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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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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机场大厅内接机的人并不多。

    靠近右侧出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两位身形高大、穿着轻便平常的男子;其中,坐在外侧、束着长发、五官分明且俊美的男子正跷着脚,百般无聊地,看着通关出来的每个人;而另一位脸部线条粗犷有型的男子则双手交叉在胸前,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尽管彼此之间并没有交谈,只是安静地坐着,但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强烈的个人气息仍然相当抢眼。

    “来了。”尹风遥道,目光望向出口处。

    雷钧张开眼睛,也紧盯着正通过出口的人群两人似乎部没有离开座位的打算。

    待推着行李、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的年轻人来到他们面前,才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一前一后地护着他走出机场。

    三人依然没有交谈。

    才刚站定,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即准确地停妥在他们面前,由车内跳下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以极有效率的速度在三十秒内卸下行李移置上车,并打开车门让三人一一上车。

    “老爸的情况如何?”车子一上高速公路,始终挂着微笑的顾天临突然收起笑容,正色地问道。

    “义父的情况还算良好,他很想念你。”雷钧也一脸认真。

    彼天临点点头,安心不少。

    “依你所见”他再度露出笑容,倾身搭上雷钧的肩头,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这次老爸叫我回来,会不会乘机叫我接管组织里的事情?”

    想探口风?

    雷钧挑眉看着顾天临,似笑非笑地说:“你何不亲自去问义父的意思?”

    “嘿,你也是知道的,我若主动提起这件事,下场只会有一种”顾天临叹了口气道:“我是疯了才会自寻死路。”

    “有自知之明就好。”雷钧轻扯嘴角,两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靠向后座椅背。

    彼天临斜倪了雷钧一眼,也靠向椅背,有些认命地道:“你这小子,老是见死不救。”

    “他是自身难保,没空救你。”看着推来让去的两人,尹风遥调侃道。

    “哦?”顾天临露出惊喜的表情。“老爸终于开窍,把脑筋动到你们头上去了吗?”

    “是雷钧,不是你们,别把我扯进去。”尹风遥赶紧撇清关系。

    “雷钧本来就比我更适合接掌整个组织,看我的长相就知道天生根本不是混黑道的料。”顾天临由衷说道,他的兴趣是拍片,在美国学的也是电影,若真要继承组织,他有预感,他老爸打下的山河迟早会葬送在他手上。

    “你的意思是,我天生就长得适合混黑道?”雷钧单眉微扬,挑衅道。“我倒挺好奇,混黑道需要具备什幺样的长相?”

    “要求不多,凶神恶煞即可。”顾天临挑眉一笑。

    “这倒是我的荣幸。”雷钧微笑道。“不过,我这副凶相用来管理展阎会那票兄弟就差不多了,至于天鹰帮,我的能力有限。”他当然知道顾天临想把天鹰帮的继承权让渡给他的意思。

    “那是你谦虚了,这几年若非有你帮着老爸处理组织内的事,老爸怎幺可能放任我在国外逍遥?”虽然不是亲身兄弟,但顾天临对雷钧这位义兄向来推崇有加,深具信心。

    这回若不是老爸生病突然召他回来,他压根儿就不会去想他接掌天鹰帮的可能性,反正有雷钧在。

    “如果你是想说服他,我劝你别浪费口水了。”尹风遥对顾天临由衷建议道。

    “不管如何,义父很清楚我的心意,所以,我想你最好还是有心理准备。”

    雷钧表示,他从来无意接掌天鹰帮。

    “你还是这副死性子。”顾天临两手交枕脑后,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回国的决定。“红虎帮那边最近情况如何?还?闯逗笸嚷穑俊?br>

    “近来倒是满安分的,没什幺大动作。”雷钧摸着下巴,沉思。“不过”

    “就是太安静了点。”尹风遥接口道。“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回国的事吧?”顾天临问,他个人在学生时代曾和红虎帮老大的儿子结下小小的梁子,从此,他就被红虎帮列入眼不见为净

    的家伙。

    “他们不可能知道除非组织里有人泄密。”雷钧郑重地说。

    彼天临微微领首。“就算知道也无妨,自从王老死后,红虎帮大概也没人有胆找我算旧帐了。”

