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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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意

    原文

    汉永平中,会稽钟离意,字子阿,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诉,修夫子车。身入庙,拭几席1剑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悬瓮,意召孔诉问:“此何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莫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因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璧有七,何藏一耶?”伯叩头出之。

    注释

    1几席:几和席,为古人凭依、坐卧的器具。

    译文

    汉代永平年间(公元58—75年),会稽郡人钟离意,字子阿,做了鲁国的相。到任后,他拿出自己的钱一万三千文,交给户曹孔诉,让他修孔子的车。他还亲自到孔庙去,揩拭桌子、坐席、刀剑、鞋子。有个男子张伯,在堂下除草时,从泥土里捡到了七块玉璧。张伯把一块藏在怀里,拿出六块禀报给钟离意。钟离意命令主簿把它放在桌子前面,孔子传授学业的讲堂前的床头有一个悬挂着的瓮,钟离意召见孔诉,问他:“这是什么瓮?”孔诉回答说:“是孔夫子的瓮。里面装有丹书,人们没有敢打开它的。”钟离意说:“孔夫子是圣人。他之所以留下这瓮,是想把它挂在这儿让后代的贤良来看。”接着就把它打开了。从里面得到一块帛书,上面写着:“后代研究我著作的,是董仲舒。保护我车子、揩拭我鞋子、开启我书箱的,是会稽人钟离意。玉璧有七块,张伯私藏了其中的一块。”钟离意就召来张伯,责问他说:“玉璧有七块,你为什么要藏掉一块呢?”张伯磕头求饶,马上把一块玉璧交了出来。

    臧仲英家怪物

    原文

    右扶风臧仲英,为侍御史。家人作食,设案,有不清尘土投污之。炊临熟,不知釜处。兵弩自行。火从箧簏1中起,衣物尽烧,而箧簏故完。妇女婢使,一旦尽失其镜;数日,从堂下掷庭中,有人声言:“还汝镜。”女孙年三四岁,亡之,求,不知处;两三日,乃于圊中粪下啼。若此非一。

    汝南许季山者,素善卜卦,卜之,曰:“家当有老青狗物、内中侍御者名益喜,与共为之。诚欲绝,杀此狗,遣益喜归乡里。”仲英从之,怪遂绝。后徙为太尉长史,迁鲁相。

    注释

    1箧簏(qiè 露):竹箱。

    译文

    右扶风的臧仲英,任侍御史。他家里的仆人做了饭菜,放在木托盘中,却有不清洁的尘土掉进去把它给搞脏了。烧饭马上要烧熟了,却不知锅子到什么地方去了。兵器、弓箭自己会动。火从竹箱里冒出来,箱子里的衣服物品全都烧光了,而箱子却还像原来的样子完好无损。家里的妇女丫鬟,有一天都丢了镜子;过了几天,却看见镜子从堂下扔到厅堂里,还有人声在说:“还给你们镜子。”孙女儿只有三四岁,忽然不见了,找来找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了两三天,却在厕所中的大粪下面啼哭。像这样的事情不一而足。

    汝南郡的许季山,一向善于占卦,为此占了个卜,说:“你家一定有一条老青狗,而家中有个仆人名叫益喜,与它一起干这些事。如果你真要杜绝这种事的发生,就要杀掉这条狗,遣送益喜回老家去。”臧仲英按他的办法做了,怪事就不再发生了。后来他调任太尉长史,又升迁为鲁国相。

    乔玄见白光

    原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梁国人也。初为司徒长史,五月末,于中门卧,夜半后,见东壁正白,如开门明。呼问左右。左右莫见。因起自往手扪摸之,壁自如故。还床,复见。心大怖恐。

