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孤女奇缘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方肚白。

    黑决明和四婢前后走进来,侍立一旁,半声不哼,静待主人告诉他们一些内情。他们一直跟随石不华,虽然只是服侍主人的随从和婢女,不在组织的登录册内,终究福祸与共。

    石不华将他和郭冰岩的打赌说了。

    黑决明精细地分析。“只消主人肯出去露个脸,再佐以主人的财势,稍微放出一点风声,邻近各乡镇的殷富之家自然争相来攀亲,但难就难在不能凭藉媒妁之言,闺阁中的千金连面都见不着,如何两情相悦?一般人家的姑娘,即使教主人见着,也不能时时去缠着人家以培养感情,谁家父母肯让女儿做出此等败坏门风之事?不赶了出去才怪!主人,这个赌约郭大爷占的赢面较大。”

    “若非如此,他岂肯和我一赌。”

    “这么说,主人已有腹案?”

    石不华摇摇头,并不气馁。“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自会想出来。”

    冬晴深隐于芳心内的情感被激动了,她的明眸清光奕奕地注视着石不华,几乎浮上一层泪光,她多么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正跃如奔马。等待多年,主人终究动了凡心,有那么一天,她将成为他的红粉知己,如同冷慧凡、江墨寒之于郭冰岩的意义一样,是红粉知己,不再是女婢。

    比起郭冰岩的冷峻,看似和蔼可亲的主人竟有一种使人更加难以亲近的感觉,却又那样吸引人。如同女萝瓜藤离不开大树,总在令人感到绝望中又无力远离,一种致命的诱惑,教人又爱又恼气。

    而今,终于盼得云开见月。

    她早觉悟,石不华这样的男人不是一个女人可独占的,她不妄想得到正妻的名位,只愿是他最贴身、最知心的伴侣。

    冬晴一双明眸朝三位姐姐的脸上溜过去,看不出她们是否打着同样的算盘,但无疑地冬晴的赢面最大。论才干,春柔善解人意,裁衣做裳有织女之名;夏雪爽朗活泼,不善女红,精于算盘;秋心没有主见,绣工却是一绝;她冬晴集三人优点于一身,尤其一手易牙妙技,最令石不华称道。

    最重要的,是在春、夏、秋、冬之中,冬晴最美。

    人誉有仙女之姿的施琉仙,令谷莲修神魂颠倒,特为她建“留仙居”取意盼她这位天上谪仙留下。冬晴自知地位卑微,无人敢拿她与大小姐比,正因为施琉仙也比不过她。

    **

    饮下一碗珍贵的参汤,舔舔舌尖的滋味,林来弟辨不出好坏,只觉得感动。

    她连人参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筱樵也是,托福跟着喝了一碗。

    丁勤花皮笑肉不笑的朝春柔道:“石大爷待客之周到真是首屈一指。”太周到了,她暗想,石不华到底存什么念头?

    其实春柔也挺纳闷的,但她一向只会遵命办事,不敢多嘴,也因此博得石不华的信赖。她会被派来客房伺候,可见林来弟在石不华心中的分量。

    “小姐体虚,自该滋补一番。”

    春柔笑语晏晏,为来弟理好衣裳,梳妥少女发型。

    “春柔姐姐,替我向石大爷道谢,他真是一个大好人。”

    “奴婢不敢僭越,待会见了主人,小姐自可同他说。”

    “春柔姐姐,你看起来才不像奴婢,比较橡位小姐哩!”

    “蒙主人错爱,供我姐妹衣食无忧,但自知身分卑微,小姐万不可高抬我等身分,那会折煞我们的福寿。”

    “这样严重啊!”林来弟信以为真,昨天还在想,当奴婢吃好穿好,挺不赖的,原来也有潜在的危险,禁不起别人的一句好话。“夏雪姐姐和秋心姐姐都是你的亲姐妹吗?”

    “来弟,你又犯毛病了。”丁勤花出声警告。小孩子太爱发问了。

    “不妨事。”春柔笑道:“夏雪、秋心、冬晴和我,都曾蒙受主人的恩情,心甘情愿跟随在他左右服侍,虽不是同胞姐妹,但爱戴主人的心是一致的,情谊更胜亲姐妹。”

    “石大爷做了什么好事吗?”

