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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林人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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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守林人,是我远房的一个爷爷。是个很和蔼的老头。老头剃个光头,却留了把灰白的山羊胡子,腰不弯,背不驼,咳嗽一声,传出大老远。

    老头勤快,白褂黑裤,全身收拾得干净利索。

    老头养了两只好羊。羊长得肥壮,毛色白亮,泛着油光。奇就奇在,这羊养熟了,不用绳子牵,鞭子打,就老老实实跟在老头身后。老头到哪儿,羊跟到哪儿。老头坐,羊就卧。老头起,羊就走。老头吆喝一声:吃草去!两只羊就乖乖吃草,不乱跑。吃饱了,满树林找老头。

    大伙儿都说,老头养了两只宝羊啊。

    老头很得意:宝羊,通人性,比我俩孙子还听话呢,喂了两年多,我都舍不得卖了。

    没几天,那两只宝羊出事了。被贼算计上了。

    那天,老头吃了饭,正坐在石板上打盹。迷迷糊糊,听到羊咩咩叫了几声,声音不对!老头眼皮乱跳,不好!

    老头拄了根柴棍儿跌跌撞撞赶过去。

    在水沟边上,两个贼正忙活。羊被放了血,正蹬腿倒气呢。

    老头赶上去,摸摸羊脑袋,就蹲下来咿咿呀呀哭了。

    那贼一愣,就笑了。大爷,这羊不癩,有肉啊!

    我喂了两年了,没少操心,给我留一只吧。

    留什么,都死了。一贼狠狠地说。从嘴里摘下滴血的屠刀,招手叫他。

    老头,下沟里来帮帮手,扯下子羊腿。

    老头只好蹲下扯羊腿,边扯边哭。

    二贼把羊铺在草地上,奏刀剥皮。贼的手法很专业,刀拳并用,三下五除二,就褪净了羊皮,稀里哗啦,开膛破肚,大卸几半,用蛇皮口袋装了,系在摩托车后。收拾收拾就要走。

    老头上去死死抓住车后座,不撒手。

    这老头,何必呢?摔坏了身子,得少活多少年。

    末了,一个贼,拿了张羊皮。笑着说:大爷,你养了两年,怪不易,把羊皮拿回去,留个念想吧。

    老头气炸了肺:奶奶的腿。

    只能干哆嗦,没法子。眼望着两辆摩托,一溜烟窜出林子,跑掉了。

    老头看着羊皮发呆。一连几顿饭,都吃不下。

    此后,老头就再不提养羊的事了。有不识趣的还问他:老家伙,你那宝羊呢?

    老头嘟囔道:撞了鬼!叫狼驼去了!大白天,怎么会有狼?什么鬼世道。

    老头搞不懂。自己穷忙活两年,给贼预备了。

    骂归骂,但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老头不再养羊,他很快适应了没有羊的日子。

    他搬了马扎,蹲在河边钓鱼钓虾,钓满一盘,就油煎了或清炖了,喝上二两烧酒,趁着酒劲,在林间走一圈,唱几句,骂一通,酒劲没了,就垂头丧气回屋睡觉。睡够了就再钓鱼。

    没了羊,没了负担。孙子有老太婆带,他是孤家寡人一个。

    林间小屋的柴门不再上锁,谁进谁出,随便。

    这一放松,多出来许多活的乐趣。

    他觉得整个河面和树林都宽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