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学期结束之前,有三个报告要交。

    像是串通好在整人,全部都卡在同一个星期,真是相当地令人忿怒。

    骑着入学以来成为代步工具的淑女型脚踏车,李维芯一次又一次地踩下踏板,朝着前几年才落成启用的新总图书馆前进。

    有的科目,老师不会在期中期末的考卷里头出些专门考倒学生的题目,甚至不是以考试来算成绩。感觉好象很轻松,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取而代之的,通常是规定页数会让人头皮发麻的报告。

    将车子停放好,她背着装有课本的背包,进入崭新的宏伟建筑物。从皮包里拿出学生证,给红外线机器刷过,哔地一声,标有禁止通行字样的障碍物弹开,代表可以通过。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资源规模独占鳌头,馆藏之丰富羡煞不计其数的它校学生,多少学子前来朝圣挖宝找秘籍寻资料。不过,非本校学生,就必须用自己的证件换取通行证,且什么东西都不准带进去。

    辨定是颇严格,谁教他们考不上?李维芯耸耸肩,不觉想起几个同学曾打电话向她商借学生证方便借书。使用学生证借书必须要本人在场,她就以自己没空为由回拒,其实她心里只是不愿意让那些同学沾她的光。

    有本事的话,就自己考进来。既然考不上,那当然就没有使用的资格,否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享受第一学府的待遇?

    上到总图二楼的人社资料区,她望着成排的架柜,拿出之前在网络上查好的书号目录,寻找自己所要的书籍。

    拿了几本书在怀里,还有一本放在最高层。今天穿的是窄裙,不太方便爬旁边摆放的小梯,踮脚伸手,高度刚刚好构到,她便想用指尖将书本勾出来。

    挑了几次,那书顺利地往外移动,就在目标要拿到手之际,下意从书荚普隙看见就在对面的某张睑孔,稍微闪神,书脊滑过她的掌控,连同旁边意外突出的两本书一起掉落。

    李维芯下意识地闪躲,惊险痹篇头脸,却还是被书角砸到脚背。

    “啊!”她痛得呼出声,弯腰跌坐在地。

    “站得起来吗?”

    极具低稳特色的男嗓于头顶沉沉响起,李维芯发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自己好倒霉!学校那么大,偏偏在这里碰见讨厌鬼。

    “不用你管!”赌气加上迁怒。

    遇见他总没好事。

    林铁之屈膝蹲身,捡起她散落在身边的书籍。

    “哪本?”他问。

    “咦?”她皱着眉,才会意过来。用力地将其中一本书从他手里抢下。

    他没说什么。只是直起身子,把其它掉落的书本给放回去,随即看也不看她,干脆地离开。

    她有一时的哑口,随即启唇反应:“你喂。”因为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面,所以她用的是压低过后的气音。

    他回首,粗犷的脸容如往常那般平静。

    “你、你就不会帮忙一下啊?”好歹也扶她起来啊。

    “你刚才叫我别管你。”他四平八稳地拿她丢的石头砸她自己的脚。

    她一愣。没错,他若是伸援手,她一定会拒绝的。

    但是但是她就是不甘心这样遭人无视维芯气愤道:“最少你也要摆个样子。”是绅士的礼仪。

    她的话,根本是接近强词夺理。

    林铁之看着她那样娇弱地坐在地上,还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仅道:“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因为你的外在而迁就你,但那并非绝对有效,所以,我的态度才会让你感觉生气。”他又正经八百地戳穿她的想法。