    “十二岁那年,故乡闹旱灾,为了求活命,很多人都饿死女儿,留下儿子。若不是主人经过,将身边的乾粮全留给我爹,换取我一命,我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如今思来已不再心痛,旱灾与水患自古便是汉人百姓身上的两颗毒瘤,一旦发作,不是爹娘狠心,只能怨苍天不仁,能活一个是一个,只是先被牺牲的,为何总是女儿?春柔心中虽无恨,但也难免酸楚,是女子无用吗?她已经证明这是错误的。

    “小姐,你怎么了?”

    来弟目中泪光点点。“我真为你感到难过,春柔姐姐,你的遭遇太可怜了。”吸了吸鼻子,她又说:“跟你比起来,我才知道自己很幸运,从现在起,我将不再埋怨自己的名字了。”

    “你的名宇怎么啦?”春柔不解。

    “来弟、来弟,就是希望招来一个小弟弟的意思嘛!这名宇害我时常被同伴笑:‘来弟、来弟,偏偏就不来弟。’因为我娘一直没能再生小弟弟,我爹自然很失望,不过还好,他没有不要我,我不应该再埋怨才是。”

    “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嘛!非常可爱。”春柔诚心的说,没想到能从一个小女孩身上获得安慰,觉得来弟非常善良可爱。

    “真的吗?”她不信地问:“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春柔逗她。“不信你可以问主人。”

    她听了,双眼似乎充满了夜星般光辉。

    她自然不好意思当众问石不华这个傻问题,吃早饭时却胃口大开,吃下一大碗面条,还有卤味、煎鸡蛋和蒸腊肉,笑咪咪的直冲着石不华笑。

    “我今天做了什么好事吗?”石不华终于问了。

    “你做善事救了春柔姐姐,而春柔姐姐的一番话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宇真是好,这不也是你的功劳吗?”

    他看了春柔一眼,马上否决自己的善行。

    “我救她不算行善,只是刚巧缺少一名侍女。”他的声音没有温度。“花钱买一名女婢倒不如作现成的恩人,教她铭感五内,甘愿为我作牛作马。”

    来弟的笑容僵住了,丁勤花和林筱樵也都感觉不自在。

    “怎么啦?”他反倒大笑。“实话不好听,大家都爱听修饰过的场面话,真是奇哉怪也!来弟,我以为你会特别一点,你还小,千万别学会虚伪。”

    “春柔姐姐根本不虚伪!”她气急败坏的说:“她真心感激你救她一命,服侍你是为了报恩,就算你心里不感动,也不要说话伤人,把别人的好心好意践踏在地!你太不知顾惜人心了,你坏蛋,你是坏人!”她气得哭起来。

    在一旁的婢女全吓坏了,她们早习惯主人的怪脾气,谁也不敢和他争辩、触怒他。春柔想对来弟使眼色却使不上力,冬晴有点幸灾乐祸,暗笑:“不知死活的小甭女,有你苦头吃的。”她心有不平,这几个穷女人怎配和主人同桌共食?

    石不华怔了一下,突然大笑出声。“来弟呀,”突如其来的将她整个人提抱起来,让娇小玲珑的她可以平视他含笑的眼睛。“我太感动了,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肯对我说出真心话的人。”她不解的摇摇头,擦了泪。“人人都说我自负,倒也没自负到不知本身的缺点,骂我者有之,为我而哭的却只有你一个。”他在她光滑如镜的额上轻轻一吻,将她放下。

    林来弟羞得满脸通红,他怎么可以抱她、亲她,还当着众人的面?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感到讨厌,她是不是很不知羞耻?

    石不华丝毫不知避忌,那只是感动的一吻,并无邪念。

    “来弟,你愿不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

    她露出一个迷惑的笑容,他还想要一个女儿吗?起初是犹豫,随后便肯定的摇头。“我不能当你女儿,人家会笑你太年轻。”

    “现在我知道你将满十四岁,自然不会要你矮一辈。”他拉住她的手,亲切的直视她。“让我去同你舅舅说,把你许配给我,你可以住在石园和我一起生活,我想亲自教育你,亲眼看着你长大,等你够大了,我们才成亲。”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尚未发育的身躯底下仍是一个小孩子的灵魂,没有来潮,自然没有女人的自觉。成亲,似乎是很遥远的事。她摇摇头,求助地看着丁勤花。

    丁勤花深感不痛快,石不华未免太过目中无人,长辈在此,还敢恬不知耻的向一个小女孩求亲。

    这个男人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放在眼里吗?