    其友应劭,适往候之,语次相告。劭曰:“乡人有董彦兴者,即许季山外孙也。其探赜索隐,穷神知化,虽眭孟,京房,无以过也。然天性褊狭1,羞于卜,筮者间来候师。王叔茂谓往迎之。”须臾,便与俱来。公祖虚礼盛馔,下席行觞。彦兴自陈:“下土诸生,无他异分。币重言甘,诚有跛躇。颇能别者,愿得从事。”公祖辞让再三,尔乃听之,曰:“府君当有怪,白光如门明者。然不为害也。六月上旬,鸡明时,闻南家哭,即吉。到秋节,迁北行,郡以金为名。位至将军三公。”公祖曰:“怪异如此,救族不暇,何能致望于所不图?此相饶耳。”

    至六月九日,未明。太尉杨秉暴薨。七月七日,拜钜鹿太守。“钜”边有金。后为“度辽将军”历登三事。

    注释

    1褊狭:心胸、气量、见识等狭隘。

    译文

    太尉乔玄,字公祖,是梁国人。他当初任司徒长史的时候,在五月底的一天,睡在大门边,半夜以后,看见东墙雪白,就像开了门一样明亮。他叫过身边的人来问,这些人都说没看见。于是他就起了床亲自前去,用手抚摸这墙壁,墙壁还是像原来那样。但他回到床上,又看见东墙雪白,因而他心里非常恐惧。

    他的朋友应劭正好去看望他,他便把这事一一告诉了应劭。应劭说:“我同乡有个叫董彦兴的,是许季山的外孙。他探索幽奥隐微,深究神妙变化,就是精通春秋公羊传的眭弘和精通易经的京房,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胜过他的。但他天性拘谨,老把占卜看作是羞耻的事而不愿意干。近来他正好来看望他的老师王叔茂,请让我去把他接来吧!”一会儿,董彦兴便与应劭一起来了。乔玄谦恭地以礼款待董彦兴,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走下座席给他敬酒。董彦兴不待他请求就自己先说道:“我一个乡下的学生,没有与众不同的天赋,您现在礼节隆重,甜言蜜语,我实在有点忐忑不安。如果我略能识别的话,愿意为您效劳。”乔玄推让了好几次,然后才听从了他,让他说说自己的命运。董彦兴便对他说:“您一定碰上了奇怪的事情,是墙上的白光像开了门一样明亮吧。但这不会给您造成什么危害。六月上旬早晨鸡啼的时候,听见南边有人家在哭,您就吉利了。到秋季,您将调到北面的郡府任职,那郡府的名称中有‘金’字。您的官职直到将军、三公。”乔玄说:“我已经碰到这样的怪事,现在连抢救灭族的灾难都来不及,哪能把希望寄托在办不到的事情上呢?您这只是在宽我的心罢了。”

    到六月初九天还没亮,太尉杨秉突然死了。七月初七,乔玄被任命为钜鹿太守“钜”字的偏旁中有“金”字。后来乔玄又做了度辽将军,历任太尉、司徒、司空三公要职。

    管辂筮王基

    原文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善易卜。安平太守东莱王基,字伯舆,家数有怪,使辂筮之。卦成,辂曰:“君之卦,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大小共视,须臾便去。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卦。”基大惊曰:“精义之致,乃至于此,幸为占其吉凶。”辂曰:“非有他祸,直客(一作官)舍久远,魑魅罔两1,共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将其入灶也。大蛇衔笔者,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者,直老铃下耳。夫神明之正,非妖能害也。万物之变,非道所止也。久远之浮精,必能之定数也。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故知假托之数,非妖咎之征,自无所忧也。昔高宗之鼎,非雉所雊2;太戊之阶,非桑所生。然而野鸟一雊,武丁为高宗;桑谷暂生,太戊以兴焉。知三事不为吉祥,愿府君安身养德,从容光大,勿以神奸,污累天真。”后卒无他。迁安南督军。

    后辂乡里乃太原,问辂:“君往者为王府君论怪云:‘老书佐为蛇,老铃下为乌,’此本皆人。何化之微贱乎?为见于爻象出君意乎?”辂言:“苟非性与天道,何由背爻象而任心胸者乎?夫万物之化,无有常形;人之变异,无有定体。或大为小,或小为大,固无优劣。万物之化,一例之道也。是以夏鲧天子之父,赵王如意,汉高之子,而鲧为黄熊,意为苍狗,斯亦至尊之位,而为黔喙之类也。况蛇者协辰巳之位,乌者栖太阳之精,此乃腾黑之明象,白日之流景。如书佐、铃下,各以微躯,化为蛇乌,不亦过乎?”