    李维芯美丽的面容猛地冲红:心里狼狈不堪,恼得想拿精装书丢到他头上。

    他没有再讲,只是走开原来的位置,真的放她一个人坐在那儿。

    她觉得超级可耻又挫败,有生以来还未曾这般窝囊。

    “小姐,没事吧?”一位同学经过书架旁,其实是听到声音才接近瞧瞧。“需要帮忙吗?”热心助人的语调。

    不同于前一刻的恶声恶气,李维芯拿出对待大多数人的另一张脸皮。

    “谢谢。”轻声细语,酥人心骨。

    纯情的男学生脸微红,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

    哼,谁说没效!不是马上有人来关心她了?倘若今天坐在那边的是一个全身肥肉的女孩子,得到的铁定是嘲笑和冷眼,她就不信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她在心里大大反驳林铁之,被搀扶至旁边座位。可爱的男学生任务完成后离去,想着等会儿回教室要告诉大家今天好运认识一个美女,却浑然不知自己善良的义举在美女心中这般被看轻。

    李维芯坐下后望见对面的对面就是林铁之那个大块头,不悦地想要换个位置,才要站起,脚部就感觉一阵疼痛。

    自己明明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外来者回避?她这样想,随即重新坐好,使劲翻开书本,准备自己的报告。

    有几本不能外借,有几本需要做笔记,其它的就带回家慢慢研究花了两三个小时弄好,她低头扭扭自己的脚,脚背还有点红肿,但倒是没有之前那样痛了。

    站起身,她一拐一拐地将使用完毕的书本放回原位,然后再拿起自己的背包,要去柜台办借书手续。

    不意经过林铁之桌旁,发现他竟然一整个下午都坐在这里,看的那么认真,手里的书是某个文学作家的作品。

    她忽然从鼻腔里笑出来。思及之前交恶,脱口就是轻声藐视:“文学丛书?一个在餐厅里端盘子的服务生居然看文学丛书?你现在想培养气质太迟了吧?”简直像乡巴佬听古典乐一样诡异。

    林铁之闻言,翻页的粗节长指微顿,却是头也没抬。

    “理由是什么?”他反问。

    “咦?”她没有理解过来,只能响应单音,很快地又后悔自己浪费时间和他啰嗦。

    “端盘子的服务生不能看文学丛书的理由是什么?”不论站、走或坐,他高大的背脊都挺得好直。

    她颇感可笑地拨拨头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还用问?因为你又看不懂。”程度和等级都不同啊。

    他侧首,定定地瞅着她。有几秒钟没有说话。

    虽然图书馆要求的就是静谧,但是突然被人这般无声地盯视住,任谁都会不舒服。

    “做什么?”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小妹妹,你看人的目光不仅带有偏见和现实,还具阶级分类和歧视,衡量人性时也是只用外在的条件。”他道出结论,没有交谈的意愿,合上书本,起身往书架的方向而去。

    小小妹妹!李维芯呆若木鸡。

    “谁是小妹妹?我叫作李维芯!”不过才大她个几岁而已,少看不起人。

    “你的行为和思考,在我看来,就像个不够成熟的小朋友。”他低沉说道,并不打算在宁静的空间引起过多注意。

    “你才是假装文艺的做作野蛮人。”她挂着微笑,反唇相讥。

    他看了她一眼,清淡道:“像你这样两种态度的人,就不是做作?”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被他教训了。本来是想教他难看,却落得自己凄惨战败,颤抖的纤指直指着他转过的背影,她脸色铁青,完全被激怒了。

    “你林铁之!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我还同花顺呢!”抱住自己的书,她脚步拐跛地往楼梯口走去。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到她没有办法再保持文雅的形象,生怕有更多人看到她发飙,只能先行退场。

    虽然她的怒吼因为可笑气音的压抑而并不是很震撼,但林铁之却回头了。

    同花顺?他皱着黑浓的粗眉。

    “噗哧。”

    一名气质相当雅痞的青年走近,俊秀的脸庞挂着镜片有颜色的眼镜,表情笑得开怀。

    林铁之往青年望去,说:“你总算来了。”迟到恶习老是不改。

    “上课忙嘛,下次别约在校总区了。”青年手里挥着写有neurology字样的讲义,痞痞一笑,不正经的轻浮模样好讨打。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对了,大哥,那个小美人是何方神圣啊?”居然胆敢讽刺大哥的名字。

