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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子的论辩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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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物很少做出它们能力做不到的事,请你特别注意猫。猫很少有失败的举动,它做每一件事,都做得成功、利落。猫跳一道墙,很少摔下来,跳不过的墙,它不会跳。人就不行,人常常做出他以为他能做的事,结果摔得很惨。这是人跟动物的大不同。

    ——李敖红色11(中国当代台湾思想家)

    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学者托麦达在驴的论辩中设想人与驴争论谁更优越的问题。人说人能建造辉煌的宫殿,因此人比动物更聪明,更高贵。驴则说鸟巢和蜂窝也是浑然天成的,以此来说明动物也有建筑本领;人说人以动物为食,因而更优越。驴则指出寄生虫以人体为养料,狮子和鹰也食人肉。但人最后找出证据把驴说服了,这证据就是:天主肉身化的形象是人,而不是其它动物。

    托麦达作为人类的一员,自然站在人类的立场,在这场虚拟的辩论赛中,最后判定人类要比动物优越。若站在动物的立场,这场论辩的结果还有待商定。在人眼里,天主肉身化的形象是人,但在驴子的眼里,天主肉身化的形象未尝不可是驴子。用人类的理智去推断,天主是神,掌管着万物众生的生老病死,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他示现的方法自然是千变万化,飘无定踪的,见到人,显人形象,说人话,见到动物,显动物形象,说动物语言。这便让万物众生都能和天主沟通,受其支配了。

    对学者托麦达的用心,我们可以借题再度发挥。人类和动物之间的比较,其内涵相当丰富,并且,人类不一定是最后的胜者。

    人类说:(踌躇满志)人类可比动物聪明太多了,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发明创造来改造大自然,让大自然适应人类,而不是如你们动物一般,被动接受大自然,受尽大自然的作弄。对未来,我们发挥主观能动性,可以做出精密完美的生命规划,长久发展,步步高升。

    善辩的驴子

    驴子说:(漫长的脸上挂满鄙夷之色)你们人类改造大自然的结果,是让大自然充满了更多原本没有的垃圾,更多的环境污染,更多的生态破坏,更多的暴殄天物,更多的杀人武器,更多的为非作歹,更多的倒行逆施。人类自称高等生命,却在短短几千年的统治历史中,就把地球搞得如此不堪入目,让自然界充满乌烟瘴气,这不仅危害到你们人类自身的生命安全,更侵占了我们动物生存的领地。你们怎么还好意思以此作为炫耀聪明的资本呢?

    我们动物绝不会去糟蹋大自然,破坏地球家园,而是去学会适应大自然,享受大自然。地球因为有了我们动物而变得更加美丽,更加充满生气。地球上最美的地方,空气最好的地方,水质最纯的地方,就是无人居住的原始森林,无人踏入的孤岛深海,那里,只有我们动物的鸿爪雪泥,萍踪侠影。

    在顺应大自然方面,不论是南极、北极,还是沙漠、孤岛等气候环境恶劣之地,处处都有我们动物顽强生存的动人身影。其中,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要属蟑螂了,蟑螂从三亿两千万年前走来,始终如一,保持原状,是能活到今天世界上最原始的有翅昆虫。在地球上的冰河期,多少动物都冻死了,只有它活了下来,并且不改本色,英文中叫“s urvivor”劫后余生者。你们人类可有这种适应自然的能力?即使人类有能力改造大自然,让大自然来适应人类,你们人类可有能力繁衍如此长久呢?

    我们动物中,还有一种叫“变色龙”的,生长在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马达加斯加岛上、南亚洲和地中海沿岸。它的身体本色是黄、绿、褐色,但能根据环境,通过中枢神经控制皮下的色素细胞,而迅速变化身体颜色,保持跟环境的颜色一致。因为有这种随时“勃然变色”的本领,它就被叫作“变色蜥蜴”、“五色守宫”最妙的是它的眼睛,可以各转各的,用两只眼睛分别注意不同的目标,选中目标后,用几分之一秒的高速,伸出长舌,捕捉目标当然,还有许多动物适应大自然的本领,会让你们人类瞠目结舌。

    可见,我们动物的适应能力远胜人类,我们能同大自然和谐相处,融为一体,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天人合一”境界,何来“受尽大自然的作弄”之说呢?我们也绝不会去“作弄大自然”强行改造大自然,从而糟蹋大自然,毁灭大自然,最后再受到大自然的严惩不贷。