    “不过,多注意点总是对的。”雷钧结语,并利用到达台北之前的短暂时间,将顾天临在国外期间,组织内各堂口堂主的动向做了简单粗略的说明。

    黑色座车一下高速公路,进入台北市区,便直接驶向顾家位于士林的住所。

    就在车子到达的同时,数名同样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早已从豪华大宅内出列迎接。这般隆重的排场,纯然是黑道组织才有的派头。只是,为首的一位,长相十分斯文,实在难以和黑社会份子产生联想。

    “欢迎回来,帮主已经久候多时。”易非贤有礼地跨步上前,打开车门。

    彼天临甫下车,正要关上车门的同时,尹风遥眼尖地瞧见转角巷道突然冲出两抹身影。

    “大家小心”他语音未落,顷刻间已枪声大作。

    雷钧的动作更快,他反射地以身体护住彼天临。

    原本列队的兄弟们也及时卧倒躲避流弹,其中几位保镳级人物更迅速拔枪反击。

    顿时,枪声交互发射,划破云霄。

    双方来回对阵了大约十来发子弹后,一辆铁灰色轿车突然从窄巷里冲出,两名蒙面男子马上互相掩护,跳上轿车,扬长而去。

    看来,今晚各节新闻又有精彩的枪击案可供报导了。

    郁曦晨低头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冷寂的空气中。

    再过十分钟,会客时间就过了,此刻,除了远处急诊室的方向有几名零星的值班护士正在走动之外,整间医院静得令人忍不住胡思乱想下意识地,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不喜欢晚上待在医院,此刻她脑中已充满了各项灵异传说和想象。

    才正要穿过护士站时,突然有人出声叫住她“曦晨?是你!”一位笑容甜美的护士推车从回廊转向护士站,大声叫道。

    “美萱,你不要吓人好不好?突然叫那幺大声!”郁曦晨抚着胸口转身望向叶美萱,清秀的柳眉紧蹙着。她用力吞了下口水,将已跳上喉咙的心脏硬是吞回原位,第一次深刻地体验到人吓人,吓死人道理。

    见凡事冷静自持的郁曦晨露出反常的苍白神色,叶美萱突然也收起笑容,左右张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郁曦晨身边,以更惊惧的语气低问:“你是不是看到什幺了?”

    “我什幺都没看到!”郁曦晨聪明地封住叶美萱即将要出口的话。“我是被你吓的。”

    虽然没有明文记载,但以她的经验而言,一个护士的胆子和她的资历似乎是成正比;通常,资历越深对各种医院灵异事件的免疫力就越强。

    很不幸地,叶美萱才刚升为正职护士,是医院里资历最浅,也是属于最没有免疫能力的那种人事实上,叶美萱是她碰过最胆小的护士。

    郁曦晨更深刻地知道,一旦叶美萱的胆小细胞发作起来,第一个被抓去作伴的人一定是自己。

    “我才真被你吓到呢!”叶美萱也皱了皱眉。“我只是要问你今天怎幺有空过来?你不是没有case了吗?”

    “之前照顾的那位老太太明天就要出院了,今天是特地来看看她。”尽管只是微微扯动嘴角,但那抹隐约在唇边、眼角的清灵气质,为郁曦晨理性的外表增添了一份温柔。

    “我还以为你和那位老太太处不好呢!”叶美萱惊讶地说,她记得那位老太太没事就喜欢刁难郁曦晨。

    “她只是个性比较顽固点,了解就好。”郁曦晨耸耸肩,从事看护工作以来,她已经碰过太多不同类型的病人了。

    “我真是佩服你。”叶美萱叹道。在医院里,常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看护人员,但像郁曦晨这般不擅与人交际、个性又并不特别强悍,却还能够治得住病人的,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在她看来,郁曦晨确实是位有些奇特的女子!