    不过看在那一句“我还同花顺呢!”很有创意的份上,饶她一次。

    “只是一个小妹妹。”林铁之不理会他表现出来的暧昧,简单说明。

    “是喔”青年嘿嘿笑,精瘦的膀臂搭上他的肩。“大哥,要不要弟弟我传授几手对付女人的密招给你?我看你这样真的不行耶跟女孩子说话和管教兄弟没两样,会把人家吓跑的。”个性飘忽的迟钝三弟已经够不争气,亲爱的大哥更惨,严肃正经又缺乏风趣,根本就是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的类型。

    “废话讲完了?”林铁之没有受他影响,把书放好后走向楼梯口。

    青年只能跟在后头故作伤心地嚷嚷:“大哥,等等我啦。”

    李维芯告诉自己,专心准备期末考,别再跟不相干的人斗气。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每次都会在口头上输给那个金刚,但是遇到他就没好事,最好还是避得远远的,理都别理。

    于是,她从第三排换到第五排,巨大的身影从此消失在她视角的余光之内;竖起敏感的天线,扫瞄到某个碍眼的存在就自动转开。

    她不是怕他。而是厌恶到连出言不逊都懒。

    就这样,秋去冬来。

    这年的天气特别寒冷,平地最低温竟然只有摄氏五度,新闻报导连阳明山都似乎有下雪的迹象,虽然并非假日,但仰德大道却是交通大堵塞,山顶满满的都是人群在嬉戏,而这些都跟李维芯无关,她只是穿着大衣在学酗打拼她的期末考。

    寒假结束之后是下学期,她同样努力,同样不甩班上的同学,同样拿到第一名,顺利过完她立志雪耻的一年级。

    就要上轨道了,讨厌的系,讨厌的人,即将全部被她丢弃。

    “喂,维芯啊?我们要去联谊,你要不要来啊?”

    在积极准备转系考的一升二暑假,她接到以前那票朋友的邀请。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就会被彻底看扁,躲了大半年,她也不想再躲了。反正念书辛苦,转系考也终于结束,稍微出去玩乐,刚好调剂调剂,放松身心。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赴约,目的地是学校附近一间有名的pub餐厅。

    久未见面的友人在校园里没听到她的消息,如今相会却看她不仅毫无意志消沉的迹象,更越发美丽有女人味,感觉稍稍失策。

    李维芯功课优秀,加之外貌招人目光,在女中时代其实颇出风头,而会去注意她的人通常分成两类,一是崇拜羡慕,二是酸气嫉妒。

    同侪间很难不去比较,又不是什么热血友情戏剧,彼此间玩点心机司空见惯,也没什么大不了。

    本来以为她不会来,她却来了;来了之后更成为焦点。算盘确是打错了。

    “咦?女生有六个人耶,不是说只有五个吗?”斯文的男生露出白牙笑道。之前说好是五对五的。

    “没什么,有点意外嘛。”负责接洽的一女道,笑容勉强灿烂。

    “是吗?”男方愉快响应。反正对他们来说又没差。

    而且这意外还真是教人惊喜啊!男人们的视线往李维芯美丽的容貌飘去,心花朵朵开。

    李雅芯无视同行朋友的脸色,心里有着胜利的骄傲。

    男人们殷殷地帮她拉椅子,帮她点菜,席间的两个多小时,她掳获一切优待,同时洋洋得意。也幸是男方谈吐长相学历等水准都颇高,否则她就不是享受而是忍受了。

    酒足饭饱之后,有人提议:“店里十点之后是pub型态,今天是lady'snight,一起留下来看看吧?”

