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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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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析合着眼,坐在床上运息催力,估量着体内因毒耗去的内力恢复了多少。

    原本他只剩一成的内力,有了卫非鸡婆的帮助后,在他醒来时就己恢复至三成,加上他这阵子不停地运功疗养,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本来的情况了。

    他张开眼,发现天已黑,而冷清的房内只有一只老是和他抢床位的大白兔,而大白兔的主人又不知上哪去了。

    敛影蹲在厨房的炉前,拿着蒲叶做成的扇子朝炉火轻煽。

    兰析肯喝藥后,她已经很习惯做这件事了。半个月来,她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现在能把一碗藥煎得恰到好处,她渐渐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失明女子,也像其它的寻常女子;不只是熬藥,她还学会了打理房子烧饭做菜,也能跟她们一样做起家事来了。每当做这些事时,总有股淡淡的幸福感围绕着她。

    她带着笑扇着炉火,很高兴自己不再是单方面的接受,她现在像兰析一样。可以为心爱的人付出。

    手上的蒲扇忽然被抽走,一个不满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不必再为我熬藥。”从一早就不见她,现在天都黑了,她还蹲在火炉前?她整日都在这里受热冒汗?

    敛影的头缓缓往后一仰,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起来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他又犯病了吗?

    “跟我出来。”兰析把蒲扇一扔,搂着她的腰将她从火炉前拉走,直走出厨房外。

    “等一下,藥还在炉上”敛影回头望着快熬好的藥,但他的脚步忽然停下,一手把她的腰圈得更紧。

    在他掌下的腰肢明显地变细了。他在调养内息的这段日子里较没与她接触亲近,才这么一阵子,她怎么会变得这么瘦?

    他抬起她的脸庞,察觉她的下巴变尖,不禁感到恼怒。

    “兰析?”敛影愣愣地看他的大手上上下下的碰触着她,当他看到她的双手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的手。”他执起她的手,对上头处处都有的烫伤痕迹大皱其眉。

    “只是不小心,没大碍的。”她陪着笑,讪讪的想把手抽回来,但他却握得更紧。

    “我能治我自己,以后别做粗活。”以前在天狩阁里,她的双手除了要碰水镜占卜外,怕是没做过任何杂事吧?这双原来白皙滑嫩的小手,现在却因他而粗糙生茧。

    “卫非说你得休养一、两个月,你还是去躺着,让我先去把藥敛影频摇头,心底有一百个不放心,直想把他的藥熬好让他服用。

    兰析嘴角的肌肉不停抽搐。

    谁说他恢复内力需要一、两个月?而且他哪需要一直喝这种对他可有可无的补藥?要不是看她每次都熬得那么辛苦,他根本连喝都不想喝!

    他的脸上布满阴霾,”我没卫非说得那么严重。”一定是那个臭卫非,故意把他的病情夸大,好把她吓得半死。

    “可是”敛影还是很担心,尤其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很难把他当成一个没生病的人。

    “他只个算命的,会比我这个大夫了解我自己的身体?”害她为他在厨房进进出出、满手是伤,这件事他不找卫非算,他就不姓兰!

    她呆了半刻“卫非是算命的?”那个脸上总挂着笑的男人,不是个医术高深的人吗?她那晚看他简单地就把兰析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还以为他跟兰析是同行。

    “他说的话你只能信一半。”那个卫非可以把人骗死了,而受骗的人还不知道,所以听他的话时还要先分辨真伪。

    敛影低头思考他的话时,见廊上渐渐明亮起来,她往庭院里看去,一草一木皆洒上了淡淡银光。

    夜风拂过她的发,撩起他思念的桂花香。

    “过来。”他将她带进怀里,埋首在她的发间。好久了,他有好久没这样抱着她。没有她在身边,他是怎么在这种相思下熬过来的?

    “月圆了。”敛影对着满地的银光怔仲出神,想起他曾抱着她在月下聊着嫦娥奔月的传说。

    “进屋去,别看了。”中秋已过,已经是深秋了,他可不希望她得了风寒,换他在熬藥。

    “上一次月圆时,我还不能亲眼见到你,这次月圆,我能这样看着你。”认识他已经一个月了,在月儿圆缺之间,她的生命中发生了好多变量。

    “你想说什么?”他敏感的问。

    “我想说”敛影张开口,在望进他还有些疏远的双眼时,又垂下头来“没什么。”

    兰析赶在起风时将她带进屋内,一进房里,他就有忍不住的火气。

    他冷视着那只趁他不在时又霸占他床位的大白兔;他才离开一下下,这只兔子就做起山霸王了?