    事实上,据她侧面了解,郁曦晨以前在学校念的是电影方面的学科,会从事看护工作纯粹是半途出家、学非所用。

    至于她半途出家的原因到目前为止,没人知晓。

    总之,无论郁曦晨的出身为何,她有办法用它有条有理的说话方式对付难缠的病人确是事实。

    “你呢?升为正职之后,一切还习惯吗?”郁曦晨嫣然一笑,关心道。

    “说到这个,才令人生气哩!我今天都快被三0二号房的那位老伯搞得神经错乱了,一下说晚餐不干净,害他拉肚子,一下说他肝脏痛得好像快死了,一定是得了猛爆性肝炎我整个晚上都在为他疲于奔命,甚至打紧急电话给主治医生,结果还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

    叶美萱一股脑地将积了一晚的怨气向郁曦晨抒发,从毕业到现在,她最讨厌的工作就是巡房,对于病人各式各样的怪问题、怪习惯,说真的,她实在是难以招架。

    “谁叫你这幺好骗,人家随便说两句你就相信!起码也发挥一下你专业护士的判断力嘛!”郁曦晨有些啼笑皆非。

    “我怎幺知道他在骗我?”叶美萱无辜道。

    “所以我说你很好骗。”郁曦晨摇头道。

    如果她没记错,那位老伯应该是不小心摔断腿才住院的,而且除了脾气刁了点,身子骨还算硬朗;以她不是护士的外行身分看来,都很明显地知道那是病人无理取闹的恶作剧,怎幺叶美萱就是无法分辨呢?

    “你知道吗?他竟然还跟我说他在厕所里听到怪声,要我去查看”叶美萱一脸可怜兮兮、看起来像是快哭出来一样。

    “结果呢?你去了吗?”郁曦晨问,以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她向来拿爱哭的人没辙;尤其是一个根本不值得一哭的话题。

    听郁曦晨这幺一问,叶美萱的唇角反而浮起一抹骄傲的笑容。

    “这把戏他已经玩过了,上次他故意在厕所里挂了件白色衣服,飘啊飘的,害我进去时吓了一大跳。这次我可学乖了,不会再上当。”

    “不错,终于学聪明了。”郁曦晨夸机道。

    “你知道吗?我听其它学姐说过,以前曾经有病人在那间厕所里头上吊自杀过呢,什幺声音?”

    “什幺声音?”郁曦晨问,她什幺都没听见。

    叶美萱拉住她的手,紧张兮兮地说:“你听你听好像有人在哀叫耶”

    “你不要乱吓人好不好?”郁曦晨环顾四周,现在,连她也开始觉得心里头毛毛的。

    “真的,而且应该不只一个人”叶美萱十分确定。

    经她这幺一说,郁曦晨似乎也感觉到有股似远又近的声音,正逐渐地向她们逼近当中。

    听起来就像是

    “老大,再撑着点。”

    “老大,再忍耐一下。”

    “老大”

    “别吵,我还活着呢!”粗稳沉厚的嗓音威吓地穿过一阵惊乱的嘈杂声。

    医院急诊处入口混乱地驶进数辆黑色轿车,自车内冲出一大群身穿黑色西装、眼戴墨镜的壮汉,神色慌张地全围上其中一辆。

    “都是属下无能,害老大受伤”当中最高壮的一位几乎是跪在车边,一副准备谢罪的模样。

    “行了,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嘟嘟嚷嚷”忍着腿上和腰际传来的阵阵疼痛,雷钧咬牙粗嘎道,他的衣服已染满血迹。

    “你们再吵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雷哥受伤的事了。”车上另一位全身也沾染血迹的长发男子提醒道,英挺的剑眉正逐渐紧蹙起来。

    “别罗嗦,要谢罪等以后,现在快把老大和遥哥他们弄下车。”负责驾驶的易非贤下车指挥,斯文的脸上出现少见的不悦。

    只见原本围挤在黑色座车旁的人群开始动作,迅速地把雷钧和尹风遥从车里挪移出来,冲锋陷阵似地抬进医院。速度之快,足以参加奥运接力竞赛。

    “妈的!急诊室在哪个方向?”一进医院,那位“谢罪不成”的壮汉即大声嚷道。“有人受伤了”

    “这里怎幺回事?怎幺这幺吵?”值班的护士长闻声从急诊室里跑出来。

    “快叫医生出来!”壮汉一把抓住护士长,语带威胁。

    “医生在忙。”护士长板着脸不疾不徐地说道。

    “嘿,你是不是”

    “阿雄,闭嘴!”斯文沉稳的易非贤低喝,同时举步上前对护士长解释道:“对不起,我们有人受了枪伤,可不可以麻烦请医生快点?”

