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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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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乾清宫正殿门前,桑宁静静的伫立著。

    “桑宁格格,您就请回吧。奴才在这边给您磕头了,夜里头风凉,您要是受了风寒,奴才可担当不起啊。”从殿前阶梯走下来的文公公是今夜的守夜总管太监,也是康熙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亲自前来劝解桑宁,可见桑宁在这紫禁城里也不是毫无身分地位之人,奴才们颇为敬重。

    “我没事的,文公公。”桑宁用平静的目光扫过文公公的脸,她的神情如月色般无比清冷。“你不必挂虑,等纳兰公子从殿里出来,我自会离开。”

    “这这可如何是好。”文公公紧张得四处张望。“老祖宗那边如果得了风声,我们这些奴才可就要遭殃了。”

    “是我自己要在这里等的。”桑宁淡然说道。

    “老祖宗如果怪罪下来,奴才们真的担待不起您瞧,德公公也来了。这下可好,真的惊动老祖宗了”文公公看到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刘德一路疾步过来,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二个公公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刘德就向著桑宁跪了下来。“格格,您看在刘德从小傍您说故事的分上,赶紧回去吧。老祖宗知道您在这殿外等著,都嚷了好几次要亲自过来呢。”

    “虽然入了夏,可这夜晚也够凉的。格格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文公公也跟著跪了下来。

    桑宁心里明白,他们不是真的替她担心,而是怕惊动了太后。可这便是她的目的,如果圣上真的对纳兰凌动了怒,唯一可以牵制圣上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不管纳兰的证据是什么,他向圣上说了些什么,她都要为可能出现的危机做好准备。

    “我的小祖宗,您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德公公一边往殿门紧闭的宫檐下望去,一边向桑宁打著躬。

    桑宁迳自望着殿门,一动不动。除非殿门打开,亲眼看到纳兰凌出来,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即使因此获罪,她也在所不惜。

    “文公公,为何不禀报圣上?”刘德见桑宁不为所动,他算是看着桑宁长大,因此也了解她的七分个性,当下也就更为着急。

    “你以为我不想禀报圣上?可我已亲自往里递了二回话,都被圣上给喝斥了。在圣驾前伺候著的小李子吓得跪在殿门后传旨说若再敢惊扰,咱们的脑袋都要被‘喀嚓’。”文公公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这可如何是好老祖宗还等著我去回话。如果格格继续坚持,我真怕老祖宗千岁会亲自赶来。”刘德笔直的跪著,因为想起了十年前皇太后少有的冲天怒火而脸色惨白。

    突然间紧闭的殿门开了一条缝隙,小李子从门里窜了出来,疾步跑向文公公。

    桑宁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但清冷的面容却丝毫未改。

    “文公公,圣上让大伙都撤了,除了您老在门外候著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能接近。”小李子凑近文公公身边,低声说道。“我还得了个差事必须亲自去办,您赶紧清场吧。”

    “嗻!”文公公马上起身,犹豫著看向桑宁。“圣上对格格没有任何旨意?”

    小李子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格格,您看这”文公公摊开双手,满脸难色。“这可是圣上下的旨意,您若执意不离开,奴才只能放肆了”

    他话音未落,桑宁就笔直朝著殿门的方向跪了下去,她面容静肃而苍白,眼神幽冶中透出不屈的意志。

    她朗声说道:“桑宁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公公一见大惊失色,这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沉默突然降临在这乾清宫外,风冷瑟瑟的吹过。

    “罢了,桑宁你在殿外候著吧。”大殿内突然传来了康熙威武的声音。

    “谢圣上。”桑宁叩下头去。

    文公公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吩咐在殿门外伺候著的侍卫宫女与太监们离开。

    小李子也急匆匆跑出乾清门,朝著午门跑去。

    桑宁抬起头后,静静的站起。

    那一刻,她的心境竟然是平静的,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没有一丝呼吸。

    除了等,她也只能等。

    等待竟变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深夜,整个紫禁城似乎都沉入了睡眠里,四周一片宁静。

    但这宁静只是假象。

    因为这紫禁城的主人,还并未歇息。

    桑宁站在空阔的殿门外已有一个多时辰,双腿几乎已经变得麻木,身子也早就疲累到极点。

    可是她一步也未移动,笔直的目光牢牢的凝视著紧闭的殿门。

    纳兰凌他与圣上到底在谈些什么?为何要这么久?为何要把她关在殿门之外,不让她入内?