    多么可怕的个性,说什么也不能将琼花姐的小女儿送入虎口。

    “这件事谁也作不了主。”丁勤花一句话带过,很会打太极拳的马上转移话题。“已耽搁了多天,家兄恐怕已盼得急了,主人的厚恩有机会自当回报,如令是该告辞了。”

    石不华的嘴唇浮现懊恼的弧线,他不习惯被人拒绝。然而一思及他和郭冰岩的赌约,还有郭冰岩曾断言他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便很快忍耐下来,反正他时间很多。

    “传令下去,备好马车。”他眼一扫,夏雪立即恭身退下。“我要你们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春柔走出花厅,不一会捧来一只食盒和一个小香囊,将食盒搁在筱樵桌前,笑道:“这是冬晴妹子自己做的一些零嘴糕饼,给姑娘们路上填饥,粗食不成敬意,勉强可以吃吃。”他将香囊交给石不华。

    “来弟,这香囊你收着。”

    “做什么?”

    他打开香囊,倒出一只两寸见方的精致白玉盒,打开盒盖,内装一粒粒的小葯丸。

    “我请李大夫为你调制出的止痛葯,你带在身边,若再犯头痛,取出一颗服下,必能见效。”他把葯收好,将香囊放进她手中,用他的双掌包住她的手和香囊。“记住,这是专门为来弟调配的特效葯,吃了就不再痛了。”

    “吃了就不痛了?!”来弟彷佛受到蛊惑,喃喃念着。

    “正是,吃下葯就不痛了。”他有力的声音似乎就是一种保证。

    来翟拼着他,缓缓绽出安心的笑意。

    “谢谢石大爷!可是,我没有钱。”小小的玉盒子玲珑可爱,来弟虽然不识货,也知石园的东西没一样便宜的。“我可不可以只买葯就好?”

    “你这么说,是侮辱了我作主人的诚意。”他皱起眉。“我就算穷得要当东西,也不会向客人收一毛钱。”

    来弟只好把香囊收进怀里,低头不语。

    “我又吓着你了?看来我得留心别在你面前发脾气。”石不华抬起她的脸,朝她笑。“小来弟,赠葯只是我一点心意,没有其他企图,你无需放在心上,最好呢,是永远也用不着这些葯,我送你们出去。”

    马车已修理好,财福养息了多天,更是显得精神奕奕。他从来没这样享福过,不必工作便有饭吃,饭上还叠了两大块厚厚的酱猪肉或一只鸡腿,临走还赏了几块碎银子,他单纯的脑子没想过跟错了主人,只是很羡慕在石园当差的人。

    出了石园,林筱樵马上打开搁在膝上的食盒,里头装的是蜜渍李、松子糖、枣泥梅花饼和桂花凉糕。她拿起一块做成梅花形的枣泥饼,前后翻看,惊讶道:“做得这样好看,怎舍得吃呀!不知是如何做出来的?”

    “筱樵,我也要吃。”来弟并不感觉饿,依然被勾起食欲。

    “不行,要留着孝敬舅舅,我们总不脑普手去。”

    “算了,有这分心意就够。”丁勤花知道大哥对石园有一股莫名的妒意。“这些东西不是乾粮,搁不久的,越新鲜时吃掉吧!”拿了一块桂花凉糕便吃起来,两女孩见她动口,也拚命往嘴里塞。

    一走出石围,宛如由洞天福地重返人间,现实生活的种种跟着压回心头,心知再不吃些好的,往后只有馒头啃时再后悔也迟了。

    没人将石不华的求亲当真,太不真实了。

    **

    天气渐渐地炎热,林来弟走进林里捡拾柴火,不时举袖擦汗,她的鞋底又磨破了,一直没时间补,生怕没做完舅妈交代的工作,不给白面吃,骂她是懒惰鬼,只配啃杂粮馒头,粗砺的食物几乎磨破她的喉咙。

    一想到此,她动作加快,也许舅妈真的骂对了,她真是笨手笨脚,心里愈想快点做完,愈是弄巧成拙,搞得一团糟。

    如果没有舅妈该多好!她常常偷偷这么想。

    罢进了家那二十天,日子好过得多,每天帮忙家务,没好吃的,但管饱。

    她舅妈闵杏妃二十五岁时下嫁三十六岁的鳏夫,一进门便很快掌控了丁家的一切,连丁勤花都不得作声。

    在邻村,人人赞颂闵杏妃是个孝女,为着照顾生病的老父而延误花嫁,父死后又守了三年丧,才由同宗一位叔公作主将她讦配给桃花村的丁秀才。有幸娶到名声良好的妻子,丁胞义自然乐意,况且还有七亩多的良田和两名婢女、一个长工陪嫁。