    注释

    1魑(chi)魅(mèi)罔两:传说中山林中的妖怪。

    2雊(gou):雉鸡叫。

    译文

    管辂,字公明,是平原人。善于用易卜卦。安平太守东莱人王基,字伯舆,家里多有怪事,叫管辂给他占卜。卜出卦,管辂说:“你的卦,是有一个卑贱的妇人,生一个男孩,落地便跑,跑入火坑就死了。又有一条大蛇在床上衔着笔,大家都能看见,一会儿就离开了。又有一只乌鸦飞进屋里,与燕子争斗,燕子死了,乌鸦飞走了。有这样三个卦。”王基十分惊奇地说:“卦象准确极了,才能达到这样水平,请为我占卜它的吉凶。”管辂说:“没有其他灾祸,只是客舍时代久远,那些妖魔鬼怪一起捣乱罢了。儿子生下来就能跑,不是他自己能够跑,是火的精灵把他引进灶里。大蛇衔笔,不过是老书佐。与燕子争斗的乌鸦,不过是老铃下。精神纯正,不是妖怪能伤害的。万物变化,不是道术能阻止的。久远的妖怪,定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卦中征象,而不现凶兆,所以知道是妖怪依托,不是妖怪造成的凶兆,自然不必忧虑了。从前殷高宗武丁祭祀的大鼎,不是野鸡鸣叫的地方;殷中宗太戊的庭阶,不是桑谷生长的地方。然而,野鸡一叫,武丁成为贤明的高宗;桑谷一生长,太戊时代就兴盛了。怎么知道这三件事不是吉祥的象征呢?希望你安身养德,从容光大,不要因为神怪玷污了你的天性。”后来无事。王基升任安南将军。

    后来管辂的同乡乃太原,问管辂:“你从前为王基谈论妖怪说:‘老书佐变为蛇,老铃下变为乌鸦,’他们都是人。怎么变成了卑贱的动物呢?是从爻象显示出来,出于你的意念吗?”管辂说:“如果不是本性与天意,怎么能背离爻象而随心所欲呢?万物的变化,没有固定形状;人的变化,没有固定形体。或者大变小,或者小变大,本来没有一定好坏。万物的变化,是有一定道理的。因此,夏鲧变成黄熊,如意变成苍狗,这是从最高贵的身份,变成山上的野兽之类。何况蛇是配于东南方位,乌鸦是栖于太阳的精灵,这是腾黑的明显形象,是太阳下山的景色。如像书佐、铃下,各自用他们卑微的身躯,化为蛇和乌鸦,不也是说得过去的吗?”

    管辂教颜超延命

    原文

    管辂至平原,见颜超貌主夭亡1。颜父乃求辂延命。辂曰:“子归,觅清酒鹿脯一斤,卯日,刈2麦地南大桑树下,有二人围位,次但酌酒置脯,饮尽更斟,以尽为度。若问汝,汝但拜之,勿言。必会有人救汝。”

    颜依言而往,果见二人围碁,频置脯,斟酒于前。其人贪戏,但饮酒食脯。不顾数巡,北边坐者忽见颜在,叱曰:“何故在此?”颜惟拜之。南面坐者语曰:“适来饮他酒脯,宁无情乎?”北坐者曰:“文书已定。”南坐者曰:“借文书看之。”见超寿止可十九岁,乃取笔挑上语曰:“救汝至九十年活。”颜拜而回。

    管语颜曰:“大助子,且喜得增寿。北边坐人是北斗,南边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主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注释