    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的问号,然而在她脸上却依然是一片静穆的清冷与苍白。

    小李子领著一位大臣走入了这个静止的世界,也打破了桑宁平静的心湖。

    “启禀圣上,恩进公荣善大人到了。”小李子恭敬的在殿门外弯著腰禀报。

    桑宁依然一动不动,可是双手有了微微的痉挛,心脏的跳动也变得激越。

    原来小李子要办的差事就是去见荣善。

    十年了,她都不曾见过荣善,她父亲的挚友,也是她心里认定了的杀人元凶。

    “进来吧,桑宁也一起进来。”康熙皇帝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

    桑宁的心情变得紊乱,她迈开步子,脚下的花盆底第一次变得如此沉重,她禁不住摇晃了几下。

    “格格小心”一旁的文公公想要伸手搀扶她。

    她默默摇头,用尽全力让自己虚脱的双腿站稳,咬著牙一步步向著殿门走去。

    她没有看向荣善,她此刻的眼里只有殿门里的那个男人,以及她心里正在狂炙燃烧的仇恨火焰。

    她跨过门槛,走进殿内,眼前只见到那块世祖皇帝亲笔所书的“正大光明”匾额。

    她也听到了雷声,轰隆的撼动著天地,却似乎离得她很远很远。

    她走过纳兰凌的身边,眼角余光下他的面容只是在她身旁一闪而过,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她朝著宝座上威严的康熙皇帝跪了下去。“桑宁给圣上请安。”

    “臣荣善恭请圣上金安。”一旁的荣善同时跪下。

    “平身。”康熙皇帝坐在飞金鎏彩的大殿中央、宝座之上。

    “嗻!”荣善起身,依然恭顺的弯腰垂眉。他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一身朝服之下有些微发福。

    桑宁依然跪在那里,并未起身。

    “桑宁,朕让你起来,你为何不起来?”康熙皇帝语调严肃。

    “桑宁自知有罪,不敢起来。”她低垂杏眸,神色却显得坚定冷静。

    “哼,你自知有罪!自知有罪你还明知故犯。”康熙皇帝威严的脸上显出几许怒容。

    “微臣纳兰凌愿与格格共同领罪。”一直静肃一旁的纳兰凌,嘴唇紧抿,神情坚毅的跪在了桑宁的身边。

    他在这殿内已经足足待了二个多时辰,在这中间也曾被康熙皇帝怒斥过。有好几次,皇帝都要喊来侍卫将他问罪。

    可是他都坚持了下来,只为了一个信念,为了他所心爱的女子。

    “荣善,你可知道朕深夜召见于你,是有何要事?”康熙皇帝锐利的眼神扫视过他们年轻无畏的脸庞,最后落在了荣善身上。

    “臣不知。”荣善肃然恭身。从他身体微微的晃动中,显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他看到了桑宁,必定不会不知。

    “这是纳兰凌给朕上的奏章,他跳过六部九卿直接上呈到朕的面前。因为兹事体大,因为关系到你当朝国舅,也关系到朕的儿子,太子!”

    康熙皇帝将一本奏章扔向了荣善,以示他的怒火。

    荣善紧蹙的眉宇间掠过惊恐,他慌忙跪下,双手颤抖著捧著奏章,飞速的阅读下去。

    “这上面所述可是事实?你利用职务之便,串联了当时查案的官员,竟然瞒天过海,扣下汹敏贝子一门惨案的重要罪证。你颠倒黑白,欺瞒君上!这样的胆大妄为,藐视王法,藐视朕!”

