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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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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必要摆出这么大阵仗抓一个小女孩吗?”

    “我不仅要夺回冰雅,更要彻底斩断‘四府’一切生路。”百祯冷然打理着自己一身英伟俊拔的朝服。

    深幽厅堂内安坐的几丛黑影寂然思索。

    “‘白虎’,你在这事上似乎太过执着。”

    “你们以为我只会放浪随性?”

    “不,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把局势全面弄僵。”

    “别指望‘四府’会跟咱们把酒言欢了。人家自诩为清高之士、正义侠客,只管见义勇为,不顾百姓死活的。”百祯懒懒哼唱着。

    “那个冰雅究竟有什么特别?”

    百祯冷眼斜扫,对方马上展手苦笑。“只想搞清楚状况,省得帮你帮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予理会,仿佛自己也是首度面对这个问题。

    “她伪装失忆的企图吧。”

    “什么企图?”

    “就是没有企图。”百祯也觉荒谬地深深一叹。“她除了想亲近我以外,竟然没有别的企图。”

    “显然她对自己的感情很有洁癖喔。”其中一名带着酒窝的少女笑嘻嘻。

    “你又使个什么乌拉屁!”另一名魁梧男子没好气地一哼。

    “哎,所以你们几个臭男人永远摸不透女孩儿心思到底有多纤细。”少女近似崇拜地酣然感叹。“你们瞧,人家冰雅多有骨气。只为了亲近自己不小心爱上的敌人,就假装失忆,作一场短暂的梦,没有什么‘四灵’、‘四府’,没有敌我,好浪漫埃”“你的口水滴下来了。”男子冷讪。

    少女连忙七手八脚地擦嘴巴,发觉被耍后,狠捶男子胃部一记,马上痛得他咬牙切齿,一副鞠躬尽瘁状。

    “她没有想办法在‘白虎’府中探测任何情报?”仍有人阴沉质疑。

    “被爱情冲昏脑袋,连最重要的情报都忘了探。”一人笑道。

    “你猪头啊!人家是不屑用什么鸟蛋任务来沾污高贵的爱情,谁像你,满脑子任务任务,结果你们‘四灵’跟‘四府’还不是一样烂。狗咬狗,一嘴毛!”酒窝少女恶了个鬼脸。

    “也难怪冰雅格格上次进到‘四灵’的密会中,什么也不屑探索地扭头就走。”

    “那就是她道德上的洁癖了。”酒窝少女扬起羞怯笑容。“这点跟她的元卿表哥好像喔,一片冰心在玉壶。”

    百祯脑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印象:冰雅胸前挂的水月观音。

    不管是她心头上、或是心口中,他都要彻底铲除这老是横在他俩之间的障碍。

    百祯离席入宫后,厅内气氛依然凝浊,人人各有心思。

    “看来‘白虎’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难得听他谈女人,有什么关系?”

    “如果执着到费这么多心思。还不惜与敌手正面起冲突,就很有关系了。”

    “找个人来拉他这头猛虎一把吧。”

    “那就找女人罗。”少女露出甜甜酒窝。

    “鸳鸯?”

    “她不行。”少女洋洋得意地摇摇食指。“若要镇桩白虎‘,非得找个高明点的人才行。”

    “死丫头,再卖关子我就扭断你脖子!”魁梧男子狂吠。

    “百祯的老相好,江南文华佗,容贵姑娘。”

    &&&&&

    “原来你的丧失记忆是假的!”五嫂坐在被褥中惊叹。“害我一直为那次在街上你故意不认我们的事内疚,回来还跟你五哥反省了好久呢。”

    “对不起。”冰雅坐在床边骨牌凳上垂眼低语。

    “没关系啦,只是你不认我们不是因为气大家都赞成你嫁给天魁师父的事?”

    她摇头。“我那时是扮演丧失记忆的人,即使看到熟人,我也不能认。”

    “喔,那倒是。不过你做什么事都好认真,连小细节也不放过。可你头上的伤呢,也是装的?”