    1夭亡:早死。

    2刈(yi):收割。

    译文

    管辂来到平原县,看见颜超的面色异常,预示着他不到成年就会死去。颜超的父亲就求管辂延长颜超的寿命。管辂对颜超说:“您回家,去准备好一壶清澈的酒,一斤鹿肉干。在逢卯的那一天,那割掉麦子的田地南边的大桑树下,有两个人在下围棋,您只管给他们斟酒,并把肉干端上去,他们喝完了杯里的酒,您就再给他们斟上,直到把酒喝完为止。如果他们问你,你只管向他们磕头作揖,不要说话。这样,一定会有人来搭救你的。”

    颜超按照管辂的话去了,果然看见两个人在下围棋。颜超拿了肉干斟了酒放在他们面前。那两个人贪图玩耍,一心扑在下棋上,只管喝酒吃肉,也不回头看看这酒、肉是什么地方来的。酒斟了好几次,坐在北边的人忽然看见颜超在边上,就责问道:“你为什么待在这儿?”颜超只管向他磕头作揖。坐在南边的人说道:“刚才还吃他的酒肉,难道能毫不领情吗?”坐在北边的人说:“他的寿命在文书上已经写定了。”坐在南边的人说:“把你的文书借给我看一下。”他看见文书上所记载的颜超寿命只有十九岁,就拿起笔来把“九”字勾到“十”字之上,对颜超说:“我挽救你一下,让你活到九十岁。”颜超拜谢后就回去了。

    管辂对颜超说:“这真是大大地帮助了您,我也很高兴您能增加寿限。坐在北边的人是北斗星,坐在南边的人是南斗星。南斗星管生,北斗星管死。人只要成了胎,都在南斗星那边定好生日,再在北斗星那边定好死日;有什么请求,都得向北斗星诉说。”

    管辂筮郭恩

    原文

    利漕民郭恩,字义博,兄弟三人,皆得躄1疾。使辂筮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排着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耳。”

    注释

    1躄(cu):跛脚。

    译文

    利漕口有个老百姓叫郭恩,字义博。他兄弟三人,都得了瘸腿的毛病。因此就让管辂用蓍草算卦,看看这毛病到底出在什么地方。管辂说:“卦象中有您亲人的坟墓,这坟墓中有一个女鬼,不是您的伯母,就一定是您的叔母。过去闹饥荒的时候,一定有一个送给她几升米的人,被她推到了井里,她还啧啧地赞赏个不停,又推了一块大石头下去,把这个人的头都砸破了。现在这孤独的灵魂受了冤枉十分悲痛,就去向老天申诉,所以才让你们都得了这恶病。”

    淳于智卜宅居

    原文

    上党鲍瑗,家多丧病贫苦,淳于智卜之,曰:“君居宅不利,故令君困尔。君舍东北有大桑树。君径至市,入门数十步,当有一人卖新鞭者,便就买还,以悬此树。三年,当暴得财。”

    瑗承言诣市,果得马鞭悬之。三年,浚1井,得钱数十万,铜铁器复二万余,于是业用既展,病者亦无恙。

    注释

    1浚:挖。

    译文

    上党郡的鲍瑗,家里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十分穷苦,淳于智给他占卜,说:“您的住宅不吉利,所以使您贫困成这个样子。您家的东北有棵大桑树。您径直赶到城里,进城几十步,会有一个卖新鞭子的人,您就去把他的鞭子买回来,将它挂在这桑树上。再过三年,您一定会猛然大发横财。”

    鲍瑗听从了他的话到城里去,果然买到了马鞭,他就把它挂在那桑树上。过了三年,他疏浚家里的井,得到几十万钱币,还有二万多只铜器、铁器。于是不但家里的费用不再紧缺了,连家里的病人也没有毛病了。

