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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与野蛮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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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天上的飞鸟都有窝;地上的狐狸都有穴;野蛮人都有草屋,但是在我们现代文明社会中,只有一半的家庭有房子。在文明最发达的大城市里面,只有少数人有房子。

    ——梭罗瓦尔登湖(美国思想家)

    “文明与野蛮”是一个古老而恒久的话题,常被人类用来表达人类社会的优越感。这对看似意思相冲的反义词,在现时代却被注入了新的内涵。而这种新的内涵,使两者的分界线愈加模糊,甚至使两者溶为一体,无法辨别。

    试对文明社会中的千姿百态做一简单的列举:

    当文明人在品尝花样繁多的珍馐百味时,珍稀动物正在被野蛮地残杀;当文明人在餐厅优雅地使用一次性餐具时,巨片的森林正在被野蛮地砍伐;当文明人在生产现代化日用品和食品时,大量的工业废水、废气、废渣正在野蛮地恶化环境;当文明人争相以车代步,享受豪华汽车的快捷、便利和体面时,有限的能源正在被野蛮地消耗,清新的空气正在被大量汽车尾气野蛮地污染;当文明人在灯红酒绿中彻夜狂欢,用金钱心安理得地换取异性给予的欢娱时,人的尊严和道德正在被野蛮地践踏;当文明人在为局部利益发动战争时,宝贵的生命正在被野蛮地残杀;当文明人在探索神奇的太空时,成千上万吨垃圾被野蛮地撒在圣洁的宇空

    砍伐森林

    挂着“文明”的标签,做着“野蛮”的行径。文明人表面的冠冕堂皇,却对应着背面的野蛮至极。由此可见,在价值观混乱的人类社会中,名词与其所表达的实相之间,严格意义上的一一对应关系,在很多情况下已不复存在,名不副实的现象已是常态。不可否认,物质文明的进步与发展确实让人类的生活有所便利,这本该对应着人类生命境界的提升,可上述文明社会的的千姿百态说明,情况并非如此,不容乐观。

    分析现象背后的本质,我们可知,道德发展的脚步停滞不前,作为一个根本原因,促使文明社会衍生出了众多千奇百怪的野蛮现象。美国思想家梭罗在名著瓦尔登湖中告诉我们一个理念,一个真正的自然人生活的必需品其实少之又少,一块面包就可以填饱肚子,一间小屋就足以安身栖息,无论对于原始人还是现在人都是一样。尽管时代一直在发展,但是它对人类生存的基本法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就像现代人的骨骼和他们的祖先比起来并没有什么质的区别一样。尽管人类的需求始终如一,并且还伴随着物质生产的更加丰富,但人类的虚荣和欲望却呈畸形膨胀。由于过度的贪婪,现代人所要求的东西已远远超过了必需品。以饮食为例,现代人顾及的何止填饱肚子,更有膨胀的口舌之欲。为了满足近乎变态的口舌之欲,人类何物不可吞噬?天中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皆吃,甚至还吞噬同类,吃下用盐水催生下来的婴儿。吃得花样更是应有尽有,活吃猴脑,生吞鱼虾文明社会的人类对待万物生灵,不是文明,而是出奇的野蛮。

    显而易见,现代所谓文明社会中的人类,对待宇宙万物已显露出了相当野蛮的举止。即使是同类之间的相处,对比野蛮人的行为,现代人做得也相当不够漂亮。美国人类学专家路威教授在文明与野蛮中讽刺说:“争斗与口角,憎恨与虐害,在他们(格陵兰人)里面几乎绝迹,他们看见我们的水手打架,说,这些人好像忘记自己是人了。”真要羞死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了,为什么野蛮人可以和平相处,而自称文明人的现代人却为了局部利益在互相争斗,互相厮杀?发展到现在,为了集团的私利,文明人可以毫不犹豫发动毁灭性战争,杀戮大量无辜。现代化战争的残忍,目前已升级到难以复加的程度。若是强国对比弱国,强国可以不费丝毫生命代价,赶尽杀绝整个弱国;若是强国对比强国,两国随时可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真不知是现代文明人的一种自豪,还是一种悲哀。

