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时代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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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何小蝶的女生就坐在我后边。
那年夏天她穿着这样一件花裙子,淡蓝色裙体印着一束紫罗兰,两只振翅欲飞的斑斓蝴蝶附着花朵上,那蝴蝶翅膀上的斑点很像一只只黑眼睛在瞄人,瞄得人心发虚。我偷窥她,那蝴蝶就瞄我。
何小蝶其实不算漂亮。她下巴尖,鼻梁低,胸脯也不显山露水。可是眼睛好看,看人乜斜着,有股子桀骜不驯的感觉。最让我动心的还是她走路的姿势,不像其他女生一样拘谨僵硬,她自然耸动两臀,腰肢一扭一摆,风摆柳,耐看。
那段时间,我迷金庸也迷何小蝶。我有点魂不守舍,见她就脸红,神情怪怪的。我沉入了阅读和情感的遐想里。
在我心里,何小蝶已经深深扎了根。可怎么接近她,真是个问题。
喂!郑三三,看什么书?那天何小蝶主动探过脑袋问我。
闲书,天龙八部。
喔,好书,前段时间看过,你说虚竹和段誉,那个更运气?
虚竹吧,走大运了。美女神功驸马掌门,都齐了,忒让人羡慕。
我觉得是段誉,何小蝶斜了我一眼,段誉最后追到了王语嫣。
是啊,可费了老鼻子劲。
容易得到的不是爱情!段誉是痴情人自有福报!
我惊异于她的见解,笑笑。
以后有好书,交流交流?何小蝶大大方方邀请。
一定一定,我高兴得有点结巴。
男读金庸,女读琼瑶,不男不女读三毛。小蝶说琼瑶太腻三毛太浅,不过瘾。金庸之博古龙之狂梁羽生之质,她才喜欢。当然,最心仪的还是金庸。
君子协议一签,我使出各种手段搞来一本本武侠小说,送给小蝶一次次惊喜。
哇!连城诀侠客行鹿鼎记你从哪儿搞来的,服你了,郑三三。我看她激动得两眼发光,禁不住得意。没啥,没啥,毛毛雨了。
当时学校藏书单调,武侠又不在藏书之列,但学生爱看,总有办法找到。老师视武侠为洪水猛兽,课上收课下抓,个个练出了捕快的手眼身法步,神出鬼没。可猫捉老鼠,互相都有对付的绝招。有看的有放哨的,读得昏天黑地,时不时交流一下心得。如果谁在闲谈中说不出几个武林门派几种绝技神功,那简直是白痴。武侠小说,男生爱看,女生也有看的,何小蝶是班上公认的女侠。
为了这女侠,我费了劲了。当年出版业不发达,盗印本不算多,谁有小说,就当宝贝存,不愿出借。我就厚着脸皮死磨硬蹭,替人家扫地擦黑板抄作业,甚至,把存了好久的邮票笔记本送给人家。人家才郑重交给我,快看,不得借给别人,别磨坏了,啊?我连连点头,保证,保证,我给你用牛皮纸包好书皮,好借好还。那家伙还不放心,三天为限。好,三天为限。
瞅人不注意,一把塞给何小蝶,快看,别让老师收了,三天为限。小蝶感激得直眨巴眼睛。
一年下来,我们读得最多。当然,我和小蝶走近了不少。
其他哥们也渐渐看出名堂,见小蝶来了,总夸张得挤眉弄眼。小蝶毫不在意,走路昂首挺胸,这更叫我欣赏。这个女人不寻常!我一定追求她。
春季运动会来了。
春季运动会,就像武林大会,各路英雄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你争我斗,更高,更快,更强。获得好名次,得到全校师生瞩目,那是荣耀非常的事。
何小蝶英姿飒爽,跳高得了第一,兴奋得满班同学为她叫好。
何小蝶跳远又得了第二,真叫我爱死了。
第二天,坏了,她的脚肿了,下不得地。
老师说,谁来帮助何小蝶,她是我们班的有功之臣。
郑三三呀,他和小蝶顺路。同学们异口同声。
好吧。班主任老吴拍拍我的肩膀交待了任务。骑车子小心点。
我还不好意思呢。好事来得太突然,不适应。
这可是官差,第天一大早,我兴冲冲骑了自行车去巷口接她。
