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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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少年身形轻巧地掠过了崎岖的山路,在暗影中不断朝着葯王谷大殿飞奔而去。

    葯王谷正下着漫天覆地的大雪;真难想象,当外面的世界还有着炙热的秋老虎,这里的气候却仿若严冬。

    两名少年不断地飞驰在雪地上,落地无声,身影十分轻巧:但奔驰的时间一长,其中一名少年的速度略显慢了下来,为首的少年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问:“累了?”

    “不,我不累!”

    他们两人容貌非常神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稍微年长些的少年拍拍他的肩微笑。“可是我累了,咱们休息一下,时候还早。”

    “不,不用等!天色不早了,万一天亮他们全都醒过来,咱们就会失败,快走吧!”

    “别急,咱们只是去偷东西,并不是去杀人。”

    “那不是偷!”少年怒道“那是物归原主!”

    “别急,我们一定能拿回。”

    交谈中,雪势略小,少年们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他们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冷!

    “这些邪魔歪道真是可恶!”少年咬牙忍泪,想起父亲平白无故身受重伤,他便感到一阵心痛。“等我学成,一定要杀光他们替爹爹报仇!”

    年长些的少年叹口气。“爹爹只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种小乞丐有什么好救的!?”

    “踏雪”

    少年倔强地闭上嘴。他们总说他心性太过高傲,但他就是不懂那些满口的仁义道德有什么用?到头来武林第一高手的父亲竟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僵!

    “咱们走吧。”年长的少年望着弟弟的神色,也只能叹口气摇摇头说道。

    于是他们再度起身,身影渐渐隐没在大雪之中,而远方的天际已露出淡淡的鱼肚白。

    。。

    天方微亮,葯王谷的人们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之中,她却已经醒了。

    没人知道这个葯王谷的最小徒弟有多么用功,她总在天还没亮之前就醒过来,在大殿里苦读葯经。

    她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静静地坐在大殿角落里读着经书。她的师兄师姐年纪多半大她许多,大师兄的年纪都足以当她父亲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不愿亲近她,甚至用一种带有仇恨的眼光注视着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必须变强,因为葯王谷容不下弱者。

    要变强,只有比那些师兄师姐更用功;他们学葯比她多很多年,他们年纪比她大很多很多,所以她必须更用功!

    幸好师兄师姐们多半都还学武,只有她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不想舞刀弄枪,又觉得使暗器有些卑劣,于是只专心学葯;幸而师父对她不肯学武这一点并不生气,也由着她全力学葯。

    她虽然没有武功,却天生一副过人的听力,有时甚至比学过武功的人还要来得敏锐,所以她听到了那些声音;先是有人在风雪中快速地飞掠过,然后高耸的屋顶上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瓦片上的雪落到地上再怎么上乘的轻功也不能阻止瓦片上的雪滑动。

    她吹熄了烛火,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葯王谷素来没有守卫,不只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更因为陷阱比守卫更有用。这里到处是装满了毒葯的陷阱,只要一不小心,便要死得不明不白。

    来人是如何通过谷口的陷阱的?

    葯王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由他装设的陷阱就算称不上巧夺天工,但要挡住一般的武林人物已绰绰有余。难道来的是高手?

    要呼喊吗?

    她屏气凝神望着高耸的屋顶,声音再度传来,那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极其细小,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要从哪里开始找?”

    “天就快亮了,今天先不找,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黑之后再开始慢慢找。”

    “要躲在哪?”

    那是两个少年的声音,他们武功不弱,但声音听来明显的都还是孩子,她不由得起了好奇心。

    两个少年来葯王谷找什么?

    就在这时候,又有声音传来了,屋檐上又多了两个脚步声。

    她有些紧张,该不会是这两个人被发现了吧!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那是善驼。

    其中一名少年的脚步沉了一下,显然受到很大的惊吓!

    “小弟别动!”

