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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涵想做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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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4月11日黄昏,张小涵从她打工的九九咖啡馆出来。在路过旁边的水果店时,有个男孩拎着一袋苹果擦肩跑过“骨碌”掉了一个苹果滚落在张小涵的脚边。

    这时,水果店的老板急呼,苹果,我的苹果!

    难道是抢苹果的?张小涵想也没想,就捡起苹果追了上去。

    张小涵很轻易地就追上了男孩,拽住他的衣袖说,奇怪,第一次看到有人抢苹果。

    男孩惊愕地看了看张小涵,势欲挣脱她,你是谁?又伸长脖子朝前方喊,米苏,你别走,等等我。

    水果店的老板这时费力地扭着肥胖的身体赶过来,我的苹果,你还没给钱呢!

    男孩恍然大悟,手忙脚乱地掏钱,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一着急就忘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

    张小涵慢吞吞地转着手心的苹果,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去哪里。

    男孩环寻四周,懊恼地说,哎!又不见了。回头看着张小涵,喂,你跑得倒是很快。

    张小涵认真的说,那可不,我上小学时比赛得过长跑冠军的。

    男孩蹙着的眉像伞一样“哧啦”打开了,呵呵。我交图的时间到了,我得回家了。再见。

    张小涵晃晃手里的苹果,你的苹果!

    男孩从计程车里探出头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那是给长跑冠军的奖励!

    在那一瞬间,张小涵觉得男孩是一道阳光,明晃晃地灼痛了她的眼。

    张小涵朝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大喊,喂,下次还有没有啊?

    4月17日,张小涵吃掉那个苹果的第二天。清淡得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进来的两个人把张小涵的视线定格了。

    是一男一女。苹小果带着一个女孩。自4月11日那个黄昏起,张小涵在心里就把男孩就作苹小果。

    不过不要紧,张小涵很快就知道了男孩其实叫赵木木。张小涵觉得赵木木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幼稚,跟男孩明朗高大的形象搭配不协调。于是她决定还是叫他苹小果。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来,女孩像个洋娃娃般优雅地走在前面,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张小涵多么激动,要知道这是她心血来潮对着镜子模仿过的笑容。不过,看着女孩那陶瓷般精致的脸和卷曲的长发,张小涵很泄气地摸了摸自己前额厚厚的刘海,开始觉得之前引以为荣的刘海变得那么可笑。

    张小涵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过去。她往他们面前放咖啡时有点担心,她穿着绿色的工作服,苹小果还认得出来吗?

    结果就在她要转身的瞬间,苹小果突然说,嘿,长跑冠军。

    长跑冠军也有名字的。张小涵紧张地抬起头,舌头开始打结,我叫张小涵。

    苹小果就向对面的女孩介绍张小涵,很有意思的一个长跑冠军,逮到我买水果不给钱,哈哈。

    接着他又问张小涵,苹果的味道怎么样?

    张小涵老老实实地说,跟我以前吃的不一样。

    张小涵一直到后来都没敢告诉苹小果,不一样是因为她把苹果放了五天,一直舍不得吃。

    苹小果就笑。张小涵却感到有点儿委屈,干嘛一直笑,有那么可笑吗?苹小果现在就差脸上没有写:张小涵是个很可笑的丫头。

    对面的女孩也看着她笑,不过却是极温和极细腻的,张小涵觉得心窝热热的,一下子找到了安慰。

    2。

    在四月快要结束时,张小涵多了两个朋友。苹小果和米苏。

    张小涵其实不知道苹小果以前是来过九九咖啡店的,只是她未曾注意到。苹小果说张小涵是个笨笨的丫头,走路的时候只知道盯着自己的脚尖,老是把他叫的卡布基诺错端成摩卡基诺。

    苹小果有时一个人来九九咖啡店,有时和米苏,不过通常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多。

    4月19日晚上,苹小果一个人来的咖啡店。张小涵走过去俯下身问他,苹小果,请问你要点什么?