刚开始,小蝶也有点磨不开,扭扭捏捏,几天后,就坦然接受了。她站在巷口一块刻着泰山石敢当的石碣旁等我。有时还抱怨一声,嫌我来迟,让她等躁了,我只好吐吐舌头道歉。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有了规律,很充实。
那天下雨,我只带一把伞,她倒没嫌我,就撑上了。为了充分利用雨伞,她紧紧贴着我后背,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我感到她的手很软很烫。到了她家巷口,我赧红了脸说:把雨伞打好,别弄湿了书,在书的100页,有一封信,你看看。我的声音有点抖,像是乞求。她没说什么,乜斜我一眼,停了一下,打起伞走了。
我冒着雨,起劲地蹬自行车,心里忐忑不安,雨水打在脸上都是热乎乎的。
第天一早,我去接她,我从她脸上没看到什么反应,她依旧稳稳坐上车,说声走吧,就没话了。我闷闷地蹬着车,很窘迫。过了罗锅桥,她才静静地说:信,我看过了,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呢?
我发誓!我急了。
发誓?男人的誓言最靠不住。
那要怎样?
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什么实际行动?
你给我抄一遍神雕侠侣,我要一本手抄本的神雕侠侣。
抄就抄,我在家里偷了十块钱,买了一打漂亮的软皮本,废寝忘食抄起来。一部书,读起来也就是两三天,抄书可就是旷日持久了。疲惫和厌倦过去,我对抄书感了兴趣,对写书人肃然起敬,啧啧,人家怎么有那么多好词好想法呢。查老头,厉害!我抄,复习了故事,加深了对人物命运的理解,积累了词汇,锻炼了书写。那段时间,其他科的成绩或多或少有些下滑,唯有作文和书写,却提高了一大截子。十年后,我当了个小头目,讲话中经常带出一两句经典句子,唬得老少爷们直说我有水平,困在小地方亏了亏了。
抄录完上册,我就握到她绵软的小手了。
下册,我抄写更起劲,伏案把笔,刷刷点点,孜孜不倦。
同位摇头叹息,好好抄吧,毕业后结婚生子,这手抄本就成了传家宝,有纪念意义呀!人贵有恒,铁杵磨成绣花针。
小蝶转过脸,瞪了他一眼。同位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夫唱妇随!
小蝶气乐了,跺脚喊打:坏种胚子!
小蝶的脚早好了,我还是天天接送她,我乐此不疲。
那天,晚自习后,我们故意走在后边。路两边都是玉米地,风吹着玉米叶子唰唰响,像下雨。我胆怯地扳过她的肩头,她没有反抗的举动,我吻了她。她闭了眼,嘴唇灼热,身子像蛇一样扭曲发抖。我们傻傻地满足地拥抱着亲吻着,直听到脑后传来清脆的车铃声,才慌忙逃掉。
那时的感觉真好,我们身体里每根神经都年轻有弹性,我们寻找时机相会,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胆也越来越大。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潇洒,同学们都说我们很潇洒。
毕业晚会上,同学们互相祝福。吉祥的俗烂的句子挑尽了,我们就割取流行歌词,纪念册写了一本又一本。平时严肃的班主任老吴也有点激动,说话磕磕绊绊。同学们,尽兴玩一场吧。
歌曲,相声,游戏,不亦乐乎,气氛超级好。
何小蝶郑三三合唱一曲!全班起哄,我怕躲不过。
小蝶大大方方站出来,向我招招手。我也不好推脱。唱呗。
人海之中找到了你,一切变了有情义。
从今心中就找到了美,找到了痴爱所依。
好——再来一曲铁血丹心!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愁怨
相伴到天边。
不准下,接着唱!