    闵杏妃也不是涸铺薄的人,只是她代父理财多年,精明惯了,不乐意家中白养多馀的人。当初说亲,只知有一小泵守寡在家,但她早已盘算迟早将她再嫁出去,若执意守节乾脆到尼姑庵去。哪知一进门,才知多了两张嘴,照她看,林筱樵青春貌美,不难择配良婿,将来说不定能从聘金上捞回本钱,所以没让她做粗活;至于林来弟,她一看便摇头,瘦骨伶丁,发育不全,白送人家都不见得有人要,注定是赔钱货!

    既是赔钱货,自然该叫她做工抵饭钱。

    闵杏妃很快看穿丈夫只是个空壳子,表面上尊敬他是读书人,私底下不免懊恼巧妇伴拙夫,她依然必须靠自己,自然能省一点就省一点,不得不吝啬些。若是丁胞义精明干练,不用她操心家计,她也乐意作个慈祥、温柔、大方的舅妈。

    天既不从人愿,她的算盘只好重新打过。要放手大干,便须丁胞义不管事,于是她好言好语劝他专心读书,期待下次中举。丁胞义正有此野心,将家事全委托娇妻。

    她首先给财福一笔养老金,叫他回家去;再来便是开始着意给筱樵、勤花我婆家,这两人一出嫁,就只剩一个吃白食的。

    林来弟从不知白己这样惹人厌,怎么做都不对。

    她不曾感觉这样孤寂过,没人能在她无助时帮她一把。筱樵成天忙着做针线,自顾不暇;阿姨倒曾和舅妈说了一回,反而差点被舅妈给骂哭了。

    来弟的思绪飘飘荡荡,彷如又重临爹刚过世那段最难捱的日子,娘伤心欲绝,筱樵只会抱着娘哭,没人有心去注意小来弟眼中的恐惧、焦虑和不安。她一个人缩在角落不敢去烦人,独自掉眼泪,就是没人想到要来安慰她,因为她太小,从不引人注目。

    如今舅舅和舅妈也一样,没人肯疼她。

    “来弟不是可怜的孤女,不是赔钱货,来弟会干活。”她一边念着,一边把柴捆成一束,她力气小,常肠不紧,散掉了就得重来,已经被舅妈身边的大丫头琴心臭骂过好几回,琴心好比是监视她干活的工头。

    才两个月,却像两年那么长。

    “来弟会干活,没有吃白食”

    “你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吓住她,近来她很怕有人叫唤她,怕又叫她去挨骂。

    石不华从阴影处走出,他观察她好一阵子。“来弟,还记得我吗?”

    “你石大爷!”来弟宛似见到亲人般激动。

    “太好了,小来弟没忘记我。”他去一趟两湖,勘察那边可做的生意,心中已有腹案,便赶回来作安排,才空闲一日便从黑决明口中听到来弟过得并不好的消息。“来弟,你在忙些什么?”临走,他曾交代黑决明留意来弟的事。即使早知丁家待人并不宽厚,但连一个小女孩也容不下吗?他必须亲自来看看。

    “捡柴回家好烧饭。”来弟双手又忙起来。

    “我来吧!你手劲小。”他三两下便将柴捆得结结实实。“来弟,把你的手伸出来。”她奇怪着,还是伸手给他看,一摊开手掌,自己却羞赧地马上缩回去,她的手好丑。石不华强拉来看,她一双手红肿、破皮,操劳过度了,才多久呀!

    “不要看,很丑。”她挣不脱他的掌握。

    “不,你的手不丑,丑的是虐待你的那个人偏狭小气的心。”他抚着她手破皮的地方,是流过血。“很痛对不对?”

    “已经不痛了。”她不想自己总是留给人可怜的印象。

    [别动。”把她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他伸手人怀摸出一盒膏葯,抹在痛处,沁凉的感觉使来弟感觉舒服些。“你的手应该包扎起来,别再干活,好得才快些。”

    “不行,不行,他们会不给我饭吃。”

    林来弟跳了起来,已经耽误烧饭时间了,她必须赶紧回去。

    “来弟”

    她顾不得他的叫唤,背起柴捆马上跑回家。

    回到后院,放下柴,打眼瞧见琴心正不怀好意的盯住她,心里猛打了个寒颤。

    “夫人要见你。”

    来弟本能地后缩一步,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快一些!慢吞吞的想挨打吗?”琴心伸手过来扯她一把。

    “不要打我,我会干活的。”

    “自己去求夫人吧!”