    “圣上,臣不敢”荣善跪倒在地,用力叩头。

    “不敢?那么便是纳兰凌污蔑了你?”康熙皇帝的斥责声声凌厉。

    “臣、臣”荣善剧烈的颤抖著。

    桑宁也在颤抖,她的目光紧紧落在荣善惊慌失措的面容上,握紧了双拳,屏住了呼吸。

    “朕并没有直接把这份奏章交与刑部,这是看在已故皇后的面子,看在太子的面子。你也看到跪在那里的桑宁,她是洵敏贝子唯一的血脉,也是那场血案唯一的幸存者。当年朕信了你,现下才决定亲自向你证实。如若你再不道出实情,朕绝不轻饶。”康熙皇帝威武的脸上显出决绝的凌厉。

    “圣上息怒,请容微臣问荣善大人几句话。”纳兰凌突然抱拳面向康熙,双眸里射出精亮之光。

    “问吧。”康熙皇帝冷冷说道。

    桑宁的呼吸突然一紧,她瞥向纳兰凌,而他也正好望向她。

    那只有一眼的相互凝视。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而他的眼里闪烁著真实的关切。

    没有言语,一眼之间,他们便彼此心灵相通了。

    纳兰凌带著冷冽如冰的表情看向平日不可一世的荣善。

    “敢问大人,为臣之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荣善的身体微微一顿,显得颇为惊讶,他并不曾望向纳兰凌,而是继续面对著皇座上的帝王。

    “对圣上的忠诚。”荣善立即回答。

    “再请问大人,为官之道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对百姓的爱护。”

    “我大清以何立朝?”纳兰凌抬头望着皇座上的康熙,一脸正气,一脸敬畏。

    荣善颤抖著抬起眼,目光落在了那块“正大光明”的巨大匾额上。

    康熙凌厉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大殿内的气氛霎时更加凝重。

    “圣上,臣当年的确有所欺瞒。”荣善在压迫般的气氛里缓缓开口。“臣有罪。”

    随著荣善的一句话,桑宁心里有一大片尘封起来的悲恸整个爆发出来。

    案母兄长的面容从她眼前掠过,当她终于可以为他们的死而啜泣出声的刹那,她晕倒在地。

    她想,她终于替他们报仇了

    桑宁闭上了眼眸。

    一切都结束了。

    桑宁手里捧著热茶,坐在床榻上,一边垂泪,一边听著佟妃娘娘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你被送过来时真是吓死我了,还好太医诊断后说只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晕厥了过去。现在觉得好些了吗?”佟妃娘娘虽不是皇后,但她是皇上最宠爱最信任的皇贵妃。

    “娘娘”桑宁全身乏力,想要起身却又不能施力。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对你说了,真是难为你了。圣上本来想把你送到老祖宗那里,但又怕惊动太后,这才送来我这。我知道你此刻心情无法平静,但是为了自个儿,也为了太后老祖宗,怎么也要平息悲伤,调整好心情。”佟妃朝著身后的侍女点了点头。

    桑宁沉下眉眼,她的确还是感到一片混乱,心里有许多的话语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但是圣上说了在这皇宫里除了礼法,还应有人情。我知道你此刻最想见到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圣上,而是纳兰凌。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过来,你们单独说会话吧。”佟妃温柔的笑了笑。

    “可以吗?”桑宁心里的确很渴望见到他,却又有些胆怯。

    “傻孩子,当然可以。”佟妃握了下她的手。“圣上已经替你们指了婚,你们今生便已是夫妻,再无变数。所以让你们相见,也不算什么逾礼之事看,他来了。”佟妃站了起来。

    而桑宁也看到了他,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仿彿天地都在她眼前消失,只剩下他一个了。

    她不知道佟妃与其他人是何时退下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坐到她身边,并且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只是不停的流著眼泪,轻声啜泣。成年以后,她就不曾这样哭过。因为心里的哀伤太过强烈,所以她无法哭出声,也无法喊出来。