小蝶没法,又来了一段李娜的女人是老虎。
同学们哈哈大笑,巴掌拍得山响。小蝶,我们会记住你的歌声。
我也会记住大家。小蝶嘴角一翘,甜甜地笑了。
我很开心,我捷足先登,我带着爱和幻想回家。
毕业了,升学的升学,回家的回家。原先的好哥们也星散了。我们各自打道回府,那时能考上学的毕竟是少数,我们恰好不在这少数之列。也没有什么值得伤感的,世界大着呢。
我突然感到时间扩大延长了,连每天的日落日出,也放慢了步子,充裕的时间让我们一下子不知如何打发。有人管着,感到不自在,就叛逆作对。没人管了,心里忽悠一下子,轻飘飘的,不知该往哪儿飞。
好在有爱相陪,我们不寂寞。还有金庸呢。我把手抄本神雕侠侣交给何小蝶,她的眼睛一下红了。我又打开一个纸箱,小蝶你看。
哇!金庸的书,买齐了?她如获至宝,轻轻摩挲着书皮。
能买齐的,尽量买了,送给你,慢慢看。
小蝶问,郑三三,哪来的钱?
帮我爹贩菜,给的小费。
郑三三,你最好!
我的心一下融化了。
武侠只是梦,童话一般的梦。从容不迫读自己的藏书,让我们获得了更充分的享受,更多的思考。人生不可复制,但人生可供鉴赏。让我们平凡的人生从阅读开始吧。年轻就是财富和资本,我们自信。
下学一年,我学了点技术,在镇上开了家理发馆,经营还不错。我会琢磨,影视明星的发式,我一看就会,年轻人最喜欢我的理发店。时间不长,我交了些朋友,他们说我有股子豪气,好处。
两年后,我用自己的钱买一辆摩托车。当我骑着摩托去小蝶家,村里有多少人羡慕我啊。
瞧,小伙子长得魁梧,又能干,何家找了个好女婿呀。
两人自谈的,多般配!
小蝶的爸妈也很满意。老头让我喝酒,老太太给我挟菜。
我带小蝶回我家,村里的同龄人总爱在路口瞟。他们的眼睛会接送我们老远。有时就故意高声打招呼:三三哥,你后边坐的谁呀?
你嫂子。我得意地回答。
小蝶就跳下车,大大方方道:兄弟,有空家里玩。弄得他们倒不好意思了,纷纷往后缩。
我们是完美的一对,我相信。
那时,我们游弋在爱河里,痛饮爱的甘露,我们不知节制。我们到南山野炊,在草地里接吻嬉戏,山可以作证,我们真诚爱过,年轻的躯体亲密接触过。我们去老银杏树下许愿,让它庇护我们的爱,请它用两千年的沧桑为我们祝福。老银杏默默答应我们,它不忍心拒绝年轻人。
结婚后,我们依旧相爱。
书上的侠客从不抡锄头打算盘,他们仗剑去国,行侠仗义,日子充满刺激。可我们得打发俗世的生活。圈子慢慢固定,收入不多不少,日子没棱没角平庸得叫我不满。
儿子出世了,女儿出世了。咿咿呀呀,打打闹闹,挺好。
何小蝶彻底变了,小蛮腰变成菜坛子,小媚眼变成瞪鱼眼,侠女气概一点点蒸发掉,脾气渐坏,野娘们样唠唠叨叨。家,成了她的全部,心思全花在儿女身上,待我半冷不热。
我变得小肚鸡肠,没有义薄云天的豪举,多了鸡毛蒜皮的功利算计。狗脸猫脸,开始有了小摩擦,小纠葛。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家。儿女是我自己生养的?
什么话,我赚钱容易?有点儿应酬不应该?
应该应该,跟你朋友过吧。你走你走。她像个泼妇一样捶打我。
老子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追你了。
瞎眼了,当年谁孙子般追我?后悔迟了。
爱的小歌曲变成了摔摔打打的噪音,真失望。我扭头就走。
郑三三,你个王八蛋!走了就别回来!
这就是我当年的侠女?俗气!当年还说这个女人不寻常。反差呀。
呆了三天没回家,做什么都没情没绪,又担心家里。我买了吃的喝的,抽个空回家,孩子们麻雀一般欢天喜地。小蝶和我默然以对,也没力气吵闹。家还是有吸引力的,孩子是粘合剂,我们都承认。过了一夜,我们又合好了。斗而不破,是我们的底线。
女侠饶我!
