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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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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着那几个人忙着给舒沫打扮的机会,舒潼东瞧瞧西转转,倒是把舒沫的家底摸了个滴溜清。

    府里有定制,丫头们也不敢穿她的,因此四季衣裳倒是都还齐全。

    那些布匹,绸缎什么的就短少得惊人了。

    大概她从不做针线,这些东西全赏了给下面的,哄得她们高兴帮她遮瞒一二。

    再看头面首饰,她只粗略扫一眼,就发现短少了许多。

    零零落落的,也不知被那些丫头明里暗里拿走了多少。

    只有一套点翠赤金头面勉强算得齐全,怪不得每遇重大节日,她戴的总是这一套。

    钱匣里有些碎银,再加几吊用来打赏的铜钱,加起来也就是二三十两左右。

    舒潼不禁暗自嘀咕:李氏虽是个面慈心狠的,但面上情却还是有的,起码不曾克扣过她们的月钱。

    舒沫又是个老实的,什么都按定制来,送礼大多是写副字画,也费不了多少钱,除了打赏基本就没什么开销了。

    哪里至于就过得这么紧巴巴了?

    她探头探脑,正想找找看有没有藏起来的私己银子,舒沣走了过来:“四姐,快来看!七妹这样一打扮是不是个清秀小美人?”

    冷不防看到舒潼弯着腰,手伸进舒沫的箱笼里,不禁一愣:“四姐,你找什么呢?”

    “呵呵~”舒潼直起腰,神色自若地道:“我瞧着这身太素了,想找件艳些的衣裳来给七妹换一下。”

    立夏眼里掠过一丝疑惑,走到另一只箱笼前:“那里放的都是冬装,夏天的衣服在这边呢。”

    “别~”舒沫双手连摇,直喊吃不消:“千万别再要我换,我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舒潼顺势道:“既是嫌累,那就别折腾了。”

    芍药噗哧一笑:“这就嚷累,等大喜那日可怎么得了?”

    她这一说,大家便都掩了嘴咯咯地笑起来。

    舒沫臊得俏脸通红,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绿柳不急不慢地驳了一句:“急什么,要嫁也是四姑娘和五姑娘先嫁。”

    舒潼和舒沣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敛了笑,尴尬地红了脸。

    芍药双手合十,冲着绿柳道:“怕了你啦,不过一句玩笑,又不是什么刻薄话,你也不肯落在下风,非要找回来!”

    立夏笑着打圆场:“忙了这许久,渴了吧,坐下喝杯茶。”

    一时春红把点心茶水送上来。

    舒潼见舒沫一副疲倦的样子,哪里还肯坐:“茶也不喝你的,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你,明晚我做东,邀你过去吃杯酒。”

    “吃酒?”舒沫有些吃惊。

    舒沣笑道:“这原是我的主意,想着四姐就要出阁。别人且不去说他,咱们姐妹几个却该好好聚一聚才好。不想四姐豪爽,硬要做这个东,我拧不过她,只好厚着脸皮了。”

    “五姐说得在理,”舒沫赶紧道:“既是替四姐饯行,原该由我们做东才是,哪有让四姐破费的道理?”

    舒潼撇撇嘴:“都是姐妹,谁出不是一样?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慢慢花吧~”

    这已是嘴上留情,依着她以往的性子,必要刺得人心头滴血才是。

    只是,她既嫁进伯爵府,身份自然不同,三人中她年纪又最长,无形中已将自己摆得比另两人要高一些。

    今日瞧了舒沫的家底,又想到林家的家境,越发的意气风发,便难得地拿出了姐姐的架式,体恤起舒沫来了。

    “那,今日且叨扰四姐一回。”舒沫争不过她,只好红了脸道:“改天我再做东,回请两位姐姐。”

    “妹妹好生歇息,咱们明晚在四姐处再见。”舒沣和舒潼告辞了出门。

    舒沫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便歪在迎枕上休息。

    春红,绿柳收拾了屋子,轻手轻脚地下去,只留立夏在一旁服侍。

    “你说,四姑娘突然请吃酒,到底是什么意思?”立夏百思不得其解。

    舒沫闭着眼睛,淡淡地答:“不过是吃杯酒,去就是了,想那么复杂做什么?”