    “圣上会替你做主,他是圣主明君,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帝王。即使犯了错,还是会及时纠正。”纳兰凌俊朗的眉宇间笼罩著一些沉肃之色,但更多的则是对她的怜惜与关切。

    桑宁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知道要找到那些证据有多么的困难如果没有你,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坦白”她的眼泪遏止不住,她再度哭出声来。

    “荣善也并不是你所想的穷凶极恶之人。他虽有私心,将送与你阿玛的信件串通当时的官吏私藏起来,同时隐瞒了他派去接应你们一家的属下全部遇害,才被乱党假扮的事实。”纳兰凌严厉的神色更为专注了一些。“可是桑宁,他并不是罪魁元凶。真正十恶不赦,杀害你全家的人的确是南明乱党,他们杀你富察一门,目的之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嫁祸给荣善。你明白吗?”

    纳兰凌抿了下嘴角,明亮的目光在她哀戚惨白的容颜上梭巡著。

    桑宁的肩膀痉挛了一下,她低下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手里渐渐凉却的茶杯。

    “荣善为了自保,欺君罔上。他会得到应有的下场,而你也应该放下心里的仇恨,好好告慰你父母亲人的在天之灵。我相信他们在天上,必然和我一样,希望你可以快乐,可以忘记仇恨,不再把自己禁锢在悲伤里。”纳兰凌的手握紧了她的手。

    听著他有力而充满温柔的声音,桑宁的眼神显得脆弱起来。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这些年我全心投入在要替他们报仇的念头上,却不知道真正的元凶早已被正法。我活在自己虚构的仇恨里这么多年”桑宁的手微微颤抖著。“现在我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想到他们的坟前大哭一场。”

    “只要你想去,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去。”他重重点头,温柔坚定的眼与她犹疑的目光对视著。“你不要怀疑你所作所为的对错,荣善的行为的确应该被揭露。他是朝廷命官,满朝文武之首,如此徇私枉法,岂能再担当大任?”

    “你觉得我做得对?”桑宁微微瑟缩了一下。“但那都是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生都活在自己的怀疑里,既找不到证据,也无法让自己解脱。”

    纳兰凌轻撇嘴角,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这也未必。你知道我是如何找到那封信件的吗?是有人送了密信给我。这说明不止是你,早就有人看不惯荣善欺君罔上的行为况且他可以在此事上欺瞒,难道不会在其他方面同样欺瞒圣上吗?”

    “刚才侈妃娘娘告诉我你有密信在手时,我真的大吃一惊是谁给你送的密信?不会有什么其他企图吧?”桑宁毕竟聪敏过人,稍稍恍神之后,马上变得清醒起来。

    “这你日后就会知道。你若相信我的话,就静观其变便是。”纳兰凌笑咪咪的说道。

    现在还不是告诉桑宁的时候,他选择了四阿哥,也会帮助四阿哥登上皇位的宝座。绊倒荣善既然是他和四阿哥共同的愿望,那么他就多了百倍的助力调查此事。

    那个送密信之人,定然也是四阿哥身边的人。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一样不能表露身分罢了。

    未来的储君之争,将会是一场斗智斗力的至高战争。也许没有硝烟,却比真刀明枪的战斗更为可怕。

    但他有信心,最后取得胜利的一定会是四阿哥。

    桑宁看着他嘴角那抹熟悉的放肆笑意,带著几分神秘,又带著几分傲慢,还带著几分兴奋与昂扬。

    这想必是个不甘于寂寞的男人,所以他才会这样热心的帮助她吧

    “不过,我明白调查的经过不会是你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在大殿之上你和圣上间也定然是经历了一番危险的对谈。即便有密信,但我猜圣上未必不知道当年荣善的所为圣上他”

    “嘘。”纳兰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以前告诉过你什么?隔墙有耳。而且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你懂就好。”他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鼓励笑容。