掌门宽恕!
两个神经病!我们互相笑骂起来。
那箱子金庸被我们翻烂了,冷落到角落里,被儿子叠了纸船。那个手抄本被小蝶收藏了,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女人心计,男人不解。
何小蝶不再看武侠,她爱上婆婆妈妈的韩剧,更叫我恼火。
金庸老了,连同我们的爱情,从纸上下来走到生活里,变得面目全非了。
杨过和小龙女会不会打架?
王语嫣生了孩子,会变成怎样?
不可想象。
那个叫何小蝶的女生就坐在我后边。
那年夏天她穿着这样一件花裙子,淡蓝色裙体印着一束紫罗兰,两只振翅欲飞的斑斓蝴蝶附着花朵上,那蝴蝶翅膀上的斑点很像一只只黑眼睛在瞄人,瞄得人心发虚。我偷窥她,那蝴蝶就瞄我。
何小蝶其实不算漂亮。她下巴尖,鼻梁低,胸脯也不显山露水。可是眼睛好看,看人乜斜着,有股子桀骜不驯的感觉。最让我动心的还是她走路的姿势,不像其他女生一样拘谨僵硬,她自然耸动两臀,腰肢一扭一摆,风摆柳,耐看。
那段时间,我迷金庸也迷何小蝶。我有点魂不守舍,见她就脸红,神情怪怪的。我沉入了阅读和情感的遐想里。
在我心里,何小蝶已经深深扎了根。可怎么接近她,真是个问题。
喂!郑三三,看什么书?那天何小蝶主动探过脑袋问我。
闲书,天龙八部。
喔,好书,前段时间看过,你说虚竹和段誉,那个更运气?
虚竹吧,走大运了。美女神功驸马掌门,都齐了,忒让人羡慕。
我觉得是段誉,何小蝶斜了我一眼,段誉最后追到了王语嫣。
是啊,可费了老鼻子劲。
容易得到的不是爱情!段誉是痴情人自有福报!
我惊异于她的见解,笑笑。
以后有好书,交流交流?何小蝶大大方方邀请。
一定一定,我高兴得有点结巴。
男读金庸,女读琼瑶,不男不女读三毛。小蝶说琼瑶太腻三毛太浅,不过瘾。金庸之博古龙之狂梁羽生之质,她才喜欢。当然,最心仪的还是金庸。
君子协议一签,我使出各种手段搞来一本本武侠小说,送给小蝶一次次惊喜。
哇!连城诀侠客行鹿鼎记你从哪儿搞来的,服你了,郑三三。我看她激动得两眼发光,禁不住得意。没啥,没啥,毛毛雨了。
当时学校藏书单调,武侠又不在藏书之列,但学生爱看,总有办法找到。老师视武侠为洪水猛兽,课上收课下抓,个个练出了捕快的手眼身法步,神出鬼没。可猫捉老鼠,互相都有对付的绝招。有看的有放哨的,读得昏天黑地,时不时交流一下心得。如果谁在闲谈中说不出几个武林门派几种绝技神功,那简直是白痴。武侠小说,男生爱看,女生也有看的,何小蝶是班上公认的女侠。
为了这女侠,我费了劲了。当年出版业不发达,盗印本不算多,谁有小说,就当宝贝存,不愿出借。我就厚着脸皮死磨硬蹭,替人家扫地擦黑板抄作业,甚至,把存了好久的邮票笔记本送给人家。人家才郑重交给我,快看,不得借给别人,别磨坏了,啊?我连连点头,保证,保证,我给你用牛皮纸包好书皮,好借好还。那家伙还不放心,三天为限。好,三天为限。
瞅人不注意,一把塞给何小蝶,快看,别让老师收了,三天为限。小蝶感激得直眨巴眼睛。
一年下来,我们读得最多。当然,我和小蝶走近了不少。
其他哥们也渐渐看出名堂,见小蝶来了,总夸张得挤眉弄眼。小蝶毫不在意,走路昂首挺胸,这更叫我欣赏。这个女人不寻常!我一定追求她。
春季运动会来了。
春季运动会,就像武林大会,各路英雄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你争我斗,更高,更快,更强。获得好名次,得到全校师生瞩目,那是荣耀非常的事。
何小蝶英姿飒爽,跳高得了第一,兴奋得满班同学为她叫好。
何小蝶跳远又得了第二,真叫我爱死了。
第二天,坏了,她的脚肿了,下不得地。
老师说,谁来帮助何小蝶,她是我们班的有功之臣。
郑三三呀,他和小蝶顺路。同学们异口同声。
好吧。班主任老吴拍拍我的肩膀交待了任务。骑车子小心点。
我还不好意思呢。好事来得太突然,不适应。
这可是官差,第天一大早,我兴冲冲骑了自行车去巷口接她。
刚开始,小蝶也有点磨不开,扭扭捏捏,几天后,就坦然接受了。她站在巷口一块刻着泰山石敢当的石碣旁等我。有时还抱怨一声,嫌我来迟,让她等躁了,我只好吐吐舌头道歉。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有了规律,很充实。
那天下雨,我只带一把伞,她倒没嫌我,就撑上了。为了充分利用雨伞,她紧紧贴着我后背,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我感到她的手很软很烫。到了她家巷口,我赧红了脸说:把雨伞打好,别弄湿了书,在书的100页,有一封信,你看看。我的声音有点抖,像是乞求。她没说什么,乜斜我一眼,停了一下,打起伞走了。
我冒着雨,起劲地蹬自行车,心里忐忑不安,雨水打在脸上都是热乎乎的。