    李维芯虽然听过,却很少涉足此种场合,好奇驱使,她便答应了。其它女孩子,有两个很快地跟别人隐没舞池里,剩下的似乎离开了。

    “pinklady,加有柑橘酒和石榴糖浆,酸酸甜甜,杯缘的redcherry就像你一样甜美可人。”取得陪伴美女权利的帅哥是某国立理工名校的研究生,话里老是夹杂几句英文是看paper残留的习惯,更是提升自己格调的必备程序。

    接过男人请客的调酒,李维芯浅尝一口。滋味如他所言又甜又酸,酒感不是那么浓厚,相当滑润顺口。

    “好喝吗?”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当中,男人性感地贴近她的耳边低诉。

    “还不错。”她只觉在这种嘈杂的环境讲话有些辛苦,并没有发现对方附加逼近的意图。

    “维芯,你有没有男朋友?”不过相识几小时,男人就开口唤得好熟悉。

    “你说呢。”李维芯不是没有联谊过,那两三次的经验也让她明白答案要欲擒故纵比较好。

    “我当然希望你没有。”男人接过她喝完的酒杯,让酒保填满再次递上,并且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如同对待高高在上的公主般。

    李维芯的虚荣心飘飘然。回想起来,高中的时候都只是去烤肉,乌烟瘴气又辛苦,现在则在昂贵餐厅里吃美食饮美酒,层次完全回异,那些男生毛躁的样子跟这种高级的男人根本不能相比。

    轻啜第二杯酒,她感觉头有些晕。也许是因为音乐太吵,人太多的关系。

    “我去一下化妆室。”她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走开。

    扳起水龙头,正想用清水洗洗脸,才发现自己的皮包放在座位没带过来。

    “真是的。”怎么会忘记呢?脑袋好象不太清楚了。

    面纸、化妆品都放在里头,她只得又走出去拿,却意外看见那个男人在她的杯子里倒了些许粉末。

    她一愣,首先想到的是电视新闻里的迷奸案件,虽然她不太敢相信自己会遇上这等事,但还是踱回座位。

    “这么快?”男人前一秒才收起葯包,下一瞬却若无其事地微笑。

    “是啊”李维芯犹豫地打量他半晌,跟着谨慎拿起自己的皮包“我要回去了。”不管这人是不是有目的,她已经感觉不对劲,不想再待下去。

    “是啊”李维芯犹豫地打量他半晌,跟着谨慎拿起自己的皮包“我要回去了。”不管这人是不是有目的,她已经感觉不对劲,不想再待下去。

    男人一顿,随即笑道:“这么晚了没公车,出租车太危险,我送你。”

    出租车危险?他也没安全到哪里去吧。

    “我坐捷运。”她道,往门口走去。

    男人很快地追出门口,拉住她纤细的手臂,还是在笑:“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捷运也没了吧?还是坐我的车。”

    十二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腕表。不知不觉,自己居然玩到这么晚,几乎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店铺全部关门,死寂宁静。不知是夜风冰凉还是pub里的冷气吹太久,她觉得身体里面的热度逐渐累积了。

    “我送你,来。”男人略是强硬地拉着她想要走。

    酒精的后劲开始发威,李维芯不仅晕眩,更难过得想吐。

    “我不要”她虚弱抗拒,却难以挣脱,惊愕察觉男女的力气这么天差地远。“你、你你刚刚在我的酒里加了什么”脚底似乎有些漂浮,她心惊胆跳,也许第一杯酒就有问题,自己还喝个精光!

    男人停步回首,笑容不变。

    “哎呀,你怎么会知道呢?”他没有伤脑筋的样子,反而很怡然自得。“没什么,只是多给你一些快乐啊。我今天晚上花这么多钱请你吃喝,现在换你服侍也是应该的,我看你也不用矜持,你不是很陶醉吗?”

    他他在说什么?

    “这是是犯法的!你不怕警察吗?”她蹩脚地反击。

    “我怕啊。”男人邪笑起来“不过那也要你有脸去告。你们这种女生我看多了,以为自己长得漂亮一点就可以玩弄男人,现在被玩当然也是应该的啊。你刚才有意无意地在暗示我吧?你不是很欣赏我念的学位和长相吗?”

    这个这个男人根本瞧不起她!

