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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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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露领着休息沐浴后的白露来到前厅,说是要介绍宅子的主人给她认识。

    当白露一踏入厅里,便瞧见了二位颇具气势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厅里等着他们。

    "他是单华音,我叔叔,我看你就唤他一声单叔吧,不然跟着旁人叫单爷的话,可就将他叫老了。"

    单露的语气温和,不带一丝严肃,所以听起来很像是在介绍友人,倒不像是在介绍长辈。

    坐在厅里的单华音有张略微严肃的脸,但是眼中却带着温和,让人觉得沉稳而安心。

    "见过单叔,谢谢你们借房间给我休息。"白露向单华音行了个礼。

    "华音,她就是白露,我在门外捡来的小姑娘。"单露半开玩笑地对单华音说道。

    "露,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得叫我一声叔叔。"单华音露出一个没辙的表情,接着又转向白露招呼道:"白姑娘,你就安心在别苑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下人吩咐便成。"

    "真是不公平,怎么我来这儿住时就没这等待遇?"单露听了,马上对单华音投以抱怨的目光,"华音,你真是重女轻男,还是说,你瞧见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就怀着私心对人家好?"

    "露,别乱说话。"单华音显然对单露感到没辙,摇摇头继续道:"是你交代我好好照顾白姑娘的吧?"

    "因为见她一个小姑娘蹲在墙边哭,实在是很让人舍不得呀!"单露转向白露问道:"话说回来,你身上那些血是不是你受了什么伤?"

    白露摇摇头,"不是的,受伤的人不是我。"其实她倒宁可受伤的人是她而不是柳之秋,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如此自责,还为了他而担心不已。

    "需要帮忙吗?"单露的眼中透着开心,并露出笑容,"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千万别客气。"单华音也跟着出声道。

    "谢谢你们,不过我只是想知道将军府在哪里。"白露没想到他们会对她这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这么好,但是也因为如此,她更不想把自己的问题交由他们处理。

    "将军府?哪个将军?"单露微挑起眉,"是辅国将军,还是镇国将军、或是怀化将军"

    "我要找的是镇国将军。"白露急道。

    "武状元夏无采?"单华音有些惊讶,"你是要找他吗?"

    白露点点头。虽然她要寻的人是柳之秋,不过她猜想现在柳之秋应该是因伤住在将军府。

    "要找他的话就简单了,我送你去吧。"单露笑眯眯地道。

    "真的吗?"白露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当然是真的,明儿个一早我和华音出门时,顺道送你过去如何?"

    "明儿个一早?"白露十分犹豫,因为她真的很想早点见到柳之秋。

    "白姑娘有急事?"单华音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然,等会儿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如果你不嫌晚,我可以让马车先送你过去。"

    "那么我也一块儿去,这样我明儿个便用不着那么早起来了。"单露对着白露笑道。

    "谢谢你们。"白露感激地连连点头。

    "你不用这么客气,帮人是应该的嘛!"单露笑得十分开心,"那么我马上叫人备车!"

    月落西沉。

    单华音与单露的马车停在镇国将军府前,白露立即下了马车。

    "多谢两位,那么我走了。"

    白露向两人道过谢后,马车很快地离去,独留下她站在离将军府不远处的树荫下。

    看着将军府高耸的墙垣,虽然以她的武功可以越墙过去,但是她却不知道柳之秋在哪儿,这样贸然闯入说不定反而找不到人。

    白露深吸了口气,走向将军府大门,决定正大光明地自大门进去找人。

    守卫见到白露走近感到疑惑,但是等白露一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守卫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仍然急急忙忙地向夏无采禀告。

    夏无采一知道白露主动来了,马上命人将她带进府里。

    "我还以为你回河真去了。"夏无采冷然的脸上有着一丝诧异。

    "我想见之秋。"白露蹙着眉。她可不是夏无采口中那种怕事、不负责任的人。

    "之秋伤得不轻,正在休息。"夏无采当然猜得到白露的来意,之前他就觉得他们两人关系匪浅,如今白露不惜公开身份来探柳之秋,更是证明了这点。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皇上也考虑过要将白露嫁给柳之秋,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是桩美事!

    "伤得不轻?他要不要紧?"白露紧张地问。

    "要不要紧?你自己说呢?"夏无采不禁冷哼一声,"那一剑可是你自己划的。"

    "我"白露咬了咬下唇,"让我见之秋。"

    "见他做什么?"夏无采的态度依然十分冷淡,"你与之秋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

    "我和之秋才不是不相干的人!"白露直觉地反驳。

    她与柳之秋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但他待她极好,柳母何香又对她呵护备至,如今她失手伤了柳之秋,又怎能一走了之呢?