    “闪边。”他在火气爆发前发布最后警告。

    “乖,我们到一旁去。”敛影伸出手,大白兔即跳进她的怀里。

    “你不必走。”兰析迅速将她与大白兔分开,一甩手将大白兔扔得老远,并在她想去捡那只被扔的兔子前,将她拉上床抱在怀里。

    敛影爱莫能助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大白免,气得兰析又吃味的将她的脸转过来。

    她叹了口气靠在他的胸前,不去管他和她的兔子间有什么过节;他的体温、他的心跳,都让她好想念。

    他从解毒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好多,对她说话冷冷淡淡的,即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离得她好远。能够再这样倚在他的怀里,她已经等待多久了?她想问他的话,也堆了一箩筐。

    她支吾地问着“兰析,关于关于城民”不能用水镜看,又鲜少出门,也不知道那些解藥到底救了那些人没有?希望她没害了那些人才好。

    “你一直都在担心那些曾被我下毒的城民?”都好些夭了,她的心还悬着这事?除了这事外她就不能想些别的吗?她有没有想过他?

    她诚实的点头,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令她安心的消息。“他们真的都没事?”

    “你不早已经给了解藥?”他挑眉反问。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她松了口气,偎向他的胸膛。

    “你能守诺,我便不会再做。”兰析柔柔地抚着她的发,在她柔软乌黑的发里,他的手指缠绕着深深的依恋。

    “我答应了你不是吗?”他的不择手段让她心惊,但他的原由让她倾心;即使他没有强用这个借口留住她,她也不想走。

    “既然你答应了我,往后,除了我得回去服藥的时刻,我要带着你四处行走。”兰析计划好了以后他会按时回六扇门,而其它的日子,他要让她用双眼把她十年来没看到的部分,全都补齐。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瞎眼时她从没这个念头,复明了,她还是兴趣缺缺。

    “你还要看得更多,重新认识这个新世界。”他没这么好打发,就是要把她以前的观念转过来。

    “我只要一个小小的世界。”她要的,外头的世界给不起,她要的,只有在他身上。

    “你还不了解这波涛起伏的十丈红尘,它就像明月,虽有残缺,但它也有圆满的时候。只以单方面来决定看与不看,对这人世其它美善的地方并不公平;别急着想逃离,因为你会失去了最深的恋。”

    敛影仰起头,莹然大眼里充满了盼望。

    “我的恋,还没有失去吗?”在伤他那么深后,她还能有希望?

    他的手抚向她充满不安的眼眸“你想要,它便不会失去。”

    “不气我了?”她忍不住涌出泪来。

    他深吐一口气,将她紧紧环着“有谁能对一个满手是伤的月下仙子生气?”拥抱她的感觉太过美好,他早忘了曾受过什么罪,也忘了曾经心碎。

    敛影抖着手拨开他胸前的衣襟,满心不舍的看着他的伤。

    “你的伤,像一轮月。”她抚着伤口的轮廓,一想到他是为她而伤的,就想将他的伤移到自己身上来。

    “没什么好看的。”兰析觉得自己像被她敞开来,赤裸裸的在她眼下,再不能掩藏。

    “告诉我,把刀刺向胸膛,需要什么做为勇气?”他怎么能够对自己这么做?是什么能够鼓动他?