    “你们俩年纪轻轻的竟然敢闯进葯王谷,真是可敬可佩?闲嗵侥忝窍胝叶鳎胝沂裁矗扛貌换崾窍敫尚┩导γ返墓吹卑桑咳绻堑幕埃闲嗳澳忝强熳甙桑櫷豕炔皇悄苋媚忝抢慈プ匀绲牡胤健!?br>

    “我们不是来偷东西,我们是来要回我父亲的手臂。”一名少年冷静地说道。

    “你父亲的手臂?你父亲难道是风总捕头?”

    “没错!我父亲的手臂前几日被两名恶人用卑鄙的手段给砍了去,我们兄弟俩是来讨回手臂的!”

    “在下是风啸天的长子风步云,这是舍弟风踏雪。”

    善驼微微沉吟两声。“眼下天快亮了,你们想夺回手臂是万万不可能了。如果你们相信老朽,就跟老朽走吧。”

    “大哥?”

    “走吧,这位前辈如果想害我们,只要大声嚷嚷就行了。”

    “果然虎父无犬子,风总捕头有子如此,也算不枉此生。”善驼微微一笑。

    她抬着头静静地望着屋顶。她虽然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却都清清楚楚地传到她耳朵里;然后脚步声几个飞掠之后很快的便消失在葯王谷大殿之后,想来是善驼带着他们躲到后山去了。

    那只血淋淋的手臂现在正放在师父的葯房里,那里由大师兄跟二师兄看守着,他们绝不可能拿回手臂。两位师兄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说不定还会杀了他们向师父邀功

    她要帮助他们?还是静观其变呢?

    葯儿静静地思索,直到山谷外的野鸡啼声响遍葯王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真是蠢!不是左脚!是右脚!”先是恶婆恼怒的声音传来,接着是藤条啪地打在皮肤上的清脆声音。

    “唉唷!死老太婆!你别太过分了!”小乞丐拾儿尖叫道:“疼啊!”“蠢才蠢才!现在是左脚!左左右右、左右右右、左”

    “唉啊!”树林里不断传出拾儿鬼叫跟藤条劈哩啪啦的声音。

    葯儿好奇地穿过树林,悄悄地隐身在大树后望着他们。

    只见恶婆在地上弯弯曲曲地画了好多线,还有小小的木桩定在空地周遭,小乞丐拾儿就在木桩之间不断的穿梭跳跃。

    他可不是自愿像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而是恶婆的藤条在后面不断追赶着他。恶婆的身影仿若鬼魅一样忽前忽后,拾儿的身影跟她比起来简直就像只笨重的大象学走路似的难看。

    “蠢才!真是个蠢才!”恶婆恼怒地连连骂道。“这么简单的口诀都记不住!苞着老婆子念!虚左左、右左左,前虚十三后假翻,虚左右实提气走八,生门穿死门关,前虚十三右实三快念!”

    “好啦好啦别打了!我念就是了!什么虚啊实啊又是左又是右,弄得人脑袋发胀!这什么鬼口诀唉啊!死老婆子你又打我!”

    “打你这小表油嘴滑舌,快给我练!”

    拾儿嘟嘟囔囔地念着口诀,脚底下的功夫也不能省,一边念着口诀一边不断移动脚步。

    葯儿看得着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出点端倪,她顿时恍然大悟!这时拾儿的脚步落在木桩上,葯儿情不自禁地轻嚷:“错啦!是右边”

    果然,拾儿的脚还没落在木桩上,恶婆的藤条已经到了,啪地又是好清脆一声,拾儿应声从木桩上掉了下来!

    “小姑娘好天分,是学武的好材料。”

    突然,善驼微笑的声音从她头顶的树上传来,葯儿吓了一大跳,脸不由得红了!

    武林中人传授徒弟武功时是严禁外人观看的,善驼跟恶婆因为有感于自己亏欠了拾儿,所以才说拾儿是自己的徒弟;但既然已经说了是徒弟,总不能什么都不教他,只是善驼的时刻已经不多了,要学高深的功夫恐怕缓不济急,于是他们便想教拾儿一套保命的功夫,将来万一打不过人家,跑也不能跑输吧!

