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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一入门深似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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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那个身穿明黄袍子的男人走进交泰殿,整个内堂仿佛都亮了起来,我起身向他行礼,而他身边的宫娥太监又全都向我问安,他屏退了左右,疲惫的斜躺在软榻上,那浓浓的倦意仿若一夜未曾合眼。景桓并不开口,只是那样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愧疚,给他递了杯茶,我便坐回铜镜前,继续梳理小蛮未曾替我梳完的发髻,而对于昨夜他在哪里,为何让我独守,这一切我只字不提,因为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对我而言都是伤。

    他执起我的长发,小心翼翼的梳理起来,我顿时霞光满面,这样想来仿佛我是第一次同他靠得这样近,虽然心跳得厉害,但面上终是淡淡的。

    “郁儿,你在生朕的气对不对?”他的一声长叹终于结束了我俩之间的静默。我回转身冲他恰到好处的笑着:“皇上这是哪里的话,皇上的心意郁儿都懂,那个大大的喜字,那方红丝盖头。”心里虽然有怨,然而交泰殿的这番布置,也的确打动了我,如果没有后来,如果没有彻夜的守盼,一切都是完美的。

    “昨夜,西边传来快报,朕在上书房批阅奏折时,宸妃突然呕吐不止,你说那样的时刻朕怎能撇下她,而享风花雪月之事呢?”我情愿他不要说出口,至少我还可以召来一堆理由骗自己,他将交泰殿布置的宛若民间嫁娶时的样子,愿求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的心他一直是懂的,那他自己呢,却在新婚当夜还与另一个女人丝缠在一起。我甚至都不愿去想这是否原就是宸妃的预谋,或许对景桓来说这只不过是众多次称不上婚礼中的一次。想到了这一层我便释然了,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因而我的失态也仅仅是那一瞬。

    “皇上说的是。”

    “那一日在你园子里见顺淑在跟你学舞,你舞的那一支叫什么,当时朕只觉得满园的花都在瞬间失去了颜色,郁儿你就好似精灵一般在期间飞舞,今日可替朕再舞一遍吗?”

    “回禀皇上,臣妾累了。”

    “也罢,朕送你回去吧。”他的眼底满是失望,在他眼中我究竟算是什么,这一刻我很想问出口。从交泰殿去到秋浣宫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一路上他携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尽管我勉力挣脱他却只是笑望着我,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这举动引来宫娥们一阵侧目。

    秋浣宫前陆昭仪已迎在外头,趁她们福身行礼的空档,景桓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语:“郁儿你一定要相信朕,无论怎样朕的心里都是有你的。”我闻言愣在当场,他则抱以一个温暖的笑转身离去。

    秋意浓浓,凉风送爽,亭中的陆昭仪淡然依然,她轻轻拨弄着琴弦,熟悉的曲调同样流泻在指尖的思恋,长相思!这一刻她的眉间紧锁着忧愁,仿佛也只有这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然而如此一览无遗的在我面前展现那个面具后的她是为何,又或者这个她只不过是她的另一副面具。自上回月下对饮后,我与她之间已再不需要遮掩,曲终她微微朝我笑着,她虽是笑着的然而那一瞬的神伤却令我心酸不止。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护着你,余常在那件事如此,昨夜之事亦是如此,他的苦衷想必皇后业已告诉了你,承禧殿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不管是因为什么,昨夜的遗憾怕是一生也难弥补的,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得洞房花烛夜,却独守空闺来得耻辱呢?”陆昭仪点到即止的话语,多少令我猜到了些景桓的心思,只是我并非养在暖房的娇花,不需要他这样的呵护。

    “然而你毕竟不是个寻常女人,如今你是深深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皇帝的女人!你又何必为此气急呢,我知道的,你从来就不在乎。”她起身走出凉亭“从看到那片锦紫苏的时候起,我便知晓我们原来是一样的。”

    我们原来是一样的?突然间她的那份惆怅,眉间紧锁的忧愁,如泣如诉的相思,我瞬间便获悉一切。她的心中可以怀着这样的执恋,却依然是景桓最宠幸的妃子,她可以在自己的庭院内按着自己的方式去怀念他,却依然成为后宫中的一颗常青树,或许景桓正是依恋着陆昭仪这种卓然而然的气质吧。见我若有所思的神情,陆昭仪回转头对我会心一笑,她所说的一切我了然于心。

    昨夜一整夜未曾合眼,白日里却无一丝困意,信步踱回梦东园内,自种下这一片锦紫苏后,我便与茗曦、碧儿三人协力在这花圃中重又扎了个秋千,我轻轻坐在上面,脚一踮一踮的晃着。望着火红的花海,景祥那张冷冰冰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曾多少次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个妄念,然而这一辈子或许权势可以争取,荣华能够拼得,唯独人心最难猜懂也最难控制。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我心中默默念着团扇上最后两句诗,景祥如果这是我爱你最好的距离,一直都是只得我一人,一人在风中爱着、痛着、绝望着。

    只一个恍惚,突然只觉得失去了重心般,秋千越荡越高,宫墙外的市井若隐若现,我一边紧拽着纤绳,一边激动的大喊着:“碧儿再高些,再高些我快看见了。”随着秋千的摆动,心底那一丝童年时的欢愉全都苏醒过来,久违的街道、热闹的集市,一切都令我兴奋不已。但不禁意朝脚下一望,才惊出一声冷汗,从小我就是惧高的,见如今已是离地三尺,更是紧张的将身子蜷紧在秋千上。

    而方才那不禁意的一望,才回过神来,底下的哪里是碧儿啊,那个身穿明黄袍子的人分明是景桓,是皇上。这一发现,更是令我面色惨白,如果说方才景桓的面上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神情,现如今却全然布满了担忧之色。

    毕竟是将门之后,小小秋千自然难不倒我,然下了秋千后只觉双腿一软,又恰好踩在了一块小石上,我登时跌坐在了地上。景桓忙快步走向我这边:“你怎样,是朕不好,快给朕看看伤得如何?”说着他便伸手来解我的鞋,我条件反射似的将腿从他怀中抽离,而这一牵动一股钻心的疼立时传遍全身,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我却拼命仰起头不让泪落下,他只是无奈的望着我,而后转过身背对着我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