第天一早,我去接她,我从她脸上没看到什么反应,她依旧稳稳坐上车,说声走吧,就没话了。我闷闷地蹬着车,很窘迫。过了罗锅桥,她才静静地说:信,我看过了,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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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男人的誓言最靠不住。
那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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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册,我抄写更起劲,伏案把笔,刷刷点点,孜孜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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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转过脸,瞪了他一眼。同位耸耸肩,做了个鬼脸。夫唱妇随!
小蝶气乐了,跺脚喊打:坏种胚子!
小蝶的脚早好了,我还是天天接送她,我乐此不疲。
那天,晚自习后,我们故意走在后边。路两边都是玉米地,风吹着玉米叶子唰唰响,像下雨。我胆怯地扳过她的肩头,她没有反抗的举动,我吻了她。她闭了眼,嘴唇灼热,身子像蛇一样扭曲发抖。我们傻傻地满足地拥抱着亲吻着,直听到脑后传来清脆的车铃声,才慌忙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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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蝶郑三三合唱一曲!全班起哄,我怕躲不过。
小蝶大大方方站出来,向我招招手。我也不好推脱。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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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就跳下车,大大方方道:兄弟,有空家里玩。弄得他们倒不好意思了,纷纷往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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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我赚钱容易?有点儿应酬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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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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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小歌曲变成了摔摔打打的噪音,真失望。我扭头就走。
郑三三,你个王八蛋!走了就别回来!
这就是我当年的侠女?俗气!当年还说这个女人不寻常。反差呀。
呆了三天没回家,做什么都没情没绪,又担心家里。我买了吃的喝的,抽个空回家,孩子们麻雀一般欢天喜地。小蝶和我默然以对,也没力气吵闹。家还是有吸引力的,孩子是粘合剂,我们都承认。过了一夜,我们又合好了。斗而不破,是我们的底线。
女侠饶我!
掌门宽恕!
两个神经病!我们互相笑骂起来。
那箱子金庸被我们翻烂了,冷落到角落里,被儿子叠了纸船。那个手抄本被小蝶收藏了,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女人心计,男人不解。
何小蝶不再看武侠,她爱上婆婆妈妈的韩剧,更叫我恼火。
金庸老了,连同我们的爱情,从纸上下来走到生活里,变得面目全非了。
杨过和小龙女会不会打架?
王语嫣生了孩子,会变成怎样?
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