    面对未来,在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下,我们动物总会为后代考虑周全,从而生出最强壮的宝宝。而你们人类却常只顾自己享受,比如吸烟、喝酒、邪淫,毫不顾忌下一代的生命质量,把本属于后代享用的资源迅速耗光。听说,美国的人类已经把第四代人的财富花光了,还到处借钱,挥霍全球人类的财富,这种断子绝孙的做法,真是匪夷所思。

    人类说:(面露无奈)人类科技的发展确实如你所说,对生存环境造成一定的破坏,但我们人类会去反思,会去总结经验教训,做到“不二过”不重蹈覆辙。我们人类文明中的“历史学”这一分支,就是人类总结历史错误的记录,以警后人。这在你们动物界中是没有的吧?

    驴子说:(语重心长)你们人类总结的历史,本来是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但人类历史的悲剧却如此相似。人类哲学家黑格尔说:“历史往往会惊人的重现,只不过第一次是正史,第二次是闹剧。”你们人类就在“毁灭——重建——毁灭——重建”的闹剧循环中,胡乱折腾,自作自受。翻开人类文明的征程历史,不难知道,你们人类就是为了根本不必要的东西,为了贪欲,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利,为了方便胡作非为的王权,而杀伐纷争,自毁手足,显得相当愚痴可笑。我们动物界中也有杀戮,可我们是为了生存,为了自然界中的生态平衡,和人类完全不同。你们人类自认为很文明,其实野蛮至极,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破坏而破坏。你们的文明积累越多,科技越发达,你们的贪欲就越强,身心就越劳苦。你们看似一代聪明过一代,但身心之苦累却一代重过一代。

    我们动物仅仅靠本能就可以很少犯错误,生活得很平安。动物估计自己的能力,比人准确得多,因此很少做出它们力不能及的事。请你特别注意猫,猫很少有失败的举动,它做每一件事,都做得成功、利落。猫跳一道墙,很少摔下来,跳不过的墙,它不会跳。人就不行,人常常做出他以为他能做的事,结果摔得很惨,这是人跟动物的大不同。人类的历史布满人类拼命做力不从心,或者绝无可能的事情,从而玩火自焚、自取灭亡的记录

    人类说:(无奈)确实不错,我们人类中是有互相杀戮的残忍行为,但也有互相团结,同舟共济的感人事迹,甚至杀生成仁,舍身取义的浩然正气,而你们动物界却只有残杀和吞噬,尽管是为了生存的目的。

    驴子说:(不屑的表情)这是因为你们人类所知甚少的缘故。有些动物相当具有团结性,并且组织严密,仿佛人类的军队组织,有着细致而明确的分工。举例来说,在我们动物中,狼的团结性可比你们人类强百倍,为了捕捉到食物,狼群的配合完美无缺。狼与狼之间的互相照顾,更是感人,母狼死了,其幼仔自会由其他母狼照顾,犹如亲生。而你们人类中却出现了“鉴定非亲子,摔死一岁儿”的丑闻,相形之下,人类简直禽兽不如。

    蜜蜂的团结性更强,其组织更是以结构严密而闻名。一般情况下,一个蜂群由3~5万只蜜蜂组成,如此庞大的队伍却时时刻刻保持着严谨的工作状态,具有良好的工作秩序:蜂王负责产卵,雄蜂负责交配,工蜂负责筑巢、采集食料、哺育幼虫和清理巢室等繁多的工作。即使采集花粉之时,蜜蜂也用独特的舞蹈动作来传递信息,各司其职,条理有序。

    还有大象,也是很懂得互相帮忙、同舟共济的聪明动物。据说,猎象的人设下巧计,挖了个深洞,在上面盖了一些小草作为伪装,有一头大象中计跌了进去,它的同伴连忙运来石头和木头,丢进洞里帮助它爬上来。大象们“落井下石”的目的不同人类,它们是为了帮助同伴。

    你们人类听说过“一只老虎的宽大和仁义”的故事吗?有人把一只小山羊关进一只老虎的笼子里,这只老虎把小山羊看作是朋友和客人,不愿伤害它。饿了两天后,老虎依旧不愿伤害小山羊,到了第三天,它撕破牢笼,去寻找其它食物了。老虎本是野兽中最凶残的动物,可是对朋友却表现出宁饿自己,不伤朋友的道义和浩然之气,人间也罕见。还有狗的忠肝义胆,永不变节;天鹅的从一而终,为偶殉情等,这些动人精神足以让你们两面三刀的人类汗颜羞愧。