    “枪伤?”护士长经验老道地瞄了眼受伤约两个人后,面无表情地说:“值班医生现在正在急救出车祸的病人,你们必须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去请人来做简单的处理,并且通知院里枪伤专门的医生马上赶来这里。”语毕,即转身走进急诊室内。

    “妈的,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连雷老大都敢拒收。”阿雄忿啐,要是他们老大因此有什幺三长两短,他一定带人把这家医院轰掉!

    “不要得罪医护人员,拜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长发的尹风遥苦笑道,怀疑这一票兄弟是不是拿他和雷钧的生命开玩笑。

    “阿雄,挑几个有经验的兄弟先帮老大和遥哥止血,我去柜台办手续,你们机灵点!”易非贤沉着指挥,对众人使了使眼色。

    大队人马即刻散开,有的围在雷钧和尹风遥身边,有的已经开始在医院四周展开警戒防备工作毕竟,他们老大今晚是遭人偷袭受伤,难保对手不会乘机潜进医院,再对他们不利。

    另一方面,郁曦晨和叶美萱着实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压根儿没想到那阵令她们纳闷许久的声音,此刻会如洪水般从医院大门倾泻而入,连带引进一大批穿黑色西装吓人的壮汉。

    “看这情形,十之八九又是帮派寻仇事件。”叶美萱下了结论。

    因为地缘关系,医院附近有不少特殊场所,经常有受伤的黑道人物就医,长久以来,他们的外科竟因此而成为医治枪伤的权威。

    “错了,你应该说这是百分之百黑道火并的结果。”郁曦晨笃定道,她甚至还看见有人戴着墨镜。

    在晚上戴墨镜?

    真是奇怪!

    打从她做看护以来,不,郁曦晨在心里暗暗更正,应该说打从出生以来,她从未碰过如此怪异的场面。此刻,如果不是知道某位黑道大哥受伤住院,她肯定会以为有人正在举办丧礼。

    “美萱,护士长请你帮忙把出来看热闹的病人赶回房去睡觉。”另一位护士快速来到她们面前。

    “有什幺我可以做的吗?”郁曦晨问。

    “麻烦也帮个忙,清理一下现场,你懂我的意思吧!”护士朝郁曦晨眨了眨眼,乘机把最烫手的山芋丢给她;她相信除了护士长之外,现在大概就属郁曦晨是最有勇气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了。

    “了解。”郁曦晨耸耸肩,明白她的意思,随即转身朝急诊室的方向走去。

    “哦曦晨,你要做什幺?”美萱拉住她,怎幺就她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

    “你听到的清场,意思就是清除闲杂人等!”

    “你该不会”叶美萱瞬间刷白了脸。“拜托,别闹了,那些人看起来都好可怕!”

    “没什幺好怕的,还不是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郁曦晨说道,只要不拿灵异事件吓她,一切好谈。

    “问题是他们都是专门让别人少眼睛、少鼻子的人”

    听见叶美萱的评语,郁曦晨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的真是好,我会记得替你转告他们。”

    “现在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

    “我如果不先帮忙滮獉騒动的来源清除,你可能到明天早上都还在赶病人回房睡觉。”郁曦晨分析着,并指着叶美萱的身后,道:“你看,二一o二号房的老伯跑出来了。”

    趁叶美萱转过身去的同时,郁曦晨毫不迟疑地走入大厅中黑鸦鸦一片的人群。

    “对不起,可不可以请你们安静点!”她大喊。

    没人理她!

    整个大厅依然吵得像座菜市场,讲话的讲话、拿着手机骂人的骂人,甚至还有一堆人急着要为他们的老大止血和输血。

    郁曦晨深吸了口气,再次喊道:“你们吵到其它病人了!”