    淳于智卜免祸

    原文

    谯人夏侯藻,母病困,将诣智卜,忽有一狐当门向之嗥叫1。藻大愕惧。遂驰诣智。智曰:“其祸甚急。君速归,在狐嗥处,拊心啼哭,令家人惊怪,大小毕出,一人不出,啼哭勿休。然其祸仅可免也。”藻还如其言,母亦扶病而出。家人既集,堂屋五间拉然而崩。

    注释

    1嗥叫:指兽类的吼叫。

    译文

    谯郡人夏侯藻,母亲病重,想请淳于智占卜。忽然,有一只狐狸对着门向他嗥叫。夏侯藻非常吃惊害怕,急忙跑到淳于智那里。淳于智说:“这个灾祸紧急。你赶快回家去,在狐狸嗥叫的地方,按着胸口啼哭,使家里人惊奇,大大小小都出门来。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出来,你就啼哭不止。这样,这个灾祸就可以免除了。”夏侯藻回家,照淳于智的话做了,连生病的母亲也出来了。全家人集中在门外,五间房屋像被拉倒一样垮塌了。

    淳于智筮病

    原文

    护军张劭母病笃。智筮之,使西出市沐猴系母臂。令傍人槌拍,恒使作声,三日放去。劭从之,其猴出门,即为犬所咋1死,母病遂差。

    注释

    1咋:咬。

    译文

    护军张劭,母亲病得很重。淳于智为他算了个卦,让他到西边的集市上去买一只猕猴,买来后把它系在母亲的手臂上。叫旁边的人拍打它,使它一直叫个不停,三天后将它放掉。张劭按照这话做了,那猕猴一出门,就被狗咬死了,他母亲的病也就痊愈了。

    郭璞撒豆成兵

    原文

    郭璞,字景纯,行至庐江,劝太守胡孟康急回南渡。康不从,璞将促装去之,爱其婢,无由得,乃取小豆三斗,绕主人宅散之。主人晨起,见赤衣人数千围其家,就视,则灭。甚恶之,请璞为卦。璞曰:“君家不宜畜此婢,可于东南二十里卖之,慎勿争价,则此妖可除也。”璞阴令人贱买此婢,复为投符于井中,数千赤衣人一一自投于井。主人大悦。璞携婢去,后数旬,而庐江陷。

    译文

    郭璞,字景纯,他走到庐江郡,劝太守胡孟康赶快渡江回到南方去。胡孟康不听劝告,郭璞收拾行装准备离去,他喜欢主人家的婢女,没有办法得到,于是找来三斗小豆子,绕主人的住宅周围撒下。主人早晨起来,看见有几千个穿红衣服的人包围他家,走近看,就不见了。心里非常厌恶,请郭璞卜卦。郭璞说:“你家不宜收养这个婢女,可以在东南方二十里卖掉她,注意不要争价钱,那么这些妖怪就可以除掉了。”郭璞悄悄派人去便宜地买下这个婢女,又为主人家井里投一道符,几千个红衣人一个个自己跳到井里去了。主人十分高兴。郭璞带着这个婢女离开了,几十天以后庐江就沦陷了。

    郭璞救死马

    原文

    赵固所乘马忽死,甚悲惜之,以问郭璞。璞曰:“可遣数十人持竹竿,东行三十里,有山林陵树,便搅打之。当有一物出,急宜持归。”于是如言,果得一物,似猿。持归,入门,见死马,跳梁走往死马头,嘘吸1其鼻。顷之,马即能起。奋迅嘶鸣,饮食如常。亦不复见向物。固奇之,厚加资给。

    注释

    1嘘吸:吐纳呼吸。

    译文

    赵固骑的马忽然死了,他十分悲痛惋借,就去请教郭璞。郭璞说:“你可以派几十个人拿着竹竿,向东走三十里地,看见那陵园里的树,就乱打一气。这时一定会有一个怪物出来,便赶快把它逮回家。”于是赵固按照郭璞的话去做了,果然得到了一个怪物,样子像猿。他就把它带回家中,这怪物一进门看见死马,就矫捷地奔跑到死马的头前,对着死马的鼻子又是吹气又是吸气。一会儿,这匹马就能站起来了,精神抖擞,高声吼叫,吃喝也同往常一样。只是不再看见刚才那怪物了。赵固认为郭璞有奇才,所以给了他很多报酬。