    人类不但可以无缘无故地伤害其他物种,包括无情感知觉的植物,还会残杀同类。我们同类动物之间的争斗,一般都会适可而止,决不会以命相搏,以免严重危及自己物种的生存。可在自称万物之灵的人类之中,却经常看到父子相害、夫妻相杀、兄弟相残,更遑论残杀血缘之外的其他同类了。人类是惟一有组织地残杀同类的地球物种,在肆意残杀同类上,你们人类无可置疑应该排在第一位。

    人类说:(仿佛抓住一根稻草)狗这种动物,虽然跟定主人之后,很难变节,但它是没什么正义立场可言的。谁对它好,它就跟着谁,有奶就是娘。并且,狗的表现还相当没有骨气,见到主人就摇头尾巴晃,一副谄媚样,这在我们人类中是不耻的。

    驴子说:(好奇不解)在这点上,你们人类可并不比狗高明。每一个朝代,即将灭亡之前,不也是出现过很多愚忠之臣吗?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贞不二,他们抱着即将坍塌,不得人心的王朝牌匾不放,这些人还被你们后代写史者大加褒扬,从而永垂史册。

    不要以为我们动物中没有硬骨气的兄弟,你们人类中有“壮士断臂”的豪侠,我们动物中也有秉持“自毁主义”的英雄。为了不被人类所俘,大象可折牙,海狸可自残,香麝可咬破香囊,狼可咬断大腿再说,你们人类中没骨气的人也不少“好死不如赖活”的哲学相当有市场空间。尤其是中国人类,情愿像爬虫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为了个人私利,爽快出卖国家利益。想当年,日本侵华战争时,中国的汉奸队伍蔚为壮观啊!

    人类说:(无奈)我们人类中是有些人相当没骨气,没原则。所以,人类中的古圣先贤制定了各种道德规范,例如仁义礼智信,智信仁勇严等,用此来教导我们人类要有原则,有骨气,有气节。还有我们的哲学和宗教,就是教导人类要坦然面对死亡,活得更加潇洒。

    和蔼的驴子

    驴子说:(满面讥笑)可太多的人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勇不严。你们人类很难控制自己的私欲,道德规范能防范君子,但很难防着小人,这有何用处呢?你们的哲学家叔本华认为,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无法控制自己不做傻事,最后只能用自杀这条路来解脱,把生命搞得一塌糊涂。至于宗教,虽立意本善,足以引导人类走向美丽的彼岸,可大多人不按宗教精神行事。宗教中的良法美意被丑陋人性污染的一无是处,教堂和寺庙中竟冒出了许多好色的神父和乱戒的和尚,真丢尽了基督耶稣和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的脸面。

    面对死亡,你们人类也很难做到潇洒,经常临死前还想拉着垫背的。在人类历史上,很多帝王死前,砍杀大量女子,让她们殉葬,比我们动物野蛮多了。相反,我们动物对待死亡,却很安然。一如非洲、亚洲的象群,一旦老了、病了,就脱队自己死去,别的象也让它这样洒脱而去。仿佛惠特曼(whitman)诗中的对动物的礼赞一样。

    人类说:(沮丧)我们人类有理智判断能力,有逻辑思维能力,这总该是我们比动物优越的特点吧!

    驴子说:(不以为然)“人是万物之灵”的口号,只是人类放在自己头上的光环,理由是人有理智,有思维。这仿佛是人唯一可称道的特点,但理智思维却经常骗人,阻止人类认识事实真相,生命真相和宇宙真相。否则你们人类社会也不会如此各持己见,如此混乱如麻,如此充满杀戮。上帝给了人理智,就大大降低了人的生存本能。所以,人类没有蜜蜂的组织性,没有蚂蚁的团结性,没有大象的强壮体魄,没有老虎的锋利爪牙,没有雄鹰的敏锐眼睛人自以为无所不知,但比较下来就知道,人类的力量和认识范围太有限了,并且在不停得做着愚痴的事情。所以洞彻人性的人类哲学家巴斯噶有一句名言说:“我认识人愈多,我愈喜欢狗。”这足以表明,你们人类确实没有太多值得自豪和唯我独尊的特性。

    这场论辩赛进行至此,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