石公既已来了,又何必隐藏,此时此

    有所教我吧!”

    石之轩突然之间,就出现在庭院上,缓缓而来,唱着说:“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马,游戏宛与洛。”

    杨宣凝纹风不动,命禁卫收回了兵器,此时的石之轩,似已经完全弥补了以前的破绽,如此的可怕,若非超越人类极限的元精,带给他同样超然地灵觉,他也不能感觉到石之轩的靠近。

    石之轩走得近来,深深的望了杨宣凝一眼:“唐王为什么要放过徐子陵呢?”

    “此子虽然才学粗浅,但是天具道性,如在武道上发展,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从此不在与我为敌,我何必杀之呢?”杨宣凝步下台阶,庭院中了无人迹,成荫的树木已经抽枝出叶,哑然笑着。

    石之轩不以为忤的说着:“说的也对,此子现在不足为虑,唐王果然能取得天下,比当今圣上,是强了许多,我实是心服口服,先还于唐王圣舍利。”

    说着,魔门人人梦寐以求的圣舍利从他宽袖内滑出,落到了石桌之上,晶石黄光湛然,但是再感应不到它内蕴的邪气异力,短短时日,竟然吸取了其中元精。

    杨宣凝失笑的说着:“恭喜石公了。”

    却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石之轩凝视于他,许久,才淡淡地说着:“我回到江都,助了圣上一臂之力,这是我为隋臣,最后为他所作的。”

    杨宣凝这下,真正变色,默然半晌,才平静下来说着:“石公惊才绝艳,让我佩服之至,当日我听见李播受伤的消息,还怨石公不出力,现在才知道,石公的确是无双国士,不知江都地情况怎么样?”

    本来石之轩任务,就是制止宗师级的高手刺杀,出了事情,当然要怨石之轩,但是一说到回到江都,杨宣凝立刻为之惊叹。

    宇文家这次,制止禁军,容得杜伏威和沈法兴举兵,就已经暴露出对禁军的控制和不臣之心,偏偏这时,隋炀帝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还有余力反抗,因此回到江都,助隋炀帝,立刻就可分化禁军。

    “有我助得圣上,再得独孤阀,现在禁军已经二分,圣上和禁军掌控三万,而宇文化及掌得七万,但是圣上毕竟是正统,这七万军,要真想攻向圣上,还是不能,二方面保持着默契,知道这时不是对抗之时,但是矛盾已经尖锐,宇文述一死,宇文家就再无真正的才智之士,宇文化及如此行事,只为人作嫁衣而已。”石之轩叹息的说着。

    杨宣凝略皱眉:“那不是等于朝廷军,在江都再无镇压之力?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都如脱得监牢的猛虎了。”

    不过,这样一来,其实对杨宣凝是好事,因为这三家,其实都不足为患,李子通和杜伏威元气未复,根本没有达到历史上鼎盛之时,论兵力,最多各有二万可战之兵,至于沈法兴,虽然起兵三万,但是根本没有久战之精兵,也是无用。

    石之轩这一策,顿时将南方可用之机提前了一年。

    石之轩深深凝看着他,说着:“今日我前来,就是想和唐王商量一个事。”

    杨宣凝愕然往他望去,首次感受到石之轩的诚意,当然,这也是因为取下了巴陵,唐军成气候,已成定局的缘故。

    石之轩缓缓说着:“只要唐王立誓娶石青璇为正妃,我就拜你为主公如何?”

    杨宣凝眸子亮起:“石公真有此意?”

    石之轩泛起一丝冷笑,沉声说着:“鱼与熊掌,两者难以兼得,这个道理,我第一次和你谈话,就知道了。”

    杨宣凝身子一震,显是品味到其中真意,默然说着:“石公此意,真合我意,只是王后之位,不能给青璇。”

    石之轩双目异采连闪,徐徐说着:“皇后之位,给宋阀又如何?我家青璇不争。”

    杨宣凝长身而起,心中对石之轩实是佩服之至,知道他又设下了未来争夺的大局关键,然后哈哈笑着说:“好,就此一言为定,我必封石青璇为贵妃,是四正妃之首!”

    石之轩顿时肃穆,上前拜倒:“裴矩拜见王上。”

    杨宣凝连忙上前:“裴爱卿请起。”

    “裴爱卿,我有一事给你办,你回到江都,就给圣上所说,就说,我愿意支持圣上北上,回到洛阳,如何?”

    一句话一出,石之轩才真正变色,真正明白杨宣凝翻云覆雨的手段。

    对隋炀帝来说,这时,连禁军都真正暴露出了问题,他再也无法靠禁军来成事,再不回去,只怕立刻有杀身之祸,而且南方大局,已经不受他掌控,只有返回洛阳,才可有翻身地本钱——他别无选择。

    而隋炀帝要回到洛阳,必须清理沿途,只有和杨宣凝联合起来打击杜伏威部,至于隋炀帝到了洛阳,洛阳到底是帝都,以隋炀帝圣上之威,最怕真的能够重掌洛阳大局,至不行,洛阳也增了十万兵。

    李密再难得胜,只有崩溃的下场。

    隋炀帝甚至可以影响关中,使李阀取关中之势,受到重重压制。

    而杨宣凝,却可以真正飞龙在天,全力攻略南方。

    偏偏地是,禁军都是关中子弟,早就思乡回去,逃亡者甚多,一旦圣上宣布北上,宇文阀,也难以反对,不然就立刻失了兵心。

    这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无上阳谋手段。

    杨宣凝笑而卓立,这是第一次不依靠预知而成事,但是一出手,应势成事,就是大手段,大神品,已经注定了李密的失败,心中知道,自己已经真正具备天下人的才能了。

    天下沉浮,舍我其谁,这一时,就算不凭预知,他也有信心打倒历史上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