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千里婵娟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日头已偏西,天候却异常阴暗的飘下微雨,街市上的商家与摊贩忙收拾东西,湄城绣坊向来多,绣坊后也常晾着一些布缎与裁剪整理好要再加工的衣物,雨一下,工人、仆妇们都赶紧收起衣物。

    “咦?”一个仆妇边收拾边数着一排蓝色裁好的衣物,却感到数量不对。

    “快收呀!”其它人催促道。

    “衣裳少一件的样子。”

    “可能是被风吹了,先收进去,等会儿再找。”

    东巷街底的闻府后响起急敲声。

    “来了、来了。”朱大娘抱怨的走来,不解这时间谁会来?

    门一天,看到一个清美灵秀的女子,水亮的双瞳、被雨为了发,一身淡蓝素雅缎子,在微雨中鼻头微红,看来相当令人怜惜,朱大娘看到发怔。

    “朱大娘,”女子朝她轻轻一笑,开口的声音有些犹豫的“我是小开的未婚妻。”

    “窦小开的未婚妻---”朱大娘吃惊的扬高了声!那个矮矮、黑黑、孬孬,看起来不像个德行的穷小子,有这么美到像仙女一样的未婚妻!

    “我帮小开送东西来他病倒了,以后可能没法子再来这帮闻老爷念书,请闻老爷保重!”

    “这是”朱大娘接过她递来的小瓶子。

    “这是闻老爷以前在官场上的朋友,来到湄城无意中看到闻老爷,觉得老爷子面色不好,又不便上门打搅,知道小开在负责送葯,就请小开送来。”

    “老爷以前的官场朋友?”

    “这是用最好的葯材提炼的,就交给朱大娘了。”这是日前她将存了一段时间的钱,请田大夫用上等葯材炼出来的葯丸。

    “请这位姑娘进来吧!”身后,拄着拐杖的闻老爷道。

    门口的孟楚茵和朱大娘都一怔。

    书房内,闻老爷双手扶在拐杖上,下人送上热茶后,脸望着对在的老人,他虽双眼视力严重退化,只留残余的模糊影像,看着人依然充满力道,室内有一段时间的无言。

    “姑娘,先喝口茶吧!秋天了,早晚天气都冷些,你冒着雨,小心着凉了。”闻老爷开口声异常温和。

    “谢谢。”她端起桌上的茶,先让杯身暖了一下有些颤抖的手,除了躲追兵,也因为内伤与肩伤,让她的手有些不稳。

    “小开的未婚妻,声音倒是与他很像呢!”

    “是吗?确实有好些人这么说过。”她差点忘了,闻老爷视力不佳,相对的耳力就会敏锐。

    “姑娘,你说小开病了,以后没法子来了呀?”闻老爷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失落。

    “是是的。”她润着唇。

    “姑娘,若不赶时间,可否陪老夫说些话?”

    “老爷子请说。”

    “姑娘显然知道老夫是辞官隐姓埋名老湄城,‘闻’并不是老夫的真实姓氏,而是我死去妻子的娘家姓氏。”

    孟楚茵微垂首,想是那句:闻老爷以前官场上的朋友,来到湄城无意中看到闻老爷让他听出端倪。“老夫曾经有很美满的家庭,贤慧的妻子生下一儿一女,中年以后小女儿出生,老夫的仕途说不上一帆风顺,但也算是安稳家庭和乐,老夫满足也甘于此,直到妻子病倒,从生了小女儿之后,妻子身体就差了,老夫为她向一门权贵求取一种独特的葯物,对方不愿给,甚至出言羞辱,老夫只能无力的看着妻子病情转重。”

    “没想到这个权贵后来看中大女儿,暗示老夫可以以此交易,老夫岂会接受,愤怒拒绝,结果这个人竟然设计玷污我的大女儿!”

    孟楚茵愕然。

    “妻子知道后,病情加重,大女儿陷入半恍神、半失常的状态,此事后来被平王府的太王妃知道了,妻子和未出嫁的太王妃曾是闺中至友,直到各自婚嫁后才走远,这事有太王妃出面主持公道,这个权贵很快就被治罪,妻子的病体也在权贵伏法后,太王妃命人将葯送来而有起色。”

    捧着热茶的孟楚茵眸瞳凝颤,随即闭上。

    “此后一些权贵以为老夫有平王府的管道,开始巴结,送钱、送礼关系,老夫开始尝到权势的好处,有权势我的妻子不会冒着病重的危险,更重要的是,我的女儿不会被这么糟蹋,老夫效忠在平王府门下,替小平王暗中解决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事。”

    眼前的面庞,想着过往已不是昔日那得势之后的跋扈,沧桑的眼神有着空幽。

    “当奴才、当被人吗的狗官或者贪官都行,因为有权有势的滋味是这么美好,那时迷了心窍般,妻子苦劝老夫不听,最后积郁成疾病逝,长子因老夫干了太多招人怒恨的事,被人掳走杀害,这些都没有让老夫停止钻营、追逐权势的欲望。”