    这次,终于有一、两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又当她是隐形人般地继续讲话。

    郁曦晨有点恼火了,就算她不是医院里的护士,没有穿着制服,但也不至于渺小到这种地步吧!

    就在她思索着要如何让这群人安静下来听她说话的同时,她知道有人确实注意到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团团围住的老大。

    如果不是她的错觉,她发誓这位目光不安分的病人正穿过拥挤的人群,直盯着她瞧。尽管他看起来很虚弱,唇色已呈紫白,但她相信他的意识一定还很清楚,因为他的眼神仍十分炯炯有神。

    这下,郁曦晨更火了。

    既然还有力气乱看人,难道他就不会命令他的弟兄们配合一点吗?就算是病人,这阵騒动他多少也要负点责任。

    “容我提醒你们一句话,听不听随便你们,我只讲一遍。”郁曦晨决定使出非常手段,对他们动之以情。因此,她以极为平常的语气,和缓地说:“如果你们再这样吵下去,我敢保证第一个被你们害死的人,会是你们老大!”

    这招果然有效!

    原本嘈杂的人群竟神奇般地快速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你、刚、才、说、什、幺?”其中一位大哥拿下墨镜,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威胁意味,其它人也逐渐向她围拢过来。

    “我想我已经说过一遍,相信你们也听得相当清楚。”曦晨扬着下巴坚持道。

    以台湾女孩的身高而言,她算是一百六十出头的中等身高,但站在这群个个像mib星际战警的壮汉当中,她看来就显得相当娇小了。

    “妈的,你竟敢咒我们老大死?这家医院的人是不是都活得不耐烦了?”原本正以手机在交代事情的阿雄,也把注意力转向她。

    “就是你!”郁曦晨提醒自己一定要抬头挺胸,千万不能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倒。“你知道有些飞机为什幺会无缘无故失事吗?”

    “为什幺?”阿雄大声道,对她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别吼得那幺大声,我没有重听。”郁曦晨毫不畏惧地说,同时注意到有人正憋住笑。“在这里打大哥大,就像是在飞机上打大哥大一样危险,万一医疗设备被干扰而影响正常运作,你就是第一个杀死他的人。”

    面对她的指控,阿雄瞪大了眼,满脸通红;其它人则忍不住窃笑出声。

    “等等”阿雄突然大梦初醒地叫道。“我们老大现在又没有使用医疗器材!”

    雷老大意外受伤,他正有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可发,现在还反被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孩教训;她甚至不是护士,因为她连制服都没穿。

    “我是说万一。”郁曦晨微微一笑,一脸认真地说。“你想想,如果你的大哥大干扰到机器的运作,势必会影响现在在里面急救的病人,相对的,就会害了你们在外头等待的老大,然后,你们老大就有可能因为急救速度受到干扰而等待过久,最后流血过多身亡。万一你们不小心连同别的病人也一并害死,到时恐怕会罪孽深重到连佛祖也不愿收留你们老大死后的灵魂”

    一大串似有理、又无理的推论,让所有兄弟全都傻了眼,她到底在讲些什幺?

    望着一大群目瞪口呆的黑道兄弟,郁曦晨直觉认为他们可能需要花些时间去消化她由衷的建议,因此,她耸耸肩,放弃了。“算了,就当我没说。”

    “你耍我们?”

    阿雄有些恼羞成怒,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郁曦晨。

    “阿雄!”雷均低喝,声音粗嘎沙哑。“讲话就讲话,不要动手动脚。”

    雷钧一声令下,阿雄随即像被电到似地急忙放开郁曦晨。“是,老大。”

    “总之,我的意思很简单,想留在这里可以!但是”郁曦晨穿过人群走向雷钧,幸亏他开口说话了,否则她还真以为他是聋哑人士呢?“第一,不可以喧哗、第二,不可以打大哥大、第三,不可以威胁医护人员、第四,更不可以使用暴力,否则,就请你们到外头去。”

    她一口气订出四条守则。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从来没有人敢对雷钧开条件,更遑论是用命令的口气了。

    “行,你们全都照着她说的去做。”

    雷钧毫不犹豫约允诺,让所有人的下巴惊讶待至掉下来。

    “老大?”众人异口同声叫道。

    “你们在这里吵得我头痛得要死。”雷钧口气有些暴躁。

    “听到了吗?老大头痛了,你们还不安静一点!”郁曦晨乘胜追击,要确实清场就得把握机会。

    “老大?”雷均以为自己听错了,怎幺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以自家人自居了?

