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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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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赎罪

    楼上楼下,两颗在拉锯的心啊!

    她的心也在淋雨,可是有谁谅解她的苦她不要有一点点缺失与瑕疵,然而,已经残缺的爱情,还要怎么说服她信任永久

    都是一场虚空谎言罢了!

    将店面租给刘灵芝的老李,突然决定把房子收回给自己的外甥经营,这两天何方和她才在商量另租店面或申请合法摊位之事,而刘灵芝却有了意外决定。

    “老唐,实在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经过这两天仔细考虑,我打算还是回乡下去,住老瓦历,养我的鸡鸭,快活作伴。”

    何方乍听之措手不及。“你不待下来啦”又说:“干嘛回去在这儿好好的,不是把家当都带在身上了”

    “眼看上台北也有大半年了,还真想念我那些老邻居、老姊妹们,前几天住我隔邻的阿玉婶打电话上来,她掘幼笋扭伤后腰,还有我们那一带街坊新组了个红星康乐团,说就缺我一个,我也顶想念他们的,本来就打算回乡下一趟,看看他们,都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姊妹,心里挂念着,半夜都睡不好。”

    “回去看看当然应该,但是你不管你们家斌仔啦”何方全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有你们一家帮着照顾他,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辛苦开店忙了好几个月,休息一阵也好,老李想收回店面,短时间里再找适合摊位恐怕没着落,当作放大假吧!”

    “慢慢找.不急!”

    “我不急啊!我们家斌仔劝我年纪大就别劳动,他要孝顺我哪!还主张出钱帮我报名出国旅行。”刘灵芝为儿子的孝心高兴得合不拢嘴,哪注意得到何方的异样反应。“其实,用不着大费周章,我在乡下过日子就挺开心,要我坐飞机吓都吓死人!”

    何方怎么也挤不出卡在心头的那句话,当初看刘灵芝不顺眼,现在她嚷着要走,他反而不习惯;她一走,这里一定冷清多了,连个说话、斗嘴的伴都没有了。

    “老何,你帮我出出主意,带些什么礼物给我那些老姊妹们好康乐团,亏她们想得出来!以后咱们乡下晚上呵热闹了。”

    “我想想,别急,等我想出来再说!”何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转出店门。“以后再说。”

    这个早晨,林姿佩趴在桌上喊犯胃疼,弄得办公室里人仰马翻,最后还是何筱静到体育组找巴楚过来,林姿佩看到巴楚,嚷得更起劲。

    “哎哟!我犯的病跟你一模一样,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这儿有胃药,一次服用两颗,配合温水吞服。”

    那药果奏奇效,不过两分钟时间,她也不喊疼,也不皱眉缩肩,拉着巴楚谢了半天,高高兴兴地上课去。

    而巴楚也妙得很,当下只是微笑以答;放学后,偕同何筱静看歌剧、到著名小吃店吃担担面时才透露:

    “我根本没带胃药,那个小瓶子里头装的是综合维他命。”

    这人之顽皮的!想及林姿佩戏剧化的疼痛与康复比较图,何筱静不禁莞尔。

    “你应该多笑,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她呢,她则喜欢有他在身旁。有巴楚的地方,她安心;不安的离愁随之卷上她的心头。“你走了之后还会记得我吗”

    明明舍不得,为什么不留我多盼望你亲口说句话!巴楚在心里呐喊。

    他真想恨她,然而,他做不到。

    “我不可能忘记你的。”他定定地凝视她。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走了”为什么惆怅浓得教人心慌原以为可以潇洒谈离别的,当作送走来往无定的飞鸿,可是这一次却如此难舍,宛如失掉倚靠的重心。

    巴楚怎么可能如此重要她一直以为他也是她生命中的匆忙过客,然而

    巴楚失笑。“离情依依日子还早,看你的样子像已准备好送我走似的。”

    笑容从他眼中隐遁,替代的是热情。他的眼眸执着地纠缠着她的眉、她的眼,要把她此刻的模样永铭于心。“其实我不想走,因为这里有你,只要你肯说一句话,我会为你留”

    “上面——啦——客人!”跑堂小弟吆喝道,蒸气腾腾,遮断了教人心驰神荡的视线。

    何筱静掩饰什么似的低头。“面来了。”

    反射般的动作,酱油和辣椒往他碗里,以及她自己碗里加。巴楚承认被打败了,苦笑浮上唇际,好无奈!