    “而大女儿在受玷污的事解决之后,几次轻生被救下,最后大病一场,身体就此常年卧病,小女儿当年尚幼,这些事她似懂非懂,在母亲和兄长陆续死亡后,她能依赖的自然不是我这失败的父亲,而是卧病的大女儿。”

    说到这,老爷子忽长长叹口气。

    “老夫想,如果不是妻子、儿子死了,小女儿尚须照顾,大女儿或许会再寻短,但她姐代母职,坚强的照顾着小女儿。”

    “当小女儿十一岁时,平王府太王妃忽来与老夫商谈,太王妃想将小女儿许配给她的儿子,小平王关长天!”

    孟楚茵将额靠到手中的杯子,暗自吸口气。

    “老夫当然欣喜若狂,想都不想马上答应,平王府是多少人想攀的亲事,连一些皇亲都不见得能结上这门亲,而我孟祥问平白有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桩大喜事。”

    说到此,他闭上眼,揉揉这几年始终纠锁的双眉。

    “小女儿进平王府半年后,大女儿病逝了,忽然间整个屋子只有老夫一人了,好几次老夫想见见被送进平王府的小女儿,但平王爷拒绝老夫的探亲,老夫派人送的礼也全都被退回来。”

    “于是老夫想办法得知到,小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崇嵩观’陪太王妃,老夫央求太王妃让我偷偷看一下,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长大了,后来平王爷知道这件事,派人警告老夫,再敢这样做,会让老夫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孟楚茵内心痛苦,这些她不曾听关长天对她说过,她只以为父亲拿她换了权势以后,便不再需要她了。

    “四年前,小女儿十六岁,要大婚了,老夫很高兴,虽然只能在大厅堂上见她一下,但这已经是这几年来最接近她的距离了,只是老夫终究是逃不过家破人亡的命运,老夫不敢相信女儿被刺客害死在瀑汩河,私下买通关系,问到当晚负责搜寻,见到真实情况的王府人,才知道她是跳河自尽的。”

    一个父亲的老泪缓缓淌下,扶在拐杖的手颤抖着。

    “当晚出事,她不曾想过这个家和父亲是个依靠,宁愿投河自尽,就知道她无助到什么地步,到底那晚发生什么事了?那四年她是怎么过的?在女儿死后,老夫冲到平王府讨公道,甚至告上朝廷都没有用。家破人亡,要大官、要权、要钱又有何用呢!”

    孟祥问感伤悲道:“老夫突然觉得那些都比不过,儿子替我送上一杯茶,温柔的大女儿替我捶肩,小女儿喜欢采花园的花,快乐的在家人周遭跑着,妻子就在旁做着女红,老夫愿意花全部的代价买回这些。”

    泪珠默默滑落杯中,孟楚茵强忍着情绪,知道这事年幼时,用过饭后,双亲和兄姐在厅中的情景。

    “女儿死后,平王府突然将她的东西都清出府来,老夫透过人代我出钱买下,每一样只要是属于我女儿的东西,老夫都买下,平王府要消除她一切的存在,老夫却想买回那五年来不及说话相处的亲情咳咳”“先喝点茶吧!闻孟老爷子。”她轻声提醒。

    “姑娘,能够让老夫握住你的右手吗?”

    孟楚茵伸出右手让他握住。

    “姑娘知道,老夫为何会用窦小开来为老夫念书吗?”

    她没回应,因为枯瘦的手正轻拍着手腕上原本有花的地方。

    “我的小女儿手腕上有个小红花,她出生的时候,老夫一直认为这是仙女转生,才有这可爱的小花,三四岁的时候,她很爱笑,总是很快乐,喜欢花、喜欢动物,她小时候最喜欢拉着老夫的手,陪她逛屋后的小花园,老夫笑她,手上随时都有一朵花了,还这么喜欢花。”

    女儿年幼时的可爱令已失去视力的孟老爷子神态像是被点亮般。

    “她很喜欢问我,最喜欢什么花,她要种很多给我,老夫总是摇头,男人怎么会喜欢花!”

    “孟老爷”孟楚茵忍着心酸不敢相认,对父亲而言,她死了;对此时的她而言,平王府的步步逼近,若认了只会为好不容易安宁度日的父亲带来麻烦。

    “这个红花是有温度的,夏时平凉,入冬温暖,情绪起伏伤心的时候,这个花会像烙印般有浮突感,这就是老夫用小开的原因。”

    孟楚茵缓缓睁大了眼,呼吸也屏息了。

    她想起初到闻府和闻老爷子面工时,顺手接过佣人递上的茶给老爷子,他的手碰到她的手腕时,忽紧握住,连茶水都打翻了,一双没视力的眼用力“看”着她,当时她和佣人都吓一跳!