    来一杯苹小果吓了一大跳,喂,苹小果是谁?我长得像苹小果吗?

    张小涵说,你就是苹小果啊。

    苹小果就去翻口袋,要不要看我身份证啊?我叫赵木木。

    张小涵一听就乐了,这个名字我在幼稚园听过,还是叫苹小果好。

    苹小果作惊恐状,我妈会打我的,你连我姓都改了。

    总之,不管苹小果愿不愿意,张小涵一直叫着苹小果苹小果,就改不了口了。

    第三次苹小果和米苏一道来,米苏也跟着叫,苹小果。

    五月,米苏再来咖啡店时就和张小涵熟稔起来。

    有一次趁苹小果上洗手间时笑着把张小涵叫了过来,小涵,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张小涵有点受宠若惊,在她心目中,米苏高贵如公主,她能有什么忙可以帮她?

    米苏说,后天晚上八点,我请你去参加派对。

    张小涵点头又急忙摇头,我这个样子可以去参加派对吗?

    米苏摸摸张小涵的脑袋,你就是春天里的一株小树苗,鲜嫩鲜嫩的。

    结果那天晚上,张小涵真的打扮得像一棵树。深青色大衣,草绿方格子裙和灰绿相间的及膝长袜。

    苹小果第一个就跑来笑她,张小涵,你这个笨丫头,怎么把自己弄得像棵树?

    米苏说,苹小果,小涵就交给你了。

    张小涵睁着眼睛四下打量昏暗的酒吧,眼花缭乱的人群,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今天是米苏的酒吧诞辰两周年纪念日。

    你是说这是米苏的酒吧吗?

    酒吧的布局很好。

    是米苏自己设计的。苹小果的眼神有些黯然,他拍拍张小涵的头,笨丫头,去喝酒吧。

    张小涵茫然地说,我不会喝酒啊。

    结果,两人面对面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张小涵把咖啡红茶当酒和苹小果碰杯。

    远远地看到米苏一袭黑裙在人群中穿行,谈笑自如。张小涵就想,我真的只能做一棵小树吗?

    苹小果突然说,张小涵,你不适合待在这种地方的。

    张小涵说,那我应该去哪里?

    苹小果说,你属于大自然,属于森林。

    张小涵羞红了脸,苹小果,你不就是想说我像棵树吗?

    然后张小涵自己就陶醉了,其实,做一棵树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天晚上,苹小果和张小涵不属于那个派对。两人面对面坐了一晚上。张小涵学着把咖啡红茶当成酒一样潇洒地倒进口中。

    夜深,米苏又把苹小果交给了张小涵,因为苹小果喝得大醉。

    在张小涵家的楼下,苹小果把张小涵抱住了。

    急急的拥抱,和着刺鼻的酒气很糟糕地扑过来。

    苹小果心里乱糟糟的,这似乎是她心里渴望已久的,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现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状况这样的两个人,都是不适合拥抱的。因为张小涵听到苹小果在低低唤着米苏的名字,声声直入她的心。

    3。

    再次在九九咖啡店见到米苏时,米苏身边多了一位儒雅的男子,深邃的眼睛,不像苹小果一样看人时纯纯的。

    张小涵端着咖啡过去时,没敢出声,她估计自己现在说话会结巴。

    米苏对张小涵说,小涵,这是我的男友,坤。

    张小涵局促地点点头。

    米苏回过头继续和对面的男子低声谈笑。

    张小涵觉得,米苏脸上此刻的那种笑,是和苹小果坐在一起时没有的。

    当天,苹小果也来了九九咖啡店,他是来等张小涵下班的。

    张小涵特别去观察了他的脸色,并无发现他有异样,还是和以前一样笑嘻嘻地跟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张小涵不甘心,紧紧地盯着苹小果看。

    苹小果说,不认识我?还是突然发现我今天变帅了?

