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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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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依偎着山,山拥抱着学校,二者真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因此,学校的海拔也就很高。站在宿舍楼凭窗远眺,小城的轮廓便尽收眼底。到了周末,兴致高的同学挤上破旧的九路车去城里蹭地皮,就美其行曰“下山”!

    下山的次数多了,上山的次数也就多。

    于是,人与山便有了默契有了牵挂。在这临近毕业的当口,这一丝牵挂和留恋更强烈地撞击着我敏感的神经。

    砚中的残墨已被涮尽,往日没细读的经典早已打点入箱,留言簿上,我们用尽了人世间最美的话语来互致祝福。可是想到何时能再返母校相会,心中不禁一阵茫然。

    两年前,我们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两年后,我们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是离别,让我深层次感悟到这山的诸般好处来。这是一个多么幽静温馨的场所啊!远离工业区的污染,没有商业区的叫卖,听不到官场的应酬,看不到乡村的贫困。这里有山,有湖,有树,有草,更有诵读,有弦歌,有长啸。

    山是一位巨哲,我们数着他的胡须和皱纹,心头生出了许多敬畏和奇思妙想。我们曾经像轻狂的蜂蝶,在山花烂漫时节去追逐浅薄的时尚,也曾好高骛远去触摸天边飘忽不定的流云,去捕捉迅如闪电的云雀。是山,用他的宽容他的厚重他的执着,给了我们启示,让我们收敛了矫造狂妄,让我们静下心来在厚实的山岩上叩问人生。

    两年的时光太短暂,太短暂,我仅能浅尝人生的点点荣与辱,得与失,苦与乐。当我兴冲冲拿着余下的疑问寻求参考答案,山不耐烦了:“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你要自己去领悟!顺便告诉你,你毕业了!”

    我又惊又喜,回头审视山路上自己那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虽然我学业未精,虽然我仍有许多人生的困惑,但去旧纳新是自然法则,山不例外,人也不例外。

    我要下山了。

    听人说,山下的世界是个熔炉,可以把我们炼成精钢也能把我们化为灰烬。

    也听说,山下的环境是个大染缸,会把我们的清白玷污,也会把我们单一的色调渲染为五彩斑斓。

    可我,只担心山谷中有泥石流,将棱角分明的你我,磨损成圆溜溜的一堆鹅卵石,在天地间迷失了自我,那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下山。

    下山者的心态难以描摩。

    踌躇满志者认为,山中没有千钟粟黄金屋,山中没有隐居的孔孟,于是将灵魂预支给明朝可能有的辉煌。

    平庸者怯生生入世,活脱脱一个出阁的古典女孩“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在不安中等待别人未知的评判。

    知足长乐者毫不理会山下的辛酸苦辣,面对物资的贫乏,他也会鼓盆而歌:清贫也是一种丰盛呀!

    下山。

    我们将散布各地,像天上的星星,又像地上的小草。不管生在城市还是原野,总之,我们一定会发光一定会发芽。

    我们更要尽力呵护好自己心头的那朵小花,不让它凋零,因为,在昨天,我们都做过好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