    “那是真的,只有失忆是假的。”

    “我觉得百祯贝勒好狠哪。他在酒宴上发现陌生老婆子明明就知道那是你,却还追杀得那么紧,打破了你的脑袋。”

    “那是他的职责,毕竟我们是敌人。”冰雅落寞垂望膝上的雪白小手。

    “爱上敌人,实在很苦,连想正大光明地亲近他都得如此大费周章。”五嫂感叹。

    “不过你这法子实在聪明。因为失忆,所以分不出敌我,也因此不用顾忌什么无聊任务,专心陪伴心上人就行。我下次也来失忆一下好了,这样你五哥跟我唠叨什么朝政时,我就装傻,让他自讨没趣。他跟我谈情说爱,我才理他。”

    冰雅苦笑。

    “如今你的婚事该怎么办?阿玛已经替你订好与百祯贝勒的亲,你元卿表哥却安排你嫁给天魁师父,你会为了选百祯贝勒而和表哥撕破险吗?”

    “不会。”为了爱情毁掉亲情与友情,不值得,何况爱情在各种感情中,是最不可靠的一个。

    “你不是恋慕百祯贝勒吗?”五嫂诧异。

    “年少痴狂是一回事,终身大事又是一回事。假装失忆的事,已经是一段够荒唐的过往。关于恋情,我追求过,也重挫过,现在我清醒了,回到现实里做我该做的事。”

    五嫂不可置信地蹙眉瞪视,久久不语。

    “冰雅,你可不要又为了顺别人的意,就委屈自己的想法。你已经在这方面吃了够多的亏,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可以草草处置。”

    “反正”冰雅抽了下毫无表情的面容。“我不会跟敌手联姻。”

    “百祯贝勒是元卿表哥的敌人,不是你的。”她柔声劝道。

    “我绝对和自家人站同一条线。”

    “你埃”哎,实在是“其实我觉得阿玛为你选对象的眼光,比你表哥好。”

    “阿玛只是想和百祯家的势力结合。”

    “不见得,就连我都看得出百祯贝勒比你师父更适合你。”

    冰雅心头微悸,既好奇,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沉默。

    “你师父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太中规中矩,跟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一配,枯燥得要命。他是会很珍惜你,可是日子一定会过得像杯凉水,索然无味,百祯贝勒就跟你投契多了。”

    “没这回事!”她轻斥,双颊温度倏地升高。

    “我是不晓得你们相处的情形如何,但无论你或他,只要话题一牵到对方,马上就变得好专注、好敏感,整个人的气氛都变了。”

    胡说,她哪有!可是她有吗?她真有这样子吗“冰雅。”五嫂温柔地倾头笑看她。“如果给你一面镜子,你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妩媚。”

    “我要回去了!”

    她霍地起身,急急掉头,却踢到椅凳,跌绊在桌旁,震翻桌上热茶,湿了一大块桌中,尴尬至极。

    “等一等,冰雅!我不是存心给你难堪。”突然一声剧烈的深呕,打断了五嫂的急唤。

    “五嫂!”冰雅连忙抓过床畔痰盂,攀位猛呕不已的嫂子。

    她痛苦地连呕十多声,只呕出几滴胃液,以及满满的两眼泪水,涕泗纵横,狼狈不已。

    “冰雅,你别弄,这很脏。叫呕!”

    她吐到整个人似乎都快由里翻到外了,最后才奄奄一息地摊回床上。冰雅轻柔擦拭她的满头冷汗,替她在额角及喉间扶上葯油,不断按揉。

    “谢谢,冰雅

    她没有任何表情及反应,只是专心做手上工作。

    五嫂会心而虚弱地一笑。冰雅这性子实在太吃亏了,除非有人能穿透她固执的屏障,否则谁也发现不了那里面藏多柔软的心肠。

    “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

    “孕吐是很正常的事。”她转身去绞把热手巾。

    “很少有人会像我吐得这么严重,大家都以为我是在故意装病呢。”她无奈地自嘲一笑。

    “没人这么认为。”

    “但我倒在床上这么多天,除你之外,却没一个人来看我”平日热络的情谊,显然只是表面功夫。

    “每个人都有事要忙。”

    “你不也很忙吗?”