    “爱。”

    敛影的泪烫着了他的伤口,她俯向他,将唇贴上去,将他的伤口吻进心底。

    “敛影”兰析呼吸浊重,爱怜的感觉一点一滴的将他愈合。

    她哽咽地说:“嫦娥她其实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广寒宫里。身边没有后羿,她比留在地上望月的后羿更难过。”她现在知道月儿上的嫦娥是如何的心境了,嫦娥失去了爱人,一定是夜夜垂泪,夜夜懊悔。

    “她可以回来后羿的身边。”他将她埋在怀里的小脸抬起,拭去她的泪。

    “后羿还要她吗?”她带着泪问。

    兰析的唇边绽出笑,拉近她,在她的唇上说:“他要。”

    敛影环着他的胸膛寻找他的唇,兰析在迎上她的唇时,心中那块不知何时被剜去的虚空终于复原,重获新生。

    大白兔跳回床上,酸溜溜的想挤进他们两人之间,兰析分心的把它推开。敛影想将它拉回来;他在把大白兔赶跑后两手握着她想将她按进床里,但她腕间的脉象却让他震惊的停下动作。

    “你”他满脸诧然。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坼你。”她红着脸,猜他大概知道了。

    “明儿个我去买藥材,再买些菜来帮你补身子。”兰析在她俏红的脸庞里回神,昏乱的脑子里只想着该先帮她做些事。她太瘦了,瘦得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他得先将她的身子养好。

    “我很好,不用担心。”敛影坦然地微笑着,完全投他那么紧张。

    “我会将你捧在掌心里,一辈子。”他捧着她的脸庞,虔诚的对她许下承诺。

    “我会留在你的掌心里她也捧着他的脸庞?喃喃的应允。

    脚边的刺痛感让兰析满心的快乐消失无踪,他火冒三丈地转眼怒视那只又来坏他好事的大白兔。

    大白兔亮着门牙不断使坏,一口一口咬着他。

    “兰析?”敛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变。

    “把你的兔子拎走,我一直都很讨厌它来搅局。”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来搅局?它要搅局也得看时间!

    “搅局?它什么事也没做呀。”没有被咬过的敛影完全不知道大白兔做了什么好事,还把大白兔抱至怀里,大白兔马上把握机会地在敛影的唇上偷了一个吻。

    兰析看了,怒气差点冲破他的脑门。

    “好,我今儿个就来彻底解决它!”他不要再对一只兔子浪费银针,他也不要三不五时的来赶兔子,他要吃三杯免!就算吃不成,他也要让这只兔子知道什么叫死心!

    “你你又想吃三杯兔了?不可以,不准吃它!”敛影看着他不善的眼神,紧张的将大白兔抱在怀里。

    “我只是有话要跟它谈谈。”兰析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将大白兔从她的杯中拎走。

    敛影被弄胡涂了“跟免子谈?”这只兔子除了知解人意外,还会开口说话?还是他会跟动物交谈?

    “它不只是兔子,我跟它可有话好聊了。”这兔子太厉害了,会抢情人又会抢床位,面对这一号情敌,他哪敢对它掉以轻心?

    敛影不明白地坐在床上发呆,兰析则趁她发呆时把正咬着他的兔子拎至桌上,环着腰瞪着那只气焰高张的兔子。

    “还是要跟我抢?”他病白叛畚省?br>

    大白兔重重地点头,胖胖的后脚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桌面,表明迫不及待想回敛影身边的意愿。

    兰析哼声冷笑,抽出一把刀插在大白兔面前。

    “那就也学我挖一块肉给她。”要争大家一起争,他敢这么做,就看它敢不敢!

    大白兔的长耳害怕得竖成两根柱子,被那把刀吓得急急忙忙跳到桌子的另一边。但它的害怕只维持了一下下,没一会儿,它又不死心的重振雄风,大摇大摆地跳至火大的兰析跟前。

    “再不识相,明儿个午饭时我会把你端上桌!”兰析拎着它的长耳,将它拎到面前,打量它圆滚滚的身子。

    仗着敛影宝贝它,大白兔对兰析的威胁丝毫不惧,依然甩着长耳嚣张无比。

    “她就要当我孩子的娘了。”他不客气地把大白兔的气焰浇熄。

    大白兔的双耳剎那间失望地垂下,红红的大眼里有着掩不住的伤心;一被兰析放下后,也不管敛影怎么唤,只急着逃出门外缝补碎成两半的心。

    “你出局了。”人兔抗战,宣告结束。

    跋在月底将敛影一块儿带回六扇门的兰析,把敛影在他的宅子里安顿好后,就坐在聚会的凉亭里供人纳闷地瞧着。

    “兰析,月亮在哪里?”乐毅张大了眼左看右看,眼珠子在兰析身上转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一个类似月亮的东西。

    “我带回来的女人就是。”兰析简单的解释,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太多他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