    葯儿知道自己犯了武林大忌,于是叹口气羞愧地低下头。“善伯伯葯儿知错。”

    恶婆一个翻身来到他们面前,睨了葯儿一眼道:“哼,要是这女娃儿来当咱们徒弟还差不多,偏偏教了那么个蠢才!”

    “什么蠢才!你才是蠢才呢!本少爷聪明伶俐,丐帮上上下下都说本少爷聪明绝顶,是旷古铄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才!”拾儿抚着被鞭得甚疼的小腿嚷道:“根本是你这婆娘不会教!要是善师父来教我,一定好得多!”

    “你这小表头学武功差劲得很,倒是生了张伶牙俐嘴!瞧婆子我今天废了你那张嘴,让你好好用心习武!”恶婆身影呼地欺向拾儿,一双利爪刷地扑到他眼前。

    “来啊!抓得到本少爷就算你厉害!哈哈哈哈!我是天才!天才!”拾儿却是笑嘻嘻地转身,一溜烟已经闪到十步之外。

    善驼忍不住叫了声:“好悟力!”

    树林间的空地上,只见恶婆愈追愈快,拾儿闪躲的身影也愈来愈快,两人的速度都快得令人目不暇给。葯儿楞楞地望着树林间的身影

    刚刚拾儿那笨重大象似的身影是怎么回事?她转念一想,眉目间不由得柔和起来

    “这套武功名叫八卦迷踪步,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只不过失传了许久,武林上会的人少了;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不过万一将来遇到讨厌的人,想避过那些人的话倒也挺实用。”善驼微笑说道。

    其实就是三十六计溜为上策的保命功夫,但善驼见她心高气傲,恐怕不愿意学,所以才说“遇到讨厌的人想闪避”这种话。

    葯儿抬头望着善驼那慈眉善目的脸,微微点头。

    “你尽管瞧着,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问我。”

    葯儿内心十分感激。她怎不明白善驼的好意?只是她年纪虽小,但内敛已久,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觉。

    于是她转头认真地看着在树林之间追逐的两人,他们的身影愈来愈近,两人都踏在木桩上,一个追一个闪,速度时快时慢,有时完全照着口诀演练,有时又与口诀完全相反。

    葯儿静静地看着,眼光专注地望着他们两人的脚步,一招一式全不放过,全都记在心里,直到日落西山。

    。。

    葯王谷后山山洞里,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静静地等在山洞深处,他们的年纪都还很轻,可以说完全没有江湖经验,这次出来想夺回父亲失去的手臂,凭的是一股怒气;可是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奔驰,再加上在山洞这一夜的挨饿受冻,再多的怒气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怒气消磨完之后,风步云终于开始冷静下来思考。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势,他们进退两难,就算他们现在想马上打道回府,也没把握葯王谷真的能让他们这么简单的来去自如。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跟弟弟的武功不可能高过葯王谷的人,这里可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葯王谷啊!就凭他和踏雪两人,如何能闯过葯王底下的人夺回手臂?

    “吃吧!”一包食物草率地扔在他们面前。

    两人震惊地跳了起来!来人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他们甚至没听到任何声响,她就已经站在眼前了。

    风步云错愕地望着眼前的老太婆这老太婆长得好凶恶,横眉竖眼的模样煞是吓人

    等等!早上领他们进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然后又是这横眉竖眼的老太婆,难道

    风步云单掌横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护卫着踏雪,警戒地望着眼前的老太婆道:“你是恶婆?”

    “恶婆!”风踏雪呼地跳了起来!

    恶婆桀桀怪笑道:“是,老太婆正是恶婆。”

    “那早上那个老头子就是善驼了!就是你们两个匪徒砍去了我爹爹的手臂!”踏雪怒道。

    “没错,你可以再大声点,免得葯王谷的人听不到。”

    “你”风步云示意踏雪安静,自己则是微微蹙眉。“你们砍去我爹爹的手臂,现在却又相助我兄弟俩?所为何来?”

    “哼!恶婆做事需要什么理由?我高兴起来便杀几个,不高兴杀更多!眼下不杀,说不定转个身便杀了,有啥理由好说!”