    “那个人还活在你心里吗难道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无动于衷你要怎么才肯明白我不是他我不是,也不要做替代品!你睁亮眼看清楚,我是巴楚,不是朱嘉哲!不是别人的影子!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仔细看清我”

    眼泪迅速滚落何筱静的面颊。“我不是我不知道”

    巴楚心痛,可是他明白这一次不能再心软。“那么,现在该是你对自己诚实承认的时候!驱散你心中不实际的影子,忘掉他!承认他早就从你生命中离去!现在在你眼前的是我。走,是为你走;留,也为了你留。等你想清楚,给我一个真实的决定。”

    英气磅礴!这次,巴楚大踏步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馆。

    何筱静呆了。新的泪水在眼中弥漫开来,然而,却有种崭新的感动爬满胸臆,完整而惊奇的领悟。

    桂花树在夜风中飘香,坐在树下和阿勇棋战的何方第九十九次打量那已在他家门口徘徊了一整晚的阚启明,终于忍不住说:

    “小子,回去吧!我家闺女已经把窗户全部封死,你就算望眼欲穿也穿不透那三寸厚的木板,别罚站了。”这对痴情儿女像在比耐力似的,看得人既心焦又没法。“还是等筱云气消再说吧!你再苦等也是白费时间,回家睡觉补充体力好些。”

    何方不赶他,他就已万分感激。对于等待的苦,他把它当成向筱云赎罪,只要能消她心中千万分之一的怨恨嗔怪,他都甘心承当。只是,她连见都不愿见他一眼,失望、焦急与难堪好比万箭穿心。

    “我等。”

    “小子,我想帮你——”这句话燃起了他眼中的希望光芒,不过何方赶紧声明。“可惜不成!我家是女权——女儿权至上,筱云门一关,连只小蚂蚁都钻不进去。你别死心眼了,唉,别打那排水管的主意,它脆弱得很,禁不起你爬。唉,小子,夜深了,还是回去吧!”

    真的是夜深了,连棋局都收摊了。街道一片空寂,只有沙沙风声,阚启明几度离去又折返,因为还抱着一丝奢求、一丝希望。

    感谢老天有眼给了他机会!

    何筱云悄悄溜出后门倒垃圾兼买宵夜,钻过树丛,正好撞进他胸膛;

    她张口要大叫,待认清是他,脸色数变,可是他根本不容许她轻易溜开。

    “筱云,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痛苦的热情写在他眼里,逼近她眼前,引发她全身熟悉的灼热。

    “我不想见你!”

    “我不求你原凉,只希望你听我解释”

    “都是谎言!我没有办法再相信你!”

    “我瞒着你也是不得已,我一直试着要说”

    “不用说了!我认清你们了,男人全是一丘之貉”

    “筱云,你静下来听我说个清楚好不”

    她根本像疯了的狮子,对他又踹又打,意图脱逃,阚启明不想用力,而唯一能有效制服她的方法就是:将她拦腰一抱,把她固定在树背,不顾一切地去吻她。

    “啪”地一声,何筱云赏他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苍白的脸像易碎的瓷娃娃,空洞的大眼噙满委屈的泪光。“你卑鄙、无情、下流!我不要你!”

    阚启明的心大大撼动,他从不知她受伤、受惊如此之深——他紧紧抱住她。不管她的挣扎。

    “至少给我说明的机会,我是真的!要怎么你才肯相信筱云,回到舞台上,让我们一起把这出戏演完,它对你、对我们都非常重要,如果你现在不肯信我,你会在台上看到我的真心!”

    “不要!我再也不上台了!”何筱云喊道,仓皇后退。“没有感情的舞台,充其量不过一场呓语和谎言,我再也不要跟你同台!你毁了我的梦,不要再靠近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