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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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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淡,星灿。

    一名看似孤独无依的女子,如同游魂般飘荡在城东大街上。

    忽地,女子蹒跚的步伐倏停。

    “请你让开。”苏琉君就像梦呓似的,对着一抹悄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诡谲身影喃喃说道。

    然,那挡在她身前,阻断她去路的人,仍纹风不动。

    “请你让开。”同样的音调再起,苏琉君依然没仰起她那张苍白的容颜,更没有抬起她那一双饱含倦怠、惆怅,以及悲凄的美眸。于是乎,她根本无法看见眼前的男子,其唇间所挂起的笑有多么地“意味深长。”

    “琉君姑娘,在下亲自来请你了。”

    就在这一刻,苏琉君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缓缓地抬起螓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儿直盯向一张隐藏在幽暗之中,令人看不清容貌,但唇上笑意却异常清晰的男子。

    没来由地,男子露出一抹邪笑,当下,苏琉君不知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似的,浑身一颤。

    不!她再也不要看到这种会使人失魂、心碎,没了一切的笑

    可惜当一种远离的念头才起,她的眼皮却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男子笑了下,及时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其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当武总领呈上一张信笺,以及用丝巾所绑着的一络乌丝给齐凤冥后,朱雀阁内便笼罩在一片肃静的气氛之中。

    齐凤冥盯着手中的乌丝已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期间,齐凤冥脸上的神情除了淡然之外还是淡然,可沉不住气的还是大有人在。

    “楼主,属下认为与衣家这门亲事绝不能退。”黄堂主首先发难。

    “楼主,黄堂主所言甚是,一旦退婚,离星玦拱手让人不说,还会因此得罪衣家。”另一名核心人物,亦紧接着建言。

    毫无预警的,齐凤冥忽地直视在座的某一个人,而这个微不可见的动作,让还想附和之人旋即噤声。

    “裘影,你怎么说?”老实说,齐凤冥现在恨不得将裘影当场处死,可纵使如此,他所逸出的声音依然相当和善,仿佛半雪楼以苏琉君的性命做为要胁,要他退衣家婚约之事与他裘影无关。

    “属下不敢赘言,任凭楼主处置。”没错,是他故意放走苏琉君,因为他明白她多留在诸凤楼一天,那齐凤冥便会多折磨她一日,所以,在她羽翼尚未完全断裂以前,他决心助她脱离囚困她身心的枷锁。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半雪楼会在半途劫走她,并开出这种交换条件。

    不过,半雪楼为何能看出苏琉君对齐凤冥的重要性?难道说

    无论如何,他必须对齐凤冥有个交代,所以他这番话便是在告知齐凤冥可以随时取走他的命。

    一抹看似无害的笑容瞬间浮上齐凤冥的薄唇,裘影一见,心颤,一层浓而厚的阴霾蒙上了他的眼。“余裘影外,其他人都退下。”

    待众人一一离去,一股打从心底深处所迸发出的噬人残意,马上溢满在齐凤冥眸底,当然,那抹杀气着实太炽,不仅掩盖他唇上的笑,更因此让他俊美的轮廓看起来妖佞得可以。

    “裘影,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带回苏琉君。”

    “君姐姐、君姐姐”

    一声比一声更为焦急的呼唤,让沉睡已久的苏琉君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缓缓苏醒过来。

    眼前绝俗美丽的脸蛋,逼出她几不可闻的低喃声“为什么会是你”难道她又回到诸凤楼来了?苏琉君迷蒙且忧郁的神情,刹那间出现一抹惊慌及害怕。虽然,连她自个儿都不晓得她是在慌什么?怕什么?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见到他,不想见到他啊!

    衣扇舞以为她在害怕半雪楼会对她不利,于是连忙说道:“君姐姐放心,有我在,向雪川绝对不敢动君姐姐一根寒”臭屁的声音忽地停止,紧接着,她吐吐小舌,怪不好意思的接道:“君姐姐,其实向雪川他、他是有剪掉你一小络头发啦!”