    费孝先之卦

    原文

    西川费孝先善轨革,世皆知名,有大若人王旻,因货殖1至成都,求为卦。孝先曰:“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遇明即活,遇暗即死。”再三戒之,令诵此言足矣。旻志之。及行,途中遇大雨,憩一屋下,路人盈塞,乃思曰:“教住莫住,得非此耶?”遂冒雨行,未几,屋遂颠覆,独得免焉。旻之妻已私邻比,欲媾2终身之好,俟旋归,将致毒谋。旻既至,妻约其私人曰:“今夕新沐者,乃夫也。”将哺,呼旻洗沐,重易巾幯。旻悟曰:“教洗莫洗,得非此耶?”坚不从。妻怒,不省,自沐。夜半反被害。既觉,惊呼邻里共视,皆莫测其由。遂被囚系考讯。狱就,不能自辨。郡守录状,旻泣言死即死矣,但孝先所言,终无验耳。左右以是语上达。郡守命未得行法乎旻。问曰:“汝邻比何人也?”曰:“康七。”遂遣人捕之。“杀汝妻者,必此人也。”已而果然。因谓僚佐曰:“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非康七乎?”由是辨雪,诚遇明即活之效。

    注释

    1货殖:经商赢利。

    2媾(gou):结合。

    译文

    西川人费孝先精通轨革占卜之术,当世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有一个信教的人王旻,因为做生意来到成都,请他卜卦。费孝先说:“教你停你莫停,教你洗你莫洗。一石谷舂得三斗米。遇上明白人你就活,遇上糊涂人你就死。”再三告诫王旻背诵这几句话就行了。王旻记下了这几句话。他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到一栋房子下面休息,过路的人都挤满了房子。王旻想:“教你停你莫停,岂不是这里吗?”于是冒雨上路。不一会,那栋房子就倒塌了。只有王旻一个人免受灾害。王旻的妻子跟邻居私通,他们想要结为夫妇,等王旻回来,要施用毒计害死他。王旻回来后,他妻子对约她私通的人说:“今天晚上在洗澡的,就是我丈夫。”天快黑了,妻子叫王旻洗澡,重新换头巾手帕。王旻想:“教你洗你莫洗,岂不是这里吗?”他坚决不洗澡。妻子生气了,不加考虑,自己就去洗澡,半夜反被杀害了。天亮以后,王旻看见妻子被杀,大声惊叫,乡邻一齐来看,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王旻被官府抓起来审问拷打。按杀人给他定罪,他自己无法申辩。郡守要录供词,王旻哭泣说:“死了就死算啦。只是费孝先的预言始终没有应验。”左右的人把王旻的话报上去,郡守下令先不要执行死刑,叫王旻来。问:“你的邻居是谁?”王旻回答:“康七。”郡守就派人去把康七捕来,说:“杀你妻子的一定是这个人。”审讯结果,真是这样。郡守于是对僚属说:“一石谷舂得三斗米,不是康(糠)七(斗)吗?”由此弄清了这个案子,确实是“遇上明白人就活”这句话的应验。

    他隗炤藏金

    原文

    隗炤,汝阴鸿寿亭民也。善易,临终,书板授其妻曰:“吾亡后,当大荒。虽尔,而慎莫卖宅也。到后五年春,当有诏使,来顿此亭,姓龚,此人负吾金,即以此板往债之。勿负言也。”亡后,果大困,欲卖宅者数矣,忆夫言,辄止。