    “只是借用一下名号,方便称呼。”郁曦晨丝毫不以为意。

    “开玩笑,雷老大的名号岂是可以随便借用的?”阿雄怪叫道。

    “阿雄!”易非贤插话道,不知何时已办完手续,回到这场对阵当中。“老大下了命令还不快去做!”

    他的口气还算斯文和缓,当下,除了少数几人负责留下来戒护,其它需要讨论事情、并以大哥大对外联络的人,全都安分地走出医院。

    终于,大厅里又恢复了既有的宁静。

    “对不起,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易非贤有礼貌地致歉,斯文的脸上有双精明干练的眼睛。

    “没关系,只要你们老大先生的头不再痛,医院也恢复宁静就好。”郁曦晨也回以礼貌的微笑,但聪明人绝对可以听出她话里责备的意味。

    “还有,在医生来之前,你们最好还是按住他这里,比较能有效地止血。”

    郁曦晨建议,并示范如何按住雷钧手臂上的止血点。她老觉得他一直流血的伤口很刺眼,让她看了很不舒服。

    虽然她不是正规专业的医护人员,但这方面的常识她还是有的。

    “我的名字不叫老大。”雷钧突然开口。

    “我也不会为我的小孩取这样的名字。”郁曦晨耸耸肩道。

    “你倒是会替人穷操心。”雷钧紧拢着眉,语气有些不悦。她倒挺会拐着弯训人!他在心中忖道。

    “什幺意思?”她一时之间没有意会过来。

    “经你提醒,我想我是没有信佛的习惯。”

    嗄?没想到她之前胡诌的话,他都听到了,而且还听得满清楚的嘛!

    “况且,我的灵魂需不需要被收留似乎也不关你的事。”雷钧继续说,双眼像盯着猎物般地紧盯着她,语气中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是吗?”郁曦晨夸张地点头,心中升起一把莫名的怒火。看来,这位黑道大哥极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那幺,是我多事了。”说完,她突然放开压住止血点的手。

    “喂”众兄弟突然一片惊叫,马上冲上前接手按住止血点。

    “你想害死我们老大啊!”其中一位气急败坏地吼道。

    “别担心,他既然还有力气质疑我的话,一时之间,应该还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对。”郁曦晨微微一笑,但仍掩不住喷火的双眼。

    “曦晨,你不要再刺激他们了。”

    叶美萱不知何时已来到郁曦晨身后,她小心翼翼地拉扯后者的衣角;就她看来,这些黑道大哥感觉都满恐怖的。

    “我只是就事论事。”郁曦晨昂着下巴,拉着叶美萱说。“走吧,跑出来看热闹的病人越来越多了,我陪你去把他们赶回房去。”

    “你不能说走就走,老大的手还在流血!”易非贤拉住郁曦晨,一脸冷肃。

    “照我刚才说的方法止血应该就可以了。抱歉,我只是这里的看护,并不是专业护士,所以不能从事任何的医疗行为。”郁曦晨冷淡地应道,将目光转向雷钧。“况且我可不想多管闲事!”事实上,她已经管了。

    “既然如此,你留下。”易非贤放开郁曦晨,转而抓住穿着白色制服的美萱。

    “我?”叶美萱吓到了,完全没料到矛头会转向她。“这”然后,她注意到易非贤紧抓住她的手臂上的衣服破了个口他正在流血。

    “啊!你受伤了?”叶美萱脱口而出,看着他的血正慢慢地透过黑色西装沁出来,甚至滴了几滴在地板上。

    “什幺?贤哥,你也受伤了?”一位留在厅内的兄弟吃惊地扯着嗓门叫。

    完了,这项惊人的发现,又将那些已走出大厅、正在大门边守候的大哥们'全引了回来。

    大厅再度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