    “大哥,你还跟她废话什么咱们就算拿不回爹爹的手臂,就算打不赢这恶婆娘,可也不能丢了爹爹的脸!咱们跟她同归于尽就是!”风踏雪说着,手上的长剑刷地出鞘。

    “好骨气!风老头子有你们这样两个儿子也算不枉此生了,要跟老婆子同归于尽也行,看你们俩有没有那本事!”

    “废话!”风踏雪怒急,长剑狂风似地扫了出去。

    “住手!”风步云连忙荚篇长剑“放肆,不许胡来!”

    “大哥!”

    “老太婆,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洞外善驼的声音急急传来。“咱俩犯的错还不够多吗?”

    “哼!”恶婆哼地转身。“是这两小子不识相,我只是来送饭,可没招惹他们。”

    “别吵了,你们兄弟俩快吃点东西,晚些我带你们去取回你们所要之物。”

    风步云、风踏雪两人楞了一下。

    “你们要帮我们取回?”

    “那当然。手臂既然是我们送来的,由我们交还你们也是应该,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

    恶婆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婆妈,唠唠叨叨问个没完,简直像个娘们!”

    善驼却笑了,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来话长,总之是咱们夫妻俩亏欠了风总捕头,当日他其实可以取我俩性命,只不过他一念之仁放我夫妇俩一条生路就当就当我们是感恩图报吧。”

    “哼,好个感恩图报!先是砍去了我爹爹的手臂,现在又说感恩图报?不如我也砍下你的手臂,再还给你,这样的感恩图报不知尊驾作何感想?”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表!我当家的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却这般冷嘲热讽!”

    “等你爹爹也给人砍去手臂,你再来说我冷嘲热讽也不迟!”

    “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有错在先,难道还要逞口舌之快?咱们快走吧,晚些再来带他们去取手臂,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善驼叹口气,转身往洞外离开。

    恶婆又气又恼,但的确是自己错在先,如今又怎能怪这小孩对自己不敬?她只能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待善驼恶婆离开之后,风步云叹口气捡起地上的包袱,里面是一只热呼呼的烤鸡跟几个白馒头。

    “大哥,你真要吃他们送来的食物?说不定他们要毒死我们!”

    “傻瓜,凭他们的武功,要拿下我们两人还不容易吗?何必费事毒死我们?”

    风踏雪耸耸肩,神情缓了下来。“现在怎么办?真的让他们带我们去取手臂?”

    “眼下只能如此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便带着弟弟闯进葯王谷,但现在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善驼恶婆看来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他们数日前才砍了爹爹的手臂,现在却又说自己做错了事?师父跟爹爹说的没有错江湖人心难测果真如此啊。

    。。

    “大师兄,师父请你到炼丹房帮他看葯。”

    “嗯?”他阴沉着一张脸,让那张瘦削的脸更显得阴郁恐怖。“师父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命我去看葯。”

    葯儿忍住心头的恐惧,只淡淡回答:“师父吩咐的,他到山上去等神鹤群了。”

    “这样吗”他终于起身,眼光闪烁不定地在她身上游移,带着某种奇异的恼怒与厌恶冷冷地看她一眼。“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哼!”葯儿咬着牙,无言地回望他,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害怕。

    等大师兄终于离开房门,她才缓缓地坐在地上,感到自己的心跳无限速不断狂跳着,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全发软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甘冒大险?要是让大师兄知道自己骗了她,就算师父不怪罪,师兄也不会放过她。说不怕是假的,但她还是来了。

    她静静地关上房门,偌大的葯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里向来是禁地,就算是她,也只能在有师父在身边的时候才能进来这里学葯。

    这葯房十分的大,四边摆满了葯柜,葯王谷所有的葯材都放在这里;她笔直走向房间中央的巨大木柜,轻轻地打开中间最大的格子,果然恶婆他们所带来的血包袱就安置在这里。

    她轻轻地翻开包袱,里面的手臂已经上过葯,看起来依然像是刚砍下来一样那么生动。这是葯王的独门功夫,就算是死人,他都能将他保存得好象还活着一样。

    她紧张地将包袱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则静静地等在桌旁。

    师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说呢?会认为她是叛徒吗?