    “放开放手!”她举起新买的名牌皮包,用力地砸过去,藉此甩掉他的掌握,找到空隙趁机逃跑。

    “哈哈!”男人愉快地笑出声,好象她只是在做垂死挣扎。

    她的视线模糊摇晃,辛苦跑出巷口,已经满身冷汗。想要求援,空荡的街头却看不到有谁可以帮她的忙。车灯从后投射而来,从未经历如此遭遇的她,真的领悟到渗骨入髓的深深恐惧。

    “我才不要”

    她哭了出来。怕那个人追上自己,怕那个人把自己压上车,怕自己一旦昏倒就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喂、你”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搭住她的肩膀。

    “我不要、我不要!”她吓得就是一阵乱打。激烈动作的结果,是尚未消化完毕的食物突然从胃袋里翻滚而出。

    “呕”地一声,她低头就吐,接着什么事情都失去控制了。

    有人在背着她。

    那是很大涸祈的背,她因为全身无力而无法抬起的头,就靠在那人肩膀处。两条腿挂在对方的手肘摇摇晃晃,有好几次,她觉得自己穿的鞋子似乎要随着沉稳步伐的律动而掉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被放平在狭窄的地方。

    是谁?是骗她吃葯的坏人吗?

    她激动地挣吼,挥手便打,却被轻轻地握住,然后,她的柔荑让人给放入棉被里面安置。

    对方的手掌也好大,肯定可以轻易地一手把她掐死。

    会用这么悬殊的力量逼她就范吗?

    这个可怕的想法,令她疲惫惊惶的意识再也忍受不住,呜呜噎噎地哭了起来。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温热的气息悄悄地离开身边。

    不一会儿,飘来一股咖啡香。

    在空无一物的梦境里,那么样暖和,又教人心安。

    “吓!”

    李维芯霍地翻坐起身,在还没看清楚四周景物之时,头部就先产生强烈的宿醉反应。

    “噢”她一手抱着头,好象这样就可以减缓疼痛;一手则猛摸自己胸口,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身上衣服穿着完整。

    除了头很痛和四肢有些无力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感觉任何异样。

    浅喘几口气,她还是稍嫌恐慌地抬起眼睛望向四周。

    几坪大的房间不算宽敞,左边有一个开放型的长条铁制衣架,上头挂满衬衫背心黑长裤,全部都是相同样式、不同大小的衣服。另外一边摆有桌椅,上头的书报杂志有些凌乱她想要站起来走动,才发现自己睡的是一张双人座沙发。

    手一捞就摸到自己的鞋子,她赶紧穿上;心底惶惶不安,走向唯一的一扇门。抿了抿嘴,悄悄推开,看见外头景物,她怔愣住。

    这里是一间餐厅?

    完全和住家回异的装潢,一把把倒挂在餐桌的原木座椅,还有吧台和厨房

    “咦?”她觉得眼熟,转眸在大片的落地窗片找到横贴的店名。

    是她之前开同学会的那一家。

    “呀,你醒啦?”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李维芯吓了一大跳,迅速回头。只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从厨房走出,手里还拿着咖啡豆。

    “你别怕,我是这里的老板娘。”笑容和蔼。

    “啊喔。”状况实在太过诡异,她只能如此回答。

    自己怎么会睡在餐厅里呢?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自己吐了然后?然后

    仔细一闻,身上的衣服确是有着秽物的酸污味道,因为吐的时候很难受,印象相当深刻,所以不是作梦,那又怎么会她是昏倒在店门口被人家救了吗?

    “你没哪里不舒服吧?来,先喝杯我家自调的醒酒茶,清醒清醒。”妇人将准备好的热饮递给她。

    “啊谢谢。”她接过,却迟疑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喝下。

    熬人并不在意,只是又微笑道:“等会儿大个儿回来,再要他煮咖啡。他煮的咖啡可是一绝。”