    冰雅懒得再辩,不自在地替五嫂更替脏污的衣衫。

    “冰雅,在这府里,除了你五哥外,你是唯一对我好的。我家的地位实在不如你其他嫂嫂们高,每次我亲近她们,都被看做是巴结讨好。我好伤心,真的好伤心。”

    冰雅默默地忙,静静地听。

    “不管过得再苦,为了你五哥,我什么都可以忍下去。因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辈子相伴,享受最平凡的幸福”

    冰雅黯然停手,茫然凝睇绣被上的凤凰于飞。倘若她失却了绝色容颜、绝世的易容本领,沦为一无是处的平凡人,百祯还愿意与她双宿双飞吗?

    “你呢,冰雅?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梦想。”那些永远不会实现的愚蠢渴望。

    &&&&&城东茶楼的月嬷嬷算命铺,已宣告关门大吉,但偶尔仍会有远道而来的情报贩子来此买卖消息,冰雅只好隔段时日就来收拾残局。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跑堂倌在月嬷嬷的小客房里没好气地环胸瞪眼。“这条门路已经由我接收,没你的事了。”

    “我知道。”她将阅读过的纸条丢到小火盆里。

    “以后你就专心当我的师母吧,大小姐。”哼哼。他对这种贵族千金向来反感,那种举手投足、眉目流转间的雍容气质,恶心透顶!岸粤耍阋郧耙兹萦玫哪翘坠ぞ卟豢梢园嶙撸鞲鐾醺诘南12吐技暗赝家膊蛔忌眨切┒妓阄业亩髁恕!?

    “都保管在永记茶行。”她淡漠地自衣袖里取出东西。“这是提货的单子和”

    路堂倌马上狂喜地将之抢去,转了几次单子,虽然搞不懂这一团团字该从哪个方向读,依然看得很高兴。

    “你在提货时记得带这个印章跟”“我知道该怎么弄,你别罗唆行不行?”

    他等不及地马上杀到永记茶行,却因目不识丁,弄不清一堆程序,又回头也把冰雅给抓了去。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跑堂倌兴奋地在茶行楼上的小房间里用力翻阅各个王府的格局图。

    冰雅像假娃娃般地寂然枯坐,看她用心绘制、细密装钉成册的资料被人粗暴地以大掌捏翻,平整精致的册子,皱成一片片垃圾。

    多年的默默耕耘,如今已变为别人发达的工具。她的所有努力,仿佛全都被拿去成就别人,却成就不了自己,长期以来的奋斗,她得到了什么?

    “你慢慢看,我先回茶楼了。”她颤然起身,以冷漠掩饰沉重的挫击。

    “等一下!

    他傲然一喝。“我带你抄小路回去。”

    “我这副老太婆模样,没人会起疑。”

    “我不放心。”

    冰难软下固执的态度。“那就麻烦你了。”

    “是啊,你的确是个麻烦。”他鄙弃地笑率先离去。“小麻烦若不好好处置,难保将来换岜涑纱舐榉场!?这句令冰雅不由得警戒,正打算回府后和表哥讨论这份让人不安的感觉,却在半途发现自己已陷在危机里。

    “师兄?”

    “你快点行不行?”前头遥远的人形不耐烦地回头大叫。

    “等一下,师兄!”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曲折的巷弄里一弯过后便是一拐,回回转转,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跟丢了身影。这些小道愈走愈隐蔽、愈走愈偏僻。没落的人家、残破的屋瓦、没有一丝人气的荒凉,使她愈追愈恐慌。

    “师兄!”她该不会又碰到什么恶汉堵人的事吧。“师兄,你在哪里?”

    “快呀,你没吃饭是不是!”左边!她赶忙追过去,拼命地跑,某种陷入迷障的恐慌紧紧揪着她。

    “师兄!”人呢?为什么不见踪影了?

    “这一头呀!你的脚是用来干嘛的?”遥远的人影在夹道尽头喝道。

    她惶恐地拔腿狂奔,逃往他的方向。这条夹在两片参天高墙的小道窄得无法两人并行,天空被夹成一长条,窄窄的蓝、沉沉的墙,逼得她喘不过气。

    快点离开,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幽暗之处。

    她只顾往前冲,没注意到前方一摊莫名的水娃,想也不想地踏过直奔,突然间,整个人往下疾速下坠。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忽然往下掉?

    她不但往下掉,而且是往水里沉,宛如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怎么可能?她只是踏在一摊地上未干的浅水洼,怎会栽入无底洞般地不停下坠?

