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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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心上都有一段不忍碰触的回忆,如一根刺,将人刺得遍体鳞伤。以后,我不会再写关于校园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已经拔掉了始终梗在我心上的那根刺,我也不要再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徒然,伤人害己而已。

    ——题记

    杰,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傻丫头,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与你分开。

    花前月下,情到深处时,总有这样的密语甜言,海誓山盟。

    学校有南北两个校区,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男女生宿舍便隔路相望,来来往往的机动车不知道打断了多少对情侣痴痴相望的视线。那时的我正和曦梦恋得死去活来,达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我们对未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我们之间甚至也没有什么承诺,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完大学四年,轻轻松松的生活,然后,在毕业的那天一起失恋。

    这样的生活自在而写意,谁也不愿成为谁的束缚,谁也不愿成为谁的负担。“我们就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里,互相慰藉,互相温暖。”这是感性的曦梦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曦梦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我不知道是她一时的豁达还是伤感之语,我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一层未尽的意思,只是木讷随性如我,觉得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爱情里,得过且过,糊涂一时就一时,有些事情计较地太清楚反而双方都难受。

    在你左右,追求,孤独的自由。爱情与自由,紧紧纠缠,终于在彼此的心上留下了道道细致而缠绵的伤口。

    子墨是曦梦的室友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偶尔会和我们一起玩闹。子墨恬静秀气,如墨,吸收了所有的色彩发出淡淡的书卷香气,仿佛一部古典,总有种教人琢磨不透的魅力。其实,子墨和我一直有个曦梦并不知道的秘密,我们高中时候就已相识,当然仅限于网络,她是墨羽,我是子归。墨羽,魂也;子归,灵也;既墨以羽衣兮子未归,虽归而萋萋兮复何求。得之,无忧;不求,乃得。言辞行事间总有这样的默契,然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同一所学校,更不知道竟是身边如此熟悉之人。因为,不论是礼貌还是性格,我都没有主动询问人家隐私的习惯。直到那天突然发现彼此的id都在成都。

    子归,咱们见面吧?认识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呢?

    好啊,佳人相约,敢不遵命!你约个时间吧?

    那就周日上午十点,望江公园,红豆树下,百合为信,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终于要见面了么?我的心内竟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忐忑。相识了四年,还是第一次升起要见面的念头。

    到了周日,曦梦打电话说要和子墨出去玩,叫我自己安排,我倒求之不得。在望江公园一侧的校园的花店内买了一支百合,提前了半小时从侧门慢慢踱了进去。园中竹林蔽日,枝影摇曳,颇有几分幽趣,想是谁也不愿扰了薛涛的安宁吧!

    望江楼上望江流,江碧自空鸟自愁。白云一去无闲日,采撷相思寄江流。望江公园内,有数株直插云霄无语问天的红豆树,当日与曦梦一起游园,拗她不过,胡诌了上面的诗句。

    猜猜我是谁?眼睛突然被一双纤纤小手蒙住,背后响起一个俏皮的声音。

    墨羽?

    子归?

    啊,子墨,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是谁呢?

    天,戏剧性的,那个与我相熟了四年的墨羽竟然是子墨——曦梦的好友。这个世界当真是小,如同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一个拐角就又遇上了。

    子墨,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曦梦呢?我做贼心虚,四周张望。

    别看了,曦梦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子墨眉目含怨,自有一股婉约动人的风情。

    我心神一荡,几乎屏住了呼吸。以前怎么没发现子墨这般可爱动人呢!

    那天过后,与子墨常常聊天到深夜,不过子墨说她那个“墨羽”的号以后不会怎么上了,因为认识了现实中的我,于是给了我另一个号——涵予嫣然。我信以为真,背着曦梦反而有一种做贼后的刺激和满足。

    渐渐的,曦梦察觉出了我们之间的淡漠和疏远,便通过我的室友杨军对我有意无意的提醒。杨军自幼与曦梦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当时与曦梦相识就是经由介绍的。杨军属于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类型,他与曦梦时常在我面前打趣:若哪一天方杰不爱你了或者你不爱他了就考虑考虑我吧,我等你可是等到花儿都谢了啊!好啊,如果我和方杰哪一天厌倦了彼此,我就跟了你吧!