    孟楚茵捂着唇,泪连番滚落,这事他用窦小开的原因,就是说早在当时他就已经认出了那些补葯熬的葯膳病逝他腻了,而是为了她

    但是现在她的花印没了,她失明的父亲已经感觉不到了!

    “来到湄城的日子,粗茶淡饭心中却很满足,心中却总挂着四年前死在瀑汩河,但尸体从没被找到的女儿,心中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四年后,老夫真的再握住了这个希望。”

    孟楚茵酸哽着,不敢出声爹,怕一出声自己露了情绪,悲恸的唇无声的唤着:爹。

    “老夫只想再牵起女儿的手,告诉她:爹没有一天不后悔将她送到平王府,没有一天不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支撑她的力量,竟让她无助到选择死亡”

    身为峒武帮小当家,孟楚茵早知道父亲在她死后一年,隐姓埋名的落脚处,当她来到湄城的七里阁时,就曾偷偷来探过父亲,只见他在放满家人衣物的房间内沉声痛哭,老泪纵横的悲恸令她心中跟着沉痛,以致她隔段时间就来湄城。

    “我想你的女儿她知道知道您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激动的悲伤情绪终于再次牵动体内的伤,她咬紧牙关,忍住溢出唇畔的血,此时此刻,她只能庆幸父亲的眼睛看不到。

    “哪怕她暂时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但是她会努力,以后一定可以”抽噎的声令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孟祥问枯瘦的大掌忽抚上她的脸,柔声道:“爹心中最喜欢的花,就是茵儿手腕上这朵小红花,世上的花都比不上我的茵儿,哪怕花印没了,她还是爹最喜欢的,因为我的茵儿就是花仙转世。”

    当泪崩时,当她抓住一个骨瘦的肩,听到自己的哀泣时,她才知道自己紧紧抱住眼前的老人!

    回到野溪上的茅屋时,月色已高悬。

    “请你等我,现在我没有办法”她哽噎。

    “老夫清楚,只要知道这希望还在,老夫已经很满足。”孟祥问理解般,轻拍着她的手,低声道:“老夫和下还有一点眼线的力量,平王府的人今天在湄城部署得厉害,平王府在傍晚已到湄城,等会儿我让吓人商借辆不起眼的牛车载你出去,你要好好小心,老夫这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别担心我。”

    忍不住她又是红了眼眶,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了,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她。

    体内逆冲的气血又再次夺喉涌出!甚至溅到父亲手上,看到父亲眉皱起,她赶紧同时打翻桌上的茶水杯。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孟祥问另一手慌张的抚上她另一边面颊,拼命想检视,就在大掌要碰到她嘴上的血红时,她忙握住了他的手。

    “我打翻了茶水,不小心溅出来了。”她微颤着手,以袖子擦拭父亲手上的血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为人父的忧心面色这才稍缓,在她要离开时,还不忘塞给她一包沉重的银两,无限思念的抚着她的口、鼻与发,才不舍的让人送她离开。

    在茅屋前,孟楚茵深深长吸口气,知道自己要坚强起来,事情没到自己想的这般绝望,她不能自怜自艾,要先想办法稳定自己的伤再说。

    只有自己先想办法活着,她才能溅到每一个她想见的人。既然关长天和兰若秋人在湄城,她只能忘京城去找葯。

    “小香肉,我回来了,今天比较晚,你饿了吧?”推开门却没见到平时会兴奋到汪汪扑来的小黑影,她努力看着黑幽幽的屋内。“小香肉?”

    黑暗中似传来低呜声。

    “小香肉,怎么了?”

    跋忙要摸到桌边打亮烛火,却在定眼桌边的瞬间,震骇得无法动弹,不是她动不了,而是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往前走这一步,只能定住当场!

    “晚安,本王的爱妃。”桌边一道魁拔的身形,平日威严震慑的声,今夜听来有些异常的低沉与粗哑,健壮的手臂上有一个伏动黑影,正是吓缩成一团的小香肉。

    “今天一天玩得尽兴吗?”

    眼前与她仅三步之距,月光从他身后的窗照进,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态,但拿拔挺的身形与气息,深深的攫紧她!

    呼吸瞬间沉重起,她瞠圆了双目,下意识她抚了抚卸去面具的面容,惶恐的想到,她正以“自己”的面貌面对眼前的人!

    “从此刻起,关家与孟家的关系彻底断绝!”

    她揪紧心口,因为心音从沉重转为紊乱!

    “本王陪你玩了五年的亲情、爱情游戏,哪一点不如你意,你要这样背叛我”

    “不会的不会的”她摆脱了!四年了,她摆脱了!

    “这桩婚姻最早便是母亲的促成,本王曾说过,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虽然这场交易曾经有过美丽的转变,可惜你毕竟是孟祥问的女儿,贪婪无耻的本性是不会变,身分卑贱的血统,果真是怎么样也难扶上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