    “小姐没瞧见吗?”立夏很不服气:“今儿在房里,四姑娘的手都伸到小姐的箱栊里去了!那双眼睛,一直滴溜溜的乱转,算计着小姐那点子家当呢!”

    还好小姐聪明,早就把值钱的物什都收了起来,银子也封了打包。

    不然的话,不晓得要给四姑娘刮走多少!

    舒沫听她说得气恨难平,不禁哧地笑出声来:“啧啧,这点家当,全送给她又能值多少银子,看把你给急得!”

    立夏给她笑得恼了,杏眼一瞪:“小姐把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难道防的不是她?”

    “我还真不是为了她~”舒沫笑。

    她也不是那诸葛亮,掐指一算,就知道舒潼今天会过来。

    “除了她,也再没有人算计小姐~”立夏不信。

    舒沫笑了笑,也不解释:“不必担心四姐,她约我,不过是示好罢了。”

    以前明争暗斗,争的不过是夫人的欢心,斗的也就是在家里的这点可怜的生存权利,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嫁得更好些,一辈子衣食无忧。

    如今也算是达成目的,成了有身份的人了。

    可独木不成林,抛开了永安候府,她一个人在夫家不可能站得住脚。

    毕竟只是个庶女,夫人除了面上情,不会真心帮衬着她,而娘家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这几个同病相怜的庶妹了。

    舒潼和她的婚事,在世人眼里,也算是嫁得好了。

    所以,她更要拉拢二人,姐妹们相互扶持照应着,在夫家的位置才会更牢固,日子也就过得更顺畅。

    “小姐糊涂了吧?”立夏越发不信了:“四姑娘马上就要做伯爵夫人,不来欺侮小姐就是好的,怎么会主动示好?”

    “是不是,去了便知。”舒沫并不跟她争,闭了眼休息。

    脑子里莫名地浮起今日在街上瞧见的番邦大汉。

    短短的一瞥之间,那人的目光中包含了欣赏,探询,研判……等等太多复杂的信息。

    而这,分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并不信巧合,更不信一见钟情。

    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背后通常隐藏着某种必然的逻辑关系。

    她想了许久,偏又没有半点头绪。

    心底,升起隐约的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

    第二日,舒潼拿了十两银子,嘱小厨房整治了一桌酒菜,宴请两位庶妹。

    为方便姐妹几个说话,在外面单开了一桌。

    石榴,立夏两个是主客,芍药做陪,另几个体面些的小丫头一起。

    舒沫知她是个挑礼的,特地让立夏备了份厚礼,送了付纯金的长命锁。

    不出所料,舒潼一反尖酸刻薄的常态,拉着舒沣和舒沫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

    说到动情之处,禁不住伤心得掉下了眼泪。

    惹得舒沣跟着淌眼抹泪的,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直说舍不得。

    舒沫暗暗好笑,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反正大家都晓得她是个木的,这种时候不晓得说什么话也很正常。

    吃到一半,冬梅过来,说是夫人听说她们姐妹几人聚宴,特地掏银子让厨房加了几道菜赏给她们吃。

    于是,又一阵忙乱,布菜,谢恩,打赏,又把冬梅按在席间坐了。

    冬梅只是不肯,最后却不过舒潼的盛情,只在外面陪着立夏几个吃了几杯酒。

    虽说她是在外间坐着,到底多了个人,又是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得力之人。

    屋子里的气氛便没之前热络,连带舒潼说话也谨慎起来。

    她如今也象换了个人似的,小心地数着日子等嫁人,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待到曲终人散,舒沫和舒沣破天荒地得了舒潼的回礼。

    舒沫的是副镯子,碧莹莹,水汪汪的一片,成色倒是极好,怎么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竟比她拿去送舒潼做嫁妆的长命锁还贵重一些。

    立夏瞧了直砸舌:“四姑娘这铁公鸡,今日竟也拨出毛来了?”

    舒沫忍不住失笑:“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四姐整治一桌酒席待你,你不承她的情,反过来埋汰她?”

    “她再好,还能越得过小姐去?”立夏撇撇嘴。

    舒沫半是玩笑半认真地打趣:“这会子说我好,以后可不许叫苦!”

    “只要小姐不嫌弃,到哪我也跟着。”立夏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