    “大个儿?”她痴傻疑惑,觉得名词熟悉又陌生。

    “大个儿去买东西了,你要找他的话,等一下就回来了。”妇人说得一副她们两个都认识大个儿的样子。

    而她,好象也真的在什么时候曾经听过这个名词

    “大个儿是谁?”突然闪过的记忆,让李维芯的问话困难起来。

    “咦?你不是大个儿的朋友吗?他昨晚跟我报备说他有个朋友喝醉了,要借睡在店里一夜,我本来也觉得奇怪,带回他自己家就好了不是吗?结果早上来才发现原来喝醉的是个女孩子,难怪他避嫌没带你回去,而是在这里顾你一夜啊,大个儿回来了。”

    顺着妇人的目光,李维芯往店门口的大落地窗看去。一个高壮粗犷的男人,身穿餐厅服侍生的制服,骑着白银色的阳春脚踏车,在抵达后俐落停下,一切动作都那么流畅自然。

    大个儿就是指他。

    门口挂的金属风铃也随开门动作而响起。她错愕地睁大眼睛,惊呼出声:“林、林铁之!”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交谈了。就算偶尔修课会碰到,她也是连给他一枚目光都吝啬。

    “是啊,大个儿嘛。”妇人呵呵笑道,迎上前去。

    “不好意思,这么早要你来。”林铁之走进来,先对老板娘点头致意。手中是可重复使用的购物袋,他买东西习惯不取用塑料手提袋。

    熬人知道他人高马大,心思却很细腻。单独和一个女孩子过夜总是不好,其实昨晚他应该就想请她来帮忙了,只是太晚了不方便开口。

    “不会,平常这时候也该要去采买了。”妇人将咖啡豆塞给他。“不过,你还是煮杯咖啡来谢谢我吧,顺便让你朋友尝尝你的手艺。”她比着后头。

    林铁之望去,李维芯抓着裙襬站在那儿,表情相当不自在。妇人大概是发现气氛有些许异样,识相地走回厨房打算煮开水。

    林铁之向前一步,李维芯马上说:“我我我要回家了。”也不晓得为什么,她觉得好难堪。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林铁之带来这里借宿,只要赶紧离开。

    他好象又走过来,她匆忙绕过一张桌子,急急往门口步去。

    林铁之敏锐察觉,停伫在原地,没有增加她的紧张。

    “你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他问。

    “对,没错,我自己一个人!”她回答好快。

    靠窗边的座位,尚未营业的整间餐厅,只有一把椅子被放下,明显地表示本来有人坐在那儿。

    木头圆桌放着一壶所剩无几的咖啡,一只咖啡杯,还有两本看来很旧的文学作品集其中一本甚至夹着可以随手取来的餐巾纸,用以代替书签。

    李维芯心一跳。

    “现在是凌晨五点,路上没有车。”他提醒她。

    “我、我坐捷运!”她昨天好象也是这样跟那个男人说的,结果那个人对她笑得相当恶心一阵反胃,她面容苍白。

    林铁之仅是道:“首班车是六点。”

    “我去捷运站等!”她用力推开门走出去,风铃还撞上玻璃。

    她坐的是淡水捷运线,红颜色的那条路线,前两年才完工通车的,很方便又很快速,只要坐个六站就到了,她有买储值卡,上面的手绘仕女图案很漂亮的

    站在崭新的捷运站前面,她两手空空,对着出入口发呆。不只是首班车时间没到,而是她的皮包在昨天晚上被拿去砸那个烂男人,别说什么储值卡,所有证件、钥匙、化妆品,甚至是吸油面纸,全部都没有了。

    她深深吸几口气,怕脏的她,却直接坐在楼梯上,蹲下抱住自己膝盖。

    她好狼狈是活该?是活该吗?

    因为她打着不良的主意赴约,所以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有脚步声走过来,她慌乱抬起头。

    接近的人是林铁之,无声无息,跟在她后面而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购物袋放在脚边,然后背部往后靠墙,站在离她两公尺的地方。

    就像也在等待捷运开驶一般。

    仔细一瞧,他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黑色背心,然后黑色的长裤,是那家餐厅的制服,他的白衬衫被卷起,露出一节粗壮的膀臂。看起来好突兀,谁会上街穿成这样?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狂吐到一半时曾经抓住某个人的手所以、所以,也许他的衣服是被她吐脏了,所以才穿制服?