    至期,有龚使者,果止亭中,妻遂赉板责之。使者执板,不知所言,曰:“我平生不负钱,此何缘尔邪?”妻曰:“夫临亡,手书板见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沈吟良久而悟,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抵掌叹曰:“妙哉隗生!含明隐迹,而莫之闻。可谓镜穷达而洞吉凶者也。”于是告其妻曰:“吾不负金,贤夫自有金。乃知亡后当暂穷,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儿妇者,恐金尽而困无已也。知吾善易,故书板以寄意耳。金五百斤,盛以青罂,覆以铜柈,埋在堂屋东头,去地一丈,入地九尺。”妻还掘之,果得金,皆如所卜。

    译文

    隗炤,是汝阴郡鸿寿亭的老百姓,精通易经。他临死时写了一块板,交给他妻子,说:“我死后,会有严重的灾荒。尽管这样,你千万别把住房卖了。到五年后的春天,会有皇上委派的使者来到这鸿寿亭停宿,他姓龚。这人欠我黄金,你就用这块板去讨债,千万别违背了我的这些遗嘱啊!”他死后,家中果然十分贫困,他妻子几次想卖掉房产,但每次回想起丈夫的话,就打消了卖房的念头。

    到了那预定的日期,果然有一个龚使者到亭中停宿,他妻子就把这块板给了龚使者向他讨债。龚使者拿着这块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说:“我从来不欠人家的钱,你怎么能这样呢?”隗炤的妻子说:“我丈夫临死的时候,亲手写了这块板,他吩咐我这样做的,我并不敢乱来。”龚使者沉思着,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于是就叫人拿蓍草为此事占了个卦。卦占好后,他拍着手赞叹说:“好啊,隗炤!你不暴露自己的明智,隐蔽起自己的形踪,因而没有人能知道你,你真可以说是一个明察穷困通达、洞悉吉利灾祸的人啊!”于是他就告诉隗炤的妻子说:“我不欠他黄金,你那贤能的丈夫本来就有黄金。因为他知道死后你们会遭到短时间的贫困,所以他藏起黄金等太平的日子来了后再说。他之所以不告诉儿子、妻子,是怕黄金用完了贫穷又没个完。他知道我精通易经,所以写了这块板来寄托他的心意。五百斤黄金,他用青色的瓷瓶装着,用铜盘盖着,埋在堂屋东头,寓墙一丈,深九尺。”隗炤的妻子回去挖掘,果然得到了黄金,一切都与占卜时所预测到的情况一样。

    韩友驱魅

    原文

    韩友,字景先,庐江舒人也。善占卜,亦行京房厌胜之术。刘世则女病魅,积年,巫为攻祷,伐空冢故城间,得狸鼍1数十,病犹不差。友筮之,命作布囊,俟女发时,张囊着窗牖2间。友闭户作气,若有所驱。须臾间,见囊大胀如吹。因决败之。女仍大发。友乃更作皮囊二枚沓张之,施张如前,囊复胀满,因急缚囊口,悬着树,二十许日,渐消。开视,有二斤狐毛。女病遂差。

    注释

    1鼍(tuo):爬行动物,吻短,穴居江河岸边,皮可以蒙鼓。

    2窗牖(you):窗户。

    译文

    韩友,字景先,是庐江郡舒县人。擅长占卜,也施行京房的厌胜之术。刘世则的女儿被鬼魅害病多年,巫医给她治疗祷告,又到旧城荒冢里去讨伐,捕到狐狸、鼍几十只,病还是不好。韩友占卜,叫做一只布袋,等女孩发病时,在窗户上张开布袋。韩友关上门发气,像在驱赶什么东西。一会儿看见布袋胀得很大,终于胀破了。女孩的病还是发得很厉害。韩友再做两只皮袋,重叠张开,像先前那样发气驱赶,口袋又胀满了。于是他急忙捆紧袋口,把它挂在树上。二十天左右,袋子渐渐消了下去。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斤狐狸毛。女孩的病就好了。