    惊骇的气泡大量地由她口鼻冒出,却无法吸入一丝毫气息。一呼救,就被灌入强烈的压力与水流;一睁眼,看到的只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探幽。

    救命。她不能呼吸!师兄!

    百祯请朋友施法埃她昏茫地转眼四望,难怪这么多人。

    “夹道。”

    “什么?”百祯一面疑惑,一面朝旁人使眼色,将熏炉撤去。

    “我本来在夹道里。”她异?渚玻从镂蘼状危袂榇糁汀?br>

    “我们利用水道,借夹道中的水洼,把你从这里抓出来。”

    她愣愣望着他手所指的大水盆。

    “你把我从这水盆里抓出来?”

    “是埃”

    “为什么?”

    “为了把你顺利娶到手。”

    “为什么,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吗?”

    百祯流露无可奈何的俊美笑容。“若不是你被雌麻熏昏了脑袋,我真会因为这句话一辈子为你出生入死。”

    “我也是。”她像孩童般笨笨地、直立地死板答道。

    “‘白虎’,让她休息吧。惊吓刚过,又吸了那么浓的麻香,我看她已经有点神智错乱了。”

    “那又怎样?我觉得很好埃”百祯痴醉地笑抚怀里湿透的小身子。

    “我也觉得很好。”她的回应呈现直觉式的呆滞,毫无情绪在内。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会儿吧。”他笑以手指刷过她眼皮。“太乖的冰雅,一点都不像你。”

    她静静地闭目沉入梦中,凝寂不动。

    “睡吧,冰雅。睡醒之后,就可以准备做新娘子了。”

    但她回来之后,却沦入真正的恶梦。

    &&&&&“我为什么要被扣留在你家?”她惶恐地在他房里怒喝。

    “怕你为咱们的婚事太过烦劳。”百祯满意地懒懒瘫坐炕上笑看她,眷恋着再度将她手到擒来的快感。

    “我没有要和你成亲!”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么想。早点面对现实吧,冰雅。”

    “该面对现实的是你。”她切齿低咒。“你没有权利将我软禁在此,让我连一步也踏不出去。你这么做只会使我们两家交恶,我表哥更不会坐视不管。”

    “好可怕呀。”

    她气愤地握紧小拳,转身踱向杵着彪形侍卫的厅门。

    “冰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不知何时贴到她身后,轻轻压回她正怨恨地拉开的门扉。“我不是特地跑来和你拌嘴的。”

    “走开!”她厌恶地推身后庞大的躯体。

    “别再当好女孩了,你管他什么养育之恩、师徒情谊,你难道连追求自我的胆量也没有?”

    她无可反驳地挣扭他的温柔箝引,又被拉回花厅里。

    “你喜欢我,喜欢挑战,喜欢冒险,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还硬着脾气在抗拒什么?”

    “你无耻!”

    “可是我很诚实。”他双掌圈在她高耸的胸脯下,撑着丰盈酥胸的轮廓。“比起故作高洁的伪君子,我无耻得很正直。”

    “你没资格跟我谈正直!”

    “只因为我伤了你表哥?”

    “你伤害我的亲人,还有脸妄想我会不计前嫌地和你在一起?”

    “为何不也让我成为你的亲人,化敌为友?”

    “你走开!”不要老贴在她面前呢喃。

    “我从不跟人低头,但为了你,我愿意向自己的姻亲道歉,我不该伤了他双眼。”

    “却可以阻止我向你的表哥再采取任何暗杀行动。”

    她反感地皱眉瞪眼。“你拿这种事跟我谈条件?”

    “我只是在承诺你,绝不伤亲人一根寒毛。”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她鄙弃一哼。

    “你总不可能以为‘四灵’永远不会对你表哥出手吧?他这么努力地想当别人的眼中钉,‘四灵’不宰他行吗?”

    “你们‘四灵’果然是一群小人。”

    “而且是群有良心的小人。”

    “你也配讲良心?如果有良心,‘四灵’为什么阻挠我表哥调查盐务上私枭买卖的内幕?”

    “我们必须如此。‘”

    “因为你们正是从这不法勾当中获利!

