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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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春天,我从武宁办完事赶往郑州,在九江车站上了一辆大巴车。在车上,望着茫茫无际的平原,尽是未开垦的田地,就是偶然看到一二个村落,也尽是泥坏筑的矮房子。这里并不是江南水乡春天般的风景,单调的景象激不起我一丝兴致,只有恹恹欲睡。

    由于乘客不多,座位很空,我独坐一排。松软的皮座更让感到舒适,刚刚闭上眼睛,立即被司机一个急刹车弄得睡意全无。原以为客车可能出危险司机才做了急刹处理,却是为了一个半路突出来的乘客停了车,心里不由生起一丝怨意。

    上来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她眉目清纯,短头发,穿一身并不算昂贵的女式西装。她脸上没有一丝儿平常的娴静和微笑,倒是一脸尤怨伴着悲伤,气冲冲在上来。她扫视了一下整个车厢,就快步走到我的后排座坐下。就在她经过我身边时,我已经再次真实地瞄清了她的身材,窈窕绰约,是那种很曲线的确良青春女孩。

    我想,她是遇上了什么不快乐的事情。

    外出的旅途,我一向比较保守和封闭。当客车又恢复了正常行驶的速度后,我又闭上了眼睛,却已经没有了睡意,脑中却始终闪现着后排女孩的脸庞。

    没多久,我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右肩头,同时,我听到了温柔甜蜜的声音:“老板,对不起,我能借你的手机打一个电话吗?”

    我的手机一直捏在手里,早被她看见了。当然,我不是那种很怜惜电话费的男人,何况我面对的是一位姿色绝佳的姑娘。她要打电话,准是有急事,借她打一下,也算是成人之美。我应了一声:“你拿去吧。”一侧身就将三星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手机的瞬间,我发现她身子正往前倾,我几乎是很近的距离内欣赏了她的脸庞。她脸颊红晕,皮肤白皙,眉毛如柳,眼睛闪亮如珍珠。她对我的答应显得很激动以致眼里充满一种感激,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这是很美的一瞬间,却让我终生难忘。

    她接过手机,很快地按着号码,我乘机看着她的手。她的手长得真美,象白葱一样纤巧又细长。显然,她很少用过手机,按键的动作有些笨拙。

    “打不通。”她说,把手机递还给我。

    “怎么会呢?”我接过手机,不相信地重拨了她输入的号码。真的打不通。我仔细一看,手机的信号是有的。我又拨了几次,都失败了。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心里比什么都焦急,因为我想做一件成人之美的事却未做成。我想是那张130卡出了问题。购卡时,店主不是说能自动漫游的吗?一定是上当受骗了。

    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只能说:“这里信号不好,等会儿我试试。”

    她应了一声没出息再说什么。

    我想,她心里一定比我着急。

    车继续风驰电掣地行驶着,一望无际的田地飞速向后消逝。我一遍一遍重拨着手机,一遍一遍失败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我发现远方出现了房屋,大片的,那是城市的远景。这时,我又试拨了一下,竟通了。我忙把手机递给后排的姑娘。我看到她脸上露骨出的惊喜,但当她接过手机放到耳边时,又很快变成严肃了。

    她说:“妈,是我,阿红。你把彩礼退了,我是不会同意这门亲的的。我现在在车上,我要去zz城去找工作,这手机是借的,我挂了。”她说着就真的挂了。

    这时,我已经大概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再打一个好吗?”她又征求着我。

    “你打吧。”

    她又拨了一个号码,通了。她几乎是用反抗而愤怒的口气叫道:“我是阿红,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不再死缠了——你不要管我在哪里,这手机是一个客人的,你别找了,也别打这个手机!”

    她又很快挂了,并将手机还给我。

    我想,她这下打的应该是那个追她的男人。我看她的表情不象起先那样焦急紧张了。她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她之所以借我手机,是怕家人担忧她,另外也是对这门亲事的坚决态度。就在这时,她递给我一张二元钱的人民币。当然我是不会要的。我当能当着大家的面,打一个电话也要收钱,那我不是成了吝啬鬼?

    我不想将问题闹杂,以致为了二块钱推来推去。

    “你过来一下好吗?”

    她看了一下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我不想让别人将自己看成贪色的狂徒,显然心里有些胆怯。但大白天的,车里有十多人,光明正大的,心里没有鬼怕什么?

    我把钱还约她。“看你的,打个电话,我怎么可以收你的钱?”

    “这怎么好意思。”她显然不好意思将钱收回去。

    “没什么。”

    应该没有什么话题谈了。但我不想就此结束我们的话题,我冒失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莞尔一笑,平和地说:“我妈给我介绍了对象,还收了人家的彩礼。”

    “彩你不喜欢那男的?”

    “没感情,谈不上喜欢。可他死缠不休。”她苦笑了一下,那苦笑的样子也很迷人。

    我不想再问下去了。我明白,她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出走的,她应该有自己理想中的人,她采用这种方式抗拒母亲的做法,也是一种理由。从她上车的地点可以看出,她住在乡下,她那地方一定还很封建。

    我沉默了一会,我忽替她担忧起来。“如果那男人的打电话过来怎么办?”

    “你就说是我的男朋友呗。”她开心地笑了,仿佛一个天真的女孩,无忧无虑。

    我听了,倒抽了一口气,脸儿不自觉地红了。

    “我要下车了,你去哪儿?”

    “我去洛阳。”

    “我去zz。”她朝我一笑,挥挥手下了车。客车开动了,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简直就是美丽的天使。我祝愿她一路走好。

    2005-9-23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