    "不是不相干的人?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夏无采挑起眉问道。

    "我们"白露顿时哑口无言。

    她与柳之秋之间到底算什么?一不是情人,二不是夫妻、三不是亲人,那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的生死?

    可是她真的很担心他啊!

    就像他在倒下之前,还要她别哭一样

    她想见他!

    "答不出来?"夏无采双手抱胸瞪着白露。

    "我至少我要跟他道歉。"这是白露所能想到最足以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了。

    夏无采沉默了一下,接着转身往厅外走去。

    "跟我来,之秋在客房里。"

    客房里燃着烛火,昏黄的光芒微微映照出柳之秋苍白的脸。

    "大夫说之秋伤势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胸口的伤要愈合起码得花上半个月,而且这段期间最好少下床,免得让伤口裂开。"夏无采带着白露走进客房,对她解释柳之秋的情况。"你如果累了,隔壁有客房,另外皇上下令要我找出你,既然你自个儿回到将军府,那么就别想我会放你走,你想个理由向皇上解释逃婚的原因吧。"

    之前放走白露,是因为急着带柳之秋就医,但现在,白露以河真族公主的身份回到将军府,他可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装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柳之秋,但是

    算了,明儿个他最好进宫,将这件事禀报皇上。

    "我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再逃了。"白露背对着夏无采,低声应道。

    夏无采瞧了白露一眼,没再多说话便迳自离去。

    房内安静了下来,白露走近床边,低下身子瞧着昏睡的柳之秋,看见他一脸的倦意与惨白,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自责与不舍。

    "之秋"白露趴在床边,为了不惊醒柳之秋,只得轻握着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说明了柳之秋只是昏睡,这个认知让白露安心了许多,但是他胸前那片染着鲜红的白布,却又令她触目惊心。

    她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但是从柳之秋沾血的身子看来,他一定流了不少血。

    "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却恩将仇报!"白露眨了眨眼,泪水也跟着落下。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知道真相前就妄下断语,还出手伤人,不然,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因此而受伤了"白露喃喃地对着柳之秋道歉。

    "不是你的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几声轻咳响起。

    "之秋!"白露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果然瞧见了柳之秋微张的温和双眸。

    "白露,你怎么会在这里?"柳之秋挣扎着想自床上起身,却被胸前的刺痛感逼得又躺了回去。

    "我是来看你的。"

    白露见柳之秋要起来,连忙起身按住他,"别乱动,你受了伤,要好好休息。"

    "不行你还是快点走吧。"柳之秋摇了摇头,"不然"

    "我想见你,可是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只好报出身份让夏无采带我来找你。"

    白露老实地招认了。

    "不行!"柳之秋努力地摇头,但这一动,又让他疼得忍不住皱眉。

    "不行什么?"白露纳闷道。

    "你一旦回宫,皇上他"柳之秋想起白露前来和亲一事,忍不住担心了起来,"白露,你是来和亲的,这一回宫,恐怕就"

    虽然皇上曾说过想把白露嫁予他,但是他明白,论身份、论地位,他都比不上排在他前面的贞亲王与露郡王等人,而且宫内多得是未成亲的朝臣,哪轮得到他?

    再说

    白露也不一定会喜欢他。

    思及此,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感觉便压得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

    可能的话,他很想保护白露。见到她灿烂的笑脸总是令他感到喜悦;听着她清亮的笑语也会让他感到轻松自在。但是这与男女之间的感情,似乎又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不同。

    可是,到底不同在哪里,其实他自己也不脑葡定。

    柳之秋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非常不希望白露不幸。

    他希望她永远都能保持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愉悦笑容。

    可是他似乎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知道,我是来和亲的。"白露的脸色一黯,"其实我原本是想杀了夏无采再回河真族,但是现在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你不恨无采了吗?"柳之秋的脸上满是讶异。

    "因为我相信你。"白露握着柳之秋的手,感受由他掌心传来的温暖,"你会以性命相救的朋友,我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那么你"

    "既然我是来和亲的,就应该进宫接受皇上的安排,不是吗?"她无奈地笑了笑,"对不起,若是我早一点想通,也许就不会害你受伤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柳之秋连忙道:"是我没说出实情原本皇上就是派我去寻你的。"可是他却为了一己之私没说出来。

    现在想想,也许这次的伤就是他的报应。

    "怪不得你知道我是河真族公主时,一点都不惊讶。"白露恍然大悟,却也同时产生了另一个疑惑,"但是为何你当初没有马上捉我回去?皇上不是要你把我找出来吗?"