    来弟提心吊胆的随着琴心走向大厅,大厅供有神祗,这使她的心情愈发沉重。舅妈通常将她叫进房里训诫,到大厅,必然是很严重的事。

    一人厅堂,她愈发惶恐,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但舅妈在座,阿姨和筱樵都放下针活列席,甚至连难得见面的舅舅了耕义都被请出来。

    “林来弟,你跪下!”闵杏妃先声夺人,给她下马威。

    “我做错了什么事?舅妈。”

    “琴心,抽她腿子。”

    细藤条应声抽打她后腿,她叫痛便跪了下去,呜呜咽咽开始哭起来。

    丁勤花不平。“孩子做错了什么,你教训她便是,何必叫下人打她,她好歹是丁家的甥小姐,轮不到下人欺负她。”

    “对,对,尊卑要分清楚。”了耕义很在乎这点。

    “下人知道洁身自爱,更强过不知检点的甥小姐百倍。”

    “夫人,这话严重了。”丁胞义动容。“是谁不知检点?”

    “就是你这位好外甥女。”闵杏妃戚容道:“老爷将家事托付给我,若不是事情严重到关系丁家的名声,我也不敢惊动老爷。”

    “来弟,你说,你做了什么?”丁胞义怒责林来弟。

    “我没有”她拿袖子拭眼泪鼻涕“不知检点”的意思她不见得明白,只知不是好话。

    丁勤花冷笑。“嫂子,你让来弟从早忙到晚,没一刻空闲,她哪来的时间和精神去做出不知检点的事?”她也想趁今日大哥在场,让他了解大嫂待人实在太苛。

    但丁胞义最重视的是名声,他绝不允许家中有人干出丑事影响他的威望,直问:“夫人,到底来弟她做了什么?”

    “琴心,把你所看到的详实禀奏老爷。”

    “是,夫人。”琴心敛容端庄道:“来弟小姐今夭去拾柴回来得晚了,夫人不放心,命我去寻回小姐,我一走近林边,却瞧见小姐居然和一名男人手拉手在谈心,十分亲密,我当时吓得没主意,只知赶紧跑回来告诉夫人此事。”

    林来弟不敢置信的望着琴心,以为她说的是别人。她何时叫过她一声“小姐”?而舅妈竟会不放心她?

    “来弟,可有此事?”丁胞义厉声问。

    她丝毫不觉事情的严重性。“他不是坏人,是石园的主人石大爷,阿姨和筱樵也见过他,可以作证。”

    “他帮过你们的事,我早已知晓,但他为何又来找你?”

    “我不知道,可是我没有和他手拉手,琴心乱讲,当时他在帮我的手敷葯。”来弟平伸掌心,露出受伤的手以证明。

    闵杏妃一时有几分尴尬,怕丈夫责问来弟的手伤,万没料到丁胞义却冲动的抢下琴心手中的藤条,往来弟的手心抽去,一时火辣辣的刺骨疼痛直钻人心,来弟痛得缩手唉叫。他犹发狠的打她手背、指头、手心,斥责道:“不知廉耻的小浪蹄子!你若知道羞耻,即使两只手都烂掉也不准教男人碰你一根手指头,可是你却反过来叫男人给擦葯贱货!你不要脸,丁家还要脸!”

    林筱樵吓得直打哆嗦,在来弟的哭叫声中,也只能够喃喃求饶。“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声音传不到他人耳中。

    “大哥!”丁勤花是唯一有勇气抢下藤条的人,高声喊道:“你打死来弟,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琼花姐吗?”

    搬出死人、永远是最有力的恫吓。

    丁胞义退回宝座,口里不住道:“不像话!不像话!”不知是骂来弟不像话,还是责备丁勤花忤逆长兄不像话。

    闵杏妃乾笑两声。“俗话说‘见舅如见娘’,今日大姑若健在,也会赞同老爷管教来弟;不幸大姑仙逝,老爷舅代母职,来弟只要出一丁点差错,不只我们心中难过,更无颜去见地下的大姑。”

    “不错,不错。”

    “不过是一件很单纯的小事,你们却小事化大,还敢说为了琼花姐?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鬼胎!”

    “勤花,你说这是什么话?”