    “我不否认这点,但我们行动背后有更大的用意。他要查盐务可以,不过不能是现在。”

    “有何不可?”

    “对你这种生在京城的豪门千金当然有何不可,但你想过一般的小老百姓吗?早先的三藩之乱,最近的西北叛变,军饷的庞大需求几乎榨干府库,大衙门开始榨小衙门,小衙门就转而榨老百姓。这些小老百姓放着价廉物美的私盐不买,你要他们怎么活下去?”

    “可可是,买卖私盐是不对的事,不对的事就该查办”“所以我说要查可以,但不是现在。百姓现在需要休养生息,等到局势平稳,民生富足些,再查办也不迟。”

    冰雅沉默地杵在他怀抱里。她不知道这些,总以为对的事就得全力去做,完全没顾念到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

    “难道元卿表哥做错了?”

    “他没有错,只是时机不对,所以我们‘四灵’才全力阻止他继续查缉。否则他这一彻底查办,不仅扰民,还会动摇柄本。”

    “有这么严重?”

    “他这一查,恐怕很多王公贵族的贪渎烂疮都会一并被扯出来。你想,皇上正全力南征北讨,京中局势却一片混乱。内部不安,他如何攘外?”

    想到自己阿玛涉入的两件贪渎大案,她不禁心惊胆战。

    这世界的确如表哥所言,太复杂,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每个人各有立尝各有说法。

    她以前黑白分明的生活,实在单纯得可笑,宛如孩童时代听的简单故事:好人一定是光明灿烂、十全十美地好到极限,坏人就一定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地彻头彻尾烂到底。

    “那我该怎么办?这样我怎么分得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连善恶都变模糊了。

    “看方向,而不是看表相。只要你的原则与坚持是朝正确的方向走,就对了。而那些看起来似乎很正直的行为、很正义凛然的言词,有时只是表面功夫,里头包藏的净是邪恶。”

    “那我呢”她退缩地抬眼凝睇。“我会不会是邪恶的?”

    “为什么?”

    她说不出口,羞愧地撇开了头,却被他的大掌支住下巴,迫使她面对他令人感到浑身赤裸的浓浊眼神。

    “承认你自己爱上了我,有什么好可耻的?”

    “我没有我才不会爱上仇人。”可惜这话说得太脆弱,没她预期的强悍。

    “成亲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可是,我不能“

    “没什么不能。”他吻啄她无助的红唇。“我会替你解开这道恩恩怨怨的枷锁,就让我们的敌对由这桩婚事终结吧,也好让一切的冲突化为祥和。”

    可以吗?她心底这项最深的期盼真的可以实现吗?

    “你不应该会这么做的。”她忍不住怯声吐露。“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他霎时眨亮了惊异的双眼,随即流露赞叹的笑靥。“冰雅,你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真心想与我表哥和解吗?”

    看她几近渴求的纯稚眼眸,他差点脱口直言。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不要你为了刻意讨好我而扭曲你的本性。”

    “我有吗?”

    “你好战,喜欢刺激的生活,对自己的亲人看似和善实则淡薄,能利用的你是毫不吝于利用,也不觉愧疚,更不会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所以他肯向表哥低头的说辞,着实诡异。

    “听来我挺恶劣的。”

    ‘可是你很少在我面前掩饰你的恶劣。“

    他的凝望突然犀利起来。“这样的男人你也爱?”

    冰雅顿时涨红双颊,有点气恼自己的多子卩舌。“少往你脸上贴金,也少把那个恶心的字眼挂在嘴边。”

    “你不希望我变好?”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伪善。”

    “即使我很卑鄙,你也愿意接纳?”

    “我可没这么说。”她被瞪得愈发难堪。“走开,别缠我不放!”

    “冰雅。”他依然圈她的娇躯,额抵额地叹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要你?”

    “因为人性本贱,愈是要不到的东西就愈渴望得到。”

    “那为什么我已经得到的,我仍想要?”

    冰雅还来不及搞懂他的意思,就被他紧紧捧头侧、重重吻上去,宣示他的拥有,强调着他的独占,间或含有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愤怒与焦躁。

    她在下唇被咬破之际捶上他纠结的臂膀,阻止不了他的攻势,反使他更加逼近,将她困在炕桌前。

    “为什么会这样,冰雅?”