    衣扇舞紧紧包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还频频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无辜大眼。

    为了这件事,她还差点跟向雪川卯上呢!

    “向雪川头发”她思忖着现下的状况“向雪川半雪楼少楼主,原来这里是”突地,苏琉君明了了一切,她美丽的唇角马上勾出一抹类似自嘲的浅笑。

    “君姐姐,只要齐大哥退掉与我的这桩婚事,向雪川自然就会放君姐姐离开的,所以”冷不防地,一阵教人心惊胆战的笑声让衣扇舞当场傻眼。

    退婚、退婚向雪川以为她是谁?衣扇舞吗?呵呵!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

    苏琉君笑得异常诡异、开心,令一旁的衣扇舞完全乱了分寸。

    “君姐姐,舞儿求你别再笑了啦!”

    不知过了多久,这教人闻之伤感的笑声才慢慢转为虚软、无力,直至停歇。

    “君姐姐,舞儿的话到底哪里可笑?”

    呵,全部!

    苏琉君仿佛是笑累,也笑够似的,整个人竟显得昏昏沉沉的。

    “君姐姐你快说啊!”“我想静静。”她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

    衣扇舞抿了抿朱唇后,便将房间留给已合上眼的苏琉君,悄然离去。又不知经过多久,她突然意识到有人直盯着她看,她缓缓偏首,看清映入眼帘的男子

    向雪川,轻笑出声。

    “琉君姑娘真是抱歉,打搅你休息!”

    苏琉君淡然地望向“曾经是”自己敌人的向雪川,脸上无一丝情绪反应,忽地,一记轻脆的弹指声乍起,紧接着,她眼前就出现一具遍体鳞伤的男性躯体。

    在此时,苏琉君总算有了点反应,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琉君姑娘对此人应该极为熟识才是。”向雪川笑容可掬的说道。

    苏琉君没答话,一迳望着没吭半声的裘影。

    “此人为了琉君姑娘,不顾自身危险硬闯半雪楼,足见此人对琉君姑娘的确情深意重。”向雪川笑得莫测高深。

    “你要什么?”苏琉君问得直接。

    “呵!琉君姑娘果然聪慧。”向雪川顿了顿,才懒洋洋的勾起左边唇角,轻声逸出:“我只要琉君姑娘身上的一样东西。”

    似柔似阴似邪的话声甫毕,一道银亮却刺眼的锋芒马上攫住苏琉君的视线。

    苏琉君二话不说,立即夺过向雪川手中正在把玩的短刀,尔后往自个儿的手用力挥下

    “不!”伴随着裘影一声激切的大喊,是四处飞溅的血水。

    “呵!琉君姑娘,你可以带他离开了。”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在黎明前悄悄出了城。

    一个月后。

    不死神医米淡清的墓前,又供着一束鲜花及几盘素果,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绝色女子,静静跪在墓前焚香祭拜。

    “君姑娘,该回去了。”没将苏琉君带回诸凤楼的裘影,依照她的心愿,让她回到这片曾经给她许多美好回忆,却又留下许多不堪记忆的云香山。

    “我想多留一会儿。”苏琉君木然地回道。

    裘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在转身离去前,他仍不忘提醒她一声“君姑娘!云香山不宜久留。”

    不知怎地,他始终认为齐凤冥即使娶了衣扇舞,也不可能会放过苏琉君。所以他若有心,定会寻来此地。

    “他不会放过的人恐怕是你,所以该走的人也是你。”她没回头,却异常认真的道。

    她的语调虽没啥高低起伏,可他仍是听出她口吻里的嘲弄还有自怜,只是安慰的话在他口中打转许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不说转身离开。

    裘影走了,然,他所留下的话还是对她造成某一程度的影响。

    不知不觉中,她凝视着自己的右手,一只已经缺了一指的右手,没来由的,她唇间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绝艳的笑容。

    向雪川真蠢!