    张小涵犹豫着要不要把上午看到的告诉苹小果。

    苹小果突然抓住张小涵的手,张小涵,我们谈恋爱吧。

    张小涵瞠目结舌,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苹小果,愣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路边有人不断地回望,张小涵的脸慢慢漾上一层红晕,苹小果,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

    苹小果揪揪张小涵的耳朵说,我看是你不确定这是真的吧。

    张小涵一直看着苹小果不说话,直至眼角有一滴泪慢慢淌了出来。

    苹小果惊诧,张小涵,你怎么哭了?

    张小涵摇头,狠狠地用手抹去眼泪,认真地说,我不会和你谈恋爱的,苹小果,你听着,这绝不是玩笑话。

    苹小果苦笑,也许,我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伤到你了。你是那么单纯的女孩。

    然后,他拍拍张小涵的肩,再见。

    张小涵在他身后喊,等一等,你还欠我一顿必胜客。

    很多时候,总是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对视,大笑,却都心知肚明,彼此怀揣着不一样的心事。

    就像现在,在道,苹小果在讲笑话,张小涵咧着嘴在乐。

    突然,张小涵的笑容悄悄僵在了嘴边。

    她定定神,把苹小果使劲地往旁边的店里推。

    苹小果张大嘴巴,一脸惊恐,喂,有没有搞错?这是寿衣店啊。

    说着就要出去,张小涵拖住苹小果,撒娇地说,看看嘛。

    苹小果反手抓住张小涵就往外走,刚走两步,就走了回来。

    张小涵不敢抬头看他,她听到自己的心里“咚咚”像闯进了千军万马一样翻天覆地。

    店里老板的眼睛里写满了“鄙视”两个字。

    苹小果一声不响地出去了。张小涵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偷偷地瞄了身后一眼,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相偎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4。

    七月,张小涵家阳台上的凤仙花以一种委靡,颓废的姿态盛放。在她朝那些花儿发呆的时候,她接到了米苏的电话。

    当她火速赶到米苏的酒吧时,酒吧里已经乱哄哄闹成一团。

    米苏正在为她的男友坤擦拭额头和鼻子上的血迹,坤扭曲着脸,颓然倒在沙发里,看起来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而苹小果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拎着一瓶酒,衬衣领口的扣子掉了,领带也歪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米苏。

    张小涵审视苹小果良久,转向米苏,米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米苏笑着说,你把苹小果带回家吧。

    张小涵轻轻拉了拉苹小果的手,苹小果只是木然地站着,没有半点反应。

    张小涵哀求地看着他,苹小果。

    米苏扶起坤,温柔地对张小涵说,小涵,我要扶坤去楼上。坤伤得很重,要请医生过来看。

    苹小果突然甩开张小涵的手,扬起酒瓶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瓶往地上一摔。

    “哗啦”酒瓶分裂得支离破碎,张小涵的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第二天,张小涵辞去了九九咖啡店的工作,天天陪着苹小果。

    好在苹小果的状态让张小涵放了心——在家里设计室内效果图,画好了去各公司交图,偶尔去见见客户。闲下来的时候,和张小涵煮了咖啡在阳台上品尝。

    虽然很诧异苹小果没有提及米苏,但他不说,张小涵便也不问。

    七月末,张小涵接到米苏的电话。

    在米苏的酒吧里,张小涵收到一张请柬,米苏和坤的要结婚了。

    张小涵十二分的惊奇,你们不是刚认识吗?

    米苏说,其实我和坤在上大学就认识了。而我和苹小果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时候他就很好强。上高一那年他把我从车轮下救出来,致使他自己的腿差点落下残疾。我心里很难过,事后和他走得很近,然后他告诉我他喜欢我。我没有当真,以为只是青春年少。后来他考进了我的大学,他用无数的行动来证明他喜欢我。大三我认识了坤,因为苹小果,我们没有公开恋爱。一直到认识你之前,坤都只是作为我一个朋友出现在我的生活圈子里。

    张小涵喃喃地说,为什么认识我之后,你和坤决定公开?