    世事无常,那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不过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我们就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里,互相慰藉,互相温暖。然后,在光明的路的尽头,在彼此远去的脚步里笑着分手。”曦梦终究还是说出了她想说而未说的话。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什么?我听不见。

    我心碎的声音。我知道,你是听不见的。杰,这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与追逐,毫无意义,我累了,要放手了。

    曦梦伤心欲绝的眼神里闪烁着碎钻般的晶莹,几乎将我脆弱的防堤击得粉碎。

    好聚好散,我本以为有了当初的约定,分手的时候我是可以笑着面对的,不曾想,我还是错了呵,望着曦梦孤单离去的背影,我清晰地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可怜当初嗔痴言,而今荒唐误此生。拾起破碎的心,再一片片的拼凑和缝合,那又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艰难?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游移在感情的边缘,有一颗不安分不安定的心。总以为这世上还有更好的,殊不料最好的已经在自己身边,可惜,那么一颗真心,我却视若不见。

    都不是甘于寂寞的人,或者继续玩那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冀望给对方造成更大更深的伤害,报复,才叫痛快。不久,曦梦果真和杨军走到了一起,在我面前总有意无意地表现出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样。我也不甘落后,迅速攻克了子墨的堡垒。几个回合下来,彼此或许已经厌倦了针锋相对的做作,可能意识到那只是自寻烦恼的徒劳表现,也许逐渐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于是,快刀斩乱麻,慧剑断情丝,不敢不愿彼此再有丝毫的瓜葛和交集。

    故事到了这里,虽有遗憾,但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圆满的结局。可是,老天见惯了太多伪饰的圆满,非要拿我做试验,在圆满上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残缺。  

    与子墨相处的久了,渐渐的发现我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班里的趣事,自己的从前,一个话题翻来覆去,乏然无味。我不是一个罗曼的人,和朋友相处或许能够谈天说地神吹胡侃,因为那有助于放松身心。情人之间,要说出情啊爱啊之类肉麻兮兮教人鸡皮疙瘩狂掉一地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实在不是我的性格。不否认我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不喜欢自己爱的人化妆,偶尔喜欢自作主张。而子墨小鸟依人,性静如水,与我倒是相得益彰,一度以为我们就是世间最般配最幸福的一对。然而,我到底还是错了。子墨爱使小性子,凡事都得依着她,心里不痛快憋着几天都不说,让人难以捉摸她的心思。让我更不能忍受的是她将撒网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多撒网,多捞大鱼。“如果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可以迅速找到替补。”她时常如是对我说。

    子墨很懒,赖床不说,化妆还要老半天,每天我都要在红绿灯下等她一起用餐,要不她就会生气,说我不够爱她,令我苦不堪言。于是,我加倍的怀念起曦梦的好来。以前,曦梦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在那红绿灯下,笑着等我,然后,牵住我的衣角,去对面的食堂吃饭。想到曦梦,心底不由涩然生疼:这一生,谁都不曾为我等待过,我再也不要等待别人,你是第一个等我的人,可惜,我还是错过了。

    方杰,你是个浑蛋。毕业前夕的一次散伙饭局上,喝得烂醉的杨军与我大打出手。打过之后,又抱着我放声痛哭,从他断断续续地话里,我猛然间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一场阴谋与爱情,上当受伤的并非只有我一个啊!

    爱情,容不得半点的瑕疵,尤其是欺骗,我以为。在我对爱情还抱有指望和幻想的时候。偏偏,子墨却一手策划了这一场阴谋。我如中雷殛,心如刀绞。

    原来,曦梦才是真正的“墨羽”那一天临时要为学院赶一篇论文,便让子墨代她去与我相见。回来后,子墨遵守我们当初的诺言,骗她说“子归”是一个猥琐的中年人,曦梦信以为真,便将子归从好友名单中删除。于是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子墨将她“涵予嫣然”的号告诉了我,偏偏我得陇望蜀,全然相信。曦梦与我的分手,中间也少不了子墨的因素。曦梦和杨军在一起,本是要作一场假戏给我看,不料子墨适时出现在我身边,我带着报复的心态和子墨腻在了一块。终于,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杨军对曦梦的感情,我是知道的,让他痛痛快快的打一顿也好,谁叫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浑蛋呢。

    杰,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傻丫头,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与你分开。

    这样的话语犹在耳边心上回荡,一切恍如昨日。只是,迷失的时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六月,离别。荷塘的两端,两个人,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脉脉的眼神,然后,默默,擦肩而过。有些话已经说不出口,便是说出也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和意义。

    一场追忆一场梦,几曲离觞几曲箫。地久天长,误会一场。当初曦梦分手时说的那句话,终于被我填得完整——我们就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里,互相慰藉,互相温暖。然后,在光明的路的尽头,在彼此远去的脚步里笑着分手。只留下一地破碎的荒凉和一道永远也没法愈合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