    严卿禳灾

    原文

    会稽严卿善卜筮。乡人魏序欲东行,荒年,多抄盗,令卿筮之。卿曰:“君慎不可东行。必遭暴害。而非劫也。”序不信。卿曰:“既必不停,宜有以禳1之。可索西郭外独母家白雄狗,系着船前。”求索,止得驳狗,无白者。卿曰:“驳者亦足。然犹恨其色不纯。当余小毒,止及六畜辈耳。无所复忧。”序行半路,狗忽然作声,甚急,有如人打之者。比视,已死,吐黑血斗余。其夕,序墅上白鹅数头,无故自死。序家无恙。

    注释

    1禳(ráng):祈祷消除灾殃。

    译文

    会稽郡的严卿,善于占卜。他的同乡魏序想到东方去,因为荒年多强盗,所以让严卿算个卦。严卿说:“您千万不可以到东边去。如果您要去,就一定会遭到残暴的杀害,而不只是被抢劫。”魏序不相信这话,严卿就说:“你既然一定要去,就该想个办法消除这灾祸。你可以到西门外独山上的寡妇家要一条白色的雄狗,把它缚在船的前面。”魏序去寻觅了一番,只得到一条颜色错杂的花狗,没有白色的。严卿说:“花狗也可以,但它的毛色不纯一,还是有点遗憾,到时候还会余下一点小小的毒汁,不过它至多只会危害到六畜之类罢了。你不要再有什么担忧了。”魏序走到半路,狗忽然叫得很厉害,就像有人在打它一样。等到魏序去察看时,狗已经死了,还吐出了一斗多黑色的血。那天晚上,魏序家里的几只白鹅,也无缘无故地死了,魏序家里的人倒没有什么灾祸。

    华佗治疮

    原文

    沛国华佗,字元化,一名旉。琅邪刘勋,为河内太守,有女,年几二十,苦脚左膝有疮,痒而不痛,疮愈数十日复发,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视。佗曰:“是易治之。当得稻糠,黄色犬一头,好马二匹。”以绳系犬颈,使走马牵犬,马极,辄易,计马走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复令步人拖曳,计向五十里,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因取大刀断犬腹,近后脚之前,以所断之处向疮口,令二三寸,停之须臾,有若蛇者,从疮中出。便以铁椎横贯蛇头,蛇在皮中动摇良久,须臾,不动,乃牵出,长三尺许,纯是蛇,但有眼处而无童子,又逆麟耳。以膏散着疮中,七日愈。

    译文

    沛国人华佗,字元化,又名叫旉。琅邪郡人刘勋,任河内郡太守,他有个女儿二十岁,苦于左腿膝关节生疮,疮痒而不痛,结疤几十天又复发,像这样有七八年了。刘勋接华佗去诊视。华佗说:“这疮容易治疗。要准备稻糠色黄毛的狗一条,好马两匹。”他用绳索套住狗颈,让马拉着狗跑,马疲惫了就换一匹,马跑了三十多里路,狗跑不动了,又叫人步行拖着狗走,共走了大约五十里,于是拿药水给刘勋的女儿喝。他女儿就安静地躺下不省人事,华佗用一把大刀砍开狗的腹部,靠近后脚的前面,把砍开的地方对着疮口,让它在距离疮口二三寸处停下来。一会儿,有一条像蛇一样的东西从疮里出来,华佗就用铁椎针横穿蛇头。蛇在人的皮肉里摆动了很久,一下子不动了,就把它拉出来。有三尺来长,果然是蛇,只是有眼窝却没有眼珠,鳞片又是逆着生的。然后用膏药粉敷在疮上,七天疮就好了。

    华佗医喉病

    原文

    华佗佗尝行道,见一人病咽,嗜食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声,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虀大酢1,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

    注释

    1酢(cu):调味用的酸味液体,也作“醋”

    译文

    华佗有一次走在路上,看见有个人喉咙里生了病,很想吃东西,但咽不下。他的仆人用车装着他,想去让医生诊治。华佗听见他呻吟的声音,就停住车看了一下,对他说:“你刚才经过的路旁,一家卖饼的有蒜泥大醋,你从他那里取来三升喝了,毛病自然会消除。”这人就按照华佗的话去做了,立刻吐出了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