    米苏说,苹小果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想,你可以给苹小果快乐。

    米苏握住张小涵的手,小涵,给苹小果新的生活。

    5。

    苹小果整整两天没回家,这让张小涵开始担心。收拾房间时,突然想到自己藏在沙发底下那张请柬。一找,却没有了。最后在苹小果的枕头底下发现了。

    当晚苹小果到底是回家了。进门连拖鞋也不换,阴沉着脸仰倒在沙发上。张小涵默默地递了毛巾给他,他随手一甩,冲张小涵嚷,你这笨丫头,怎么永远也学不聪明!我不需要你来对我好。

    张小涵悄悄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你放心,等你好了,我自会离开这里。

    苹小果把脸藏到黑暗里,声音嘶哑,除了米苏,没有人治得好,你懂吗?

    张小涵近乎歇斯底里地喊,是,我不懂,我真的搞不懂,米苏要结婚了,要结婚了,你这样有什么用?告诉你,苹小果,我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张小涵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就那么几件衣服,她叠了很久。当她泄气地走到门口时,心里还侥存一丝希望,苹小果,你拦住我吧,哪怕哼一声我就留下来。可是苹小果自始至终没有一言半语。狠下心来,拉开门,赌气似地跑了出去。

    从四月到八月,这期间,都遇到了一些什么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想起来简直糟糕极了。张小涵恨恨地想,苹小果简直是根朽木,我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关联。

    可是,离开苹小果二十二小时后,张小涵就有些后悔了。打开自己的衣箱,苹小果那只绣着苹果的袜子静静躺在箱底,看起来又落寂又可爱。张小涵突然疯狂地想见到苹小果。

    当她心想着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守着苹小果,就是拿扫把赶我我也不会走。然后她推开门,苹小果!没有应答,屋里有一种让人心慌的寂静。

    张小涵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苹小果。绣着苹果的另一只袜子安然地躺在苹小果的床上。除了苹小果的衣物之外,屋里其他东西都在。就在张小涵感到绝望之际,刚刚被她触碰到的电脑突然亮出屏幕,打开的word文档里有一行字:小涵,我走了。不要找我。好好生活。

    这么简单几个字,就把一切都带走了。你来得多热闹,却走得这般冷寂。苹小果,你当真是如此绝情。8月7日,曾经记载了两个影子的小屋,张小涵的泪水终于流了满面。

    6。

    当张小涵不再是当年在九九咖啡店打工的那个笨丫头,当她已经能在各种场合行走自如。时间是两年后。

    米苏和坤已在两个月前出国,酒吧转让。这个浸满回忆的城市,张小涵离它越来越远,似乎找不着了来时的路。

    有时怔忡走在街上,恍忽觉得自己站在人群之外,世界边缘。这个城市,终不是久留之地。张小涵动了离开的念头。

    就在有了这种想法的第二天。周末上午,张小涵在自己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题为“笨丫头张小涵”的新邮件。

    笨丫头,还是当年那棵傻傻的树吗?可我已不是原来的我,这样你是不是该为我感到高兴。我终于找到理由给你写信等着吧,我会回去的,回去抢苹果再次砸到你。

    张小涵把这几行字读了又读,哭了,又笑了。

    身体里奔腾的新鲜血液促使她跑起来,一直跑到九九咖啡店的那条路。

    遗憾的是,九九咖啡店和旁边的水果店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酒楼,迎宾的小姐伫立门侧,朝她微笑。

    马路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上的人一点也没比昨天少。可是有谁会记得4月11日那天黄昏发生的事,谁会知道那天张小涵遇上了苹小果?

    可是,路两旁的树还是那些树,它们记得。张小涵朝它们微笑,苹小果,你其实不知道,我真的好羡慕能做一棵树,它们一辈子注定只能在一个地方,可是它们不用你追我赶,可以好好地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