    她静静地凝望着那只手臂,想起屋檐上那两名少年的对话

    葯儿不由得有些犹豫了。她根本不认识那两名少年,为何甘愿冒这大险?

    手臂砍都已经砍下来了,就算拿回去也不能再接回身上,这只手臂现在只是一块肉而已。

    “要无情,记住了!要想成为一代葯王最重要的就是无情,心有圣碍就作不成好大夫!不管是用毒还是用葯,心动则乱,记住了葯儿!”

    她动摇了,急急将包袱又重新放回葯柜里,但关上之际却又犹豫不决他们只是想取回父亲所失去的手臂,葯王谷留着这只手臂有什么用呢?

    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葯房屋檐上有了动静。太迟了,他们已经来了。

    葯儿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善伯伯、恶婆婆,你们下来吧。”

    屋檐上的善驼恶婆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是葯儿在里面。

    他们早已打定主意进来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屋内的人好抢夺手臂,就算因此与葯王反目也在所不惜。

    衣衫破空之声传来,善驼恶婆领着两名少年从屋檐上翻身下来,迅速进入屋内。

    “葯儿姑娘,你怎么会”

    葯儿将血包袱捧出交给善驼。“请物归原主吧。”

    “这”善驼与恶婆错愕地望着葯儿。“这是葯王的吩咐?”

    “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

    “你背着你师父将这东西交出去,不怕师父责怪你?”

    葯儿面无表情,只是捧着包袱一语不发。

    两名少年也对眼前的情势感到一头雾水,他们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有如天助一般。

    “葯儿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两位公子必须告诉葯儿,你们是怎么进葯王谷的?”

    “就这么进来了,你以为这里真是铜墙铁壁?”风踏雪不屑地说道。

    葯儿眼神一冷,掀了掀娇艳的唇瓣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住了,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

    “别胡说。”风步云摇摇头。他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小姑娘,不自觉地心念微动。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不想骗她。“想必是我们师父交给我们的辟毒珠有效。”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粉红色的珠子摊在葯儿眼前。

    “那么留下这个珠子,你们就可以走了。”

    “不成!这是我们师父送给我大哥的,怎能说给就给?”

    葯儿冷眼望着另一名少年。“葯王谷岂容二位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留下这珠子,两位可以带走这只残臂;不留下这珠子,两位公子就把命留下来。”

    善驼不由得暗暗叫好!葯儿比他想的还要冰雪聪明。她交出手臂作了人情,留下“辟毒珠”也算是护卫了葯王谷,对她师父也有了交代,小姑娘年纪虽小,却不是无识之辈。

    “留下这珠子,我兄弟俩还能活着走出葯王谷?”

    葯儿从身上拿出两片翠绿色叶片。“含着这叶子你们就能出去。”

    “我干嘛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们。”

    半晌之后,风步云将小珠子端放在手掌心。“拿去吧。”

    葯儿抬头看着这个少年,他眉清目秀,眉宇间有股浓厚的书卷气,朗眉星目,要说好看,拾儿长得比他更好看、更俊秀,但是这人身上却有股英华内蕴的温文气质。葯儿伸手拿起珠子,同时将断臂交给他。

    “你们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葯儿收下珠子,冷漠地转身背对他们。

    “姑娘将这手臂交给我们,真的不会有事吗?”风步云却问了。

    她沉默不语。

    “葯儿是葯王的爱徒,想来葯王不会太苛责她的,咱们快走吧,要是被发现,那就走不了了。”善驼催促道。

    风步云凝视着少女半晌,终于抱拳长揖道:“多谢姑娘相助,来日有机会的话,风步云必当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话毕,他们飞身上檐,飘然远去。

    来日有机会的话,必当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葯儿摇摇头。她从小住在葯王谷,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话,只有某日无意间看到一本弹词小说,上头才有这种迂腐的对白,可是那些话从那少年口中说出,却又别有一番滋味。

    她握着手上的珠子,知道自己必定要受罚了,但奇异的,她并不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