    "可是我"柳之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想应该是因为我舍不得破坏你的笑脸吧。当初见到你时,你笑得那么开心,我根本没办法狠下心将你交给皇上。"

    "因为我一旦进了宫,就得嫁人,是吧?"白露苦笑道。

    "跟个完全不认识,甚至有可能让你讨厌的人成亲我想,这样你一定不会幸福,我不希望那样"柳之秋微微皱起眉,胸口的疼痛感让他连讲话都感到不舒服。

    "为什么?"白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们、我们根本就谈不上认识,为什么你肯对我这么好?"

    柳之秋对她的好,她一直都感觉得到,只是她无法理解他如此为她付出的原因,他甚至在被她所伤时,还一心惦记着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白露感到窝心不已,可是她却无法对柳之秋做出任何回报。

    "也许"柳之秋的脑猴闪过一个简单易懂的答案,只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也许什么?"白露疑惑地问。

    "没什么"柳之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所能想到形容自己这种反应的行为是"一见倾心",可是

    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当着白露的面说出口!*

    虽然,在初见白露的灿烂笑脸之际,他确实为她失神了许久

    "为什么不说了?"白露微蹙起眉,问道:"你在生我的气?"

    "不是那样的。"柳之秋急忙摇头,"我只是"

    他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白露,说他是因为不好意思,才无法把真相告诉她吧!

    而且,就算他真的对白露一见倾心,这话也不应该说出口。

    因为,她不一定会是他的妻子,所以倘若现在告诉她,她将来成亲时便会带着一份负担,说不定还会一直逃避他,所以他宁可选择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永远不说出来。

    "只是什么?"白露催促着:"有什么我不能听的理由吗?"

    "你就当成是缘分,你会住进柳江客栈,就代表我们有缘不是吗?所以、所以我多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柳之秋别过脸,刻意地回避白露直率而信任的眸子。

    他不能破坏白露的单纯,因为那是白露最大的魅力所在,也是白露最吸引他的地方,所以他宁可一辈子不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或许,他是真的对白露一见倾心,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身影烙在心里,并且将她的笑脸牢牢记在脑猴。

    也因此,他选择背叛皇上,甚至隐瞒好友,但也许他与白露真的无缘,所以对于白露的身份,他已经无力再隐瞒下去了。

    "我想,我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见状,白露的眼神一黯。

    原本她还以为柳之秋会对自己这么亲切,或许有一点点朋友以外的情愫存在,甚至期盼他会对自己吐露心声,没想到他却告诉她,说他们只是有缘。

    也对,正如夏无采所说的一样,她与柳之秋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又不甚熟识,就算说是朋友都有些勉强,而且她还一天到晚给他添麻烦,如今又害得他受伤

    虽然白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柳之秋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缘分两个字就可以掩盖过去的。

    或许是他已经开始嫌弃她了也说不定,所以才会敷衍她。

    他一定是觉得她太烦人,但是因为他人太好,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故作冷淡来暗示她。

    一想到这点,一股微微的痛楚便在白露的胸口'蔓延开来,她紧蹙着眉,心中泛着苦涩。

    好难受

    为什么仅是因为柳之秋有可能不再理她,就让。她这么难受?

    "白露,你怎么了?"柳之秋惊愕地瞧着自白露脸上滑落的泪水,不明白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她哭了。

    "我、我没事!"白露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无法消除心中的惆怅。

    "可是你在哭"柳之秋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失去笑容的白露,如今她却莫名地在他面前落泪,他不禁慌了。

    "我真的没事。"白露用力地摇着头,紧接着站起身,一边回避着柳之秋的询问目光,一边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伤势如何,然后跟你道歉,既然你没事,那就好好养伤,我、我先走了。"

    柳之秋一听到白露要走,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浓厚的失落感。

    他想挽留白露,想叫她离开祁国回河真,别留在这里,但是他却没办法。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白露哭泣的原因,有大半是来自于他的过度体贴。

    '我走了,之秋,你好好保重,还有'白露抬起头,试图在离去前留给柳之秋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其中仍夹杂着几许苦涩,以及些许晶莹泪珠。

    '对不起,过几天我大概就得跟着夏无采进宫面圣,所以我也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朝柳之秋笑了笑,白露很快地转身往门口走去。

    '什白露!'柳之秋听见她要进宫面圣,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之秋,这几日以来,我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还有请你代我向大娘问好,因为或许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大娘了。'白露的泪水随着她的话语而滑落,说到最后,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不行、不行!白露,你不能进宫!'柳之秋顾不得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此刻他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阻止白露进宫。

    一思及此,柳之秋马上忍痛移着身子,试图从床铺上爬起,只是这一动,却令他感到胸口疼痛不堪,胸前的白布也因此而染得更红。

    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白露正打算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