    竟然想以她的尾指去威胁齐凤冥,呵!如果他知道在那之前,齐凤冥是如何对待她的话,他一定会

    “君儿!”

    苏琉君愣了下,只是站起身并未回头。

    “君儿!”

    她已冷的心霍然一颤。

    这居然不是她的幻觉,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呵、呵呵!苏琉君悄悄将右手握成拳,然后转身。

    “楼主。”原以为再度面对他的自己,会连一丝表情都挤不出来,可没料到在她迎向齐凤冥的那一刹那,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竟这么毫不做作的露出,在深感不可思议的同时,她也怔住了。

    齐凤冥是怎么了?

    眼前的齐凤冥依然是以前的齐凤冥,只是,她总觉得他的周遭似乎透着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

    不,应该说是他的神色好似少了些

    苏琉君蠕动的唇瓣忽地紧闭,一股莫名的酸楚几乎冲上她的喉间。苏琉君啊苏琉君,难道你受的伤还不够重、不够深吗?

    你与他早已走到尽头,齐凤冥绝不会为了区区一根尾指,抑或你的性命而对半雪楼做出任何妥协,换言之,如今的衣扇舞已成了楼主夫人,而你呢?啧!能伴你一生的,恐怕唯有孤独二字吧!

    “君儿,过来!”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更不会浮夸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齐凤冥为何要用这种焦急的口吻,去唤一颗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死棋呢?

    还是连他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里,竟掺杂着某种急切之意。苏琉君忍不住微勾起唇角,冷笑了下。

    “君儿,我叫你过来你到底听见了没?”

    苏琉君眨了下眼,她感觉齐凤冥那张绝美的面庞似乎微微扭曲着。

    敝了!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美人、离星玦不都已经掌握在手,他应该高兴是不?

    苏琉君的冷漠、违命,令齐凤冥怒气上升,他一个箭步瞬间欺近她,在箝制住她纤腕的同时,声音竟异常尖锐的吼道:“苏琉君你”“裘影不在这里,楼主请回吧!”苏琉君格外轻柔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齐凤冥双眸倏眯,箝制住她手腕的五指差点就要一抹刺红的嫣红令他的俊容登时一僵,之后,在苏琉君迷惘的眼神注视下,他小心地拔除缚在她断指上的红布,接着自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华美的长指套为她戴上。

    “手还会疼吗?”

    苏琉君感到错愕,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她从未见过他那看似无害实则绝情的黑眸,会出现这种类似疼惜的目光。

    忽然间,她心口一阵揪痛,于是她急急地别开眼,痹篇那两簇像是会把她的魂魄吸走的炽热目光。

    她的一切反应皆落在齐凤冥眼里,她的逃避、退缩,使他好不容易才接捺下来的莫名怒火又再度升起“回我的话!”

    哼!他都不再计较她的叛逃,她还跟他要什么脾气、摆什么脸色!

    一抹嘲笑之色自她眸中一闪而逝“我的手早就不疼了。”

    她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柔荑,淡然说道。

    当她冰冷的小手从他掌中抽离的那一刹那,他有点错愕,可立即地,一股即将失去某种重要之物的惶恐马上跃上他心口“跟我回去。”

    他冷着一张俊脸,可他眸中的那股认真及专制,却让苏琉君为之失笑。

    “你笑什么?”她的笑令他倍感难堪。

    可她只是一迳的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苏、琉、君!”不管如何,她的行径已经严重侵犯到他这位掌权者的威信。

    齐凤冥生气了,呵!

    记得以前的她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就只会呵!她并非不堪回首,而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啊!