    桑宁听话的颔首。“还好有你帮我,不然我真不知事情会被我处理成怎样。”他在大殿之上究竟是如何说服圣上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喝斥荣善的那三句话就足以令她深深折服。

    “‘正大光明’这四个字,荣善心里还有,他也并不算是大奸大恶。”纳兰凌心领神会的看着她秀丽绝伦的脸。“圣上就是圣上,他做每件事必有他的理由,我们做臣子的不能件件都知道缘由。”

    她轻柔的吁出一口长气,一口郁结在她心里十年的长气。这一叹,将她所有的悲痛与仇恨,哀伤与落寞都化解在过去的记忆里,化解在对亲人的爱以及对他的爱里。

    桑宁定定的凝视著他飞扬俊秀的脸,又一抹新愁悄然笼罩上她清雅的额头。

    纳兰凌审视著她表情丰富的眼眸,静静的等待著她向他打开心门。

    她会对他打开心门吗?他的内心虽有著忐忑与不安,然而他却愿意相信她。只因他们之间有著那么明显的心意相通,他不相信她会对他毫无感觉。

    “遇到你,我真的感到很开心,很幸福。以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自从有了你,才有光明,有色彩。我会因为你而感到烦恼,会心神不宁,会心绪慌乱但是还是觉得很快乐,很值得。”桑宁扬起了她细长的眉毛,第一次如此坦诚的望向他。

    “不止因为你替我解开了在我心里打了十年的心结,不止因为你愿意为了我去冒险,还因为我喜欢你,纳兰凌。我很想做你的妻子,很想和你厮守到老我的人生第一次除了报仇以外,有了其他的念头。”泪水再一次溢满她的眼眶,但她克制著不让它们落下。

    纳兰凌的双眸里涌出了意外与感动,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但他却无法像往常那样随意的微笑。她竟对他说出了他不敢期待的话,她不止对他打开了心门,还交出她全部的心!

    “可是我不能如此自私,不仅将你置于危险之内,还想要夺走你的幸福和你的婚姻,甚至还要夺走你的爱情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超出我所能想像的全部。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只想到我自己呢?”桑宁从他手里抽回了手,刹那间失去他手心的温暖,让她感到寒气逼人。

    “什么?”还沉浸在感动中的男人却是一脸莫名。

    “还有睿景格格,我不能剥夺她的幸福和爱情。我已经从你这里获得了太多,我不能再继续贪心下去了,我必须把你还给她所以如果我向圣上道明原委,说明你当时会请求圣上指婚是为了阻止我做傻事,阻止我以嫁给班尔图为名去调查荣善”她低著头,神情显得哀戚。

    桑南很想微笑着把他还给睿景格格,让他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原来这是如此困难的事,光是想到以后不会再看到他,她就心痛如绞。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什么睿景格格,什么把我还给她?我什么时候是睿景格格的人了?”纳兰凌有些霸道的握住她的肩膀,目光也变得锐利。“你的这些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想他明白了,当看到她充满了哀伤的眸子时。

    “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睿景格格,并且和她早有了什么约定。只是为了阻止你嫁给班尔图,才出此下策而向圣上请求指婚的吧?”纳兰凌感觉到一丝愤怒,但并不强烈。

    反正自从遇到她以后,他就时常会有荒谬的愤怒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愤怒,而是她奇怪的思维,和她眼里的哀伤。

    “事情就是这样无双说你和睿景格格之间早就有默契,只等著圣上指婚而已。”桑宁的目光楚楚可怜的落在他神情紧绷的面庞上。

    “无双那丫头”纳兰凌深深呼吸,平息内心高涨的怒气后,直视著桑宁,眼神炯然而明亮异常“你听好了,我纳兰凌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桑宁。”