    “你干嘛这样?我又没拜托你!”她挫败怒喊。还记仇地想到有一次在图书馆,她脚背被书本砸到受伤,他就把她丢在那里。

    “你是被下葯?”他夜晚会在附近几间酒吧送啤酒,看过的也多。碰巧见到她跌跌撞撞冲出巷口,是什么情况,稍微观察推敲就足以清楚。

    她脸色青白,倔强不语。

    “你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现在也找不到别人来帮忙。”他平淡陈述道。

    意思就是他不得已吗?她就是硬往缺陷处想,曲解人家的意思。

    假好心!假好心!为什么她碰到的不是别人?为什么刚好是她讨厌的他?

    李维芯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只是气闷地把头脸埋在手肘里。

    凌晨静寂的公共场合,角落睡着一个流浪汉,还有几名酒醉吵闹的男子经过她不可否认,他的存在虽然带来烦躁与恼怒,但却又有一丝丝安定的效果。

    她不是信任他!绝对不是!应该不是只不过、只不过,如果他跟昨天那个男人一样坏,那也不用浪费整个晚上装模作样了

    脑猴不小心浮现残留的记忆片段,她昏迷时曾经感觉到的强壮宽背,还有进入梦中那抹安神的咖啡香。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本来空荡的地方逐渐有人走动,李维芯看到已经就要六点,很快地站起身,经过一层楼梯走向售票处。

    下意识伸手进口袋就要掏铜板,但是身上臭气熏天的洋装却连一毛也没有。

    她垂着头,瞪住地板。又是拼命深呼吸。

    但是,眼泪却还是偷偷地跑出来了。

    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糟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嘛

    好象昨夜所累积的恐惧和不安直到现在才终于发泄似的,她用手背擦去泪水,下一波又不试曝制地泉涌出来。

    一股温热的气息出现在背后,随之响起问话:“你要去哪里?”

    李维芯不肯回头,只是生气握拳搥下自己要到的站名钮键。

    林铁之帮她投下三个十元硬币,一张单程票从取票口跑了出来。她自动自发地拿起,就要下电扶梯去月台。

    “等一下。”他叫住她。然后将购物袋递给她。语调还是那样波澜不兴,道:“这个给你,也许有用。你最好藉这次机会学习,以后更加小心。”

    又在说教!

    她恨地抓了就跑,根本不管那袋子什么意思,里面又有什么东西。

    列车进站,她摇摇晃晃十五分钟到家。因为一夜未归,被父母轮流责骂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里,洗去一身脏乱,并且把那件记录恐怖回忆的洋装丢到垃圾桶里。

    她决定好好睡一觉,忘掉昨夜恶梦,下意才躺上床却瞥见被她弃置在一旁的购物袋。

    翻过身,她告诉自己不用理会。瞪着墙壁,想起自己不少证件都要麻烦重办,幸好提款卡和信用卡都放在家里,好象应该先处理报失的问题,她却烦闷地不想动作闭上眼睛再张开,重复第二十七次之后,她因为睡不着而怪罪那个碍眼的袋子,所以下床把袋内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倒在地板上泄愤。

    新的牙刷、新的毛巾、餐厅的名片、用了一半的电话卡,还有三张一百元纸钞,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五十元的硬币足够让她应付各种交通工具,联络他人,或者坐出租车跑半个台北。

    “干嘛啊”什么都帮她想好了是不是?他把她当成白痴笨蛋啊?

    “你遇到这种事情会很害怕。”

    “我当然害怕啊,废话!”她莫名其妙地发着脾气,站起身踩着那些毛巾和钱币。“我才不要你救才不要!才不要!”为什么每次都是他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现眼的模样?他们一定是八字相克,波长不合!

    用完力气,她蹲了下来。

    两手摀住脸,觉得连窗外拂进的凉风都变得可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