    “楼主,你请回吧!”事已至此,她已不再去强求,而且她亦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所以她学会了低头,更放弃与命运对抗,还他也还自己一个自由。

    “苏琉君!你最好别再考验本楼主的耐心。”齐凤冥突然笑了。好,没关系,就看在你断指的份上,我可以把你之前的那些不逊忘却,不过,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最好“楼主,你是否忘了你已经将我赏给裘影了。”她螓首微仰,脸上染着异常红晕。

    齐凤冥脸色倏沉,但仍旧笑着“就算我把你赏给他,你仍旧是诸凤楼的人,而我亦是你唯一的主子。”声音里,有着难以辨认的怒意及郁抑。

    苏琉君变了。

    她不再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而她的眼更完完全全找不到他的影子。

    就算他一直极力否认,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不可能!苏琉君怎舍得离开他,她不是爱惨了他吗?所以他根本毋需担心。

    担心?啧!他又在担心什么?一直以来,苏琉君在他的计划里只是枚很好利用的棋子,虽然,这枚棋子现下已经无用,可她的后路仍必须由他这位掌棋者来作主,所以她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

    “主子!错了,在楼主把我赏赐给裘影的那一刻,我苏琉君的主子就变成裘影,而我的新主子非常仁慈,在看清我这个人已经毫无用处后,就决定将我逐出诸凤楼,所以现在的苏琉君已是自由之身。”她望向他,平静无波的脸蛋没因他的脸色渐渐转为冷戾而有所变化。

    她眨了眨眼,掩下她瞬间迸出颤意的眼儿。

    呵,齐凤冥大概很想毁了她吧!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一旦没了此生的记忆,她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自由之身”齐凤冥的唇边竟泛出一丝很诡谲的微笑,当然,这抹笑马上软化他原先狠绝的脸部线条。

    这抹笑,又是代表何种涵义?

    且不管他用意为何,她着实不懂他为什么不肯放她一马?

    “敢问是谁,拜服在我脚下,发誓对我永远效忠的?”齐凤冥唇上的笑意渐深。

    可看在苏琉君眼底,噬人之焰却更浓。

    “是我。”心一悸,她没否认。

    “那么现在的你”“我说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苏琉君,早已不是从前的苏琉君。”

    “哦,你就这么肯定?”齐凤冥吐响出的气息,逐渐变得混浊。

    然,苏琉君尚未感受到。

    不过,就在她颔首的同时,一声惊呼也立即从她嘴里进出。

    齐凤冥以前所未有的蛮劲及粗暴掳获了她,随后,他脚步一点迅速跃起,往不远处的竹屋而去。

    砰!齐凤冥一掌扫开房门,震得门扉大响,同时间,亦震得苏琉君心中警戒心大起。

    “齐凤冥!你想做什么?”当背脊深陷被褥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白着脸,喘着气叫道。

    重重压在她身上的齐凤冥,因她这句叫唤声而稍稍恢复些理智。

    哼!好一个苏琉君,竟能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齐凤冥仿若优美倨傲的猛兽正慢慢沉敛着怒焰,没过一会儿,他眸里的气愤已消去泰半“你不仅违逆我,还敢连名带姓叫我,苏琉君你真是教人憎恨啊!”威吓的字眼,以最慵懒的嗓音逸出。

    她硬是抑制住想推开他的冲动,神情、语气皆木然“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但是请你在满足之后尽快离开。”

    若能以这副皮囊换得短暂的平静,她愿意,她真的愿意。

    “你!”按在她螓首两侧的手掌渐渐握紧,原想以欢爱来证实她根本不能没有他的齐凤冥,竟有些紧张了。

    不会的!

    她的叛逆是因为气他把她赏给裘影,所以只要他立即收回成命,她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一步也离不开他。

    “君儿,念在你曾经为诸凤楼立下不少功劳,所以我破例”

    “楼主,请你放开君姑娘。”

    裘影突然现身,让齐凤冥顿生杀意。

    苏琉君自是看见了,遂大喊道:“裘影快走!”

    她的出声,令齐凤冥杀意更炽。

    以至于裘影就算想走也走不成,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想逃。

    骇人的重物落地声教瞬间弹坐起的苏琉君惊愕到难以发声,然,就在齐凤冥想一掌结束已经吐血倒地的裘影时

    “裘影死,我马上自尽!”