    “我不知道,你走开!”她顽强抗拒贴在她唇上的低吟,她不要再和百祯有任何暖昧关系。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拥有什么。”但为何为了冰雅,他一再破坏自己的规矩,做些无法理解的蠢事?

    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实在愚昧至极。为一个女人卯足全力、不计代价地争夺到底,更是可笑透项。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百祯?”

    他的理智和感情怎会一分为二?朋友说得对,他没必要在这事上如此执著。世上也不是只有冰雅一个女人而已,那么他为何还不抽手?

    “百祯,你怎么了?”突然搂得她好痛,而且神色颇为怪异。

    他靠在她额上闭目沉思,面容凝重。

    他在干什么?他真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豁出理智到这种地步吗?

    是要就此打住,还是干脆蛮干到底?

    冰凉的小手在他最混乱难忍的刹那抚上他双颊,那份细细的抚触,瞬时沁透他躁动的思绪,涤为平静。

    “你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他直直瞪入冰雅剔透的灿灿明眸,除了担忧,他侦测不到其他企图。

    “你既然不爱我,何必管我死活?”

    她拒绝被他冷冽的低咒刺伤,抽回小手傲慢地斜睨轩窗,却半途被他抓住双腕,将她的双手再度搁回他脸庞。

    “你干什么!”

    他沉醉地闭起双眸,品味这份抚触的清雅温度。这是什么感觉?

    “百祯,放手!”

    他恍若无闻,兀自陷入迷离中。他无法解释,只得放任自己沉沦在这难以言喻的感受。他的聪明才智、他的老谋深算、他的成熟历练,竟然没一项能助他勘破这份眷恋。

    他实在无法理解。

    冰雅缓下挣扎,不安地瞅他。百祯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抓不住他的心思,却不忍看他如此彷徨无助。雪白的小手放弃抗拒,改而柔顺地抚着他刚棱俊美的面容。他静静闭眼伫立,等待她的温柔柔荑。

    沉寂的屋里,两人始终无语,生怕一字一句会破坏这份静谧。

    她怯怯地探索起这张令女人倾醉的绝俊容颜,抚掠他浓密微翘的长睫,他挺拔的鼻梁,他性感的双唇。他微微张口含住纤细的手指,细密吻吮着,汲尽她的力气。

    “冰雅。”他沙哑而轻柔地梦呓着,俯身亲近,双唇却被一只小手抵祝她像被人扰乱好梦似地不悦,掉头闪避他的瞪现。

    百祯冷睇良久,才转而一笑。“你果然有道德上的洁癖。”

    她蹙眉一瞥。

    “连为我意乱情迷一下,你都会觉得自己背叛了表哥。”他无奈地松开箝制。“冰雅,我已经受够了这场追逐游戏。”

    他打算放弃了?冰雅顿觉失落,但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再缠斗下去,这段感情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你把我抓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受够了?”

    “失望了吗?”他挑眉扬嘴角。

    她羞愤地转身而去,却被他拉住,方便他观赏她挫败盈满眼眶的丑态。

    “你干什么?放手!”耍她还耍得不够吗?

    “冰雅,每一个人都不看好我对你的执着,为什么连你也这样?”

    “因为这根本就是条死路!”

    “所以你放弃?”

    “现在说要放弃的是你!”

    “嘘,冰雅”他爱怜地将骤然怒泣的小人儿拥入怀里,牢牢圈住她的抗拒。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放弃你。”

    “我才不在乎你说什么!”可她却无法控制心碎的抽泣。

    “嘴硬的丫头。”他笑舔噬她的泪珠。“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麻烦不说,冰雅,你难道都不高兴见着我?”

    她难堪地埋在他颈后细声哽咽。

    “回答我埃”他柔声哄劝着。“偷偷地告诉我,嗯?”

    她脆弱地伏在他肩窝,沉寂良久,才悄悄点头。

    “冰雅”他痴醉地拥紧怀中娇躯,深深叹息。“只要有你这回应,要我把整个世界捧给你都可以。”

    但他终究没有把整个世界捧给她,而是在数天后丢给她极度的震惊百祯在软禁她的这段期间内,已与另一个女人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