    有一则故事这样说:一个英国探险家,在探险中碰到一个有吃人肉风俗的蛮人,等到他发现这个蛮人竟是英国大学出身的,他大为惊奇。他问这个蛮人说:“你难道还吃人肉吗?”这个蛮人的答话可妙了,他说:“我现在用西餐叉子来吃了!”这则笑话让我们对文明与野蛮的本质产生了深度思考。人类文明的象征,不在外相的生活方式,更多在于内里的精神境界。无论你是否来自文明社会,无论你是否拥有文明社会的身份标识,只要你干着野蛮的行径,就证明你是一个野蛮人,衣冠楚楚外表装饰下的野蛮行径,只能证明你是一个衣冠禽兽而已。依此类推,运用现代化武器杀人于无形,同用爪牙杀人没什么不同之处;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杀害鲜活的生命,同满足口舌之欲而吞噬同类,更没有相异之处。现代所谓文明人不同于野蛮人的一点就是,在欲作野蛮的行径之前,会找一个师出有名的文明口号,以掩饰罪恶的真相。这只能说明了所谓的文明人比野蛮人更虚伪,更爆发了劣根性。

    梭罗在瓦尔登湖曾讽刺得说:虽然天上的飞鸟都有窝;地上的狐狸都有穴;野蛮人都有草屋,但是在我们现代文明社会中,只有一半的家庭有房子。在文明最发达的大城市里面,只有少数人有房子。对比人类社会中的许多大城市,尤其是中国的一级城市后,就可知这句话的真实性。在中国的北京和上海,即使是中产阶级,也已没有能力买一套可以安身栖息的房子了。生活中的必需品——住房,现在已经成了大众的奢侈品,成了权钱阶层的特供品了。可见,在最值得人类文明自豪的物质生活提升这点上,文明的成果似乎也相当不起眼。本来,文明社会的工具所开发出来的资源,足够全部现有人类的享用,所建造的房子足够现有人类居住,可为什么文明社会的有些人却只能流落街头,无家可归,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呢?德国管理学家彼得?德鲁克说出了原因:现代社会的危机,不是资源的危机,而是精神的危机。一些贪欲失控的人,造成了现代社会架构的严重不平衡。有些人温饱都是问题,被生活逼上了绝路,而有些所谓的富人,他们拥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知道如何去使用,他们是用金银为自己打造了一副手铐。无论是穷困,还是富有,现代人似乎都成了文明弊端的牺牲品。英国作家劳伦斯在查泰来夫人的情人中发出感慨,他认为,工业文明让人失去了本性,漠视了本能的快乐,让人已不成其为人了。在文明社会中,大部分人耗费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来赚钱,只是为了在最没有意义的时间里享受一点值得怀疑的自由。

    十八世纪的法国哲学家卢梭已经说过,文明与自然本性相比,是一种蜕变,甚至是堕落。人类征服自然的自由并没有带来人类的自由,技能的进步并不伴随着道德的进步。他甚至认为,人生而自由,只是在进入文明社会之后才逐渐失去自由,社会的不平等伴随文明的进程而出现和发展。所以,只有通过“社会契约”才能使人脱离文明的桎梏,获得生存的平等。卢梭对文明的质疑,可谓是对现代社会的弊端有先见之明。现代人类在文明社会里的为所欲为,正说明了卢梭对文明质疑的正确性。

    两千年前,中国的老子更有先见之明,他早就感觉到文明的弊端了,所以他提倡绝圣弃智、绝巧弃利的小国寡民思想。他认为“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人类最理想的生活模式是: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至治之极,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可老子的这种理想社会,在现时代中却是可望而不可即。人类虽然希望放下思想的包袱,轻松生活,却也难舍对物质文明的依恋。在这种依恋和不舍中,人类不断膨胀着欲望。欲望之网的收紧,让文明社会的人们深受其困,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恰如17世纪的英国诗人查普曼在诗中的悲歌:

    “这虚伪的人类社会

    ——为了世俗的宏伟

    把上天提供的舒适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至上的欢乐稀薄得像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