    说完,他还是继续直视著她的眼眸,强迫她接受他的坚定与果断。

    桑宁睁大了明眸,定定的回视著他,显得迷惘而茫然。

    “所以我这辈子要娶的女子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桑宁。”他说得斩钉截铁。

    桑宁眨动了一下眼眸,她清澈的眼里缓缓浮现生机与羞赧。

    “至于睿景格格,她和其他所有格格一样,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我和她之间既没有过任何的山盟海誓,我也从未接受过她的爱意。她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叫桑宁,我要娶的人是桑宁。”纳兰凌的表情里隐含怒气。

    “可是你那天为何会对我生气?在肃亲王府”桑宁抿了下嘴角,她决定不再对他有所隐瞒,将心中的疑惑全部直接说出。

    “你还敢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请圣上指婚,而你却对我说我没有其他娶你的理由这教我怎么不生气?”他鼓起胸膛,瞪视著她。

    桑宁小心的低下头去。原来是这样她不知道嘛她的眼神闪过羞怯。

    犹豫了一下后,她悄悄的主动伸出手,握住他捏起拳头的大掌。“是我不对。其实我早就明白你对我是不同的,我却总把那当成同情和怜悯总是记得无双的那句话,而闷闷不乐,想东想西”

    她难得流露出温柔的小女儿娇态,眨动著浓密的睫毛,怯生生的望向他气鼓鼓的脸庞。

    “你对自个儿就这么没有信心?”纳兰凌心下一软,看着她眼里的歉意,他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显得气愤难当,为了他们的未来著想,今日一定要治好她爱胡思乱想又不够自信的毛病。

    “我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什么值得自信的地方”她眼里有著脆弱。

    纳兰凌大手一横,将她揽进自己的怀抱里,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

    “你让全京城最最风流倜傥的纳兰公子对你一见钟情,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从此就坠入你的情网里,不可自拔。你还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自信的地方吗?”他的口气霸道狂妄,目光里闪烁出戏谑的光芒。

    “风流倜傥啊好像是挺风流的什么宛如啊八大胡同啊你也是常客。”桑宁乖乖留在他的怀抱里,嘴角抿出甜蜜的笑容。

    “我去八大胡同也只是去宛如那里坐坐。整个京城都知道我风流倜傥了,我如果不做做样子,岂不是让大家失望?会选宛如,也只是因为她够聪明”

    桑宁微微的噘了下嘴角,此刻的她,脸蛋含霞,樱唇红艳。之前的苍白早已一扫而空。

    “当然没有我的桑宁格格聪慧,差得太远,天地之别。”他低下头去,在她酡红的脸上偷了一个香。

    “你那是欺瞒世人的手段,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想入仕,才给自己弄了那么个风流的外衣。其实骨子里野心很大,又喜欢冒险。”桑宁的心跳不断的加速,他们如此靠近,这让她又羞又喜,心口小鹿儿乱撞著。

    “知我者,桑宁格格也但是却对自己的感情那么不确定。你如此知我,怎能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呢?”他拉起她的手,平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它的跳动了吗?”

    “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怀疑,再也不敢怀疑了。”面对著他深情的眼,她完全缴械投降。

    他们相互凝眸而视,只觉得彼此心意相通,再也没有任何阻隔。

    纳兰凌悄然俯下头,浅浅吻住了她的红唇。

    桑宁羞赧的退缩了一下,但马上就陶醉在他轻如羽翼的触碰里。

    纳兰凌渐渐加重他的吻,为了这一吻,为了怀里的佳人,他真的是走过一条辛苦的道路,才能到达她的面前,与她紧紧相拥。

    桑宁生涩而积极的回应著,唇齿相碰,诉说著他们心里无悔与永恒的爱意。

    他们是要成为夫妻的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分离了

    在庄严宏伟的紫禁城里,偶尔还是会上演甜蜜动人的爱情故事。

    会有人得到真心真情,而一起携手走过人生长长的岁月。

    紫禁城的天空突然间云开雨散。

    明天会是个阳光普照的艳阳天!

    全书完

    编注:1。敬请期待棠芯错点鸳鸯谱系列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