    “大哥,‘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不是读书人的风范。”

    “你放肆!你安分守你的寡,家里的事不许你过问”

    异峰突起。

    “来弟!”林筱樵两个跨步扶住来弟的身子。“来弟,你怎么啦?你不要慌,来弟,不要慌,慢慢呼吸”

    “我好痛我的头好痛救救我我的头好痛、好痛”

    “来弟!来弟!天啊,怎么办?谁去找个医生来?”

    丁胞义等人皆不知来弟有病,一时全惊呆了。

    “筱樵,你别慌,”丁勤花提醒。“石大爷不是给了来弟一盒葯?”

    “对,对。”她知道来弟总是将香囊随身带着,连忙取出来,手忙脚乱的倒出白玉小盒,一个没接好,小盒落地蹦到闵杏妃脚边,被她抬起。

    “啧啧,好精致的白玉盒。若说来弟和那位石大爷之间没什么,有可能一出手便送出这么名贵的东西吗?老爷,你以为如何?”

    林筱樵求道:“舅妈,先把葯给我吧!来弟痛得厉害。”

    “她这是什么病?”

    “不知道,大夫诊断不出,只能给她止痛。”

    “天哪!她竟罹患不知名的怪病,这以后还有人敢要吗?我们岂不是要养她一辈子?”闵杏妃对来弟更增厌恶,谁也不乐意替别人养孩子,还是个有怪病的孩子。

    “葯、葯,给我葯。”来弟并没有忘记石不华的保证,吃下葯她就不痛了。她两眼发光,充满希望的扑向葯盒,教闵杏妃隔开。“那是我的,那是我的”她哭喊,又抱头叫痛。

    “嫂子,你难道一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吗?”

    “我是怕来弟受骗,这万一是毒葯怎么办?”

    “依我看,你才是会害死来弟的毒葯。”

    闵杏妃大怒,将白玉盒子朝大门口掷出去

    “我的葯”来弟一瞬间感到绝望透了,抱头哭道:“你是母夜叉,你是最可怕的母夜叉”她没瞧见闵杏妃脸上闪过后悔的阴影,更没瞧见石不华刚巧接住了白玉盒,以天神之姿令人骇然地怒视厅上众人。他将来弟整个人抱在怀里,看她痛苦得几欲晕去,很快喂她服下一颗葯丸。她感觉到了,紧紧的依偎在他怀抱里,意图平复颤抖的身躯。

    石不华张开双臂将她圈满怀。

    “哦,来弟!不痛的,来弟,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

    “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小来弟很勇敢,忍一忍就过去,很快就不痛了。”

    来弟的泪在他衣襟涎洒,他愈发紧紧地搂住她。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不让人骂你、打你、虐待你,永远都不会了,来弟,你知道我本领很大,我说会保护你就一定做得到。”

    她稍稍抬起脸看他,痛苦减轻了,仍是惶然无助。

    “你睡吧!一切都交给我。”

    他手指轻轻按在她黑甜穴上,来弟睡着了。

    “别忘了梦见我。”在她额上又烙下一记轻吻。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丁胞义终于清醒了,义正辞严的破口大骂。“丁家的列祖列宗在前,你们居然干下这样的丑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住口。”石不华对他可没有丝毫温情。“你纵妻欺凌一名弱女,是为不仁,愧对亡姐临终托孤,是为不义,你不仁不义,还配叫丁胞义吗?”

    “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须知此处是丁家大堂,不是石园。”

    “我没工夫理你,现在你给我听清楚。林来弟我带走了,我很快便会派人来下聘,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她为妻。以前的事我姑且不追究,但从今以后林来弟就是我石不华的妻子,生死荣辱,再与你们姓丁的无关。”

    “你要娶来弟?”丁胞义的舌头差点打结。

    “你真要娶林来弟?”众人皆疑弟有什么好?

    “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告辞!”

    石不华竟真的抱起人就走,丝毫不把丁家人放在眼里,气得丁胞义直跺脚。

    “你给我回来!我不答应,我偏不答应!我也绝不让你姓石的称心如意。”

    “你回来好,咱们走着瞧!我到官府告你诱拐良家妇女,教你身败名裂”

    “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在怒骂声下,石不华根本无关痛痒,他早去得远了。

    闵杏妃也没叫长工、丫头拦住他的去路,看看他神气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老爷,哪个女人会不遗憾她嫁的不是石不华那种男人?

    多金的男人不难找,但像他那样温柔多情的,她却一个也没碰到。

    彪怨啊,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